第十三章 江湖險，人心惡

琵琶聲穿過湖面，來到煙雨樓上，在場的高手都能感覺到這是用內力彈奏出的琵琶聲，畫舫上是一位內功高手，東邪黃藥師從煙雨樓上飄然而下，朝著畫舫而去，這畫舫中的高手明顯是針對他桃花島而來，東邪豈肯罷休。

冬至日，嘉興南湖煙雨樓。

「解藥呢？」楊康憤怒道。

直到吸盡了黑色的毒液，看到鮮紅的血液，楊康才停了下來，他這才覺得暈暈沉沉，想要就此睡去，他聽不清周圍是不是有人在喊他，只是看了一眼懷裡的梅超風，艱難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便失去了知覺。

「我這裡有三根毒針，只要在決鬥時射到梅超風的身上你便可以報仇了。」蒙面人陰沉的說道，「用不用你自己決定，這要看你是不是真心替師傅報仇，想想梅超風是怎麼殺死江南七怪的。」

在郭靖毒針出手的同時，楊康便展開了身形，當他聽到湖面上的琵琶聲時就知道有人要下暗手了，他一直在關注著樓上觀戰的諸位高手，沒想到最後出手的竟然是郭靖，梅超風躲過兩根毒針，最後一根射到了肩頭，針上是西毒歐陽鋒的蛇毒，只要刺入肌膚便能取人性命。

郭靖的生活在他七歲那年發生了改變，在那一年他和拖雷偷偷來到中原想要救回華箏，江南六怪跟在後面守護，在開封城趙王府的門口，他看到六位師傅和梅超風的戰鬥，無數圍攏著的金兵。

他生活在蒙古，對草原有著深厚的感情，那裡有他的一切，可無論是他的母親還是丐幫弟子都在提醒著他，他是一個漢人，宋國是他的國家，蒙古只是異鄉而已，當蒙古和宋國決裂的時候，他的內心似乎也裂開了，於是十六歲的草原少年來到宋國的領地，想要對他的過去做一次告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師傅報仇。

「你想替師傅報仇么？」

他先前擔心過有人會從中作梗，不過直到如今都沒有意外發生，此刻煙雨樓上高手雲集，想要暗中出手的可能姓不大，有東邪黃藥師在一旁看顧著，只要梅超風和郭靖來到了煙雨樓，那結果便已然註定。

數十招過後，郭靖逐漸處在了下風，身上已有傷痕，但他沒有停手，反而愈戰愈勇，激起了殺戮的血姓，他苦練了將近十年的武功，只為了這一刻手刃仇敵，他決不能就此放棄。

那一刻定格在他的記憶里，從此難以抹去。

決鬥開始！

也正是在那一年他遇到了絕世高手洪七公，學會了降龍十八掌，成為丐幫著力培養的後備力量，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人生的際遇大抵如此，總有些時候，有些人會改變你的一生，不管你願不願意。

回到草原之後，郭靖有了些改變，他心中有了報仇的執念，開始苦練武功，將近十年的時光過去，他經歷了千里逃亡的冒險，他經歷了鐵血殘酷的殺戮，他從一個淳樸的草原孩童成長為深沉穩重的少年。

這是他腦海里最後一個念頭。

這種兇殘的打鬥讓周圍的高手極其緊張，怕一個阻攔不及鬧出人命來，那樣桃花島和丐幫便結下深仇了，這是雙方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耶律楚材查的很清楚，殺死鐵木真的那個瞎眼女人叫做梅超風，正是當年殺害郭靖七位師傅的兇手，梅超風曾在金國趙王府里隱居多年，和那位金國皇帝關係親密，否則也不會和那位皇帝一起來漠北刺殺鐵木真了，一旦郭靖去找梅超風報仇，那位皇帝陛下絕不會置之不理，只要跟著郭靖便能找到楊康的蹤跡來。

「你想替師傅報仇么？」臨死之前的耶律楚材這樣問道。

他一直留著這三根毒針沒有丟棄，在內心裡或許早有了這種打算。

郭靖愣愣的看著這位怒火中燒的陸莊主，搖了搖頭。

楊康把梅超風抱在懷裡，查看情況，梅超風的肩頭已然一片烏黑，身體僵硬。

楊康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張嘴在梅超風的肩頭吸允起來，他要把毒液從梅超風的體內吸出來，黃蓉拿出九花玉露丸，碾碎了給梅超風服下，隨著楊康一口口的吐出毒液，整個煙雨樓內瀰漫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腥臭之氣，一旦吸入這種毒氣那些武功稍弱的高手便頭暈不已，慌忙離開了煙雨樓。

楊康頓時緊張起來，為了保證這次決鬥的順利進行，他命令當地官府封鎖了整個南湖，禁止在煙雨樓附近喧鬧，因為梅超風看不到東西，全憑著耳力來聽聲辨位，判斷對手的攻勢，一旦有噪音干擾很可能會判斷失誤，在決鬥的時候判斷失誤將會造成致命的後果。

楊康對這一戰並不怎麼擔心，以郭靖目前的武功絕不是梅姨的對手，當然郭靖也不會有事，想必在郭靖遇險的時候周伯通和天龍寺的高僧會出手阻止，這一次郭靖可能會受傷，但絕不會死掉，這是一場安全的決鬥。

蒙面人說完轉身而去，郭靖追了過去，半個人影都沒有見到，只在樹下看到一個小布包，打開一看，赫然便是三根銀針，銀針上傳來的腥臭之氣證明這的確是抹上了毒藥的，郭靖看著銀針，發起呆來。

「你想替師傅報仇么？」

這一日夜裡郭靖再一次聽到這句問話，為了應付兩日後和梅超風的決鬥，他日夜苦練，沒有察覺到一個蒙面人悄無聲息的來到近前，藏身在暗處的樹影之中，這說明來人的武功要比他高深。

正在這時，南湖之上傳來了一陣激昂高亢的琵琶聲，一艘畫舫朝著煙雨樓駛來。

「我想。」郭靖如此回答。

今日是武林盟主郭靖和梅超風的決鬥日，黑風雙煞十幾年前名震江湖，殺人無數，仇家遍地，這一次來了不少梅超風以往的仇家，他們自然希望郭靖能夠殺掉梅超風替他們的親朋好友報仇雪恨，他們是來替郭靖助威的。

這隻是第一步，首先要證實金國皇帝完顏康的生死，接著才能用這個消息進行布局，耶律楚材預料不到那麼長遠，但卻提供了幾個可行的方向，他相信這幾步棋足夠讓那位學生頭疼了，不過蒙古丞相沒有想到他死後的世界會如此的變幻莫測。

「晚輩請教前輩，如何智取？」郭靖詢問道。

梅超風的九陰白骨爪對上了郭靖的降龍十八掌，兩種武功皆是以剛猛著稱，加之兩人之間的深仇大恨，完全是一副拚命的架勢，特別是郭靖，不顧自身的安危一味的猛攻，要把仇人擊斃于掌下，梅超風出手向來沒有留情的習慣，每一招都是盡了全力。

梅姨沒事了！

「你不是梅超風的對手。」蒙面人毫不留情的說道，「若想殺掉梅超風只能智取，出其不意才能為你的師傅們報仇。」

「前輩，晚輩自然想為師傅報仇。」郭靖禮貌的回答道。

這一聲問詢在少年腦海中被無限放大，郭靖想起六位師傅慘死在梅超風的利爪之下，屍體被懸挂在開封城的城頭示眾，情狀極其凄慘，他在西征途中見過無數慘烈的殺戮，內心被磨礪的愈發堅硬，他做出了決斷，把三根毒針從腰間取出，向著梅超風激射而去。

梅超風被琵琶聲所擾，辨不清方位，只能被動的防守，郭靖眼看著機會來到，只要使用毒針便能把仇人除掉，為師傅報仇，可這是趁人之危，不符合俠義之道，少年心中善惡交鋒，苦苦掙扎。

蒙古丞相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要你去報仇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