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踏江湖顯鋒芒
第二十章 毀於一旦
那雙眼睛，並不會說話，也沒有告訴他任何事情，只是在不停地閃爍，直到楊樂天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一絲並不和諧的光。
柳瑩「噗嗤」一笑，「當然是我帶你到這裏來，人家千辛萬苦的把你從地牢里拖出來，這還用問么。」
「……」楊樂天恍然大悟，難怪痛得死去活來，原來這條鞭子還真不簡單。
看到這個白衣人，楊樂天的心猛地一跳——他是來救我的！這是他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僅憑著一種直覺，或許是面巾之上那對似曾相識的眼睛給了他這個暗示。他微微張開嘴，深邃的眸底露出了喜悅的光，那是內心一時的衝動，但他很快意識到了這僅僅是個「衝動」。
楊樂天的眸中全是血色，幾縷血絲似要從眼眶中迸發出來，他用盡全力想掙脫鐵環的束縛，可惜他失了內力，鐵環只是被他扯得錚錚作響。
楊樂天深深地看了楊雲仇一眼，冷笑，「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沒有否認的必要，只是恐怕你見了這書也會大失所望。」
楊樂天望著柳瑩離去的背影，他知道這次柳瑩沒有騙他，他完全相信於她。只為自己的能力感到愧疚，這次不但救不了琳兒，陪上家傳劍譜不說，連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楊雲仇獰笑，「不要白費力氣了。你放心，只要你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就放了她。」
「一本書而已——煙雨六絕。」
楊雲仇大喜，連忙翻看，怎料書內不僅紙張干黃褶皺，字體更是模糊一片，早已無法分辨。他登時滿腔怒火，回手一揚將書擲向火盆，「哼！這是什麼東西，你竟敢拿一堆廢紙來戲弄於我。
白虎楊雲仇手指一甩，鬆開了楊樂天，「哼，還不算是個笨蛋。但你還不夠聰明，琳兒她不用我的提醒。」
「什麼東西？」
無力地吼叫被痛苦的慘叫所替代，金鞭上身的滋味著實令楊樂天生不如死。而楊雲仇分明就是在憤怒中發泄，他如撕紙般地將楊樂天身上的皮肉一寸寸地撕開，絕不手軟。
「不錯，等你。」面巾在唇前起伏，白衣人驀然間發了一聲冷笑。
「哼，你也先別高興的太早，因為這金鞭所造成的傷口很難好轉，即便是好轉了也會留下很深的疤痕。我想你也不願要琳兒見到你為她受了這樣的苦，讓她心疼內疚一輩子吧？」
「琳兒，好想你……」這不是夢，楊樂天真的躺著，他那隻左手也實實在在地抓著一隻纖纖細腕，可是在他瞳孔中映照的畫面卻在漸漸幻化，「琳兒？不，那不是琳兒。」楊樂天這回看清楚了，她是柳瑩。
楊樂天心下暗奇：「煙雨六絕只不過是一本普通的家傳劍譜，對方費了這麼大的周章，只是為了要這麼一本書么？難不成此書真是什麼高深的武林秘笈？」無論怎樣，煙雨六絕畢竟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遺物，對於楊樂天來說，那就是稀世珍寶。
楊雲仇微微遲疑，他不相信楊樂天會這麼輕易將煙雨六絕拱手相讓，難不成楊樂天要耍什麼陰謀？
柳瑩邪魅地笑了幾聲，看著依然沉默的楊樂天，就像
「是……」楊樂天不確定地吐出了這個字，遲疑著，猜不透對方的意圖。
「你就是楊樂天么？」白衣人忽問。
楊樂天一語不發，他腦袋裡卻在急速地運轉著什麼。
「算了，隨便你。」楊樂天落寞地垂下眼睫。現在的他，第一件事就是起身離開，去找楊雲仇救出琳兒，他沒有心情和柳瑩在這裏羅嗦了。可他剛一用力，全身的傷口就好像迸裂似的灼痛，他根本起不來了。
「那就好，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
「等我……」楊樂天喃喃，帶著疑問的語調。
柳瑩俯下身，貼到楊樂天的耳邊，低聲道：「告訴你，現在只有我可以救你，令這鞭傷不留下一絲痕迹，膚若凝脂，英俊一如往昔。只不過……你不得不陪我共渡一段快樂時光。」
頃刻之間，空氣中到處都瀰漫著血的味道，一條如金子般閃耀的鞭子，此刻已覆滿了鮮紅的顏色。刑架上、牆上、地上，甚至是楊雲仇那件雪白的衣袍都已經沾上了點點血污。
他是一個相信直覺的人，這一點不會錯！
「好，如今這東西就在我身上。你過來拿吧！」楊樂天閉上雙眼，赴死般地決心，他不能為了一本書而連累了無辜的琳兒，更何況琳兒是他的摯愛，他願意負上任何代價。
「不過，看樣子他還不想取你性命，否則只需一鞭足已。」
柳瑩一身玄衣白紗，乃是個飄逸自然的姑娘打扮。她看見楊樂天突然醒了竟是嚇了一跳，嗔
楊雲仇瞥了他一眼，依然是雙目緊閉，想想楊樂天如今被他綁著，又沒了內力，該耍不出什麼花樣。於是他便大著膽子抖抖衣袖，探手伸入楊樂天懷中，果取出一藍色布包，打開一看，正是那本煙雨六絕。
稻草屋中，不算寬敞，只有幾張破舊的桌椅和一些簡單的陳設。楊樂天躺著的床鄰著兩扇低矮的窗，向外望去，四周青山環繞，茶山疊嶂，偶見綠樹幾坡斜，霧氣昭昭，煙雨蒙蒙。
「你似乎忘了我對你的警告！好吧，我現在累了，你就藉此機會清醒清醒，不過你可是要抓緊時間，琳兒可等不了太久。哼！」楊雲仇說罷，摔門而去，只留下「砰」地一聲，在地牢里回蕩。
楊樂天慌張得鬆了手，「你怎麼會在這兒？」
「怎麼？」楊雲仇眸中閃了閃，壞笑了一聲，「沒關係，你大可以否認書在你手裡，不過你這輩子就別想再見到琳兒！」
楊樂天不答，沉默片刻，又問：「我怎麼會在這裏？」
「琳兒，不要走！」楊樂天彷彿看到了琳兒就在他身邊，為他療傷。他緊緊地抓住了琳兒白皙水嫩的細腕，這個感覺好真實，琳兒沖他回眸一笑，純美清新，之後俯身在他的唇上輕輕一觸，又好甜好甜……
楊樂天沒有說什麼，只把頭別了過去。
一頓發泄之後，楊雲仇仍見不到楊樂天有半點誠意，他攏起金鞭，點了點楊樂天的鼻尖，「聰明的話，就快點把煙雨六絕交出來！」
楊樂天漠然言道：「現在有什麼都是多餘……包括你。」
「你是誰？」楊樂天驚覺，手腕一挺，晃得腕間
「過來拿啊，你不是很想得到么，還猶豫什麼？」
楊樂天抬眼看他，那雙眼睛不再親切，而是充滿了邪惡，但剛才揮之不去的親切之感，仍令他隱隱不安——不，這一定是錯覺！楊樂天直勾勾地盯在他臉上，「難不成……你就是天神教的白虎護法？」
「琳兒！」楊樂天立即緊張起來，「你們把她怎麼樣了？既然你們的目標是我，現在目的達到了，就不要再為難琳兒！」
「哼，失不失望，這是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你儘管把書交出來，便可以抱得美人歸了。」楊雲仇劍眉上挑，「聽明白了么？」
最後，楊樂天還是忍不住要睜開眼睛，想把琳兒看的再清楚幾分，看看她瘦了沒有，看清楚她數月來的細微變化。
白衣人緩緩踱到刑架前，站定，目光凝聚在楊樂天的臉上。
「其實這個條件相當的簡單，只要你肯交出一樣東西。」
此刻那本家傳劍譜已然焚燒待燼，僅留下的一撮灰塵也淹沒于熊熊烈火之中，什麼都沒有餘下。這本書自楊樂天五歲起，就一直伴著他，陪他一同成長，陪他歷經劫難。只是那次以後，此書被海水一浸，變得如此不堪。
此時的楊樂天猶如烈焰焚身一般，撕心裂肺的疼，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虛弱地脫了力。當他將全部的意念集中起來，只為輕蔑地一笑，「笑話，東西不是已經被你毀了？」
「笨蛋，你還真是不自量力！你可知道，你身上的傷不是由普通的鞭子所造成，以為挺一挺就沒事了嗎？」柳瑩一橫娥眉，「楊雲仇所使用的乃是真炎金鞭，那鞭子只要稍加
這是個夢吧，楊樂天寧願永遠停在這個夢裡不要醒來。如果這個夢一定要負上一個代價，那麼他寧願再承受比現在肉體上更多更重的傷害。只要有琳兒在，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一切都不再重要。
「我？」再次冷笑，白衣人拉下面巾，抬手扳起楊樂天的下頜，挑起了和楊樂天一模一樣的劍眉，「你還記得自己是以什麼身份上到這白虎壇的？」
「錯，她雖然是餌，可是她也並非普通的麵粉糰子，我發現她還真是與眾不同呢，況且貓兒抓到老鼠的時候總要抓磨一番吧。哈哈哈……」楊雲仇狂笑不止。
是的，外面正下著雨，細雨朦朧，柳瑩打著一把淡藍色的竹傘從外面回來，見楊樂天正自看得出神，便道：「這裡是梅家塢，除了茶樹之外什麼都沒有。」
楊樂天獃滯地盯著即將燃盡的煙雨六絕，那個悲慘的畫面，在他的記憶中重現，兩行淚珠，無聲淌落。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憤，向只發了狂的野獸般怒吼：「你竟毀了它！」
楊樂天劍眉一皺，「什麼條件？」
這是爹娘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啊，居然……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就這麼付之一炬。這個代價值得么？他開始有點兒懷疑和琳兒的感情，也許是分別太久，他的相思之苦，已被時間一點一點地吞噬。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么，那是淡忘么？淡忘的感覺是這樣的么？不，這是個錯誤的念頭，楊樂天斷然否認了剛才的想法，因為他清楚地感知琳兒在他心中真實的存在，那是不可取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