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無劍》第四卷 愛恨情仇難兩全

第一章 身世之謎

第四卷 愛恨情仇難兩全

第一章 身世之謎

「怕累及旁人的話,就不配做一個殺手!何況這些年被你連累的人還少么?實話告訴你,你娘就是其中一個,她是被你親手毒殺的!」
她心念一動,朗聲道:「那好,既然你不去,我就一個人去神魔崖,大不了賠上這條賤命,反正殺父之仇落花不能不報。」
落花聽他說話的語氣不溫不火,頓時心中焚急,卻又暗暗稱奇:「飛鳥這是怎麼了,整個人像是入了佛道一樣,不僅對我的積怨全部放下,連仇人也可以拋諸腦後。他是真的傻了還是被什麼事情左右了?」
月光下,落花被突來的變故擾得心神不定,她躊躇著走近這間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子,竟多多少少期許這屋子的主人不在家中,或許能暫時避免那尷尬難堪的場面,但是這是主人的命令,她必須勇敢地敲開房門。
這個冷漠的聲音,如醍醐灌頂。落花本一心侍主,不作他想,但此刻落花的心境變了,她很想去為父報仇。聽話聽音,主人言下的意思說得很明白,是要她完成她的心愿,這也是主人的命令,神聖不可違抗。
「這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是個孤兒,無父無母。」落花喃喃,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前方。忽然,她抬頭去看吳陰天,這個侍奉十年的主人,為什麼他從沒和我提過我的親生母親,他怎麼可能知道?既然他知道,為什麼不一早告訴我?
「落花姑娘今日身體不適,不能出來獻技。」老鴇子一擠眉眼,台下噓聲一片。落花輕捂著粉頰,坐在廂房內暗暗生恨,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兀自籌謀。
「另外帶上飛鳥一道去,你有這個本事。」吳陰天特意補上這句,令落花面頰一熱,從脖頸紅到了耳根,她慢慢吐出一個「是」字,心裏卻沒有十足的把握。
「落花不敢。」落花受寵若驚,雖跟著站起來,卻不敢抬頭。
天邊升起了一輪新月,那彎彎的弧度就像是佳人的眉毛,撩人心懷。天香樓內,依舊客似雲來。絲竹聲、嬉笑聲,混雜著行令鬧酒,靡靡之音傳入耳畔。
落花坐在廂房中神情獃滯,手中擺弄著裙角,隱隱發狠。
就是一炷香之前,她的主人秘密來找她,降罪於她在婚禮上的表演,並毫不手軟地在她玉頰上留下一記朱紅的掌印。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咚咚咚,纖柔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房門,咚咚咚,又是三聲。
「主人,落花求你把話說清楚,我的父母到底是誰?」落花撲跪在吳陰天的膝下,拉扯他的袍帶,眼巴巴地懇求,即使明知這是奢求。
「我娘?」落花有些恍惚,那個遙遠的稱呼,早已從她幼年的渴求中抹去。
落花羞怯地垂了頭,「上次在婚禮上連累了你,對不起。」最後三個字的聲音低若蚊蟻,對面的人卻聽得真切。
「落花這就去辦。」落花低眉順目。
落花身子一扭,故做出一副賭氣的姿態。
沈妙齡……妙齡仙姑?」落花驚訝不已。
吳陰天咬咬牙根:「自欺欺人!不過現在你的確無父無母了,因為他們都已經命喪黃泉。」
飛鳥登時愣在當場,變了臉色。
「累及旁人?哦,原來你對我二哥動了真情,他當眾受辱你心疼了?」吳陰天手腕一扭,用力甩開了落花的頭髮。
「落花知道自己身份,落花不該問,只該乖乖聽命。」落花絕望地垂下了頭。
她從記事起就被人拐到煙花之地,對親生父母並沒有任何感情,父母對落花來講只是一個令她羡嫉的稱謂,是人人都有而她可遇不可求的東西,遠不及金子來得有價值。
飛鳥很久沒有心平氣和地欣賞落花的美貌,他這次罰跪三日,是冥思苦想了三日,當他起身之時,已是徹底的將世間的萬物看得通透。
「近日得知我的生父仙游不久,落花這才守起孝來。」
「你不想報仇了么?」落花本想著趁人打鐵,可飛鳥這話令她大惑不解。
落花這次沒有惟命是從,居然嗤之以鼻,嗔道:「落花任務失敗心有不甘,若然早對江武興下毒,他哪裡有命活到大婚。」
「如此看來,倒是主人的不是。」吳陰天面如死灰,陰森森地一笑,野蠻地抓起落花柔順的髮絲,粗暴地向上拉扯,眸中閃著詭異的光:「你竟質疑起主人的命令,是想飛了?」
「楊樂天的師父諸葛雲?」落花默默念道,「楊樂天親手弒殺的師父,居然是我的父親。」
「你現在知道你該去做什麼了吧?」吳陰天白了落花一眼。
「你這一身白衣素妝,是為誰守孝啊?」飛鳥一句玩笑話打破了僵局,不想吳家二公子也學會說笑打趣了。
飛鳥定了一會兒,神態自若地看著落花。她頭上盤著雲絲髮髻,僅插著一支金光閃閃的珠釵,身上則是白綢素裝,卻和琳兒的白衣截然不同,若說琳兒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那眼前的落花就是凡塵中綻開的一朵白蓮,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如此簡單樸素,卻也能明艷照人。
本是一句玩笑話,難道真的被他一句道破天機?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飛鳥居然沒有義憤填膺,反而不緊不慢地坐回到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淺嘗了一口,無奈地搖搖頭:「茶涼了。」
怎料落花竟一躬身,居然點了點頭。
落花身子一搖,癱倒在地,她無言以對,因為吳陰天一語道破她的心事。
「門沒鎖。」屋內的聲音依然熟悉,落花輕輕一推,身子隨門板蕩了進去,整個房間一覽無餘。她最不想見到的人正坐在廳中,右手端著茶杯,細細品著茗香,待甘甜的雨露在齒間流淌過去,才緩緩抬起頭,「你來找我?」
落花目光一暗,恍如做了一場噩夢,這才醒來,竟發覺自己罪惡深重,她的心也跟著那些罪惡墜了下去,跌入了無底深淵。
吳陰天看到落花失落的眼神,心下大快,又接著道出:「你的父親是劍門的大弟子諸葛雲,前不久遇刺你也知道。」
落花被他一拽之下驚懼交集,被迫仰望著那張陰暗醜惡的嘴臉,「落花不敢,落花只是不想在行動中累及旁人。」
吳陰天悶哼了一聲:「還算有自知之明!」說罷,他一擺衣襟,蹲身下來,用一隻寬厚的手掌扶起了落花的纖細玉臂,再看臉上一片和顏悅色,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飛鳥淡然一笑:「沒關係,只是被爹罰跪了三日,無礙。」他說起話來不卑不亢,感覺生疏了許多。
「沒錯,就是久居梅山的那個妙齡仙姑,上次你下毒失手,沒能除去飛鳥,反而毒殺了你的親娘,算是對你任務失敗的懲罰。」吳陰天冷笑。
落花見挑起了火頭,忙憤恨地補上一句:「既然這樣,我們不如一起去天神教找他討回這筆血債。」
「對,你的親生母親,她是被你親手下毒害死!」吳陰天瞳孔一縮,諷刺地看著腳下之人,唇角浮出邪惡的笑意。
飛鳥淡淡地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們去找楊樂天報仇,豈不是還要去殺人,那與他的所作所為有何區別?」說罷,又潤了一口清茶。
「既然你想知道你的身世,主人今天就告訴你。你母親就是……」吳陰天語聲一頓,得意地笑了笑,「你母親當年江湖第一大門派劍門掌門沈傲的獨生女沈妙齡。」
飛鳥長身而起,空蕩蕩的衣袖跟著晃動了幾下。
「來,起來吧。」
落花點頭:「是諸葛雲,前不久被楊樂天給殺了。」她居然可以平靜地說出,只是在念到「楊樂天」三個字的時候,眸中有了不易察覺的殺意。
落花聽得心頭一緊,有些心疼,又有些悲切,「這次我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她面對飛鳥,就像看到了一面鏡子,鏡子裏面的那個自己全是罪惡的醜態,不禁陷入深深的內疚和自責當中,羞得她頰面通紅,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什麼是親情,她從主人那裡得到的就是親情。是主人把她從窯子里撈出來,送她去醫仙那裡學了這身用毒的本領,主人就是她的父母。除了絕對的服從,主人也教會了她什麼是有仇必報,所以既然是楊樂天殺了她爹,她也絕不會置之不理。
「沒想到諸葛前輩居然就是你的父親,事事果真難料。不過這楊樂天……」飛鳥沉重地一嘆:「他自從墜入魔教,不僅欺師滅祖,殺害諸葛前輩在先,連我年過七旬的外公也慘遭他毒手。虧我還一度與他稱兄道弟,真是有眼如盲。」
「砰」吳陰天險惡地一腳踢開了她,呲牙嗔目:「落花,你給我聽清楚。要想知道你的身世,就乖乖聽話,否則我立刻送你去見你爹娘!」
吳陰天一是為落花的安全著想,她不會武功,身邊多了人保護總是好的,他還不想那麼快失去這枚棋子;二來飛鳥潛入魔教,想必也九死一生,正好除去他的心腹大患。
隔著門房能聽到廳堂中老鴇子為自己賣命的打著圓場,不知道主人私下裡塞了多少好處。然而,廂房內的人無心理會這些凡塵俗世,只是沉靜在自己悲凄的身世中。
「你的親生父親?」飛鳥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