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無劍》第七卷 患難相死手足情

第十三章 歃血為盟

第七卷 患難相死手足情

第十三章 歃血為盟

江武興從旁一哼,諷刺地笑:「楊兄可是霸道得很,到處招惹是非。二哥認了他做大哥,今後恐怕也只能有難同當了。」
楊樂天接過碗,眼望著那輪紅日,正色道:「蒼天在上,落日為證,今日我楊樂天與吳靖宇結拜為兄弟,日後有福同享,有難共當!」他低頭喝了一口,又將碗轉回給飛鳥。
江武興一怔,趕緊為自己打圓場:「我開玩笑的,楊兄何必認真。」
「嗯,許久沒有見過這麼美輪美奐的日頭了。」楊樂天依然坐在飛鳥身邊,寸步不離地守護著他。
飛鳥如釋重負地癱坐在地上,微笑著:「大哥,你的血太難喝了,飛鳥再也不要喝第二次。」
飛鳥目不轉睛地望著一陣,忽道:「楊樂天,我們就在這絢爛溶金的落日下結拜,好不好?」
飛鳥端了端碗,聞到撲鼻的血腥味,居然有種想吐的衝動。他強咽了口水,將碗對著金邊落日拱手一敬:「蒼天落日你們聽好了,今日我吳靖宇與楊樂天結拜為兄弟,不求有福同享,但求有難同當!」他不由分說,飲下一口,偷眼看著楊樂天。
楊樂天微笑,用欣賞的眼光看著飛鳥——能和你做兄弟,是我楊樂天幾世修來的福氣。
楊樂天沉下一口氣,換了命令的口吻:「義弟,大哥定要和你有福同享,你給我記住,這個不是你說了算的。」
「楊樂天,我們快結拜吧,不然要日落西山了。」飛鳥催促,拍了一把楊樂天。
「別!」楊樂天搶過空碗,卻未見碗內有一滴殘留,只得遺憾地搖了搖頭,再抬頭望向落日,已然隱沒于遠處的青山,一縷淡紫的餘霞掛在山巔,也在急速地褪去綵衣,轉為黯淡的灰白色。
夜裡歡正好走來,點頭道:「對,就是你臨別時給我的那瓶葯,那葯應該不止是普通的傷葯那麼簡單,他解了飛鳥先前中的蠱毒。」
楊樂天無奈一嘆,落寞地喚了一句:「義弟。」
「這對兄弟,經歷了那麼許多,終於得成正果,不容易啊。」夜裡歡嘆了口氣,在一對冰眸中出現了罕見的複雜情愫。
飛鳥疼得面上青一陣白一陣,過了半晌,才喘過一口氣,虛弱地道:「好,我不作踐自己也行,但是你要同意和我結拜。」
「江武興,你既然知道我霸道,就別惹我發火。」楊樂天目光一凜,玄魂劍出鞘半寸。
飛鳥痛得實在難忍,右手下意識的伸入衣襟,一枚七彩的丹丸滑入掌心。他盯著藥丸燦爛的色彩出神,這是楊樂天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他剛剛沒捨得吃,現在他還是捨不得吃。注視了它一刻,飛鳥居然感覺沒那麼痛了,這丹藥似乎有種魔力,只盯著就能止痛。
「呵……你終於答應了。」飛鳥滿足地笑了,只是那笑因為疼痛而變得扭曲。鬆了口氣,他倚靠著樹榦,喘息仍然急促——但願我的以德報怨,可以感化你,用我的犧牲化去你一身的戾氣。
「什麼蠱毒?」楊樂天緊張起來。
那不是楊樂天的血,而是飛鳥的血,黑亮的大刀筆直地立在飛鳥的大腿中,冷風吹過,那刀口端然不動。飛鳥跌坐在地上,面孔扭曲,但他依然倔強地抬著頭,氣虛地質問:「楊樂天,你是不是一定要看到這令人作惡的液體,才肯善罷甘休?」
四人中,唯有飛鳥還保持著絕對的清醒,周身火辣辣的痛楚和腿間突突地跳痛,令他未有片刻的安寧。但他仍裝著假寐,直到等楊樂天睡著了,才鬆了口氣不再強忍,緩緩錯開肩膀,獨自忍受著滾滾來潮的痛楚。
楊樂天皺皺眉,又遞迴給飛鳥,「你拿去,我這裏還有一枚。再說,你不是要和我做兄弟么,怎麼還和我這般客氣?」
大鳥拍打了兩下翅膀,在湖邊輕揚地漫步,靈活的頭顱左顧右盼,每抬起一足,小小的腦袋總要轉動一兩下,之後換另一足點地,步子輕不可聞,一步一住,不知道它是在尋找湖中的小魚,還是吃飽后在悠閑的散步。
楊樂天會心一笑:「這是醫仙給我的彩霓仙露丸,用來緩解我內髒的陣痛,你吃了他,腿上的傷就不會痛了。」
楊樂天努力地搖頭,「是我的錯,我不該逼你。你別這樣……咳咳……」氣血上涌,剛被內功壓制的咳嗽,又翻騰上來。他慌手慌腳地去拔伏魔刀,卻咳得下不了手。
「不是,不是。」楊樂天心痛地搖頭,俯身抓住那烏黑的刀口。
飛鳥苦笑:「沒問題,我吃了彩霓仙露丸以後,腿上已經不痛了。況且,夜教主給我的傷葯也很有用,敷在那些鞭傷上,傷口愈合得很快,連內息都順暢多了。」
「客氣?我才不和兄弟客氣呢。」飛鳥順手捏過彩霓仙露丸,放入了嘴裏。
「沁兒的確是個好人,鬼面人說得對,那姑娘不配做個殺手。」夜裡歡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傷葯?」楊樂天看向夜裡歡。
「飛鳥,你……你不要再這樣作踐自己了,行不行?」楊樂天為飛鳥落了淚,心酸且心痛,他扯下一大塊袍袖,手忙腳亂地為飛鳥包紮。
「嗖」地一聲,夜裡歡二指微合,那道光在他指尖頓住。江武興趕忙摸摸鼻子,幸好還在!他皺起了眉,指著夜裡歡手中那冷冰冰的東西,嗔念:「這雙面利刃,也是拿來玩的?」
楊樂天被那尖利的叫聲驚擾,側了個身,繼續合著眼睛睡去。飛鳥連忙收好那枚彩霓仙露丸,若無其事地看向湖畔大鳥。
「大哥。」飛鳥笑得燦爛,彷彿霞光都轉到了他的臉上。
小小一枚藥丸,居然是七種顏色,好像把天上的彩虹捏成了丹藥。飛鳥瞟了一眼,又瞅瞅楊樂天,彷彿在問:這是什麼東西?
飛鳥的眼角溢出了淚,「我告訴過你,我不想殺你,也不想見血,你為什麼一直要逼我?為什麼?」
飛鳥捏起這枚七彩丹丸,左右端詳,襲襲的清香悠然入鼻,沁人心脾,「這彩霓仙露丸好香,是不是很金貴啊?」
「嗤」,血霧飛濺,風兒帶著這些猩紅的液體落上了他冰涼的手背,一絲溫暖迅速穿透了他的心。楊樂天手心一緊,悚然回身,黝黑的刀身,沾著殷紅的血色,殘酷而慘烈。
這時,楊樂天業已為飛鳥包紮好了傷口,在他身邊坐下,側頭看見飛鳥鬢角細密的汗珠,知道他還吃痛得緊,心中一動,從懷中取出一枚藥丸,伸手遞了過去,「先吃了這個吧。」
「楊教主哪裡有認真,你看他手中的是什麼?」夜裡歡將冰冷的臉頰湊了過來。
楊樂天心痛地看著飛鳥,他沒想到此時此刻飛鳥還是那麼執著,還肯要他這個兄弟,嘴唇顫抖著,感動得莫可名狀,終是點了點頭:「好吧,我答應你,只要你不怕被我連累。」
陽光下,夜裡歡和江武興促膝而坐,看著這對兄弟為了一顆藥丸你推我讓的,江武興不禁發出一聲感嘆:「唉,真不知道這個楊樂天有什麼好,還是我二哥死心眼,非要往他身上貼。」
楊樂天和飛鳥坐在同一棵樹下,並肩靠著,兩個的關係好像突然被拉得很近,但楊樂天一時間還不能適應,他閉著眼睛,冥想著剛剛恍如夢境的一切。日頭西斜,恰好繞過樹影,照在二人身上,溫暖舒適,儘管有些炫目,但眼皮下的茫茫白光也打破了楊樂天紛亂的思緒,令他昏昏欲睡。
楊樂天點點頭,扶著飛鳥向著日頭的方向跪了下去。荒山野嶺,沒有關公,也沒有香火,有的只是一碗清水和夜裡歡剃過的一柄雙面利刃。
楊樂天怔了怔,眼見殘陽將墜,忙道:「快改口,現在還來得及。」
楊樂天伸出中指在利刃上輕輕一劃,殷紅的鮮血滴入清水之中,立即如墨般地暈開,轉為淡粉。飛鳥如法炮製,一滴血壓在楊樂天的血上,將碗敬給了楊樂天。
飛鳥微微一笑,復又敬了敬那輪日頭,手腕翻轉,將餘下的血水盡數灑入膝前的黃土。
「好,這回見了血,你滿意了,你一定要我選的話,我唯有選用自己的血去凈化你的心!」飛鳥發狠似的咆哮,手下一瞬間拔掉了腿上的伏魔刀。鮮血立時如泉水般噴涌而出,飛鳥痛得身子向後翻仰,冷汗連著串兒的從鬢角滾落。楊樂天大驚,忙封住他腿間的穴道,令血流不至洶湧。
「這麼美的丹丸還是你自己留著吧。」飛鳥將彩霓仙露丸塞回了楊樂天的手心。
「原來如此。」楊樂天恍然,「傷葯是那位沁兒姑娘給我的,看來她是個好人。」
楊樂天眯起眼睛:「呵,夜教主,還你!」語聲方落,一道白虹自江武興鼻尖擦過,在空中閃過冷厲的光。
江武興一語即畢,夜裡歡和楊樂天同時失笑,連坐在地上的飛鳥也笑了。
目光深注,眼前的大鳥逐漸模糊起來,頭腦也越發得沉重,飛鳥舉起右手,伸出食指,對準自己的昏睡穴,猛力地戳了下去……待他醒來之時,穴道已經自行沖開了,抬起眼睫,眼前一團火紅的光卻耀得他睜不開眼。
「嘎——」白色的大鳥飛過了幾座山頭,又掠了回來,在藍天中盤旋了兩周,忽的一個俯衝,降落到湖畔。
午後的陽光洋溢著暖融融的味道,空氣中還殘留著野兔的焦香。幾人吃過烤野兔后,倦意甚濃,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墜。
「那是什麼?」飛鳥用力支起了眼皮,一顆巨大的鵝蛋黃懸在西方的天空,「好美的日頭……」
陽光當被,大地為席,江武興第一個打起了鼾聲,夜裡歡踩滅了篝火,環著胳膊,靠在樹榦上小憩。
飛鳥輕描淡寫地道:「哦,就是當日鬼面人逼我服下那粒藥丸,後來聽暗衛說,那藥丸是化功鬼蠱,吃了會化去內功,不過藥性不猛,我塗了那瓶傷葯以後,內力就恢復了。」
背脊的衣衫浸透了汗水,緊緊貼上后心,穿堂的涼風嗖過,即使是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身子也在不住地戰慄。
「嗯,聽醫仙說,這葯要收集谷中七種仙草的甘露,再加入幾味珍貴藥材,並在丹爐中煉製七七四十九日,才得以成丹。」
「好是好,可是你的傷……」楊樂天遲疑地打量著這個千瘡百孔的布偶,「你現在的身體……真的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