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履險蹈危靈珠動
第十九章 二盜丹丸
「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趟。不過，這次無論能不能救下他，你都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會去。」
這時，微生霧走過來，用一隻長約二尺的火鉗挑起了如磨盤般大小的爐蓋，從中夾出了幾枚丹藥。
裏面不會沒人吧，可是明明看到蠟燭熄滅？難道會有什麼古怪？
「醫仙，求你跟我出谷走一趟，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女子的聲音幾乎接近哭泣。
「姑娘，你要去哪兒？」
「謝謝……」
沁兒揮動著短劍，得意一笑：「算是扯平！」
落花微張著櫻唇，驚電似地抽回了手指。還好只是一瞬，這一瞬似乎耗盡了主人最後的力氣，他眼中的光芒消失后，眼皮也在面具下疲倦地合攏了。
瞬間，屋中亮了起來，是身後的人點上了燭火。溫暖的光映上了側臉，沁兒被女子挾持著轉過身。
鬼面的蠱，是柳飛揚親自種下的，若是想解的話，竅門也只有柳飛揚一人知道。儘管沁兒本身是一名出色的蠱師，但是有些技能是繼母沒有傳授給她的。但是她知道，鬼面所中的蠱是可以解的。
谷中大雪紛飛，唯有谷底，別有洞天。雲煙懸在頭頂，阻隔了冷空氣的襲擊。恰逢天公作美，雪後生出了一輪暖日，把頭頂的那片雲霞照得燦爛生輝。
吳陰天陰冷一笑：「你不用為難，照直說，我倒是很想抓條大魚。」
怎料那人語聲尖細，卻是個女子的聲音，沁兒一驚，「原來你是那個今日來龜谷求醫的女子，你怎麼
——夜裡歡，你上次對柳飛揚動了刀子，他居然不和你計較，我看這次你去奪刀的話，主上會不會還像上次那麼好心！
「若是他夜裡歡想要，伏魔刀就在萬柳山莊正廳的刀架上擺著，有膽量他親自去取！」
吳陰天已經很累了，更不屑將柳飛揚那些毒辣的手段用在落花身上。
「多管閑事！」沁兒雙手揮起短劍，身形轉動之間，簡潔凌厲，不帶一絲拖墜，又是招招相連。
那麼如今就只剩下一枚凝氣歸元丹。唉，上次來一趟還偷了兩枚，這次才一枚……不行，一定要把醫仙拿走的那幾枚想辦法搞到手。
沁兒甜甜一笑，滿意地拍了拍夾衣間的荷包。荷包上，一條銀色的龍栩栩如生，並非張牙舞爪，而是像條小蛇似的盤踞著。這個東西，沁兒一直帶在身邊，多年來視若珍寶。
收了蟲蠱，沁兒側身進入屋中。正如剛剛的小蟲所探，屋中果然有人，且正躺在床榻之上。
月上中天，谷底一片寧靜。不同於上面的是，谷底沒有那麼冷，也沒有雪的痕迹，只比平日多了些濕氣。沁兒站在玉橋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溫潤的空氣，很清新，很純凈。
「叮」金屬交擊，發出冷厲的迴響。白衣女子用劍身頂開兩柄短劍，向後退了幾步。再攻上來，手中長劍又若流雲飛舞，翻滾不息。
沁兒摸了摸肩頭被劃破的衣衫，「哼，我來做什麼，你也管
「這次他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煉丹房內，微生霧正對著一個求醫的女子說著老生常談的話。
原來，這面前的一男一女，她都認識。
「好快的小劍！」女子讚揚了一句，劍招跟著出擊，也加快了劍的速度，以克制對方以快打慢的攻勢。
「這……」吳陰天的一句話，把落花噎得說不上話來。
短劍一閃，如流蘇似的發尾簌簌而落，女子驚得一低頭，衣襟卻又被沁兒另一隻手上短劍挑開了一角。
爐蓋上已有了紅色的微光，可想而知這蓋子的溫度。她拾起剛剛醫仙用過的火鉗，在挑開爐蓋的一瞬間，心中還在為有沒有丹藥而忐忑不安，而在下一刻，那晶瑩的臉上便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這些都是什麼？算了，既然來了就全收了，一定都是好東西。
渾身裹著綠色的熒光，小蟲迅速在屋內探查一圈后，便飛回了主人的掌心。沁兒看見變了顏色的小蟲，不禁微微一笑。這種蟲蠱膽子極小，只要是遇到陌生的人或動物，便會嚇得變成現在這個紅紅粉粉的樣子，就像一個會害羞的少女。
「真是太美啦！」
「你是什麼人？」床榻上的人突然一個空翻，立定在沁兒面前。
看見微生霧將幾顆丹藥揣入了懷中，沁兒心頭一緊：這醫仙可別把裏面的好東西都拿光了啊，怎麼也給我留幾顆嘛。
三枚藥丸，盡歸囊中！
丹房內，傳來了微生霧討價還價地話，沁兒無心再聽。她爬上屋頂，掀開一塊稻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房內正騰著徐徐白煙的練丹爐。
「這你無須多問，快說，你是什麼人，來龜谷做什麼？」女子聲音清冷，但因沒有燭火，月光照進谷底的光亮又極其微弱，對方的樣貌是完全看不清。
龜谷。
沁兒眼光一亮，一個空中側翻，避過了多數的襲擊。她知再不是對手，正要奪窗而逃，卻突覺腿上一麻，身子剛爬上窗子，反被一隻大手用力扯了回來。
沒有聲音，甚至連呼吸的聲音也沒有。
吳陰天起身，將剛才沾了血的方巾丟入火盆。他看著那藍色的方巾被火焰慢慢吞噬，神情漠然，忽然，唇角又浮上了三分喜悅。
「說！」
「楊樂天在教中莫名其妙的中了蠱毒，應該是與瓮中男孩有關……」於是，落花將她所了解到的為尋王爺平反的事情，詳細向吳陰天彙報了。
男子的聲音剛落，沁兒的后心也感到了尖利的涼意——女子手中的那把長劍，如錐似地頂了上來。
「走吧！」微生霧是在和方才的女子講話。
吳陰天聽完，一句話沒說，急匆匆地便走了。
雪已經開始融化，松枝上大塊的雪拍落在地上，在寧靜地谷中發出嘭嘭的響聲。屋頂上的積雪也漸漸化水，淅淅瀝瀝，如斷了線的珍珠，從高高的屋檐一直墜落到厚實的雪地里，直把地上的雪穿
醫仙……他的葯呢，應該在他的衣袍中吧……哎，袍子呢？
一座玉橋，通向醫仙的谷底雅居。沁兒卻在橋上掉頭，另覓了一條路去了，她來龜谷要找的可不是醫仙，而是其他感興趣的東西。
一步步從玉橋上走下來，雅居就在眼前。沁兒躡足潛行，小心地扶上那木質的屋門。
「你在龜谷鬧事，我身為醫仙的朋友，定是要管！」女子長劍一揚，向著沁兒的頭頂劈落。
沁兒的唇角掛著喜悅的笑，這回鬼面若是再發病，至少可以抵擋一陣，說不定那兩枚顏色奪目的丹藥可以解了他體內的蠱毒。
沁兒怔住，掃視了一周，屋中乾淨整潔，沒有一處凌亂的衣衫堆疊懸挂。
真是煩人，怎麼這麼絮絮叨叨地，還不快走！沁兒抓了一把稻草，握在手心裏揉捏。好不容易盼著醫仙和那個女子出了煉丹房，沁兒終於有機會掀開那個爐蓋。
「嗖——」除了兩把短劍，一柄長劍，空中多了第四道光芒。不，那不是一道，而是一束，向著那個雙劍飛花的女子而去。
行出丹房，沁兒忽然頓住了腳步，又摸進那個綉著龍身的荷包，掏出三枚丹藥捧著掌心。冷風吹散了她臉上的笑容，這兩枚不知名的丹藥該不會是毒藥吧，雖然聽說醫仙從不殺人，但這丹藥也不一定就是用來救人的……
她安慰著自己，但仍不敢妄動，停在門口，豎起耳朵聆聽了一陣。
青紫色的爐身，足有一人來高。底部架有八根木樁，有淡
「是，主人。」落花抬頭，「只是魔教之主消息靈通，已經知道了我拿了伏魔刀的事，他命我歸還飛鳥，這便又如何是好？」
的確，她看到了夢寐以求的黑色丹藥，雖然爐內只有一枚凝氣歸元丹，但在它旁邊，還有一枚紅彤彤的丹藥和一枚七彩斑斕的小丸。
「吱」地一聲輕響，自那老化的門軸間發將出來，沁兒嚇了一身冷汗——不知道這個響動，會不會驚動裏面的人？不過，醫仙是個醫者，並非江湖中人，應該不會武功。
黑暗中，紛亂的劍光如流星劃過，屋中剎那間綻開了無數道如煙火似的光芒。假如這不是一場戰鬥，任何人都不願意錯過這場驚艷的表演。
「這次姑且饒過你，繼續在天神教給我盯著夜裡歡！」良久，吳陰天終於發話。
「是，落花遵辦。」落花一拱手，「主人，還有一事。」
沁兒靈光一現，攏起衣袖，攤開柔滑的手掌，一隻如螢火蟲的蟲蠱由她掌心一躍而起，震動著翅膀，從門縫鑽進屋內。
雅居中燭火已經熄滅多時了，裏面的人也應該睡熟了吧。沁兒這樣想著，她知道醫仙還沒有走，而是與那女子約好明日一早出發。傍晚時分，她看見醫仙從房裡翻出許多奇珍異草；又見他在子夜時分，去草廬那裡收集露水；如今已近寅時，算是清靜了。
「砰！」爐蓋墜下。
「唰——」一道寒光突然而至，沁兒猝不及防，衣衫被劃開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