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西域大漠狂沙舞
第二章 赤血蝴蝶
這麼美麗的東西，會是剛剛鐵匣中吃人心肝的東西？這就是主上的孩子？龍心蠱又在何處？——吳陰天驚奇地看著那隻血蝴蝶，沒有說話，他又看了看柳飛揚。果然，柳飛揚臉上的喜悅之色給了他某種震撼。
「教主，喝口水吧。」落花輕移蓮步，端著一個茶杯走到床榻之前。
血蝴蝶再次展開了緋紅色的翅膀，也許它的生命就是如此短暫——經過了漫長的幼蟲期，吃了四十九顆熾熱的心臟，在飽吸了人血的精華后，終於破繭而出。然而，它的成蟲期只渡過了短短一炷香的時間，便不得不將體內最珍貴的東西奉獻掉，這是它的命運！
「敢動？」吳陰天的眸中射出兩道令人膽寒的陰光，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幽冥使者。為了不讓主上聽到那刺耳的尖叫，吳陰天點了暗衛的啞穴。
話音方落，有撕裂綢緞的聲音在鐵匣中響起。柳飛揚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地轉動起指間的扳指。即使手指不大靈活，但他仍在努力活動著掌中的血脈，用內功抵抗反噬的力量。
「恭喜主上，龍心蠱即刻可出。」吳陰天雙手撐地，跪下奉迎。
聽到吩咐的吳陰天立即轉身，抓起暗衛的手腕，用袖中的匕首，對準他腕間那條最粗的那條青色血脈狠狠地割了下去。
「你不記得了么？」落花沒有回答，卻是反問。
「好了，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夜裡歡頓了一下，又問：「我可是和你說了什麼？」
這句話無疑給座下的暗衛判了死刑，那暗衛心中一寒，
落花一擺羅裙，大胆地坐上床沿，向夜裡歡拋了一個嫵媚的眼神，微笑：「說了，你什麼都對我說了，你說……」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眸中似有一顆星辰亮了起來，「你說你有個妹妹……」
柳飛揚抬起有些不太靈活的手指，咳了兩聲，「快，快……咳……」
的確，那是鑽石的光芒，就出現在柳飛揚的掌心。血蝴蝶正落在那枚瑩白的玉扳指上，用兩隻長長的觸鬚，捲起了那根帶著扳指的手指。
纖細的觸鬚抬了起來，血蝴蝶似乎聽到了那一聲富有磁性而誘惑的召喚，終於，它揮動起翅膀，離開了沁兒的頭頂，向著柳飛揚的那滿溢著鮮血的手掌飛去。
「啊！」暗衛痛得慘叫一聲，立時被暗衛統領吳陰天冷冷瞪了一眼。腕間的血如泉水一般汩汩湧出，那名暗衛不明所以地瞅著統領。他沒有犯錯，最近出任務的時候也不曾有過任何閃失，那麼為何今日會被莫名其妙地抓來受罰。
柳飛揚霍然鬆了口氣：「那便快些吧。」
當血蝴蝶掠過吳陰天頭頂的時候，有一滴紅漿似的液體從空中滴落，順著面具隆起的眉骨，長划而下，緩緩跌入了下方的深洞中。
「撲通」，眼前一黑，沁兒暈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那是他拿劍的右臂，卻在頃刻間已經廢了。更糟糕的是，他的整張手掌都已經沒有了，那鐵匣中的東西，正連血帶肉地向上
一分一毫的啃咬，那種痛任何人都無法忍受。
那名暗衛很想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很想統領可以給他一個理由，但是吳陰天扯著他來到了鐵匣前，沒有說出任何理由，便將他正冒著熱血的手臂杵進了鐵匣中。
這裏，只有吳陰天會感到驚訝，因為密室中的另兩個人都是蠱師。沁兒自不必說，那柳飛揚操蠱的本事可比沁兒高明許多，只是他如無必要，從不親自動手。至於這個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究竟是不是西域人，他那一身西域的魔功和蠱術又是從何而來，吳陰天真是琢磨不透。吳陰天只明白一件事，就是這個人和他同樣具有稱霸武林、一統江湖的野心。
「出來吧，主上的孩子。」沁兒發出了咒語般的聲音。
「很快就好，很快……」
聽到了鐵匣內那蠶食和磨牙的聲音，沁兒用雙手捂住了耳朵，她還想把雙眼也堵上，讓自己看不到這血腥的一幕。但是，作為一名蠱師，就是要面對這些，這是繼母逼她做的，她無從逃避。
光霧聚集了一刻，又漸漸彌散在密室潮冷的空氣中，聞起來有點兒像是布料被燒焦后的胡味。但見那個玉座旁的人，已將雙臂緩緩放在大腿上，從嘴中悠然吐出了一口紅色的煙雲。
汗水濕透了夾衣，柳飛揚不動聲色，只略帶焦急地看了沁兒一眼。達摩功的力量在他體內燃燒，沒有龍心蠱，那股反噬的力量就不得消散。
夜裡歡定了定神，這才看清了周圍的景物——木
沁兒微啟櫻唇：「去吧，把你那珍貴的東西奉獻給玉座上的人。就是他，不要猶豫。」
血已經被吸了過半，暗衛的臉色煞白，就如白色的雪片。被啃噬掉一半的手臂停止了痙攣似地顫抖，人已經死了，吳陰天業已鬆開了手。
「我怎麼會在這裏？」咽下一口水，第一句話就是質問，帶著責怪的口氣。如此得冰冷，令落花端著茶杯的手猛然顫抖了一下。
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變紅，龍心蠱的血氣從肚腹直衝頂心，遊走于全身經脈。柳飛揚盤膝而坐，渾身好似火燒一般得灼熱，原本肩上散落的髮絲，也被體內的真氣衝起，飛揚至半空。
「沁兒！」玉座上的人冷厲地一喝，制止了沁兒這個愚蠢的行為。身為蠱師，怎麼能用常人打蒼蠅的辦法，去對待一隻蠱蟲，更何況是一隻這樣珍貴的靈蠱。
「假如蠱蟲吸幹了暗衛全身的血液，那麼在它吸干之時，便是龍心蠱成就之時。」沁兒半低著頭，偷偷看了一眼那名痛苦中的暗衛，心中一痛：血被活活吸干，這種死法實在是殘忍，但若是先殺人再放血的話，死人的血便達不到效果了。
床上的人驚得一身冷汗。騰地一下，從床上撐坐起來，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口中喃喃：「妹妹……」
「妹妹！」
這時，一隻血色的蝴蝶忽閃著翅膀，猛然出現在鐵匣的上方。它圍繞著沁兒飛
「嗯？」吳陰天微驚，感到眼中的異物，他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怎料再一睜眼，那隻眼睛射出了一道銀白的精光，仿若鑽石一般得閃亮。
沁兒終於鬆了一口氣，知道他的主上算是平安了，龍心蠱也發揮了最大的效用——功力翻倍！
聽到沁兒自言自語般地念叨，柳飛揚忽然張口問：「很快是多久，還要等多久？」
吳陰天看得呆了，不自覺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袍，把指尖的污血蹭了上去——這顯然有違他的潔癖。被霞光包裹的蓋頂在空中盤旋了數周后，緩緩落於沁兒的腳下。
「快來吧，孩子！」柳飛揚張開了手掌，那隻手掌同樣飽含著紅艷艷的鮮血，只不過那些血是被一層晶瑩可透的油皮包裹著。
「我的龍心蠱，與我同在，是時候了，孩子。」柳飛揚吐出了最後的命令，那確是一道命令，血蝴蝶必須犧牲自己去服從。
主上竟將它吃了！原來血蝴蝶本身就是龍心蠱！
「快去啊，把龍心蠱獻給主上。」沁兒催促著頭頂的那隻蝴蝶。
暗衛面目扭曲，在這一刻，除了痛之外，已經沒有別的感覺。如果他能說出話來，他第一句話不會是痛苦的哀嚎，而是會求統領將他一劍刺死。
這回，血蝴蝶只是將兩隻長長的觸鬚在沁兒眉間掃了掃，身子和翅膀都沒有動，彷彿是不大情
「拜見主上。」一名暗衛在鬼面身後恭敬地跪了下來。
呼呼地吐著熱氣，柳飛揚張開了口，牙齒也張開了。「撲撲」，那隻血蝴蝶不再猶豫，徑直飛入了柳飛揚的口中……
血蝴蝶在沁兒烏黑的髮絲上振動著翅膀，拍打了三次，都沒能飛起來。
看著送至嘴邊的茶水，夜裡歡楞了一下，隨手接過來泯了一口，又遞了回去。
見夜裡歡發怔，落花耐下心來，柔聲道：「昨晚你與我喝酒，你喝醉……」
忽然，有如晚霞一般的璀璨光芒將鐵匣的蓋子頂開，蓋頂彷彿是被什麼東西托起，在空中旋轉起來。在這霞光的包裹下，鑲金的蓋頂宛如華麗的王座一般絢爛輝煌。
沁兒有些急了，伸手向頭頂拍去……
眼前被紅光籠罩的人越發變得模糊，那層紅光如濃霧一般將柳飛揚的身軀層層包裹，沁兒眨眨眼睛，已經看不見她的主上。
手指跟著觸鬚在抖動，達摩功的反噬力量正在逐漸消退。通紅的手掌迅速褪去了血色，恢復了往日的白皙。不出一刻，柳飛揚眸子中的血絲也漸漸消失，唯有指間的那隻血蝴蝶越發得通紅，就像是跌入了硃砂之中。
嗯？怎麼了？——沁兒和柳飛揚同時一驚。玉座上的人咳了起來，血脈倒流，若再沒有龍心蠱的話，他不知道將會承受怎麼的煎熬。
暗衛真想就此暈過去，可偏偏那痛令他的神智如此清明。不能忍受，他用力把右臂從鐵匣中向外抽，幾乎爆發了全身的力量。然而，卻被吳陰天死死地按住，一雙鐵鉗似的大手扣入了他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