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雪月風雨照仙山
第六章 冷血殺手
「水？」楊樂天挑眉瞧瞧飛鳥，飛鳥又看向他的大哥，嘆氣：「若是在洛陽，如此潮濕的環境下，竹子裏面一定會有水，不過這裏……」他左右看看，攤手：「又怎麼會有竹子。」
「喏，你怎麼知道，我可還沒說呢。」月紫瑤瞪著亮亮的大眼睛，放緩了腳步。
這裏沒有白晝，沒有黑夜，只有望不到邊的黑暗。那麼，黑暗的盡頭真是黎明？對於未知的世界，往往可以激起人們心靈中最深的恐懼。是逃離？亦或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一直到達光明的彼岸？
月紫瑤狠狠瞪著飛鳥：「哼，又是你這個大壞蛋，撿垃圾的。」她突然一扭臉，擺擺手，「算了，當本宮主賞你了。」
「切，就你聰明，我又沒問你。」月紫瑤一臉不屑。
那樹皮果然很易燃，嗤嗤幾下就冒起了火苗。楊樂天又扒下蛇皮，擄出蛇的內臟，將細長的蛇身盤繞在樹枝上，舉在火上烘烤。
「啊？」月紫瑤一怔，確信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后，內心立刻上涌了一股熱浪，這感覺令她的心臟拚命的跳動起來，那激烈碰撞的聲音，真實地傳回了自己的耳膜。
「齒蝰？」楊樂天對名字並不感興趣，他只關心幾人的安危，「幸好沒咬到你，不然我還要用嘴把毒給你吸出來。」
南疆少女漲紅了臉，訥訥地道：「對，可毒可毒啦……」說到這裏，她忽然一拍胸口，伸手就去搶楊樂天的傲霜劍，「哎呀，差點兒忘了，快把這劍扔掉吧，沾上了毒的劍不能用了。」
「我摘幾個果子去！」月紫瑤向著身後喊了一句，也不管那兩個男人是否聽見，就順著臨近的幾顆山莓樹尋去。她每摘一顆都貪心地想多摘一顆，不知不覺間，已經攏了滿滿一手心的山莓。南疆少女用
南疆少女白了他一眼，繼續走，「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宮主的三個女兒，大家差不多都五歲的時候背熟的。哈，小我兩歲的紫珊妹妹就是因為五歲生辰時背忘了一句話，結果被娘餓了一天，可憐吶，可憐。」
「你說什麼，什麼無路？」
「嗯？」月紫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楊樂天已來到樹前，用劍鋒削下幾塊蒼白的樹皮。然後，他將這些樹皮堆放在一塊平整無苔的石上，再以火摺子為引，點燃。這便一面用雙手攏著樹皮，一面向中央騰起的白煙吹氣。
「憑什麼？」飛鳥故意表現出不甘，誰叫這南疆少女在他們兄弟面前指手畫腳。
月紫瑤轉過身，盯著那個細長之物，一手捂著鼻子道：「這麼腥臭的味道，應該是……是齒蝰。」
「不要，我可不要你死！」月紫瑤一下子捂上了楊樂天的唇，生怕他再說出什麼可怕的字眼。
「沒錯，聽說蛇的毒性越強肉就越美味，但是，也要先弄熟了再吃。」楊樂天突地奪過飛鳥手中的蛇身，轉頭笑：「我可不想我們還沒看見仙山，就全都趴下了。」
楊樂天一拍兄弟的肩頭，淡笑：「算了，還是我去找找吧。」
楊樂天默默聽著，微笑了起來，忽然覺得這兩個人倒如歡喜冤家一般。儘管他知道月紫瑤對他的心意，也知道飛鳥和落花經歷了千折百難后沉澱出的情意，但是不知怎地，他心中就是覺得身後的男女才該是一對。
或許別人正在尋找著答案，但，楊樂天一定會走下去，不管黑暗的盡頭是什麼。他相信，只要憑著這份執著
「不累——」月紫瑤拖著長長的尾音，「才怪！」她一轉頭，瞅見旁邊橫倒腐朽的樹榦，也顧不得上面遍布青苔，一屁股便坐了上去，喘氣：「都快累死了。喂，我說，有沒有水啊，渴死人了。」
「好。」楊樂天一口答應，眼睛中是彼此心靈相通的笑意。他鬆開了少女，再次抽出了寶劍，用劍尖在地上拋挖了一個小坑，然後挑起剛才斬落的蛇頭，埋了進去，又填好土。
不等南疆少女繪聲繪色地說完，楊樂天就接過話來，「其實這回紫瑤姑娘說得沒錯，蛇血裏面很可能會有蟲子，不幹凈，我還是找些生火的東西來，把它弄熟。」
楊樂天笑了笑，卻聽到飛鳥奚落的聲音：「傻子都能猜到！」
「大壞蛋，別搶了，這回就是你沒常識了。」雪月宮的少宮主藉機還嘴，說教般地念念有詞：「無路經中可是說了，這裏的東西不能亂吃，會有很多可怕的毒蟲。別忘了，這裡是苗人的地盤，惡瘴毒物最多了，你們聽說過蠱蟲沒有，搞不好什麼蠱鑽進那條蛇的身體里去，在裏面咬啊咬……」
飛鳥趕了兩步，「哦，看來，這是一本很重要的經書啊。可是你們信佛，佛家慈悲，也沒有必要為難小孩子吧。」
密林中，枝條上的蛇肉已烤得發白，飄出誘人的肉味。
「啊？」南疆少女撓了撓頭，不明所以地看著楊樂天。
一道白光在黑暗的林間閃過一條細細的半弧形，落在了另一隻肉掌中。飛鳥持著傲霜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久違的靈巧感覺沸騰了他的血液。他走過來，驚詫地問：「一把絕世寶劍，大哥怎麼說扔就扔了？」
「唉。」月紫瑤拍了飛鳥一下頭，掰著手指道：「是叫『
「這樣啊，那大哥……小弟可就先謝謝了。」飛鳥說話間，抬手將寶劍插入了楊樂天背上的劍鞘，「大哥先幫忙背著，小弟嫌沉。」
「這不是山莓么？」月紫瑤趕忙摘下，迫不及待地塞進乾燥的口齒。山莓是南疆常見的一種果子，生津止渴。所以，她就放心大胆的吃了，但她還想多找幾顆，給那兩個男人也采一些，佐以蛇肉。
楊樂天尷尬地笑了一下，剛想為兄弟解圍，卻在張口之前，反手拔出了背上的傲霜劍。「唰」地一道白光閃過，鮮血形成一束，噴了出去。
月紫瑤抬起茫然的眼睛，「但是無路經上就說，這齒蝰有劇毒，萬不可沾，可沒說是牙齒還是血里啊。」
「就憑……」月紫瑤一怔，想了想回道：「就憑我不喜歡你，你是個大壞蛋，武功又差。要是我被這林間的什麼怪獸欺侮了，你怎麼保護我啊？」
楊樂天啞然失笑，輕輕拿開了少女的手，舉著火摺子向著黑漆的四周照了照，「看這附近密林已經變得稀疏了許多，植被也好像不同了，這樣走下去，不知道離縹緲峰還有多遠？你們累了累？」
「不是啊，真正的南疆密林，哦，或者說是上面……」月紫瑤用手指著頭頂，「上面那個世界是沒有的，『靈隼』只是《無路經》中有記載。」
青衣俠客在前一路披荊斬棘，飛鳥和月紫瑤跟在他身後。那身後的二人先是沉默，然後是面紅耳赤地爭吵，接著又是靜默，再之後竟輕鬆地議論起什麼。
飛鳥應承：「是啊，那丫頭不是急著要吃么，說去摘幾個果子，怎麼還不回來？」
看著南疆少女一臉驚愕地看他，楊樂天耐心解釋：「其實，所有蛇的毒液
「嗖——」
「大丈夫茹毛飲血，有何畏懼？」飛鳥上前來搶。
「現在，你該明白你娘的苦心了。」楊樂天回頭，忽然插話進來。
楊樂天微微一笑，用手指著不遠處的大樹，「那裡。」
「糟糕！是她、是紫瑤的那個木牌！」楊樂天扔掉手中的蛇肉，驚恐的顏色充斥著他漆黑的瞳。
南疆少女蹲在旁邊，一開始看得聚精會神，不一會兒就無聊地左顧右盼，用雙手端著下巴，嘆氣：「什麼時候才能熟啊……哎？」她眼睛偶然盯到一物，登時喜悅地跳起，興沖沖地跑了過去。
「這是常識！」飛鳥俯身拾起那無頭的蛇身，擎起，垂涎地看著，「這送上門的大餐，不吃可是暴殄天物。」
「好。」楊樂天楞了一下，又意外地點了點頭，將傲霜劍拋了出去。
「啊？這裏這麼潮濕，你去哪兒搞乾柴？」月紫瑤愣愣地看著楊樂天。她雖然經常四處玩耍，卻大多去一些城鎮集市，反正雪月宮有金山銀山任她揮霍。平日養尊處優慣的少宮主，連挨餓受凍都極小，更別說在野外生活了，這取火燒烤的事自然一竅不通。
暗黑的密林深不可測，而剛剛還可以見到的紫色衣裙消失得無影無蹤。忽然間，他的臉色變得慘白，強烈的光照著那僵硬的五官上，如同死人的面孔一般。只是一個剎那，所有的景物都變成了一個顏色，如陽光照耀下的雪地——刺目的白！
「不行不行！這怎麼行啊，你們是合著伙想把扔這兒啊。」月紫瑤蹦了起來，指著兩人，大聲吩咐：「大壞蛋，你去找水。凌大哥，你留下陪我。」
楊樂天淡淡一笑，邊走邊解釋：「你娘是為了以防萬一，或許某一天，雪月宮面臨
楊樂天停住了前行的腳步，先轉身化解尷尬，「紫瑤姑娘，你是我們的嚮導，這一路上，還要倚賴你腦子裡的那本《無路經》。所以，後面的路你一定要自己保重，再也不準做方才那樣不要命的傻事，否則，陪你送命的就是我們兩個。不過……」他隨即語峰一轉，輕笑：「假如你想我死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五歲？」飛鳥詫異。
「啊！」血點濺落到紫色的衣裙上，南疆少女如小兔子一樣跳了起來，臉色煞白，顫抖著尖叫：「蛇、蛇。」她驚慌失措地撲向俠客，「砰」地一下，光潔的額頭撞到了楊樂天凸出的下頜，「啊。」她又是一聲痛呼，接著回過神來，「不對，這不是一般的毒蛇。」
「紫瑤姑娘，你說剛才那個白色的大鳥叫靈隼，你是怎麼知道的？南疆密林中有很多這種鳥么？」飛鳥問。
月紫瑤聳了聳肩，「我娘就那樣，明明不管我們幾個，卻偏要我們背那本破書。」
「怎麼，你還惦記著她，她不回來，我們把肉都吃了，豈不是好？」楊樂天挑眉，邊說著，卻是似有擔憂地向著那背後的一片漆黑張望。
在綠葉下半隱半現的，是一粒小小的果實。它紅潤潤的，周身疙疙瘩瘩，大小和外形都酷似草莓，卻是沒有草莓表皮上的籽。
「該是快熟了。」楊樂天轉動著枝條，對旁邊的人道。
「我和你一起去。」飛鳥說完，悄悄瞥了一眼月紫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