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麒麟閣上春還早
第四章 有故事的人
朵朵的回答，也好像很隨意，但口風很緊，沒有透露出什麼信息。
朵朵雖說已盡量小心，可不知不覺間，還是被鄭言慶看破了心思。
想來，朵朵進入鄭家的時候，正處於築基的階段。之所以隱入鄭家，一方面有藏身的目的，另一方面恐怕也迫於生活的壓力。一介奴僕，又能有多少收入？求個溫飽就足矣。可朵朵要練功，要打基礎，需要藥品輔助，沒有錢帛，又如何成事？
鄭善果等人開始尋找與楊廣交好的機會，而鄭善願則繼續明目張胆的支持楊勇。
這其中固然有鄭言慶的性子秉承前世的緣故，有些清冷，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若非至交，很難有太密切的聯繫。而另一方面，徐媽母女的來歷有些詭異，讓鄭言慶不得不謹慎。朵朵又不是個好相處的女孩子，所以大家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卻很少親切交談。
可鄭言慶經常是一坐大半天，看著她練拳。
只不過，他也不知道，能練成什麼樣子。
「朵朵姐姐，我也能練武嗎？」
他知道，等到大業之後，將有亂世到來。
仁壽元年三月的一天，一身白裳的鄭言慶，坐在中堂門口的台階上，看著朵朵在堂前舞動拳腳。朵朵已經八歲了，也許是練武的原因，身體發育的很早。才不過八歲年紀，身材卻很高挑，比鄭言慶高了快一個頭，生的更是亭亭玉立，一副小美人胚子的模樣。
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句問話，卻讓朵朵有些不耐煩了。
朵朵說：「我曾聽人說，男兒大丈夫，當提三尺劍而求取功名。你看你，整天無所事事，就知道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手無縛雞之力，將來如何出人頭地？不如，我叫你練功。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派上用場。但不知，你能吃得苦嗎？」
即便是性情但莫如鄭言慶這樣的人，也不能例外。兩年來，他經常坐在台階上看朵朵練功，而朵朵呢，從一開始的排斥，到如今的習以為常，早已無視他的存在。
與後世的重文輕武相比，隋唐尚武之風頗為盛行。
不過他善於掩飾，又是個小孩子，就算成年
轉眼間，鄭言慶三歲了。如果按照隋朝人計算年齡的方法，他實際上已經五歲。
「降龍功！」
鄭言慶前世不懂武術，但對於武術，卻極為好奇和嚮往。
她也知道，鄭言慶是個很古怪的小傢伙。
朵朵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鄭言慶多了幾分小心。
徐媽早已不再是奶媽了。
能習得一技防身，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記得初唐之時，可是名將輩出的年代。
楊勇貪戀女色，原本就不得獨孤皇后的喜愛。
細數楊廣身邊，也有楊素、韓擒虎這樣的能人。
隋文帝的老婆，是獨孤皇后，是個性情善妒的女人。
而且，楊廣有徵伐南陳的功勛，特別是駐守江都的一段時間里，更招攬了大批南朝名士。楊廣本身也工於心計，甚得獨孤皇后喜愛，楊勇只怕難以坐穩太子之位。
練完功后，她出了不少汗，不過汗味里有一種淡淡的少女體香，也許就是人們時常說的『香汗』吧。
鄭大士在安遠堂里挑選了一個宅院，送給了鄭世安。那是一個狹長四合院型，面積不大，配套卻很齊全。由大門處往裡面走，依次有中堂、後院和正寢。東西兩相各有兩處廊屋，還可以用來住人，以及圈養牲畜。
兩眼緊盯著手掌，出拳時看似緩慢，但收手時卻快如閃電。
他不像同齡的小孩子那樣好動，在大多數時候，他沉靜的好像一個大人。就比如這練拳，一般的小孩子肯定無法耐住性子，即便是朵朵，每天練拳也覺得枯燥。
元妃又是獨孤皇後為楊勇選中，她這一死，定然會引發出獨孤皇后和太子的衝突。更何況，現如今身為晉王的楊廣，從江都迴轉長安，對太子之位是虎視眈眈。
而鄭家在楊勇和楊廣之間的選擇上，也出現了巨大的分歧。鄭氏族長鄭善願，力主繼續支持太子楊勇。鄭大士和鄭善果卻認為，楊勇志大才疏，惡了獨孤皇后，恐怕凶多吉少。最重要的，楊勇雖然
而鄭世安在鄭家的地位，又極為特殊。別看他也是賤口出身，是鄭家的奴僕。但在安遠堂，除了鄭大士和鄭仁基父子以外，就屬鄭世安的權利最大。即便鄭仁基續弦，迎娶的清河崔氏之女也很精明，但取代鄭世安在安遠堂的地位，絕非易事。
鄭言慶所關心的，也正是源自於徐媽母女。
鄭善願雖然站錯了隊伍，隋文帝卻沒有過於怪罪，反而封鄭善願的兩個兄弟鄭元璹鄭元琮為成皋郡公和永安男爵。在滿朝文武的眼中，滎陽鄭氏似乎更受恩寵。
由於鄭世安的緣故，鄭言慶雖然只是鄭家的奴僕，但生活的非常舒適。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李唐奪取了楊隋江山，自然會有一番粉飾。隋煬帝作為亡國之君，不可避免的會遭受詆毀。那麼當年作為隋煬帝滴對手，楊勇自然會被美化。不如此，又如何能凸顯出李唐的豐功偉績？更何況，這《隋書》出自唐人之手……
想當年隋文帝起家，多半有獨孤皇后家族的支持，故而對獨孤皇后也是言聽計從。
所以，朵朵對鄭言慶談不上好感，但也說不上討厭。只是覺得和鄭言慶在一起時，雖然有點無趣，卻也能心境平和。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朵朵很難說清楚。
鄭善果所說的『元妃』，正是隋太子楊勇的正妻。
朵朵擦了一把臉，在鄭言慶身邊坐下。
所以，鄭言慶也是賤口出身，在安遠堂，卻過得非常逍遙。
朵朵的臉上，露出一抹小狐狸似地笑容。
這兩個結果，或多或少的產生了鄭氏家族的內部分裂。
那語氣頗有引誘之意，讓鄭言慶不由得多了幾分小心。
鄭言慶似是輕描淡寫的問道：「朵朵姐姐，你這是從哪裡學來的本事？」
只是到了鄭仁基時，由於體質不好，所以改而專攻兵法，但猶屬於武事的範疇。
因為鄭言慶喜歡寫寫畫畫，朵朵戲稱他為『秀才』。這秀才，原本是
鄭言慶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法，忍不住問道：「那當今之世，誰是大宗師？」
「朵朵姐姐，沒有藥物輔助的話，是不是很難完成築基？」
朵朵搖搖頭，「那倒不是……師父說過，持之以恆定能突破，但越早完成越好，因為年紀越大，突破就越難。如果過了鍊氣易骨的最好年紀，日後就休想達到宗師的境界。」
「欲取之，先予之！」
徐媽母女，就住在前院的廊屋。
數百年的世族門閥，當然會有他們自保的手段。
朵朵的拳法，不算很複雜。
※※※
所以，元妃的死，必定會引發一場動蕩。
數日之後，鄭言慶得到了戶籍，正式落戶在鄭家。
以前我練武的時候，哈……教我降龍功的師父說習武需講資質，但更要持之以恆。所以，資質和堅韌，占居其六，而剩下四分，錢三緣一……機緣固然重要，可如果沒有錢帛支持，打好基礎，也休想練出成就。這四者，缺一不可，你明白沒有？」
剛經歷了五胡亂華，南北朝分裂，即便是那些以經史傳家的世家大族，也要講究文武雙修。就以鄭家而言，著經堂以文，安遠堂論武。鄭大士的祖上鄭連山，就是以武起家，後有鄭先護鄭偉鄭頂等人，也都是勇武絕倫，揚名于大江南北。
鄭言慶想了想，故作天真道：「那我也練！」
「小秀才，你整日看我練功，是不是想學？」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每一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武俠夢……
而鄭家，必須未雨綢繆，分析判斷之後，做出正確的選擇。
「小秀才，練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功法之外，還要有輔助以各種藥物……那需要花費很多錢帛，你最好和你爺爺商量一下，看他願不願意讓你練武。如果你爺爺願意，我可以給你配些丹藥。只是配備丹藥的花費，可是非常驚人！」
對於鄭大士的觀點，鄭言慶在心裏表示贊成。
後世的史書里，對隋太子楊勇頗有同情之意，說他性情溫厚，有長者之風。只
「為什麼不能？你才五歲，正是練武的好年紀。只要能吃得苦，堅持下去，一定能練出來。」
元妃也是貴族出身，又如何受得了這種冷落。加之身體緣故，最後因心痛而猝死。
「朵朵，你現在可曾完成了築基？」
哪怕他身為嫡傳一支，面對官職小過他的族叔，也必須要恭恭敬敬。
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在鄭世安看來，鄭言慶雖然斷奶了，可畢竟年紀還小，需要人照顧。
可在鄭大士面前，鄭善果只是一個晚輩。
俗話說的好，窮文富武。
「唔……從小就會了。」
偏偏徐媽對他的這種行為很感興趣，甚至還讓朵朵跟他一起練習。
「降龍功？」
平日里若無事，就拿著一根小棍子，在後院的沙地上寫寫畫畫，顯得有些孤僻。
鄭言慶斷奶之後，鄭世安讓徐媽繼續留在他的宅子當中。
一收一放，一快一慢，變幻莫測，產生出極為強烈的視覺衝突。鄭言慶不是第一次看朵朵練拳，事實上早在兩年前，他就發現了朵朵會武的這個秘密。也正因此，他對徐媽母女產生出更強烈的好奇心，不止一次的猜測，徐媽母女的來歷。
滎陽鄭氏，一直都支持太子楊勇。
朵朵隨口回答。
如今，她也不再是三年前那個動輒拔刀的小女孩。對鄭言慶，也沒有那麼多敵意。
鄭言慶有些心動。
鄭大士私下裡和鄭世安說：「善願支持太子，已惡了皇后和晉王，只怕難以長久。」
他之所以對徐媽母女感興趣，是因為他發現，這徐媽母女的身上，隱藏著很多秘密。
「當然了，有道是百日築基，千日鍊氣，十載化神，甲子還虛。這每一步，都要有大量的錢帛作為基礎。僅僅是築基，運氣好的話，百日可成，運氣不好，十載未必有結果。更別說築基之後，還要易骨、易筋、洗髓……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開皇二十年十月，也就是鄭言慶來到鄭家的第三年，隋文帝楊廣廢楊勇太子極其子女為庶人。十一月，立晉王楊廣為太子，並在次年，改元仁壽，結束了長達三年之久
歸昌公鄭善願這時候請鄭大士過去，商議的就是這件事情……
朵朵笑容很燦爛，語氣也很溫和。
後來有趣了雲詔訓為妾，更是把原配拋之腦後。
言語之間，頗有輕視之意。
但鄭言慶還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朵朵的出身不會太低！
只是，鄭言慶如今不可能把精力放在這種事情上，因為他要需要考慮的事情很多。
朵朵先露出驕傲之色，而後又頹然輕輕搖頭，「本來在兩年前就可以完成築基，進入鍊氣易骨階段。可是……小秀才，我可不笨，只是因為條件限制，耽擱了！」
徐媽此時不在家，鄭世安則在安遠堂書房裡伺候鄭大士，鄭言慶這才會開口詢問。
「小秀才，你問那麼多做什麼？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究竟想不想跟我學習降龍功？」
在一起生活了三年，鄭言慶很少見朵朵用這樣的口吻說話。
對這個說法，鄭言慶不太相信。
「朵朵姐姐，你這練得是什麼？」
鄭言慶後來才知道，這個鄭善果是鄭譯兄弟的兒子。藉助鄭譯的關係，鄭善果現如今剛剛從沂州刺史的位置上卸任，升任右光祿大夫，地位遠遠高過了鄭大士。
楊勇不喜元妃，由來已久。
窮苦人家，沒有太多的手段，只能依靠讀書來尋求出路；可練武之人，要洗髓伐毛，各個方面都要花費金錢，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想要練武，也支付不了昂貴的費用。
不過，對鄭言慶而言，鄭家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無法參与，也無力參与其中。
鄭言慶是什麼人？
雖然不知道元妃之死，會出現什麼結果，但鄭家的人都敏銳的覺察到了一絲不妙。
鄭家在這場爭鬥中，並未受到太明顯的波及。
如鄭言慶所想，元妃的死，拉開了晉王楊廣和太子楊勇之間的鬥爭序幕。
在鄭家三載，鄭言慶耳聞目染，也了解了許多事情，當然清楚這句話的含義。
「姐姐，練武很費錢嗎？」
這小丫頭並不是真心想要教自己練武，恐怕是要借自己的方便，完成築基功夫。
鄭大士同樣是善於騎射，年輕時能騎烈馬，開強弓。
鄭家的命運，自有鄭家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