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彌勒凈土血蓮台
第二十二章 言慶出招
「他既然這麼好熱鬧，那我也不會讓他舒服的贏錢。」
「啟稟萬歲，魚老柱國押了一年的俸祿，賭麥公子奪魁。」
猛然腳掛雙鐙，呼的長身而起，黑漆鞠杖惡狠狠朝著鄭言慶的後腦就劈了下去。這要是劈中了，鄭言慶難保不會腦漿迸裂。以至於周圍城頭觀戰的女人們，都發出了一連串的驚呼。
剎那間，鄭言慶擊中木鞠之後，也甩掉了鞠杖，單手在地上蓬的一巴掌拍下去，手掌和粗糲的地面摩擦，頓時變得血肉模糊。也就是藉著這一股巧勁，言慶的身子陡然向上騰起，曲折。玉蹄俊也覺察到了不對勁，一個急停，硬生生將身體打橫。兩股力道扭在一起，言慶的一支手臂蓬的抱住了馬脖子，扭身重新坐穩。
此時麥子仲等人都擠在一起，見情況不妙，連忙大聲呼喊：「攔住他，攔住他！」
「爹爹，你要去哪兒？」長孫無垢拉著他的衣襟，好奇地詢問。
「你們，耍賴……」
麥子仲連忙又改變了主意，撥馬撲向了竇孝文。
「魚老柱國。」
這要是摔下去，弄不好就會被戰馬拖死。好像這樣的事情，在鞠戰里並不少見。
「鄭少爺，要不我替你上去？」
李淵笑道：「正合我意。」
撓撓花白的頭髮，魚俱羅突然噌的一下子竄到了城牆邊沿，探頭大吼一聲：「麥子，盯死那傢伙……他是老竇家的人……」
想到這裏，麥子仲暗自慶幸，連忙催馬沖了過去。
魚老柱國這算不算是提醒我，這個傢伙是高手？
竇威也很詫異，他倒是知道竇孝文加入了鞠隊，可是對竇孝文，他卻不是很了解。
李淵從後面捂住了魚俱羅的嘴巴，長孫晟抱住了魚俱羅的身子，裴仁基抱住了他的腿，三個人齊心合力，把魚俱羅從城頭拖到了一邊。這一幕景象，被楊廣也看到了，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隨著麥子仲一聲大喝，一名家將撲向徐世績。
他突然催馬上前，用手一指，「鄭言慶，不管今天誰輸誰贏，我都要說，你是個好漢。」
玉蹄兒也知道主人受傷了，把碩大的腦袋貼在鄭言慶身上，一雙迷離眼眸，透出關懷之意。這畜生若是通靈，比人還要強。想當初，它還是小馬駒的時候，被言慶一口咬在耳朵上，從此成為了言慶的夥伴。這……也許就是一種所謂的緣分吧。
不僅僅是麥子仲在犯嘀咕，甚至連所有觀戰的人，都在犯迷糊。
要知道，鄭言慶的一隻腳，還掛在馬鐙里。
薛收催馬過來，看著言慶血肉模糊的手，不由得眉頭緊蹙。
麥子仲還真不認識竇孝文，聽鄭言慶那自信
城頭上發出一連串驚呼，緊跟著歡呼聲響起。
「這老傢伙……」
所以當麥子仲冷靜下來以後，本能的視鄭言慶為大敵。
言慶轉身上前，對麥子仲說：「最後一鞠，換人。」
「娘，小哥哥是不是不能打了？」
「攔住那傢伙！」
哪怕是裴行儼的力量比麥子仲大，可是面對麥子仲的團隊配合，很快就陷入單打獨鬥的局面。他們在接下來的比試當中，雖然又打中兩鞠。可麥子仲一方扳回六鞠，從而反超過去……
原來在圓壁城場中，鄭言慶突然催馬沖了起來。與此同時，在己方后場的裴行儼好不容易搶下了木鞠，見鄭言慶衝起來，他連忙揮杖擊鞠，將木鞠掃向鄭言慶。
麥子仲扭頭一看，只見竇孝文催胯下馬，雙手抱著馬脖子，橫里就沖了過來。
而這時候，鄭言慶把薛萬徹裴行儼等人拉到了旁邊，低聲細語幾句。
鄭言慶也沒有在挑釁，而是在馬上微微一欠身，將受傷的虛按胸前，以示還禮。
剛才言慶的那個動作，可是讓高夫人也嚇了一跳。以至於到現在，臉色還有些發白。
只聽砰的一聲，緊跟著希聿聿戰馬狂嘶。麥子仲胯下的烏騅馬被竇孝文的戰馬生生的撞翻地上。麥子仲一條腿則被壓在馬身下，而竇孝文的坐騎，似乎發瘋了似地撒蹄狂奔……原來，就在剛才，竇孝文用鞠杖砸在了自己的坐騎臀部。
圓壁城中的擊鞠，激戰正酣。誰也沒有想到，一幫子小後生竟然打出了如此精彩的場面。麥子仲的鞠隊在長安時就大大的有名，可算得上同齡人之中的翹楚。
陰差陽錯之下，麥子仲這心裏越發的嘀咕起來。
「哦……」
如果說，剛開始的兩鞠，是鄭言慶成功的使用激將法所得。但是在麥子仲冷靜下來之後，局面卻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這不得不說，鄭言慶一方成功的策略。
說著，他把竇孝文叫過來，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家將們齊聲應命，嘩啦啦散落開來。
裴行儼的火龍駒，麥子仲胯下的烏騅馬。一紅一黑，猶如兩道閃電，撲向落地的木鞠。對於麥子仲的氣勢洶洶，裴行儼根本就不理不問。麥子仲眼看著就要先一步搶到了木鞠，就在這時，只聽有人大聲叫喊起來：「孫少爺，小心啊……」
「老魚是不是押注了？」
麥子仲勒住戰馬，怔怔看向鄭言慶。突然，他把鞠杖橫在馬鞍上，朝著鄭言慶拍起手來。
不僅僅是麥子仲被鄭言慶牽制住，連帶著鞠隊中另外兩名家將，也被鄭言慶吸引。
他
麥子仲連中三鞠，成績卓然。可是裴行儼等人卻依靠著個人的技術，打中四鞠。
果然，當麥子仲撒手不再理睬鄭言慶，而加入了己方的陣營之後，裴行儼等人的人數優勢隨之喪失殆盡。擊鞠不僅僅是要講求個人的技術，更要講求團隊配合。
不過魚俱羅問起來，竇威還是做出一臉的神秘狀。
徐世績看也不看，將木鞠挑起，橫敲向了薛萬徹……
「那是我的族孫。」
言慶坐穩之後，手上是火辣辣的疼痛。低頭一看，這掌心血淋淋的，看上去很是嚇人。
這個時候，已沒有挑釁的必要了！
而鄭言慶則不停催馬加速，向木鞠衝去。
他算是明白了，鄭言慶原來是一個紙老虎，似乎除了擊鞠準確之外，其他的技術根本就不過關。派一個人盯死他，鄭言慶基本上就沒有了用處。而其他人，配合終究比不上自家的鞠隊，只要他能穩住陣腳，不再犯錯誤，取勝只在早晚！
魚俱羅點點頭。而此時，場中竇孝文已經翻身上馬，在裴行儼等人的簇擁下入場。
可是在今天的鞠戰中，竟然被一支臨時組建起來的鞠隊，連中兩鞠。
薛萬徹毫不猶豫，揮杖擊鞠。
「元慶，保護好老竇！」
裴行儼這一擊傳鞠，就類似於足球比賽的后場傳球一樣，精確無比，直找鄭言慶。
日將正午，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
兩人順著城牆甬道，很快來到了魚俱羅的位置上。
然後又把竇孝文叫過來，咬了一陣耳朵。竇孝文的黑臉上，頓時流露出興奮之色。
他衝過去，一把抓住了竇孝文的衣襟，厲聲咆哮。
長孫晟輕輕咳嗽兩聲，把長孫無垢放到一旁，站起身來。
「撞死他！」
戰況從一開始，就變得慘烈無比。裴行儼的戰袍被撕成了碎片，薛萬徹徐世績沈光等人，也都是傷痕纍纍。就連一向注重儀錶的薛收，此刻也變得披頭散髮。
楊廣忍不住大笑起來。
高夫人強自一笑，摟著長孫無垢說：「不疼的，你看小哥哥不是好好的嗎？觀音婢不難過。」
魚俱羅眼見麥子仲獲勝，正樂得眉開眼笑。聽有人叫他，回頭一看，也連忙站起來。
長孫晟等人都手扶城垛，探身向外張望。
蕭皇后這時也收起笑容，撅著嘴說：「這小郎君好像不會擊鞠啊……其他人雖則個個能戰，卻比不得麥子仲那般
鞠戰再次開始，雙方纏鬥一處。小心翼翼，同時又時刻準備著，做出致命的一擊。
「哼……我們過來，是要找你算賬！」長孫晟說著話，就坐了下來。魚俱羅連忙讓兒子上酒，又請李淵一同坐下，這才好奇地問道：「季晟，你找我算什麼帳？」
這幫子小白臉太狡猾了……這個什麼竇孝文根本就不會擊鞠，可是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裴行儼這時候，根本沒有人去看管，只要他搶到木鞠，眼前就是一馬平川啊。
言慶的一隻手已經無法再握住鞠杖，繼續留在場上，也難以發揮用處。這一場鞠戰當中，言慶中了兩鞠。如今九比九打平，在這關鍵時候，他卻無法繼續了！
「老竇，這黑臉的，什麼來頭？」
這傢伙是誰？
「嘿嘿，換不換人都一樣，鄭言慶……你輸定了！」
「哈哈哈！」
就在麥子仲猶豫不決，不知道是該甩掉竇孝文，還是應該繼續盯死竇孝文的時候，裴行儼從家將的鞠杖下搶過了木鞠，揮杖擊出，朝著竇孝文就飛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薛萬徹衝上前，隔開了麥子仲和竇孝文，嬉皮笑臉的說：「你今天輸了，輸在你太蠢，太笨！連這麼簡單的計策都看不明白，還敢擊鞠？」
楊廣也忍不住大笑搖頭，「梓潼，這個小郎君的花樣還真是多，連突厥人的禮節也用上了。」
魚俱羅被長孫晟李淵拉了過去，來到竇威身邊。
「你？」
鄭言慶疼的直呲牙，別說握住鞠杖，現在就連伸一下手掌都覺得鑽心疼痛。
那站在裴家大纛下的女人，更是面露緊張之色。
長孫晟剛要開口，突然間周圍傳來一陣驚呼聲。
當言慶使用這樣的禮節時，城頭上又是傳來一陣陣驚叫。
「肥子，兵不厭詐的俗語，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
這時候，裴行儼那邊可就有了空擋。麥子仲一見情況不好，準備舍了竇孝文，去阻攔裴行儼。偏偏這時候鄭言慶在場下大叫一聲，「薛三哥，傳鞠給老竇啊……」
如此一來，裴行儼等人在局部就佔據了人數上的優勢。
竇孝文臉一紅，低下頭懦懦不語。
「鄭言慶他們被麥子仲分割了……叔德賢弟，他的技術似乎並不出眾，其他人又無法配合起來，這樣下去，遲早被麥子仲擊敗。」長孫晟有些陰鬱地說道。
「你，給我盯死鄭言慶，切斷他和其他人的聯繫就行。不管他做什麼，你只要跟著他就行。」
薛萬徹裴行儼等人雖有些不太情願，可還是點了點
「中了，中了……」
而圓壁城中，麥子仲心裏咯噔一下。
長孫無垢稚嫩清脆的聲音傳過來，原來鄭言慶剛才那一杖，將木鞠打進了麥子仲一方的球門。
麥子仲絕對有點不太對勁兒……
「我去找你魚伯父說話……觀音婢乖，在這裏好好陪你娘親。叔德，咱們一起去吧。」
蕭皇后更是抿嘴笑個不停，「這小郎君才多大年紀，就有如此古怪。將來長大了，不曉得會讓多少姑娘家痴迷呢。」
楊廣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轉，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魚老柱國，您還真夠配合啊……
擊鞠必須要用到雙手，一手負責控制戰馬的奔行，一隻手握鞠杖。鞠杖可以左右開弓，但必須要有一隻手來控制戰馬。看言慶這手上的傷勢，只怕難以堅持。
當麥子仲反應過來以後，他非但沒有反超，反而又落後了一鞠。
哪怕是情敵，對於這漂亮的一鞠，麥子仲也要由衷喝彩。
只聽砰的一聲，一紅一黑兩支鞠杖交擊一處，家將手裡的鞠杖應聲而折。
心裏有點發慌，魚俱羅左顧右盼。
而玄武門城頭上，楊廣蕭皇后也都站起來，緊張的看著城下的變化。
鄭言慶呵呵一笑，「小將軍，輸贏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咱們拭目以待吧！」
反倒是竇威一臉輕鬆，「言慶之前本不會擊鞠，若不是被魚老頭自作主張，他豈能答應麥子仲？不過這孩子也不差，短短五十天時間，從不會擊鞠練到這種地步，還把麥子仲他們逼得如此狼狽……哈，要我說啊，言慶就算輸了，雖敗猶榮啊。」
他可是押了一年的俸祿，賭麥子仲勝利……都打到這個份上了，如果這竇孝文是鄭言慶手中的奇兵，事情就麻煩了。
麥子仲氣得哇呀呀大叫，也顧不得咒罵鄭言慶狡猾，催馬直撲向了裴行儼。
麥子仲的臉色，鐵青……
鄭言慶一邊倒吸涼氣，但臉上卻洋溢出燦爛的笑容。
楊廣得意洋洋，「怎樣，朕說過，鄭家那小郎君，鬥不過麥子仲。」
「鄭言慶，小心後邊。」
麥子仲想要再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一直在旁邊默默觀戰的竇孝文，突然開口。
家將眼見鄭言慶的速度提起來了，心中大急。
在學舍中，他可以稱王稱霸。但這是什麼地方？是圓壁城，是皇城所在……這裏的人，隨便拉出來一個，弄死他就好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的容易。如果不是鄭言慶接納他，估計薛萬徹連話都不會和他說一句。和薛萬徹犯沖？那是找不自在。
這匹馬，瘋了！
蕭皇后捂著嘴輕笑，「怪不得如此，魚老柱國若是輸了，來年的日子怕不好
「那小哥哥……疼嗎？」
「賢弟，還能堅持嗎？」
麥子仲一聲怒吼，馬上的家將甩掉了折斷的鞠杖，騰身撲出。鄭言慶擊斷了對方的鞠杖之後，順勢回身。當家將撲過來的一剎那，一隻腳甩開馬鐙，身體離開馬鞍，遠遠看去，就好像是要從馬上飛出去一樣，同時鞠杖空的擊中了木鞠。
「看上去是這樣，小哥哥受傷了。」
言慶也知道後面的家將下毒手，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雙腳鉤住馬鐙，也呼的在馬上長身而起。身隨戰馬起伏，猶如一體。同時曲折扭身，反手一杖橫掃。
有什麼招數，全都使了出來。
「季晟，叔德，你們怎麼過來了？」
至於竇孝文，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老子才不管他。
果然是高手，裴行儼他們在找機會呢！
「老竇，先扶我下來！」
李淵和長孫晟相視一眼，突然道：「魚老柱國，可真是童心未泯啊。」
拳頭大的木鞠在空中飛行，速度非常快。
而在兩邊觀戰的權貴們，有的笑逐顏開，有的則是眉頭緊蹙。
麥子仲拉住一個家將，咬牙切齒地吩咐。
長孫無垢拉著高夫人的衣襟，關切的詢問。
長孫晟和李淵，甚至包括準備過來打聽消息的裴仁基，幾乎是同時衝上去。
薛萬徹面色一寒，「言慶雖然技術不好，但至少擊鞠準確，而且騎術精湛。你一不會擊鞠，騎術也不過剛剛入門，就算上去了，又有什麼用處？還不滾一邊去。」
這位高手，似乎沒什麼表現啊。明明有大好的機會，可裴行儼等人卻不傳鞠過來。而竇孝文似乎也不著急，就是催馬繞著戰圈不停馳騁，就好像是旁觀客般。
當竇孝文制住了坐騎，臉色慘白的從馬上下來時，麥子仲也被人從馬身下拉了出來。
可是，比分雖然追平了，鄭言慶一方卻面臨巨大的危機。
「一會兒，我盯著那個傢伙，你們給我看死裴行儼他們……絕不能再讓他們中鞠。」
言慶也聽到了魚俱羅的叫喊聲，忍不住抬起頭，向城頭上看去，眼中閃過一抹狡佶笑意。
但是竇孝文，還是沒有去理睬木鞠，反而迎著麥子仲就沖了過去。從頭到尾，還沒有中過一鞠的沈光，也不知是從哪兒鑽出來，側身一杖，把木鞠橫敲。這一個大轉移，正落在了裴行儼的跟前。
鄭言慶這時候退出場外，在竇孝文的攙扶中，下了戰馬。
早在鞠戰前，鄭言慶等人就製造了一個假象，那就是這支鞠隊，是以言慶為核心。
麥子仲大叫一聲不好！
高手？奇兵？
十六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麥子仲摔倒在地，裴行儼輕鬆的衝過來，一杖將木鞠送入了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