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彌勒凈土血蓮台
第三十二章 回滎陽（四）
看起來鄭仁基的情況，的確是不太妙。這才幾天的功夫啊，就做出回應。若不是情況已經緊急到了某種不可收拾的地步，以他那性子，未必會願意向言慶低頭。
鄭言慶說：「你莫問這麼多，只要想辦法盯著九曲橋頭的那個角門，看他每天有什麼人出入，其他的一概莫問。我會給你留下銀兩，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
「鄭言慶，煩請你以後不要再給觀音婢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她如今整日里也不肯讀書，儘是些古里古怪的念頭。什麼狐狸精啊，什麼美人魚……你也是讀書人，當知子不語怪力亂神之說。你給她講那些東西，傳揚出去與你聲名不妥。」
言慶，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情了？」
畢竟從現在到清明祭祖，時間並不是太多。如果張仲堅加緊出手的話，說不定還能來得及。若是張仲堅那邊不能擺平南來鄭氏，那麼整個計劃就要功虧一簣。
我拜託你，你講故事，就講一些正常的……別狐狸精啊，深山古廟啊……我快要被她逼瘋了！」
鄭言慶催馬，一路悠悠然向竹園行去。
離開雄家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雄大鎚連連點頭，「好像就是這名字，哈士奇……襄州的商人。不過我聽說，大定酒樓也不是他一個人操辦，似乎是和某位朝中的權貴聯手……但具體和誰，張管事也不太清楚。張管事還說，這個哈士奇在襄州的身家似乎也聽厚實，好像和嶺南某個大家族關係也非常密切。如今雄記在洛陽的冰糖，大定酒樓就收購近半數。
特別在年前請來享譽北地的唐輕河唐大家在這裏坐場二十天，一舉奠定了大定酒樓的奢華聲譽。鄭言慶沒有去過，但薛收去過一次，回來后曾好生炫耀了一番。
他立刻明白了，長孫晟這是要幫他！
說說美人魚，講講海妖，亦或者說兩個聊齋中的凄美故事，總是讓小丫頭如醉如痴。
路過雄大鎚家的時候，鄭言慶順路去探望了一下雄大鎚，並把雄大海在牢中的情況和雄大鎚說了一下。雄大鎚對他這個侄孫也確實很操心，立刻派人前往縣牢打點。雖說鄭言慶已經交代過了，但必要的心意還是應該奉上，
可不是嘛，剛才光顧著跟蹤人，卻沒有注意到，再往前走一拐角，就是大定酒樓的正門。
從這條街繞過去，就是大定酒樓正門。這院子是大定酒樓的後院，一般人也出入不得。採買物品，人家走的是另外一邊的角門，所以這邊就顯得冷清了一些。」
「這是大定酒樓的產業？」
鄭言慶猶豫了一下，摟著徐世績的脖子，「徐大哥，我過些日子可能要去滎陽，我不在的時候，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盯著大定酒樓？」
他再三向長孫無忌賠禮，這才算是過了關。
鄭言慶不由得一怔，順著那夥計手指的方向看去。
「哦，年初我和張管事喝酒，他在酒後說，這大定酒樓的主人似乎姓哈。」
北周最後一個皇帝，周靜帝宇文衍！
好在早有準備，所以也不會太緊張。
背影酷似小八的青年，過橋之後，直奔豐都市而去。
長孫晟既然要他拜訪崔至仁，想必是胸有成竹。鄭言慶躬身向長孫晟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安遠堂里的老人不少，並不只有鄭世安這一個人。就算鄭世安入了鄭家族譜，成為安遠堂的一份子，但也不過是一個遠支旁宗罷了，又有什麼資格入族老會呢？
「哦，沒什麼，只是隨口問一下。」
徐世績想了想，「恩，就交給我吧。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不過你幹嘛要盯大定酒樓？我聽元慶上次漏了口風，說那大定酒樓的背後，頗有些來歷。」
他點點頭，「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不讓任何人發現。」
「我有一老友，名崔至仁，昔日曾為太子右庶子，因身體原因，致仕還鄉，乃白水縣開國公。他是清河崔氏族人，在管滎之地頗有威望，即便是滎陽太守，也需給他幾分薄面。另外，他還是老鄭渾家的族叔，若能請他出來，想來會方便許多。」
言慶依稀記得，這大定酒樓是一個襄州商人經營。
「雄爺爺，和你打聽一個事情。」
這好像是一個年號！
有時候走在大街上，明明是晴朗的好天氣，
「你說！」
見鄭言慶說的鄭重其事，徐世績也不敢怠慢。
但由於天氣的關係，長孫晟一直不太舒服，所以大多數時間，言慶只上半天課。
長孫晟身子骨好了些，聽鄭言慶說完，又叮囑了他幾句。言慶臨分別時，長孫晟突然道：「言慶，你此次回鄉，順路去一趟管城，代我拜訪一下幾位老友。」
鄭言慶跟著那人進了豐都市，然後穿過兩條小街，就見那人進了一個角門。
腦海中卻仍舊在思索著，那『大定』的來歷。突然間，他勒住了韁繩！大定？
鄭仁基的老婆崔夫人，就是出自於鄭州崔氏。但由於其家世沒落，所以在族中的地位不算太高。崔至仁是崔夫人的族叔，按道理說，應該是由崔夫人出面邀請才是。可鄭仁基現在面臨這樣的窘況，鄭州崔氏族房卻沒有任何出手相助的意思。
根據鄭言慶對張仲堅的了解，這個人多半會願意出手。
不得已，他只好私下裡找到了鄭言慶。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鄭言慶心中疑慮重重，在麵攤上又坐了一會兒，見角門緊閉，再也無人進出，於是起身離開。
「是啊，我總覺得這大定酒樓的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可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來歷。」
大定酒樓，如今可是極有名氣。
說實話，他對那大定酒樓倒是興趣不大。管他是北周餘孽，還是西梁皇族？只是這件事情，牽扯到了毛小八，那就等同於說，大定酒樓和白衣彌勒之間有聯繫。
言慶現在也只能搏一搏了……
雄大鎚這麼一說出來，鄭言慶也覺得有點熟悉。
大定酒樓的名字，那就是『大定』兩字！
原來，長孫無垢自從聽了鄭言慶的那些故事以後，就開始模仿裏面的一些片段。
算算日子，沈光如果已經和毛小念接觸，那鄭世安想必也該行動起來了；而馬三寶這時候，也應該抵達江都，和張仲堅會面。鄭言慶相信，只要張仲堅願意出手，那這件事情就算成了一半。但不知，張仲堅對他開出的條件，能否動心？
畢竟那小巷裡人跡稀少，也很容易暴露自己。於是言慶停下來，在路邊的
鄭世安是什麼人？
「管城？」
亦或者在長孫無忌讀書時，她帶著幾個婢女在窗外裝神弄鬼。
他不清楚，這大定酒樓，還有那個哈士奇究竟屬於皇親國戚，還是北周逆黨呢？
「豐都市的大定酒樓，您知道是誰家名下的產業？」
有些事情，市井小民的確不可能知曉。但雄大鎚如今可不是普通的市井小民。
但此人深居簡出，很少拋頭露面，以至於外人並不清楚那位商人究竟是誰。不過薛收說，這位襄州商人好像和朝廷一些高官有來往。但具體是什麼人，卻又說不清楚。
若是和西涼有關，那就是蕭皇后的一支；但如果是和北周有關……那就是逆黨！
畢竟，言慶的條件擺在那裡：鄭世安進入族老會！
三天後，洛陽迎來了一個細密的雨季。每天雨蒙蒙，淅淅瀝瀝的，忽而毛毛細雨，忽而碧空萬里。這一日間，會有好幾次變化，令人難以捉摸。
鄭言慶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大約落下了有十幾米的距離。他沒有學過跟蹤，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後世電視劇里的套路，未必都有用，也未必一點用處都沒有。
「奇怪？」
這種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長孫無忌有點頂不住了。
難道說，這大定酒樓和北周，或者西涼有關？
把個高夫人鬧得，是哭笑不得。
南朝西梁宣帝蕭詧，似乎使用過『大定』的年號。具體是那一年，言慶有點模糊了。除了蕭詧之外，百年中還有一個人使用過『大定』的年號。不過時間非常短，甚至不足一年……如果不是雄大鎚突然提起了話茬子，言慶都不可能想起。
長孫無忌沉著臉，似乎非常不高興。
「大定酒樓？」
到這個時候，言慶就沒法子再跟進了！
看起來，他被長孫無垢折磨的不輕……鄭言慶呵呵一笑，拱手道：「無忌兄，我也知你是為我考慮。只是觀
鄭言慶感覺有些好笑，沒想到那史書中賢良且端莊的長孫皇后，小時候居然是這種活潑性子。
雄大鎚是足不出戶，也能日進斗金。說起來，他也算是中下出身，對一些內幕消息，頗有耳目。
「可是，你知不知道她……」
日頭開始偏西，不過照在身上，還是暖洋洋的，挺舒服。
崔至仁有正四品的開國公爵位，足以抵消掉六房所帶來的壓力。
鄭言慶鬆了一口氣，把這件事暫時拋在了一旁。
鄭言慶每天，一如平常的去銅駝坊學習。
大象三年，也就是大定元年……
長孫無忌很不高興，陰沉著臉，把言慶拉到旁邊，「你的好意我也知道。只是你能不能不要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前兩天我在屋中讀書，就覺得院子里陰惻惻……結果一查找，發現是那小丫頭搞得鬼怪，還美其名曰是要考驗我的意志。
鄭仁基連這樣一個要求都肯答應，那安遠堂的情況，該有多麼糜爛。
言慶來到了這個時代以後，對這個時代之前的歷史，也算是做過一些了解。
如果是毛小八的話，那這個大定酒樓的來歷，可就值得他去琢磨了……
甚至還讓婢女做狐狸精的模樣，去引誘長孫無忌，然後鄭重其事的說，是考驗長孫無忌的心志。
莫非，那個人不是毛小八？
「恩，不能讓別人知道，特別是毛旺夫婦。」
「言慶，發生了什麼事？」
雄大鎚呵呵笑道：「說起來，我也有些奇怪。」
他也不敢肯定了，剛才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毛小八。
也許只十幾分鐘，雨住了，太陽露出來了……可過一兩個時辰，又會細雨蒙蒙。
鄭言慶倒吸一口涼氣，有些迷茫了。
他一共使用過兩個年號，一個是大象，還有一個是大定。宇文衍在位的最後一年，也就是楊堅篡奪北周政權的那一年，就是大定元年。只是因為時間短暫的關係，所以在史書中，也是一筆帶過。周靜帝在位一共三年，所以基本上以大象年號來代表。
「哈？哈士奇？」
鄭言慶騎馬來到銅駝坊，拜
天亮以後，他命黨士傑三兄弟準備行裝。
哈士奇，會不會就是大定酒樓的主人？如果他是大定酒樓的主人，和白衣彌勒又有什麼關聯？
這一天，鄭言慶得到消息，鄭仁基讓他返鄉祭祖。
「這個嘛……」
鄭言慶愕然，看了看長孫晟。
出了書房，鄭言慶正準備離開，不成想被長孫無忌攔住。
不過課業卻沒有落下，長孫晟不舒服的時候，會讓言慶持槊練習基本功，或者在長孫府中的小校場里練習騎射。閑暇時，他每天給長孫無垢將一個童話故事。
那雄記商鋪，已開始在長安、江都、甚至巴蜀地區設立分號。
至少青年就沒有注意到言慶的跟蹤。
一方面是言慶小心，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行人漸漸增多，有效的形成一種保護。
比如，她會早上賴床不起，高夫人問她時，她就回答說：要等王子親吻她才能醒來。
同時，他對大定酒樓的主人，也非常好奇。
早先安遠堂里的一介家奴，卻要進入族老會？
此次回滎陽，算不得衣錦還鄉，但一應的禮物心意，卻要準備妥當，不能落人口實。
那想必是崔夫人請不得崔至仁。
「哈，公子說笑了，這是人家的後院角門，平時不怎麼使用。
接下來，只看時間夠不夠充裕了！
言慶不得不對此事加以關注。
他和雄大鎚又聊了一會兒，告訴雄大鎚，他過些日子可能要返鄉祭祖，請他有空去竹園，也可以和王正做個伴兒。對此，雄大鎚自然沒有意見。他在城裡住的厭煩了，倒是很中意竹園清幽的環境。只是他又屬於那種熱烈的性子，住一段時間，就會覺得竹園太冷清……反正來來回回的，鄭言慶感覺，他頗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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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以滎陽鄭氏在河洛地區的名望，即便是沒落，可牽扯到堂號更迭，不可避免的會引起許多人的關注。鄭言慶之前，還真不知道崔至仁這麼一個人物。
只是準備離去的時候，卻被長孫無忌又拉住，神神秘秘的問道：「言慶，你那三國，可有後續？」
回到竹園以後，徐世績見言慶憂思忡忡，也不禁有些緊張。
他知道，在管城，也就是後世的鄭州，有一支清河崔氏的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