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彌勒凈土血蓮台
第六七章 遠行
遠遠的，一行車隊停在伊水河畔。
不等鄭世安開口，雄大鎚就瞪大了眼睛，連連說：「鞏縣好，回鞏縣的話，我也去。」
這一萬四千頃土地，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任何首尾。
雄家，源出於鞏縣。
鄭言慶讓長孫無忌照顧妹妹，他繼續留在門外，與長孫行操一起，迎接祭拜的賓客。
拜祭完了亞亞之後，朵朵和言慶出山。
兩頭小獒跟隨左右，快活的在地上奔跑。它們似乎也知道，即將到來的遠足，所以顯得非常興奮。
鄭言慶說：「不僅我要離開洛陽，爺爺您也要離開洛陽。」
這樣一來，長孫行操可就不樂意了……
天曉得，大隋朝還能堅持多久？
能夠在護送無垢去蜀中的同時，還可以順便把朵朵送出洛陽，簡直就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姑姑！」
長孫晟的女兒去就醫，想必沒有人再去盤查。
朵朵在墳前，痛哭失聲。
這就是言慶的主意。
四個女人啊，都快湊齊一桌麻將了……
她和蕭皇后的關係不錯，由於幾個公主的關係密切，有些事情交給她處理，就變得非常簡單。她的確是沒有錢帛，但渤海高氏，同樣屬於關東士族。與曾經同為皇室的蕭皇后，有很多共同的話題。這樣的一個出身和關係，絕非家裡有幾個臭錢的暴發戶可以比擬。
高夫人不在，長孫無忌又在照顧無垢。
既然言慶說了，不用他為這件事操心，想必已有了萬全之策。
高夫人和裴淑英關係不錯，有她帶隊，自然放心。
鄭言慶撓撓頭，看看身邊的大娘子，又看看車上的小娘子，還有一位躲在車裡的朵朵，以及那生病的無垢。
不過，入蜀之後，我可能一段時間里不會回來。」
鄭世安笑了……
「為什麼不回滎陽？」
隋煬帝楊廣，宣布廢朝三日，已表達他對長孫晟的追思。
哈，這一路上下去，恐怕不會再寂寞了！
說著話，裴淑英讓開一條路，只見身後馬車車簾一挑，裴翠雲那張羞紅的笑靨，呈現在了鄭言慶面前。
在他看來，這些土地，其實就是朵朵將來嫁給言慶的嫁妝。
呆在鞏縣，其實是以退為進。您可以好好經營那裡，
他收好地契，而後問道：「言慶，那你和誰一起前往蜀中？高夫人難道會讓你去？」
過了一會兒，有鴻臚寺的官員前來接手喪事，鄭言慶也就沒有再逗留，向高夫人起身告辭，返回正俗坊鄭府。
傍晚，高夫人返回霹靂堂。
言慶不回洛陽，豈不是可以在蜀中和她在一起嗎？
苦思一整夜，言慶也沒有想出一個妥善的主意。
無垢突如其來的發病，卻解決了鄭言慶的一件心事。同時裴淑英也好像不再提出家的事情，對言慶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接下來，就是如何解決裴翠雲的問題。
當日，高夫人擔心言慶年紀小，不能護持長孫無垢周詳。鄭言慶就想到了裴淑英。
這房間里，除了鄭言慶、朵朵和小念之外，王正和雄大鎚都不是外人，鄭世安說話，自然不會有太多的顧忌。
言慶走過去，輕輕把她額前的散發梳理好，「小念，爺爺年紀大了，身邊要有個人照應。我本來想帶你一起入蜀，可又一想，你要是去了，換成別人我不放心。
清晨，原野中輕霧瀰漫。
略顯瘦削的臉上，帶著一抹戲謔之色。
加之和張家合作的一些生意，每年也能有幾萬貫的收入。即便是抱不上李二的大腿，日後做個富家翁，成為一方土財主，還是沒有問題。從另一方面，言慶也暗自震驚白衣彌勒手中的財富。恐怕在蜀中，哈士奇留給朵朵的財產，也不會太少。
鄭言慶則翻身跨坐玉蹄兒，攜弓跨刀，雖馬車緩緩而行。
回到卧房，她忍不住低聲詢問。
鄭言慶看著他，忍不住突然大笑起來。
「鄭小妖，你來晚了！」
鄭世安聽罷，認真考慮了一番，最終點頭答應下來。
當年因戰亂而離開家鄉，遷徙到了洛陽居住。
大業五年十月末，鄭言慶帶著朵朵和雄大海，辭別了鄭世安等人，駕車駛離洛陽。
馬上端坐一個少年，赫然正是裴行儼。他內罩大紅色軟甲，披著一件火紅色狐裘大氅
天一亮，高夫人就前往西苑，求見蕭皇後去了。
鄭言慶知道，如果不帶小念入蜀的話，這小丫頭心裏肯定會不舒服。不過幾句話，也就哄得她開心了。雖則還是有點不開心，但比起言慶的信任，那算得了什麼？
「你要去蜀中，為什麼？」
但落葉歸根，雄大鎚一聽回鞏縣，自然非常贊同。即便那裡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可畢竟是他的根。所以，他第一個表示同意，並熱切的向鄭世安看過去。
「爺爺，我準備護送朵朵入蜀。」
那女將，正是裴淑英。
你和沈大哥，還有黨家三兄弟全都留下來。
鄭言慶催馬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車隊跟前。
有了這許多錢帛在手，鄭世安在安遠堂的地位，將不會有太大的波動。
可是裴淑英前一段時間還鬧著出家，高夫人也沒有把握說服她。於是鄭言慶又出主意，請蕭皇後下懿旨，這樣一來，裴淑英斷然不會拒絕。其實，這也是一個探尋裴淑英心思的方法。於是，蕭皇后一道懿旨，使得裴世矩也頗感無奈。
「小妖，你壞了我的好事，所以你等著吧，我斷不會讓你在路上，過的輕鬆。
小念見鄭言慶始終沒有提到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言慶滔滔不絕，為鄭世安分析利弊。
鄭世安沉吟一下，低聲問道：「滎陽不也挺好嗎？雖然比不得洛陽繁華。」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幫我在爺爺跟前盡孝道，好好照顧他才是……等觀音婢的身子大好了，我就回來。」
因為在他看來，長孫行操不值得交往。
鄭言慶驚喜的呼喊一聲，催馬上前。
「啊……裴娘子！」
雄大鎚也會和鄭世安一起前往鞏縣。他二人一走，王正自然也不會留在洛陽城。
他正思忖的時候，忽然聽到車隊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姑姑，該走了！」
可不成想，沒等他出手，高夫人已先下手為強，通過蕭皇后的路子，使長孫無忌襲爵。
鄭言慶心安理得的點點頭，「我聽說過了新年以後，會有大批關隴貴族子弟遷徙洛陽，還有一些西域酋首，也會過來。爺爺不妨按照市價，將這一萬四千頃土地
裴淑英笑盈盈的看著鄭言慶，那雙嫵媚的鳳目，更流露出一抹關懷之色。
「你怎麼在這裏？」
晚飯的時候，鄭言慶突然挑起了話題，「正好觀音婢因病，需要入蜀找孫先生醫治。我把這件事攬下了，可以藉助霹靂堂的人馬，神不知鬼不覺的護送朵朵入蜀。
三個老頭一商量，決定把當年猛虎扈從的倖存者，若有願意離開的，就一起走。這幾年來，鄭世安和那些猛虎扈從的倖存者，處的很好。不過也不剩下多少人了，屈指算算，不過七八個老軍。估計願意去鞏縣的人，也不過三四人而已。
「啊？」
隨行的，還有兩隻已經初露崢嶸的小獒。
「鄭爺爺，這些地契是當初新洛城營建時，我們偷偷吃進的產業。外人根本不清楚，它們是屬於何人。我要去蜀中了，留著這些地契也沒有用，就留給爺爺幫忙處理一下。」
「那就回家安排一下吧……」
各方勢力的博弈，定然非常激烈。爺爺，雖說善果叔父在洛陽，但並不足以為依仗。事實上，以鄭家目前的情況，實不宜參与其中，所以能遠離，還是遠離。」
「不，不回滎陽……爺爺，您應該去鞏縣。」
嘻嘻，我給你帶來了兩個客人，但願得，你莫要吃驚……」
朵朵這時候站起來，把一摞地契放在鄭世安面前。
私忌第七天，鄭言慶也顯得非常清閑，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門房裡，喝茶休息。
於是，他也不再詢問，拉著王正和雄大鎚，回房間里商議搬遷的事情。鄭世安現在要搬家，可不再是幾年前那樣子的簡單。一應傢具書冊，還有各種物品，估計沒有十幾大車，怕是難以成行。
言下之意：翠雲已下決心離家出走，你以後可要為她負責。
先襲爵，有這麼一個身份在手。
「夫人一時走不開，估計要過去，也是年後才能動身。
他沒有再理睬長孫行操。
鞏縣……鄭世安在那裡，還有三千三百頃土地。
朵朵眼睛一亮，下意識的咬著嘴唇低下頭來。她心裏很高興……
「廢話，我若是不
雄威繼續留在洛陽，照看這邊的產業。
裴淑英策馬到了鄭言慶跟前，低聲道：「我把翠雲偷偷帶出來了，給她那老子留下書信，說是要去峨嵋許願。不過，你以後麻煩恐怕不少，還要多加小心才是。」
所以，您不能回滎陽。
同樣是攜弓跨刀，馬鞍橋上，還掛著一對沉甸甸，形狀頗為奇特的八棱梅花錘。
她登上了馬車，由雄大海馭車。
可是，該怎麼破壞呢？
不過這和高夫人無關，因為長孫無忌這時候年紀還小，接掌霹靂堂的可能性，太低了。
言慶帶著朵朵，先去了龍門山，在山中的一個隱秘峪谷中，找到了宇文亞亞的墳墓。
小姑娘的心思很複雜，也很簡單。
鄭世安說：「我立刻派人前往安遠堂，請仁基派人過來，接手這邊的產業。」
她也沒有和鄭言慶說話，只是私下裡朝言慶點了點頭，示意事情已經辦妥了……
這樣一來，就可以很大程度上的，保護朵朵的身份，不會暴露。
長孫恆安母子沒有了挑火的對象，自然也就偃旗息鼓。至於長孫順德，沒有爭執，他也自然樂得清靜。這私忌最後一天，就是在這種無聲無息之中，悄然渡過。
並割發向天發誓，若不能找到兇手，為亞亞報仇，她誓不為人。
哄罷了小念，言慶這心裏面，也算是落下了一塊石頭。
這還真是一件麻煩事，畢竟別人家的事情，他又如何插嘴進去？
隨著一聲嬌柔呵斥，一員女將從車隊中飛馬竄出。只見她胯下一匹青花駒，一身青色戰袍，內罩白色內甲。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高髻盤扎，雲鬢高聳。
到時候，洛陽只怕會成為是非之地。
※※※
鄭世安白眉一抖，輕聲道：「回滎陽嗎？」
對言慶，鄭世安是一百個放心。
同日，楊廣下詔，以長孫晟少子，長孫無忌接替長孫晟的一切爵位。這對於虎視眈眈，想要成為霹靂堂掌門人的長孫恆安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按照長孫恆安的設想，由他接掌霹靂堂，然後讓長孫行操接受長孫晟的世襲爵位。
小念心裏一陣悲苦，但同時，心裏又有幾分甜滋滋的感覺
事實上，該來祭拜的，都已經來過了。
第二天，公祭開始。
高夫人這一去皇城，霹靂堂的火藥味兒，似乎一下子減弱了許多。
言慶估算了一下，這些土地按市價賣出的話，至少也能賣個六七十萬貫的樣子。
對裴翠雲，鄭言慶有好感。若是讓那麼一個斯文的好女子，嫁給宇文成趾那個傢伙……鄭言慶不管是從理智上還是從情感上，絕對無法接受。所以，他一定要破壞這件事情。
順著聲音看去，人群中一匹赤炭火龍駒，格外搶眼兒。
「少爺，那我呢？」
「鄭公子，此次翠雲峨嵋還願，還請你多多照拂。」
言慶，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他撥馬與裴淑英相視一眼，點點頭，而後舉起馬鞭在空中一搖：「我們，出發！」
言下之意就是說：別人我不放心，唯有你，我最放心。
其實，少爺最信任的還是我……雖然我不能和少爺一同入蜀，但是已經足夠了。
這也許是朵朵最近一段時間里，唯一一個值得高興的消息。
一個連仗義執言都做不到的人，又有什麼可以交往？而長孫行操似乎也心中有愧，故而沒有像之前那樣，找言慶交談。
裴行儼眼睛一瞪，旋即催促道：「快點走吧，否則被我爹察覺了，可就難辦了！」
「來人，住馬！」
通過長孫無忌襲爵，而使得他搶佔一個制高點。至於以後？鄭言慶沒有考慮太多。
其實，雄大鎚這樣子做，也就等於把洛陽的產業，全都交給了雄威。
言慶說：「老師故去，我們在洛陽就失去了最大的屏障。如今洛陽，已確立了東都的地位，朝廷一定會逐漸轉移重心，這裏的權貴豪門，也會隨之越來越多。
鄭言慶說：「爺爺，您這個族老的職位，原本就是投機得來。在滎陽，並沒有足夠的根基立足。以前，老師在世的時候，其他各房敬你三分；而今，老師走了，您認為各房還會似從前一樣？而且您現在回去，只怕會讓大公子產生誤會。
鄭世安一怔，下意識的向言慶看了一眼。
以後再慢慢操辦，等長孫無忌年紀大了，再尋找機會，入主霹靂堂。
此次和我一起入蜀的人，呵呵……夫人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無需咱們來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