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將軍百戰碎鐵衣
第六六章 蹊蹺
在回程的路上，那站在楊慕身後的家臣，突然問道：「楊慕，鄭言慶的祖父，果真病重嗎？」
一載過去，小念出落的越發水靈。
這種時候，他可以信賴的人不多。
也正因此，楊廣從高句麗撤兵之後，任命楊玄感為禮部尚書。
若是熟悉的人，沈光肯定會報上名號。既然沈光沒有報出名號，想必來人，也不會太熟悉。
三萬貫，究竟是什麼概念呢？
鄭言慶一想到這個問題，忍不住輕輕撓頭。
鄭世安聽罷，卻是沉默無語。
送走了楊慕之後，他帶著沈光等人清點那些禮物。這一清點卻不要緊，鄭言慶可嚇了一跳。
「我家主人，就是當朝禮部尚書，楊柱國。」
在剎那間，鄭言慶的思緒千迴百轉。
昔日的黃毛小丫頭，如今已要成熟了！
想到這裏，鄭言慶露出感激涕零之色。
「正是……」鄭言慶嘆了口氣，「此前言慶出征高句麗，家祖提心弔膽，終日不得寐。後來，楊先生想必也聽說過，某無恥之徒構陷於我，致使家祖被千牛衛緝拿，擔驚受怕，至今卧床不起。」
鄭言慶又是一怔，「不知貴主人……」
隨之，腦海中又浮現出李基的身影：也不知老師如今，又在何方？
楊玄感突然派人，又是什麼意思？
四眼和細腰，匍匐在門口。
也許楊玄感這個名字會讓人感覺有些陌生，那麼他的老子，恐怕不會有人陌生：楚公，楊素！
雖說不清楚，究竟是哪裡古怪？但是……但願得，我只是胡亂猜想。不過照他的表現來看，卻也不像是一個烈性的人。能做出『士甘焚死不公侯』，敢於抗旨不尊，怎會是這幅模樣？
「少國公既知言慶之名，言慶焉能拒絕？
鄭言慶吩咐完畢，又把沈光拉到一旁：「你立刻去綠柳觀，把禮單呈給姑姑，請她酌情處置。」
雄大鎚和王正，在年前回洛陽辦事。
安排妥當之後，鄭言慶又回到了鄭世安的卧室。毛小念剛為鄭世安擦過面，端著水正往外走。
「對了，你大鎚子爺爺和老虎爺爺，
「如此，小人這就去安排！」
就見一個四旬左右的男子，一身華服，正負手于廳堂上。
還有，到現在，他也未能和李二拉扯上關係。似乎除了老師李基之外，他和李家，再無關聯。
許久，他長嘆一聲，輕聲道：「言慶兒，我知你心中是怎麼想的。其實，我對鄭家，何嘗不感覺失望。只是這一輩子的期盼，到頭來發現……言慶，你如今已經長大了。在外面跑了一年，有些事情，恐怕比爺爺看得更透徹。鄭家既然如此薄情，那休怪咱爺們沒有義氣。
鄭言慶暗自咋舌，同時也暗自小心。
「陛下，又要東征？」
莫非，楊玄感此時已動了反意？
鄭言慶一怔，旋即反應過來：楊廣曾三征高句麗，此前征伐遼東，才只是第一次啊！
既然明知楊玄感會輸，那麼他，能從中賺取什麼好處呢？
鄭言慶也沒有詢問，送楊慕一行人離開。
鄭言慶點點頭，拍了拍兩頭獒犬的腦袋，與毛小念輕聲道：「你去綠柳觀一趟，看姑姑那邊，可有吩咐。」
毛小念裊裊而去，背影動人。
這種事，不能亂說……更何況，即便是鄭世安知道了，也不可能為他分擔，反而平添憂慮。
「等你！」
「哦，鄭公子有禮。
「知道了……」
鄭言慶聞言，不禁愕然。
據估計，怕是拖不過半載。鄭言慶倒也不是故意推脫，看樣子確實是脫不開身。我聽說，他自幼被那老兒收養，兩人相依為命。此前他被人構陷，那老兒也著實受了罪，不似有假。」
你就按照你想的去做！
來人名叫楊慕，是楊玄感家臣。
楊玄感是如何起兵，過程又是怎樣？他實在記不太清楚了。反正，他知道楊玄感最後輸了。
楊慕不由得眉頭微微一蹙，輕輕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男子。
在他身後，垂手站立一員皂衣家人。身高七尺七寸，頜下黑須，生的齒白
楊玄感……
「此事，家主人當然知曉，但不知老大人身體……公子如若不棄，我隨行之人中，有長於醫術者。不若請他查探一番，說不得會有大好的結果？」
這個人，是家臣？
我想起來了！怪不得，這名字有些耳熟。
鄭言慶思來想去，也想不出會是什麼人前來拜訪。
他把鄭宏毅的話，小心翼翼的告訴了鄭世安。
洛陽來人？
蓋因楊玄感的禮物極重，合計價值，近三萬貫。
二征高句麗的過程，鄭言慶已經記不清楚。但有一件事他還有印象，楊廣二征高句麗時，楊玄感，貌似就是楊玄感起兵造反，以至於二征高句麗不得不中途停止，落得個慘敗名聲。
禮部尚書，楊柱國，正是楊玄感。
「走，出去看看！」
「爺爺，孫兒定不忘您今日所說。」
鄭言慶和沈光，從後院來到前廳。
「若真如此，言慶感激不盡。」
鄭言慶不知道，他已被別人關注。
你楊玄感就算再霸道，也不能阻止我盡孝道吧。
可楊玄感請我輔佐？
不知為何，這鵝公子給我的感覺，總是有些古怪。
鄭世安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不好拒絕言慶的一番心意。
但習慣性的，人們還是會稱呼楊玄感為少國公。不過，楊素死後，楊玄感過的並不得意。蓋因楊廣對楊素頗有顧忌，所以連帶著對楊玄感，也沒有好感。好在楊廣徵伐遼東時，滿朝文武反對之聲頗多，可楊玄感卻堅定不移的站在楊廣一邊，使得楊廣對他，感官大為改變。
※※※
雖則楊素『楚公』之爵，並非世襲。
鄭言慶心裏感慨了一聲，邁步走進卧室。鄭世安，靠著被褥，正等著他過來，解釋剛才的事情。
雖說他答應要輔佐少國公，可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太正常。多一份小心，總
二征高句麗，他肯定不會再去！
鄭言慶輕呼一聲，一臉震驚之色道：「少國公也知言慶？失禮失禮，剛才冒犯之處，還請先生莫要見怪。」
「爺爺，孩兒為你請來一位名醫，為您診治身體。」
楊廣也未必會讓他再去……此前他打了楊廣的臉，楊廣又怎可能再帶上他？難不成要告訴世人，缺了他鄭言慶，楊廣就打不下高句麗嗎？鄭言慶越是不跟著過去，楊廣怕是打得越狠。
「令祖，生病了？」
「您身體好的快些，孫兒也能早日放心不是。」
這就是他現在的問題，精神看上去很好，可是很容易疲乏。用中醫的解釋，他五行不全，腎氣衰頹，以至於精力不濟。早年間的受傷，到老了，終於表露出來。鄭言慶對此也無可奈何，只能盡心儘力的照應。
這時節，誰又會從洛陽來找他呢？自楊廣詔令發出之後，他鞏縣的鄭家大宅，就變得門可羅雀。
三征高句麗，預示著大隋即將滅亡。
鄭言慶還是著重於鄭家的事情。
「爺爺在做什麼？」
見鄭言慶又回來，少不得興奮的跑過去，和言慶親熱一番。
所以，二征高句麗，與言慶無關。
他在楊慕耳邊，竊竊私語幾句，楊慕輕輕點頭，拉著鄭言慶的手說：「公子，老大人的身子……只能說，可惜了！此事我當如實稟明家主人，待老大人安康以後，還望公子萬勿推辭。」
鄭世安疑惑不解，「言慶兒，我這身子骨好得很，只是此前受驚，才卧床不起。過些時日，自然可好，何需再請名醫？」
院子里停著許多車馬，還有無數勁裝武士跟隨。鄭言慶邁步走上廳堂，微一拱手：「在下鄭言慶，不知閣下……」
言下之意，他不會介意，鄭言慶用什麼手段，去打擊鄭家。
楊慕笑道：「公子如今賦閑，家主人不免感覺可惜。以公子之才，屈居於這鞏縣彈丸之地，實於國家無益。故而家主人派小人前來，想請公子出山輔佐。原本家主人想要親自登門
他站起身，領著楊慕來到後院卧房。鄭世安剛小睡一覺，精神倒也不差。正和毛小念說話時，楊慕帶著人，隨鄭言慶進來。
若是要強行拒絕，恐怕不妥。弄不好，還會惹怒了楊玄感。以堂堂禮部尚書，柱國大將軍的身份，楊玄感要弄死鄭言慶，實在是易如翻掌。所以，不能答應，卻要婉轉拒絕。
楊慕說：「楚公在世時，嘗念及鵝公子之名，言鵝公子，乃當世大賢。家主人仰慕已久，但因公務繁忙，一直未能與鵝公子把酒言歡，故常以為憾事。」
隨行居然還帶著醫生？鄭言慶這心裏，好生奇怪。
服侍鄭世安睡下之後，鄭言慶坐在門外的門廊上，看著灰濛濛的天空，一時間思緒有些混亂。
楊素活著時，門生故吏遍及朝野。楊玄感也常以此為傲，自以為高門大閥，座上儘是當今名士。不過，鄭言慶和楊玄感沒有任何交集。他在洛陽拜長孫晟為師的時候，正逢楊素故去，楊廣對楊玄感頗為顧忌，故而將楊玄感，留在長安；等楊玄感來到洛陽的時候，鄭言慶早已遠離洛陽。所以，楊玄感也只是因其父而知鄭言慶之名，但二者從未有過正式接觸。
如果不能加快和李家的聯絡，和大名鼎鼎的唐太宗拉上交情，那日後，豈不是要更加麻煩？
鄭言慶回來這麼久，還沒有見過他兩人。鄭世安這一提醒，鄭言慶也感覺頗為想念，連連點頭。
這是一個極好的借口。
鄭言慶與他見禮之後，兩人分賓主落座。
這麼說吧，大隋國庫，在開皇年間一年收入，也不過一千七百萬貫。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花費，大約在十貫左右。再比如魚俱羅，一年的俸祿加起來，才兩千貫而已。三萬貫，等同於魚俱羅十年俸祿。
李世民，你丫如今，又在何處呢？
鄭言慶連忙謙讓，「此少國公垂愛，言慶實不敢當。」
李先生蹙眉不語，輕捻頜下短須。
「李先生，您可
不過，老太爺一家對咱們不差。雖則大公子當年……可後來，終歸接受了咱們。這個情義，咱們得要記住。將來你若是飛黃騰達，莫要忘記就是。至於鄭家的其他人，我都不認識。」
我奉家主人之命，前來探望公子。冒昧叨擾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又陪著鄭世安說了一會兒閑話，鄭世安有些乏了。
毛小念淡淡一笑，流露幾分少女風情。
唯一能夠信賴的，莫過於綠柳觀中的裴淑英。
只是……家祖如今卧病在床，我實不忍棄之不理。不知楊先生能否代為轉告，一俟家祖身體康健，言慶定會登門造訪。」
片刻之後，那醫生探查完畢，又隨著楊慕等人，一同走出房間。
一名隨行醫生上前，為鄭世安把脈。
既然鄭世安這麼說了，鄭言慶心裏也就有了底兒。
「把這些東西，全都收起來。」
難道他不知道，我現在被責令幽居嗎？
倒是這個楊玄感的事情，頗讓言慶頭疼。
鄭言慶心中疑惑，但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究竟。楊玄感既然能視楊廣詔令為無物，那想來……
楊慕說：「回李先生的話，那老兒看似精神矍鑠，實則元氣盡失。
水汪汪的大眼睛，總是脈脈含情，那婀娜身姿，凹凸有致。一襲翠綠長裙，更為她平添幾分靈動之氣。
說楊廣厭惡鄭言慶？可他連鄭言慶抗旨的罪名都可以赦免；說他喜歡鄭言慶？那麼大的功勞，一句功過相抵，就化為烏有。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機？皇上究竟是如何考慮？不免讓很多人猜忌。對於鄭言慶的未來，許多人也不看好……畢竟，鄭言慶可是打了楊廣的臉。
對於楊廣的想法，誰也猜不清楚。
「倒也沒有……這樣吧，你暗中派人，再次多留意鄭言慶。
所以，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或者說楊廣態度還不明確的時候，與鄭言慶接觸。
不過，楊慕送來的那些禮物，他是照單全收。
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件事情，令鄭言慶心裏，不由得為之一顫。
言慶沒有過多的去解釋楊玄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