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卧聲自遠
第四十六章 烽火連三月（三）
言慶不禁好奇，「你怎麼知道是秦瓊領軍？」
李言慶聞聽，不由得陷入沉思。
「李逆，可有追襲？」
李言慶心裏，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兆。
言慶突然厲聲高喝：「世人言李密厲害，我觀他卻如土雞瓦狗一般。兒郎們，爾等生於鞏縣，長於鞏縣，說起來都是我李言慶的相親。李某人為人如何，你們心裏應當明白，我也不想贅言。
這個時候，從九山方向，只可能有兩撥兵馬。一支是九山寨的麥子仲，另一支……
「李府君，我等願死戰以衛家園，請將軍下令吧。」
言慶此次前往九山寨，幾乎是要帶走黑石關大部分的兵力。除一團超額編製的人馬之外，還有三百墨麒麟，也將隨行出征。八百人，再加上九山寨七百人，共一千五百人馬。配合九山寨的地形，阻擋李密數萬大軍，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杜如晦能及時將補充的兵馬送至九山，李言慶甚至有信心，在九山擊潰李密所部。不過，這卻要王世充莫要牽制才行。
就這樣，麥子仲帶著殘兵敗將，在李言慶的監視下，進入黑石關。
羅士信猛然抬頭，興奮的看向李言慶。
李言慶跳下馬，把麥子仲攙扶起來。
李言慶披掛整齊，跨上象龍馬，帶著他那黑白雙煞，雄闊海、闞棱，和羅士信率領人馬，準備出關。
一邊看，還一邊詢問：「可看清楚，有多少人？」
他看著王頍，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輕聲道：「若真如此，李府君倒也可與之相謀。」
李言慶聞聽大笑，「果然好兒郎。自古以來，人常言精兵出於並幽之地。今日我們要讓那些逆賊知曉，我滎陽同樣是天下精銳匯聚之所，我黑石關上，全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漢！
黑石衛府剎那間，群情激昂，人聲鼎沸。
羅士信猶豫了片刻，而後咬牙切齒道：「我知道李逆，是何人領軍？」
王頍這句話，就是給了柴孝和一個選擇的機會。李密雖然厲害，可我家主公也不差。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帶黑石關之戰結束以後，你就要做出選擇了！否則，主公未必能繼續容你。
不過我不知道，九山能夠支持多久，你在黑石關，需做
李言慶，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正午時，蘇邕點齊兵馬。
「麥副將，為何你兵馬未見損失？」
當晚，柴孝和找到了王頍。
他不是不相信羅士信。相反，他對羅士信的話，深信不疑。
三百墨麒麟，瞬間擺開了陣勢。
「還有，你立刻派人趕到麒麟館，將所有人全都轉移到鞏縣城內。萬一黑石關失守，鞏縣也能支撐一些時日。此外，多留意洛陽的動靜，我估計如果箕山府被破，那洛陽不出三日，必有行動。」
「主公，軍心可用！」
從九山過來的人馬？
走進大堂之後，杜如晦大聲贊道。
李言慶心裏相信，麥子仲不會投降。可是在行動上，卻又不得不多一分地方。人心難測啊！
麥子仲神色平靜，「敗軍之將，不足言他。
言慶連忙抬頭看去，就見一支人馬出現在官道盡頭，迅速向黑石關奔行而來。為首兩員大將，全都是胯馬提槊，血染征衣。等距離關口越來越近的時候，雄闊海再次叫喊一聲：「那不是麥副將嗎？」
「誰？」
羅士信突然拉住了言慶的手臂。
羅士信和李密，有著深仇大恨。他對張須陀無比尊敬，而張須佗又死在李密之手，他對李密，可謂恨之入骨。如今，李密大軍犯境，也許旁人會感到慌張，但在羅士信看來，這正是他報仇雪恨的好機會。
他對杜如晦有信心，也相信杜如晦一定可以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
可還沒等言慶人馬出關，有探馬就攔住了他的去路。
李言慶的思路，已開始急速運轉，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未曾看到旗號……」
主公，你是說……」
李言慶心裏更加不安。
「既然如此，你們先入關。」
說完，他直起身子，環視關上周遭眾人。
黑石關上，頓時沉默！
說完，他帶著羅士信等人，大步走進衛府之中。身後不斷傳來軍卒吶喊，直令人熱血沸騰。
可他的年紀畢竟大了，練兵或許是一把好手，但若談及衝鋒陷陣，卻比不得羅士信的勇猛。
麥子仲一怔，回答道：「李逆未曾追襲，在攻取九山寨之後，似乎業已疲乏，無力追襲
黑石關此時已經是劍拔弩張，一派大戰將臨的緊張氣息。杜如晦連夜趕回黑石關后，立刻下達了備戰命令。駐紮在黑石關的隋軍，共有兩團兵馬，約一千二百人左右。由於王伏寶留守鞏縣，所以黑石關在李言慶未抵達之前，兩團兵馬藉由羅士信一人執掌，蘇邕一旁協助。
「主公！」
末將懇請府君再給予麥子仲一個機會，麥子仲即便戰死疆場，亦死而無憾。」
此時，他也看清楚了麥子仲身後的兵馬，有七八百人左右。
「呵呵，何去何從，且看二李相爭之後，鞏縣是否依舊姓李吧。」
李言慶大聲喊道：「各部人馬，收拾兵器，準備隨我出征。」
「立刻打開城門。」
言慶連忙走下城樓，重又跨上戰馬，率部殺出城門。
「李密，逆賊也！」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如果李密攻破了黑石關，鞏縣將首當其衝。
每個長於用兵之人，都必有其獨特的印記。有的善攻，有的善守；有的好以正兵決戰，有的則喜歡奇兵突擊。比如魚俱羅，每每斬將殺敵，好野戰之法；而長孫晟，則長於用謀，喜不戰而屈人，非到最後，不會輕易用兵。
突然間，梁老實大聲呼喊：「殺死李逆，保我家園！」
答案顯而易見……
「啊？」
努力穩住心神之後，言慶沉聲問道：「箕山何時失守？張郎將生死如何？你怎麼會這般模樣？」
李言慶卻陰沉著臉，輕聲道：「軍心雖可用，終究兵力懸殊。老杜，此次出擊，我當親自領兵，士信隨行。我會留下一團人馬，駐守黑石關。我和士信率八百人，即刻馳援九山寨。
已被軟禁近一年，柴孝和對於李密的忠誠還剩下多少，不得而知。
杜如晦上前一步，「府君只管放心，老杜定不辱使命。」
本來，蘇邕的品秩要高於羅士信。
李言慶和羅士信一馬當先，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不等言慶話音落下，麥子仲和費青奴已滾鞍落馬，匍匐在地。
李言慶立刻下馬，帶著羅士信等人，急匆匆登上城樓。站在城門樓上，他手搭涼棚向遠處觀瞧。
「那忘恩負義之徒，逆賊秦瓊。」
所謂兵曹，在很多情況下，類似於參謀一樣的職務。
千人……
雖說李言慶早有心裏準備，可聽聞這個消息，還是不由得心裏一顫。不過也好在他已有了準備，所以不至於當場色變。
李言慶剛一下馬，羅士信就跑到了跟前。
王頍笑呵呵的反問一句：「以柴公之見，李密可會破釜沉舟？」
算算時間，從伏擊張季珣開始，連續奔襲。從大騩山繞道箕山，再攻克九山，這其間可是間隔數百里。李密等於是馬不停蹄的進行攻擊，的確是出乎了李言慶的預料之外。言慶本以為，李密就算攻克了箕山，也會做一下休整。可是這連續奔襲，讓李言慶不免措手不及。
第二天一早，李言慶率部抵達黑石關。
我的兩個未婚妻，就住在鞏縣城外的塢堡之中。黑石關破，我同樣家破人亡。所以，我會與兒郎們一同征戰疆場，讓那些狗屎的逆賊知道，只有戰死的鞏縣人，絕無投降的窩囊種！」
「若府君釜底抽薪，就不怕李密破釜沉舟嗎？」
「府君，箕山失守了！」
「將軍，從九山方向過來一隊人馬，正迅速向渡口逼近。」
怎麼才能讓不與王世充交鋒，而又能阻止他進入滎陽郡呢？
麥子仲直起身子，「張郎將，在前天夜裡，已經殉國了！」
想當年，他和言慶在高句麗並肩作戰，焉能不明白李言慶的心思。毫不猶豫的輕輕點頭，麥子仲壓低聲音道：「末將明白！」
李密這次用兵，手段可真是夠強硬啊！
這年月，忠誠是一種很稀有的品質。
杜如晦點頭答應，李言慶這才算是放下了心事。
「麥子，入關之後，我會將你們看管起來，你多多留意。」
「羅兄弟，當初你投奔我的時候，我曾向你保證過，給你報仇雪恨的機會……如今，這機會來了！」
柴孝和聞聽，不禁默然……
※※※
麥子仲身子一顫，抬頭向言慶看去。
「李無敵！」「李無敵……」
「青奴，休要再言……敗，就是敗了！」
而蘇邕本人也不是強勢之人，於是和李言慶一商議，就出任了羅士信的副手，
親兵和尋常士卒的裝備有很大區別。就比如李言慶的墨麒麟，其裝備即便是禁軍也不遑多讓。
他還想繼續詢問，就聽身後雄闊海大喊一聲：「公子，他們來了！」
這也是言慶暗中吩咐的結果。
不過畢竟與李密多年的交情，柴孝和不免為李密有些擔心。可擔心又有什麼用處呢？他如今被囚禁在這縣衙的狹小空間中，即便是有心為李密出謀劃策，也難以有所作為。從身邊的奴僕，到縣衙大門的門子，全都是李言慶的人。夫人身邊雖有兩個老奴婢，但能有多大作用，卻不得而知。那兩個奴婢，就算是出門也有人跟著，根本無法把消息傳遞出去。而且她們是否還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喂柴孝和做事？也還是一個謎！要知道，李言慶對她們非常看重。
不用雄闊海開口，李言慶也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柴孝和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
瓦崗軍，竟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
但見丘陵茫茫，山野縱橫。他彷彿自言自語一般道：「若我是秦瓊，又怎可能會就此罷休？」
李言慶卻微微一笑，扭頭循著官道，向九山方向看去。
羅士信沉吟片刻，「秦瓊用兵，虛虛實實，不好捉摸。當初張公在世時，亦贊他有大將之風。
不過李言慶並未就此放鬆警惕，而是借口關內營地不足，命麥子仲等人別處紮營。如此一來，等於把麥子仲等人單獨看押。雖說沒有沒收他們的兵器，也沒有限制他們的進出，可這不信任的態度，卻彰顯無遺。
「必改道他行……」
不過那些盔甲整齊的人，卻多是麥子仲的親兵護衛。
他倒不是想要殺麥子仲，而是擔心麥子仲身後有追兵跟隨。那樣一來，城門口必會發生混亂，弄不好會被追兵一舉攻克黑石關。同時，李言慶也有一些顧慮……麥子仲，會不會投降？
這黑石關后，是你們的家園，那裡生活著你們的父母妻兒。我只問你們，你們可願見到家園破敗，兒女流離，妻子為亂臣賊子所蹂躪否？」
當年他輔佐楚公的時候，若有此魄力，楚公未必會敗亡。只是這一次，他傾巢而出，恐怕黑石關，將會有一場惡戰。」
一個個看上去極為狼狽，除了少數一些人之外，全都盔歪甲斜，有的甚至在逃亡途中，把兵器也丟掉了。
呼喊聲，響徹黑石關天際，久久不息。
「李逆偷襲大騩山，張郎將連夜馳援，遭遇李逆伏擊，全軍覆沒。張郎將更被李逆俘獲后，被斬殺于箕山。李逆伏擊張郎將之後，連夜出擊，攻克了箕山。我是在昨天夜裡得到了消息，本想立刻通報府君，不成想李逆在後半夜偷襲九山寨。我率部奮力廝殺，才算殺出重圍。」
王世充會不會牽制他？
「發現時距離太近，卑職並未觀察清楚。不過大致估計，應該接近千人。」
估計最遲到明天傍晚，鞏縣援兵就會抵達此地。我將兵權盡數交由你掌管，務必要做好一切準備。」
李言慶很清楚羅士信的想法，於是伸手把他攙扶起來。
費青奴忍不住了，大聲道：「府君可是懷疑我們已經投降？沒錯，我等兵力的確未有損失，不過我本部兵馬，卻是傷亡過半。少將軍麾下親兵本有二百，如今已不足百人。這些兵馬，除我原有人馬之外，尚有從箕山敗退下來的兵馬。若非迎他們入寨，九山焉能被李逆輕易攻破？」
「麥子仲，你怎麼回來了？」
王頍道：「惡戰難免，但必不持久。
他單膝跪地，俯首道：「府君，羅士信請戰。」
言慶思來想去，不禁暗自叫苦：弄個不好，最後怕還是要和王世充在黑石關下，一場苦戰。
我的家，也在鞏縣。
他有沒有那個勇氣？
「不瞞主公，這種連續奔襲的戰術，正是當年張公最擅長的戰法。張公常說：兵貴神速……用兵之道，就應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他還說，秦瓊已得其中三昧，用兵如斯者，非秦瓊莫屬。這傢伙最喜歡先伏擊，后奔襲，以連續不斷的攻擊，震懾敵軍。」
「士信，以你推測，秦瓊攻佔九山寨后，又會如何行事？」
若李密知曉我家主公釜底抽薪之後，孝和公以為他會如何選擇？」
所以，柴孝和也只能暗自為李密擔心……
「可看清楚旗號？」
柴孝和苦笑搖頭道：「密公生性，謀后而動。
李言慶詫異扭頭，「士信，有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