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長安不見使人愁
第二十五章 是非成敗轉頭空（七）
「爹！」
不等身邊人回答，那群男女老少又開始叫喊起來：「兒啊，宣化已經丟了……朝廷派來的兵馬，已經收回了縣城。聽說有幾十萬大軍集結在江水，隨時會開拔這邊。朝廷不想邕州染血，所以派了河南王前來……兒啊，投降吧！河南王說了，不動百姓分毫。大家以前過什麼日子，以後會過的更好……」
「那些是什麼人？」
「點火！」
麥子仲不由得長大了嘴巴，看著眼前的一幕，腦袋嗡嗡直響。
軍士們大聲叫喊，可對方卻沒有任何動靜。
甚至連麥子仲自己也是渾身酸痛，連站起來都需要親衛的攙扶。
還有，派往宣化的人，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就算再慢，也應該有所舉措才是。
弓箭手列于陣前，一支支利矢在火光下，隱隱閃爍著森寒光芒。
不但沒有回答，反而又向前推進了大約百米左右的距離。
「俚人？」
一時間，隋軍頓時出現一陣混亂。
宣化，丟了？
俚人怎麼會在前方攔路？對了，大舅哥說邕州周遭有黑俚出沒，莫非
你一言，我一語，這左水嶺下，亂成了一片。
有人高聲叫喊，立刻引起軍陣一連串的騷動。
麥子仲陡然勒馬，瞪大了雙眸。
可現在看起來，不派人不行了……以兒郎們目前的精氣神狀況，萬一有什麼意外，根本就無法抵抗。
雨停了！
可到目前為止，宣化方向，卻是一派寂靜。
剛才因為放鬆的緣故，麥子仲也沒有派人去宣化通知。
隋軍並沒有因為這短暫的休息而恢復體力，相反卻變得越發疲憊不堪。許多人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不要說拿著兵器，再急行軍返回宣化休整！
人數大約有三四千人。不過從那凌亂的腳步聲中，可以推斷出這並非一支訓練有素的兵馬。想想也是，黑俚一群烏合之眾，羅竇雖是都老，也只是略通兵法而已。
人心都散了……這仗，又將如何進行下去？
麥子仲心道：一群蠻子，難不成我還怕了你們不成？
不過還好，他尚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氣。出現這樣的狀況
麥子仲一怔，連忙詢問：「可見到旗號？」
昔日用的很順手的馬槊，此時也變得格外沉重。他咬著牙跨坐上戰馬，看著有氣無力的隋軍將士，不由得暗自苦笑。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剛才冒雨行進。如果沒有停下來休息的話，說不定兒郎們此時已躺在宣化的軍營中，舒服安睡。
不過從裝束上來看，好像是俚人的模樣。」
半個時辰的時間，隊伍只前進了不到十里。
麥子仲也不敢猶豫，一道道軍令發出，他帶著親衛衝到一座土丘上，手搭涼棚，向遠方眺望。
失策，真是失策！
麥子仲厲聲喝道：「前方止步，再往前進，格殺勿論。」
喊話的軍士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對方突然一陣騷動。陣型向兩邊散開，從后陣走來一群男女老少。看人數，大約有七八百人的樣子，他們站在俚人的排鑹手後面，便停下腳步。
麥子仲卻發現，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了……
這分明是要和自己斗陣了！
「狗剩子，不要放箭
完了……
「大人，大事不好！」忽然，斥候飛報：「前方五里處，有兵馬攔路，身份尚不清楚。」
麥子仲在心裏面暗自責怪自己，不過在表面上，他還是要做出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鼓勵軍士們繼續前進。
如若不聽命令，立刻放箭，格殺勿論！」
緊跟著，一支支火把在黑夜中陡然亮了起來，大約有一兩千支。無數火把聚集在一起，猶如一片火海。火光下，一個個身著襤褸衣衫，個頭矮小，手持兵器的俚人士兵，出現在麥子仲的視線中。
「夫君，爹的病治好了！
許多隋軍兵士都未能反應過來，只是本能的停下腳步。
龜速的行軍，讓麥子仲的心情開始變得焦躁起來。
而後是長矛手，排鑹手……兩隊騎軍，大約百人左右，在軍陣兩側徘徊。麥子仲穩坐馬鞍橋上，馬槊向前一指，「給我喊話，讓他們表明身份，立刻讓開道路。
對方並沒有立刻攻擊，而是在一里之外，突然停下。
腳步聲越來越近。
隋軍軍士頓時呆愣住了。
「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人數。
如果童環帶人過來的話，肯定會打出旗號，以表明身份。
黑俚如果真的那麼厲害，說不定早就把寧長真幹掉，又怎可能被壓迫的如此凄慘？
麥子仲在邕州，雖則對百姓頗為關照，可是在對待種族的問題上，卻是格外強硬。
那就不是童環的人……
「未見對方旗號！」
他剛準備下令，對方卻突然大聲呼喊。
「小九，是我啊！」
所以，麥子仲之後強壓著火氣，不斷催促兵馬行進。
「哥哥，河南王說了，朝廷已下敕令，三年不服徭役……只要你放下兵器過來，就可以回家了。」
「立刻派人前往宣化，命童環派人前來接應。」
李言慶雖然手段高明，卻畢竟不是神仙，沒有那撒豆成兵的本事！
距離宣化越來越近，心裏卻陡然間有一種不祥的預兆。是什麼原因？麥子仲也說不清楚，也許是自己太多疑了吧……
漆黑中，遠方遠
這李言慶居然玩出這麼一手來。
麥子仲甚至已經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
他倒吸一口涼氣，嘶聲厲喝：「敵襲，全軍結陣，準備交鋒。」
「傳令，燃起火把。」
本以為要來一場真刀真槍的拼殺，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種局面。
並不時傳來馬嘶聲響……
麥子仲連忙催馬上前，一邊走一邊問：「那對方有多少人？可看清楚，是什麼裝束？」
麥子仲也懵了！
強橫的命令傳下去，立刻有數十名軍士衝出軍陣。
隋軍兵士們也是一個個頭昏腦脹，眼看著自己的親人站在對面，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雖然是烏合之眾，可幾千人推進行動，依然產生出巨大的壓迫感。
想到這裏，麥子仲略顯緊張的心情，也隨之放鬆下來。如果來人訓練有素的話，己方在疲憊不堪的狀況下迎敵，定然全軍覆沒。可是……黑俚人數雖多，但想要和自己這些訓練有素的兵士交戰，未必能討到便宜！這，也是麥子仲的自信。
河南王讓城裡的醫生們為咱們治病，並且不收半分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