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長安不見使人愁
第二十六章 房玄齡的選擇（二）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很清楚了！
李道玄和他，似乎少了幾分親近，多了許多的陌生。
只是，不曉得那房玄齡，會不會上當呢？
李世民本就是個長於用兵之人，又有李靖專門為他策劃，在堅決執行的同時，更多出了許多李世民特有的靈活詭詐。圍困宜都，使得蕭銑大為緊張。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連忙命董福珍自荊門出兵解救。然則，李世民圍困宜都是假，窺視荊門是真。董福珍援兵才一出動，李世民立刻調派李瑗在中途伏擊……武德四年二月二十八日，和房玄齡鏖戰于京山的李道玄，突然間跨江出擊，將荊門圍困。
李靖現在不在身邊，而王通則長於謀略，不擅兵事。
武德元年，李淵登基后，追封李韶為東平王。時年十四歲的李道宗，被封為略陽郡公，左千牛備身。此後，李道宗曾追隨李世民，參与了柏壁之戰，戰功不俗。
同樣，如果房玄齡戰敗，荊門梁軍必然混亂。
兩人一路返回中軍大帳，李世民贊道：「道玄年紀雖小，這用兵布陣，卻老辣的緊啊。」
朝堂上的爭鬥，如今已經波及到了軍中……怪不得養真哥哥說，想做個純粹的軍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道玄用兵，雖略顯稚嫩，卻又無甚破綻。
李道玄拱手，退出了中軍大帳。
李世民在秦瓊和程知節的護衛下，悄然自宜都，來到荊門城下。
丘和早有歸順之意，老丘過去勸說，必無甚大礙。蕭銑滅亡，交州再歸順……嶺南的局勢，必然會變得更加複雜。」
「殿下，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如今，後梁覆沒在即，蕭銑已不足為慮。荊門之戰，與其說是滅梁關鍵，倒不如說是平定江左之關鍵。據細作探知，蕭隋尚書令房彥謙在數日前病故，只剩下張仲堅獨撐危局。蕭隋集結兵馬，棄守江都，死守江寧，使得平江左之戰，變的有些複雜……不過，孤最為擔心的，還是京山房玄齡麾下的隋軍兵馬。這房玄齡麾下兵馬雖不算太多，卻個個都是軍中銳士。當初，
我需要你讓出兵權，同時命徐、蘇二將陳兵歷陽和江陽兩地，暫不跨江出擊。
而蘇定方，更是兩代人為李言慶效力。
不過，李世民倒是不擔心朝廷會有什麼責難。畢竟此事名正言順，消滅房玄齡所部，對平定江左之戰，的確是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只是這兄弟情，怕就此沒了？
夔州屬於巴蜀，山民俚僚眾多。偏偏李言慶還是俚僚的駙馬，連僚人都願臣服於他。
他又怎麼不希望，徐世績和蘇定方的投奔呢？
徐世績和蘇定方的進度太快了！
也許沒有，但至少可以讓李言慶在那邊頭疼一下，暫時無法抽身，插手江南戰事。
至於徐世績，那是李言慶的發小。
言下之意，分明是告訴李世民，我不想摻和你的事情。
「十九弟，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只是李道玄一笑，「道宗哥哥軍務繁忙，我就不打攪他了……再者說，徐世績和蘇定方二人行軍神速，我交接了兵符之後，即刻啟程，前去勸說他們，否則……呵呵，大將軍知道的，這兩個人也不太聽從我的調派，我若不親自前往，恐怕難以勸說。」
江面上漁火點點，透出無盡的靜謐。
在這種態勢下，蕭銑此前說出的『要大敗李唐于江水之左』的豪言壯語，似乎已變成了笑話。
在前來荊門前，李世民不是沒有派人探聽徐、蘇二人的口風。但反饋來的結果，令李世民大失所望。徐世績也好，蘇定方也罷，態度很曖昧。雖然沒有拒絕，卻也沒有答應。
他希望能從李道玄的臉上，看出他心中所想。
自大業十二年，李道玄離開夏州，輾轉抵達鞏縣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
其實，對於李言慶麾下那幫子人，李世民可謂眼紅無比。
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
秦瓊也好，程咬金也罷，是戰將，而非帥才。就這一點而言，李世民心裏很清楚。
李
「末將這就去準備交接，告退。」
而他比李道玄大一歲，兩人幾乎就是同齡人，故而當年關係極好。
歸順？
如果徐世績和蘇定方願意投靠天策府的話，他勢必如虎添翼。
事實上，若非知道蕭銑的狀況，蕭太后還想向蕭銑求援。
李世民肯定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他本是抱著拉攏，吞併襄州兵馬的心思前來荊門，可是現在看來，卻有些困難。
末將與房玄齡交戰數次，其麾下兵馬，的確悍勇。人常言丹陽自古出雄兵，果名不虛傳。房玄齡在京山，屯紮了六萬丹陽兵。此前杜伏威敗北，又帶來了兩萬人馬。
我只想做一個純粹的軍人，軍令不可違，你讓我交出兵權沒有問題，但不代表我沒有別的意見。
亦或者，李世民抑制住徐、蘇二人的兵馬，使平江左首功，不至於花落別家。
李道玄說：「大將軍到荊門，不知有何指教？」
李世民目光灼灼，凝視著李道玄。
可是李靖在平南十策中曾有言：李世民若欲和李建成相爭，那麼手中必須要掌握兵權。
得知李世民抵達，李道玄立刻迎出大營。
可此時蕭銑手中已無太多兵馬，同時還要死守江陵，哪有餘力去解救荊門之圍？
只是錢塘如今……
一旦荊門失守，江陵危在旦夕。
他知道，如果把話說開了，那麼自家的兄弟情分，也就淡了。
杜如晦剛直善斷；羅士信勇猛無敵；劉黑闥詭詐靈活，辛文禮沉穩老辣……可偏偏這些人對李言慶可謂忠心耿耿。李世民之前派人去試探杜如晦等人，結果也不甚滿意。
只見他恭敬的上前與李世民見禮，「末將李道玄，拜見尚書令，天策大將軍。」
自十二歲抵達鞏縣，在李言慶等人的調教下，李道玄已經不再是那個莽撞少年。
無奈之下，蕭銑只得再次派遣使者前往錢塘，懇請蕭太后念在同宗情分，出兵救援。
這也是李世民秘密抵達荊門的主要原因。他要製造出一個假象，就是荊門唐軍出現混亂，引房玄齡渡江偷襲。只要幹掉了房玄齡，就等於斬斷蕭隋的一支臂膀。
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很清楚，只是你這邊若不露出破綻，他斷然不會上當……房彥謙之死，令蕭隋正處在動蕩之中。一俟張仲堅緩過這口氣來，定然會把房玄齡這八萬悍卒，抽調回江左。如此一來，即便是平定後梁，那麼下一步攻取江左，勢必會收到巨大影響……十九弟，孤實不欲將士們白白喪命，所以決意將房玄齡消滅于江水之畔。
他沉聲道：「大將軍所言極是……
從李道玄安營紮寨的布置來看，李世民可不敢有半點小覷。
程咬金上前一步，輕聲詢問。
「那嶺南那邊……」
此時，荊門已經被唐軍團團包圍……李道玄傾襄、豫兩州兵馬近十五萬人，把個荊門圍困的風雨不透。原豫州總管鄭元壽，在兵馬交付于李道玄之後，便完成了任務。
「大將軍督戰江南，末將也是大將軍麾下。
他說不清楚這是什麼緣故，只是覺得很失望。
三月，斷雨零星。
「十九弟，何故如此多禮？」
「所以，我需要十九弟的配合。」
哪怕是駐紮夔州的時候，李世民也時常聽到李言慶這三個字。
如果沒有李言慶的話，徐世績和蘇定方就算不肯歸順，李世民也不介意他二人奪取功勛。可現在的問題是，這兩人若奪了首功，勢必會記在李言慶的名下。哪怕李言慶現在被扔在嶺南蠻荒之所，還是可以給李世民帶來無窮無盡的困惑。
李言慶這三個字，給李世民帶來了太大的壓力。
「委屈十九弟了……對了，道宗不日將抵達襄州，你們也有很長時間沒見過了！」
房玄齡手中現在共有八萬悍卒，想要將這八萬銳士一口吃下，恐怕不太容易。」
而李道玄雖年僅十八，指揮十萬大軍，卻如使臂轉。
李道玄態度曖昧，始終未表現出投靠之意。
李世民猶豫片刻，沉聲道：「房玄齡沉穩
此外，尚有裴行儼和薛萬徹，和李言慶交往密切。
快的讓李世民，感受到莫名的壓力。
可李世民卻能感覺到，李道玄在尊敬之中，流露出的莫名疏離。
李言慶，李言慶，李言慶！
李世民收拾起落寞心情，「待道玄交出兵權之後，明日立刻傳出消息，就說他身患重病，無法繼續打理軍務。一應兵馬，由道宗接手……三日後道宗抵達荊門。」
十九弟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我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的孩子……
要麼，徐、蘇歸順天策府。
面對著勢如破竹般長驅直入的蘇定方和徐世績，蕭太后哪裡有半點餘力，解救蕭銑。
李世民看著李道玄，心裏面好生苦澀。
武德四年二月二十六日，蕭太後下詔，命江都太守謝映登率部棄守江都。
徐蘇休兵，蕭隋必然會鬆懈下來，也不會急於抽調京山兵馬。
※※※
隨著李言慶一次又一次的大勝，李道玄對李世民的仰慕，已漸漸轉移到了李言慶的身上。人常言，榜樣的力量無窮。李道玄仰慕李世民的時候，羡慕他玄甲天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仰慕李世民每戰爭先，奮勇殺敵。然則在鞏縣，李道玄卻學會了謀后而動。早先所仰慕的臨陣殺敵，此時在他的眼中，已變成魯莽行為。
不由得尷尬一笑，李世民道：「十九弟卻是長大了！」
李道玄正色道：「軍營之中，律令森嚴。大將軍乃江左統帥，末將焉能失禮。」
既然大將軍有命，末將自然遵從……只是此事我將如實呈報朝廷，還請大將軍見諒。」
只是這一次見面，卻讓李世民大失所望。
荊門，是江陵的門戶。
毫不誇張的說，江寧就是蕭隋的生死線。
也許，在李世民的印象里，李道玄還是那個不懂事，整日圍著他打轉的孩子。
嶺南局勢變得複雜，對李世民有什麼好處嗎？
而李世民主持此次平南之戰，說穿了就是為謀取戰功，獲得更大的聲望，同時掌控江左兵馬。
片刻后，他在李世民希翼的目光中抬起頭來，「大將軍，希望末將
如果徐、蘇二人渡江成功，那麼此次平南之戰，李世民的光彩至少會減少五成。
麾下三萬精兵，在旬日間迅速渡江，死守江寧，以抵禦李唐攻擊。江寧，是江左門戶。背依鐘山，直面大江。若江寧失守，則李唐就可暢通無阻，直抵錢塘。
李道玄不露聲色，可是在心裏面，卻不由得一聲嘆息。
這也讓李世民想要吞併襄州兵馬的借口，頓時少了許多。
李世民苦笑不迭，看著李道玄的背影，無奈一聲長嘆。
李世民懂得這個道理，房玄齡同樣懂得。
「行恭如今想必已經抵達交州。
只是李唐的兇悍卻出乎蕭銑的預料之外。
而今，看李道玄的狀況……
語氣，越發的冷漠，令李世民心裏更覺苦澀。
薛收呢，才華出眾，名聲顯赫，為人清高桀驁，卻對李言慶讚不絕口……
李世民跳下馬，一把攙扶起李道玄。
不管到哪兒都會聽到李言慶的名字。
正如李唐上下所談及的那樣，蕭銑不過是冢中枯骨，不值得過於看重。當初，李淵起事，蕭銑趕鴨子似地上表投誠；然則蕭太后才在江東站穩腳跟，此人立刻和李唐反目。不但殺死了李唐派去的官員，更自立為王，居於兩湖之地做起皇帝美夢。
事實上，沒有答應，就是拒絕！
一種失落感受，油然而生。
李道玄眉頭一蹙，沉吟不語。
李道宗是李淵的堂侄，其父李韶，死於李淵定鼎關中之前。
兩湖戰事已接近尾聲！
李世民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挽回李道玄的心思。
這樣，孤可以爭取足夠的時間，來消滅房玄齡杜伏威所部……只是，你需受些委屈，同時還要前往廬州，為孤勸說徐、蘇兩人，盡量拖延時間，以換取戰機。」
到時候，他就可以一鼓作氣，奪取荊門，攻佔江陵……
言語中，透著無比的尊敬。
但李道玄早已不是那種初出茅廬的愣小子。在鞏縣磨練四載，已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
也許，在蕭銑看來，合蕭太后之力，抗擊李唐並不困難。
徐、蘇對李言慶的忠誠，頗讓李世民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