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7章 義陽武卒（四）
「那就只有第二個法子了，想要令屯中軍士信服，先打一架再說。打贏了，什麼都好辦，打不贏，就別想走進營寨半步。」
青年似有意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見鄧稷王買後面，還跟著幾十個衣衫襤褸的男子，長眉一蹙，好像有點不耐煩。
曹朋說著，還露出一種十三四歲少年特有的懊惱之色，讓青年忍不住笑了。
可現在看來，這似乎是一個類似於指導員之類的職務。
「呸，他媽的瞎了眼嗎？
「這個……恐怕不行。」
鄧稷還想要再解釋，對方卻不耐煩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他好歹也是秩比三百石的兵曹史，同時也是這九女城大營的主將，的確沒必要親自出面，接見一個月俸只有八斛的棘陽佐史。兩者身份懸殊太大，黃射自不可能自降身價的跑出來招呼。更何況，他本就沒存什麼好心思，若是表現的太突然，反而露馬腳。
鄧稷死活，和他們沒有關係。
最靠近木竿子的四座小帳，應該是長矛手。正中央大帳兩邊的兩座小帳，似乎是所謂的校刀手。營寨兩邊各有一座小帳，似乎是和整個營寨的布置分離開。不過從小帳旁邊的馬廄可以看出，那應該是騎兵。如果按照這種方式計算，義陽武卒可能還不足五十人。其中長矛手約有二十餘人，校刀手約有十餘人，騎軍大概六人。滿打滿算，也就是四十多個人的模樣。
如果屯將和節從不能相互信任，相互配合，勢必會造成混亂。這到了戰場，弄不好就是性命之憂。
雖然這營寨里，甚至不足五十人。可是在瞬息間爆發出來的殺氣，直令曹朋毛骨悚然。
「有敵襲兮，武卒當先！」
「區區一個小卒，擔不得高姓大名……對了你們找義陽武卒幹什麼？」
順著青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大約在一百多米之外的地方，孤零零坐落在一座殘破的小營寨。
從一個又一個小帳里，衝出一個個士兵。只見他們衝出小帳之後，二話不說，抄起帳外的兵器，呼啦啦從兩根木竿子中間沖了出來。最前面的是三排長矛手，明晃晃的矛刃，在日光下閃爍寒芒。長矛手之後，則是一排校刀手，清一色繯首刀配備鉤鑲，口中發出一連串暴喝。
怪不得黃射讓姐夫做節從，原來是存了這麼一個心思。
「姐夫，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啊！」
「請大兄指點。」
青年看了鄧稷一眼，冷冷哼了一聲。
原以為，節從就是個普通的輔官。
「嗯，當然知道。」
在他三人身後，三十七名棘陽囚徒有氣無力的跟隨。
「現在立刻調頭回去，該幹什麼幹什麼。」
借刀殺人，黃射這一招，還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他招呼了一聲鄧稷，然後跟在青年身後。
木竿子下，站著兩個衛兵。
馬玉的臉上，帶著一抹冷笑，低聲和身邊夥伴說：「看起來，鄧叔孫這一回，是要倒霉了！」
「打架？」
「那就是義陽屯。」
單憑這種怪異的布置，再加上營寨所駐紮的方位，基本上能夠看出來，義陽武卒似乎遊離于整個九女城大營之外。
王買瞪著一雙環眼，咧嘴做出最燦爛的笑容，並露出一口
當王買有氣無力的走回來時，曹朋忍不住對鄧稷說：「這個義陽武卒怎麼看上去好像妖魔鬼怪一樣？聽到這個名字，一個個調頭就走。這是第幾個？這麼找下去，得找到什麼時候？」
一幫子囚徒竊竊私語，卻沒有人留意到，那帶路的青年緊跟在他們身後。
曹朋站在他跟前，就好像一個小孩子似地，說話時必須要仰著脖子。
鄧稷苦笑著搖了搖頭，一副『我是圍觀者』的表情，表示不太清楚。
「你他娘的傻子嗎？想想鄧叔孫這一路上是怎麼對待咱們，他娘的可曾有半點同鄉之誼？」
果然！
長眉又是一蹙，他抬起頭，向鄧稷三人的背影看了一眼，眸中露出疑惑之色……
被他攔下來的人，剛開始也是和善的還禮，可聽到『義陽武卒』四個字以後，咻的一下就沒影了。那速度如果放在後世，絕對可以打破世界短跑紀錄，快的驚人，讓王買好不尷尬。
鄧稷眉頭一蹙，深吸一口氣，向青年拱手道謝，然後說：「阿福，虎頭，我們過去吧。」
鄧稷連忙道：「我是棘陽佐史鄧稷，奉將軍命，如今是義陽屯節從。」
我操，好一個義陽武卒！
那人身材高大，大約有190公分左右，生的虎背熊腰，膀闊腰圓。白面，頜下短須。丹鳳眼，長眉，一派英武相貌。他身穿黑襦，外罩一件紅漆札甲，步履間沉穩有度，頗有威嚴。
「開什麼玩笑，節從乃一屯副將，屯將不在，舉屯皆歸於節從調派。屯將在時，節從需負責巡視軍紀，發放糧餉，安排衣食住行，同時還要擔負起與其他各屯的協調聯繫。逢戰事，
「有敵襲兮，武卒當先！」
曹朋一怔，「節從，難道不是委派的嗎？」
「老馬，這不好吧。鄧佐史好歹和咱們是同鄉，咱們袖手旁觀……」
「這位大哥，請問義陽武卒駐紮何處？」
鄧叔孫這是惡有惡報，咱們旁邊看熱鬧就行，他倒霉，咱們可別跟著受牽連。我看這座營寨，是個大凶之地。鄧叔孫他們幾個過去，凶多吉少。大傢伙兒別跟的太緊，小心被波及。」
「你他娘想死，就跟過去，別他娘的連累我們。」
鄧稷在一旁聽得真切，也不禁打了個寒蟬，「這位大哥，我也是迫於無奈，才會被派下來，並不是成心要壞了軍中規矩。但不知，這種情況下，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大家信任呢？」
「兄弟們，一會兒大家可別湊過去。
「敢問這位大哥，義陽武卒駐紮何處？」
曹朋心裏面嘀咕：早就猜到黃射不會存什麼好心，讓姐夫去做什麼節從！聽上去似乎沒什麼問題，可現在看來，他難道是想要借刀殺人？恩，估計是這個意思，看他接下來能怎樣。
「義陽武卒是義陽武卒，義陽屯沒聽說過……我家都伯不在，有什麼事情找他說。沒有我家都伯之命，任何人不得靠近營寨。至於你那勞什子節從，我們這裏沒有，立刻離開此地，否則格殺勿論。」
曹朋隨口道：「家姐夫受徵召而來，奉命出任義陽屯節從，正準備過去赴任。」
「你們要找義陽武卒？」
「站住，來者何人？」
出乎曹朋意料之外，來到九女城大營后，黃射甚至沒有露面
鄧稷瞪大了眼睛。
不過從兵器的陳列來看，能看出整個營寨的結構。
這軍中鬥毆，可是違犯軍紀啊！
這九女城大營，何時有義陽屯？告訴你，這裡是義陽武卒，立刻止步，再往前走，休怪無情。」
曹朋剛想要為鄧稷圓話，青年卻停下腳步，「辦法？有兩個！」
青年淡然一笑，便不再說話。
反正他們是被罰作苦役，即便是出了事故，了不起回苦役營就是。
可是當曹朋等人接近木竿子五十步的距離時，兩個衛兵突然睜開眼，架起長矛，厲聲喝道。
馬玉等人的對話，青年都聽在耳朵里。
「這位大哥，還未請教您高姓大名？」
面積看上去並不是太大，三面低矮的木柵欄，沒有設立營門，只是插著兩根五米高，碗口粗細的木竿子。站在曹朋的位置，可以一眼看透營寨裏面的布置。正中央一座軍帳，周圍星羅密布，設立有十幾座小帳，再往後還有一排小帳。小帳門口，擺放著一排排的兵器。
和馬玉頂嘴的囚徒，不禁縮了縮頭，「老馬，我這不就是說說嘛，你幹嘛這麼凶呢？大家都是同鄉，你既然說不幫忙，那咱們不過去就是了……我就是覺得吧，鄧佐史人其實不差。」
一個衛兵突然嘶聲吼叫起來，剎那間原本寂靜無聲的營寨，頓時沸騰起來。
依著木竿子，懷抱長矛，原本像是睡著了一樣。
說著話，青年用手一指前方。
可這義陽武卒，卻混雜了三個兵種，頗有些怪異。
就在鄧稷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曹朋牽著馬，又攔住一人。
說來也奇怪，鄧稷好歹也是棘陽縣的佐史，老資格的吏員。每日處理各種公文，不計其數，卻從未在任何
「矛兵在前，有我無敵……殺！殺！殺！」
鄧稷糊塗了，「義陽武卒，難道不是義陽屯？」
相反，馬玉幸災樂禍的想要看鄧稷吃虧，如果被人打死，那才是馬玉最想看到的結果。
你這麼一說，好像看不起他們這些下級士兵的樣子，豈不是鬧得更僵？
「義陽屯節從？」青年臉上，浮現出一抹陰霾，嘴角微微一翹，「自古以來，軍中節從皆有主官舉薦，怎麼這一次竟是直接委派？小娃娃，看起來你姐夫的來頭不小，否則也不會有人破壞規矩，擅自任命。」
想到這些，曹朋也隨即釋然。
「怎麼，沒膽了嗎？大家都是當兵吃糧，有什麼說不清楚的，就讓拳頭來解決。打一架，算得個什麼？如果沒膽子，還是趕快走吧……喏，要想進義陽武卒的大營，且看你的本事。」
他伸手，揉了揉曹朋的頭，「好端端，找義陽武卒做什麼？走吧，我帶你們去……不過那裡的確不是什麼善地，一般人輕易不會去那裡。」
曹朋還想再和那青年說兩句話，可看對方的樣子，似乎並不想說話。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朝著青年拱手一揖，牽著馬和王買並排，緊隨在鄧稷身後，向那座營寨行去……
「你知道義陽武卒在哪裡？」
姐夫啊，你不會說話就別說唄……
六匹戰馬在左右兩側長嘶，六名騎軍，手持丈八騎槍，槍矛架起，虎視眈眈。
一般來說，漢軍各屯應該是單一兵種。
「話也不能這麼說，鄧佐史也是職責在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