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第一卷

第75章 認清自己的身份(二)

第一卷

第75章 認清自己的身份(二)

可他,卻從未對蒯正流露過半點謝意。建安年間,禮樂崩壞。漢律已幾近名存實亡,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公正的說法。但蒯正學得就是律法,對『法』字,還是很看重。抓曹汲三人,沒問題……但你無緣無故就要我殺了,那就是與律法不合。到時候,我還要向上頭稟報呢。
可是在蒯正面前,他卻連個屁都不敢放。甚至包括鄧才在內,這會兒也沒有了先前的張狂。
鄧才聞聽,不由得笑了。
只是,就在鄧才離開的時候,一群站在街角陰影中的男子,也在竊竊私語。
牢頭面無表情回答道:「我當然看得清楚,您是鄧佐史。不過,沒有縣令手令,你也不能進去。」
雖說蒯家未必輸于黃家,也不存在怕不怕的說法。蒯正懷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沒有和黃射計較。只要在大原則下不觸犯蒯正的利益,該忍也就忍了。畢竟,兩人在家族裡的地位,不太對等。
蒯正這才算是舒坦了一些,看著兩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
兩人連忙上前見禮,蒯正卻一甩袍袖,「兩位好大威風,蒯正不敢當呢。」
如果換一個人,至少也會派個人來表示感謝,然後再提出其他要求。
不過,黃射是嫡支,蒯正是旁支。
「混帳東西,看清楚我是誰。」
事實上,蒯正是想要從曹汲一家手中得一個護身符。不管鄧稷也好,曹朋也罷,萬一這兩個人那天殺回來了,自己至少能給一個交代不是?省的到最後,白白給黃射當了替死鬼
你讓我拍鄧稷過去,我就派過去。
「嗯!」
出門,正好聽見馬玉張狂的言語,蒯正頓時就怒了!
再者說蒯正也不想做這種惡人。
有什麼未了的事情,或者有什麼遺言,我能幫你們,一定不會推辭。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得意忘形了!
蒯正今天來大牢,其實也是想告訴曹汲一家人,外面的狀況。
這趟差事如果辦好了,馬玉說不定能獲得更多機會。
說著話,馬玉還要拔出兵器,那架勢分明是如果牢頭敢再阻攔,他就會砍了那牢頭的腦袋。
在普通人跟前,馬玉倒是能張狂一下。
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鄧才的臉上。
「頭領,那咱們該怎麼辦?」
「拿來我看看!」
馬玉和鄧才灰溜溜的走了!
鄧稷雖然只是一介小吏,可在接觸之後,蒯正知道,這個人是有學問,有才華的……
這裡是棘陽縣,是我蒯正的治下。到了這裏,管你是什麼來歷,都得要按照這我的規矩來。
如果你們死了,也別怨我。
不過有幾個人的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南陽郡人。
「黃兵曹史?好大的威風!不過,這裡是棘陽縣,不是九女城!」
只要知道了名字,就代表著會有很多機會。比如這次押解犯人,黃射就是親自點了馬玉。
也是黃射年少氣盛,少了些接人待物的經驗。
重要的是,黃射知道馬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就這樣,狼狽為奸的兩人,抱著胳膊走出公房,直往大牢行去。
就在這時,大牢內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人群中,鄧范一直默默的觀看。
鄧才和馬玉相視,同時淫笑不停。
馬玉心裏,咯噔一下。
可黃射,卻不知好歹。
馬玉勃然大怒!
鄧才顫聲回答:「啟稟縣令,馬玉現在是九女城都伯。」
他求個心安,明白的告訴曹汲,不是我想要對付你們,而是黃射要對付你們……而且,黃射已動了殺心。
老龐家在荊襄盤根錯節的實力,甚至比黃氏更甚一籌。
你讓我把鄧稷一家抓起來……好,我也沒問題。
你陷害鄧稷,我也不計較,沒必要為個小人物而與你翻臉。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和你算這筆帳。
「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官面前撒野?」
馬玉又豈能善罷甘休?
曹汲一家三口,倒是顯得很平靜。
你別看龐家到現在也沒有吭聲,其實未必就是人家怕了你。龐季龐元安在年初病倒,生命岌岌可危,所以龐家也顧不得其他事情。但等人家騰出手來,龐德公會和自己,善罷甘休嗎?
他冷冷道:「鄧才,你們來這裏,有什麼事情?」
「哈哈哈哈,小玉深知我心,深知吾心……」
「縣令有命,無他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大牢。」
「看到了沒有,那兩個傢伙是來押解渠帥要救的人。」
為首的,是一個黑面長身,板肋虯髯,相貌雄武的男子。看個頭,大概有185左右,在一群人當中,更顯得格外挺拔。他身著一件灰色襜褕,頭扎黑色綸巾。背後還背著一個包裹,沉甸甸,似乎頗有分量。
哪知道,在大牢外,鄧才卻被擋了路。
那可是個不發怒罷了,發怒就不得了的人。
蒯正打了兩人一記耳光,心裏舒坦了不少。
按照鄧才的想法,這大牢如同虛設。想他堂堂佐史,也算是這牢頭的上官,誰敢阻攔他們?
說著,他轉身往縣衙里走,老管家緊隨在蒯正身後,搖了搖頭:這鄧才還是爛泥糊不上牆的東西。比起鄧稷來,他太容易得意忘形,太容易忘了自己的身份。將來成就,只怕有限!
蒯正手指馬玉,厲聲喝罵。
你狂,你狠?
「鄧伯孫,你這些年都活到了狗身上嗎?這裡是棘陽縣,本官未簽署,你又有什麼資格簽署公文?給我滾回去,重新撰寫,呈報到衙門裡。還有你,立刻滾出城去,休要讓本官看見。」
可現在,未來江夏黃氏家族門下的大紅人,居然被一個區區牢頭給攔住了!
話音未落,就看蒯正冷著臉,大步從牢中走出來。他走到大牢門口,看了一眼馬玉,突然間露出一抹恥笑之色,「我還當是誰這麼大口氣,原來是個賊犯人。馬玉,你還真囂張啊!」
馬玉哈哈大笑,「等明天上路,就沒機會了……我早就看上了那小娘們兒,如今鄧稷死了,老子就操了他女人,還要當著他丈人的面操。鄧叔孫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我吧。」
他的吼聲很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眾人聞聽,齊聲答應,旋即便分散開來,向棘陽城外行去……
※※※
你他娘的,把老子當成你黃家的什麼人?蒯正別看平時很隨和,但骨子裡卻有著大多數世家子弟特有的驕傲。老子敬你一尺,你卻把老子當成了僕從。殺人?很簡單……可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吩咐?
還有,鄧稷的那個妻弟,老管家對他的評價不低。
他的意思是想說,馬玉是奉命而來,並不是想要得罪您。可他這一開口,讓蒯正更怒了……
馬玉直起身子,剛要說兩句場面話。不想蒯正看都不看他一眼,反手又是一記耳光,抽在馬玉的臉上。
蒯正這心裏面,正不舒服呢!
「一個小小的都伯,也敢在我面前張狂?信不信本官現在取了你狗命,看黃射會不會為你出頭。」
他黃射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靠著他老子黃祖在州牧跟前得寵,狗仗人勢而已。說起來,大家都是世家子弟。蒯正雖非嫡支,但也不見得就比黃射差上太多。可那黃射到了九女城,要人要糧,動輒就是州牧吩咐,全然不把蒯正放在眼裡。這對於蒯正而言,著實有些憋屈。
「混帳東西,本官何時許你說話?」
山不轉水轉,萬一鄧稷沒死,到時候鹹魚翻生找上門來,蒯正可就是憑白為黃射得罪了人。
可你黃射卻蹬鼻子上臉,居然來信讓我幹掉鄧稷的家人。
鄧才半邊臉被打得紅腫,好像饅頭似的隆起來。聽到蒯正發話,他這才敢上前,顫聲道:「回稟縣令,今九女城都伯馬玉前來,奉命押解囚犯曹汲一家三口。小人這邊,已簽了公文。」
「蒯縣令,你……」
這夥人看打扮,好像是行商的商販。
這讓蒯正的心裏,更感壓力……
臨了,他還笑著說:「姐夫,要不咱們一起?」
他正春風得意,如今也能算得上黃家的人。
黃射壓我一頭,我也就忍了。你馬玉鄧才,又他娘的算哪根蔥?
「那曹娘子若打扮起來,可是漂亮的緊呢。」
狗官盤查的挺嚴格,城裡城外六百鄉勇,隨時可以投入戰鬥。如果咱們要硬來的話,傷亡勢必很大,而且不一定能救出人來。我正為此事發愁,那些官軍卻送上門來……左丘,你留下來打聽一下官軍的情況。看他們具體什麼時候出發。其他人,立刻隨我出城,把情況告知渠帥。左丘,你一打聽出消息,就立刻通知我們,咱們就在路上,把人解救下來。」
陳就雖然不是很待見他,可黃射卻記得馬玉的名字。若非如此,馬玉又豈能輕易坐上都伯的位子?
蒯正神情淡然,接過了公文,看都不看,三下五除二,把公文撕成碎片,狠狠摔在了鄧才的臉上。
黃射是否重視馬玉,不重要。
「老子奉黃兵曹史之命,前來押解犯人。那個敢攔老子,哪個就是延誤軍機,論罪當斬。」
待圍觀眾人散去之後,他看著鄧才和馬玉的背影,突然冷冷一笑,轉身大踏步走進了酒肆。
這句話,說的是咬牙切齒,聽得鄧才和馬玉,心驚肉跳。
「看起來,在城裡動手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