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0章 綿里藏針
「不過，伏均斷腿是實，也許有所交代才是。」
其實，這件事的緣由，曹操早就心知肚明。之所以在這麼說，也希望看一看荀彧的態度。從荀彧處置這件事的手法來看，他似乎陷入兩難。忠於曹操，亦或者忠於漢帝，只看他如何陳述。
「史阿的話，的確合適。」朱贊說：「他師從劍絕王越，也是當代劍術宗師，人面非常廣。上到王公世族，下到販夫走卒，他都能說上話。而且當年他曾在洛陽開過英雄樓，對洛陽的情況也非常熟悉……阿福，子丹說的沒錯，要請史阿出馬的話，估計要分出一成利益。」
「子丹倒是很正常，也沒有吵鬧。」
與袁紹、劉表、袁術等人相知，也算得是朋友。可誰又能想到，結果卻是反目成仇。
至少從表面上來看，主公還顧及著陛下的顏面。也就是說，主公至少現在，沒有大逆不道之心。
年初時征伐劉表，破舞陰，葉縣，堵陽，博望，而被封為厲鋒將軍，國明亭侯。
曹操怔怔看著郭嘉，突然間啞然失笑。
曹真搖頭，「那怎麼可以？你出的主意，子廉叔父出力，你我對半，有些不公平。你三成，我兩成足以。子廉叔父的五成，就不要在打主意了。若無五成利益，他斷然不會出手相助。」
荀彧看了荀攸一眼，心裏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說罷，曹操長嘆一聲，神情似是落寞。
依律，鬧市傷人，杖八十；伏均馴馬無方，罰三十金，命其閉門思過。所參与毆鬥之家將奴僕，當罰作一年，充軍苦役。伏均斷腿，與曹真無關，故其坐騎，有傷人之罪，杖八十。」
這種事，還真不能參与太多人，否則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曹操放下書卷，捻須而笑：「奉孝所言，甚得吾心。」
你就直說這件事沒有人出錯，出錯的就是那匹馬。
天子遷都許縣，曹洪拜諫議大夫。
荀攸站出來，恭聲回答。
郭嘉一襲月白色長衫，神色輕鬆的坐在下首。
曹丕登基，曹丕的老婆郭皇后對曹洪非常不滿，甚至生出了殺心。滿朝文武對此，束手無策。曹丕的生母卞太后直接就告訴了郭皇后：如果你敢殺曹洪，我明天就去祖廟祭拜，敕帝廢后。
嗯……一成利益就一成利益，沒什麼大不了。到時候這盛世賭坊一旦開設，肯定日進斗金。區區一成利益，換得長久安定，怎麼算都划算。哥哥，這個人很合適，一定要把他拉進來。有他在洛陽幫咱們經營著，咱們也不需要花費什麼心思，到時候安心謀咱們前
「什麼兩成，什麼三成？」
坐在屋子裡，非但不會感到炎熱，反而有一種涼爽感受。
「那是什麼人？」
其實他何嘗不是在說自己？
依漢律而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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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荀攸和自己一直有政見分歧。荀攸以為，當世能定天下者，為曹操一人，漢室衰頹，已難以復起；而荀彧卻是，一日為漢臣，終生為漢臣。荀彧比荀攸小，但輩分兒卻比荀攸大。為此兩人爭吵不斷，後來甚至反目成仇。荀攸這一句話，等於是表明了立場……
「哦？」曹操一笑，「文若可將案情由來，詳細敘說。」
「確有此律。」
人常言，荀彧處事居中，不偏不倚。
朱贊此時，也大致上聽懂了曹真曹朋商議的事情。從心裏面，他對此倒也不太反感。說實話，他家世也不太好，手裡也不寬裕。才學是有的，同時也不固執，是一個最好的人選……
「那雙方在牢獄中，可有吵鬧？」
「史阿！」
上面分別雕鏤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和麒麟，代表著五方神獸。鼎需四五人才能合抱過來，裏面卻盛放著巨大的冰塊。一縷縷寒氣從青銅鼎蓋上鏤空的縫隙飄出，彌散整個房間。
每每想到這些，曹操總會是萬般的感慨。不錯，他是一代梟雄，但同時也是這個時代最傑出的詩人，才子。
「依小杜律而斷，伏均等人當街毆鬥，當拘押一月，每人杖二十。」
「哦？」
荀攸說罷，再次看了郭嘉一眼，見郭嘉輕輕點頭。
「還有，建賭坊，需要有三教九流。」
曹朋也不貪心，對曹真道：「這賭坊就以子廉叔父的名義操辦，所得收益，子廉叔父得五成。你我各兩成五，怎樣？」
晁錯攘外先安內，削藩集權，方有武帝赫赫武功……
「傷人者，為伏均坐騎，故與伏均無關。
許褚回到許都，才聽說了許儀的事情。
荀彧不由得，輕輕點頭。
若聲音太過雜亂，則百姓不知所以然。人言霍光霸道，可若無霍光，焉有漢室中興？主公如今所面臨之局面，尤勝當年霍光。故而唯有一強橫手段，壓制一切異動，則漢室中興有望。」
郭嘉聞聽，莞爾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細細品嘗。
但由於他身份敏感，所以一直沒有過去探望。只不過，他聽荀彧說完，下意識的向典韋看去。
曹朋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從抵達許都，他便開始絞盡腦汁的去考慮未來……替父親曹汲造勢，為姐夫謀划！但
所以，曹朋沒有再贅言。
就這個案子來說，他既沒有偏向伏均等人，也沒有可以想著曹真等人說話。
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可荀彧卻滿足了！
曹操說罷，擺手示意眾人散去，站起來就準備回內室休息。
現如今，有了曹真，再加上曹洪……
曹朋沉吟片刻，點頭道：「咱們做這種事情，若沒有史阿這樣的人在前面頂著，也確實麻煩。
而曹操，已有了決斷……
卻見典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靜默不語。
曹真一巴掌拍在許儀的頭上。
但曹真從曹朋勾勒的藍圖中，已經看到了大筆的財富。
曹操一怔，旋即點頭。
不由得一怔，但旋即醒悟過來。
曹洪，魏驃騎將軍。
利益集團大了，有大的好處；小了，也有小的便利。
曹朋心裏最中意的那個人，莫過於就是曹洪。原因無他，只因為曹洪這個人，對錢財極為看重。
回到許都第二日，曹操就召集了朝會。
房間里，依次擺放著五個巨大的青銅鼎。
對曹朋這種大氣，曹真也很滿意。
時水深而難渡，曹洪偱水得船，保護曹操脫離險境。
「還是那句話，依律而行。」
「奉孝，你這是在敲山震虎嗎？」
如此判決，百姓們自然拍手稱讚，而士人們也無話可說。
關鍵在於，誰去遊說曹洪？
突然間，荀攸看到郭嘉輕輕搖頭，坐在榻上，身體卻好像騎馬一樣，微微起伏。
時至今日，曹操再想去求一知己，似乎已變得不再容易。
「既然沒有異議，就這麼決定！」
怎麼聽上去，好像黑社會頭子？
「主公只需依律行事，何需向任何人交代？」郭嘉笑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天經地義。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由曹洪出面解決一切問題，是最好不過的人選。而且曹朋沒打算在許都做事業，他的瞄準的是洛陽。以曹氏和夏侯氏之間的關係，曹朋相信，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步戰隨行，一直殺到汴水。
曹朋可以把後世那些賭博的手段都用出來，可還需要一個平時能鎮得住場子的人。
主公若欲扶立漢室，以目下而言，許都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主公您的聲音。
若無此氣度，焉能做得了大事業……
「就是主公次子曹丕的劍術教習。」
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完之後躬身退下，等候曹操的發落……
「這個……」
曹真想了想，「那你有什麼主意？
一個小小的利益集團，此時在許都的大牢中，已謀劃成型。
荀彧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事情緣由非常簡單。事發當日，不其侯輔國將軍伏完之子伏均，與前將軍董承之子董越等人，與酒樓中用酒之後，在西里許縱馬而行。至回春堂門外，不甚將在回春堂就醫的張氏撞倒。當時隨張氏一同去回春堂的，還有張氏的子侄及虎賁中郎將典韋之子典滿。張氏子侄見伏均等人撞傷張氏，於是上前阻攔。兩邊一言不和，大打出手。伏均命家將奴僕，共五十餘人圍攻張氏子侄，不想被路過的猛虎校尉許褚之子許儀，越騎校尉帳下牙將曹真、朱贊、曹遵四人看見，於是上前相助，雙方當街發生毆鬥。
「回稟主公，伏均等人入獄之後，一直不太滿意，並口出狂言，說是出去后要取張氏等人性命。」
郭嘉突然站出來，笑呵呵的說：「不過子丹他們沒吵鬧，卻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他入獄之後，與張氏子侄等一共八人，同居一室。后不知怎地，居然清楚孔聖人像，八個人在牢獄中互換金蘭譜，歃血為盟，結拜為異姓兄弟……許都人將此事化為美談，並稱他八人為：小八義。」
深吸一口氣，荀攸接著說：「曹真等人，已拘滿足月，只需每人補二十杖，即刻釋放。張氏子侄雖參与毆鬥，但身為苦主，情有可原，故免去二十杖，即刻放出；伏均在鬧市縱馬，傷人後反毆打苦主，此大罪也……」
什麼叫做綿里藏針？
況乎伏均斷腿，也是事實。誰斷了他的腿，就找誰的麻煩。如果哪個不服氣，就讓他先回去好好看看小杜律。不過，聽說主公在洛陽為北部尉時，曾嚴令鬧市之中，不得縱馬疾馳？」
雖然不了解史阿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可他作為曹丕的劍術教習，只這層關係，就已經足夠。
人生難得一知己，得之，吾幸；不得，吾命……
對錢財的極度痴迷，令曹操對他也非常放心。雖然在許多人眼裡，曹洪算不得什麼大人物，可是在曹操心中，曹洪無疑最讓他信任。不怕你有毛病，就怕你太出色。一個沒有缺點的人，往往有著不同尋常的野心。最明顯的，就莫過於那位篡奪漢室江山的大新朝皇帝，王莽。
「咱們得找一個熟悉洛陽狀況的人，而這個人最好是別在朝廷里擔任職務。有手段，有本事……對於賭坊也有些了解。最好呢，方方面面都可以說上話，可以減少我們很多的麻煩。」
在片刻感慨之後，曹操收拾心情，對荀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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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未必好辦事，這人情可以慢慢聚攏，若為此而觸犯了曹操的忌諱，那可就是得不償失。
曹真主動提出來，自然就落到了曹真的頭上。
所以，曹洪越貪，曹操對他就越放心。
不過曹操的優點就在於，他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曹洪的伯父曹鼎，曾為尚書令，命曹洪出任蘄春長。曹操起兵討伐董卓，在滎陽為徐榮所敗。當時曹操失馬，而追兵甚急，眼見命懸一線。曹洪下馬，扶曹操上馬，並說：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
但曹丕死後，魏明帝登基，立刻拜曹洪為後將軍，樂成侯。後來又封為驃騎將軍，死後謚恭候。
「沒你事兒，打你牌去！」
建安二年六月時，曹操班師返回許都。
曹操撓撓頭，輕聲道：「此斷頭之罪啊！」
「誰？」
雖然不曉得這一天下來，會有多少利潤出現。
打一百六十杖……估計那匹馬也可以拿去做燒烤了！荀攸表面上並沒有責罰伏均，可這一記耳光，卻狠狠的抽在了伏完的臉上。老子扣了你的家將去做苦役，而且你兒子的腿也是白斷，並且你伏完得賠上一匹馬，再搭上三十金。但是呢，我保住了你兒子的顏面，沒有真正處罰。
「異姓兄弟？」
郭嘉雖然沒有說出什麼意見，可是卻把他的態度表明。
也就是說，這位爺屬於葛朗台那種人。
聽上去，曹操已經給出了一個依據。
曹操穿著一件明黃色的錦緞子斜襟襜褕，端坐在床榻上，一手捧著書卷，一手輕捻長髯……
史料記載，曹洪晚年也沒有改掉這毛病。
此事牽連甚廣，卑職有感案情複雜，於是將雙方皆羈押牢中，距今已有月余……此案不可再拖，故而請主公早日決斷，以免許都城中，人心恐慌。」
曹真沉吟片刻，輕聲道：「我還真認識這麼一個人，但如果要他加入，阿福你恐怕得犧牲一成利益。」
說罷，他向荀攸看去。
想當年，曹操仗劍任俠，滿腔抱負。
聽聞曹操問話，他笑了，「今主公遷都許縣，奉天子以令諸侯，討伐不臣。表面上，主公看似風光無限，實則暗藏兇險。」
「西里許，乃許都鬧市所在。伏均等人縱馬而行，還撞傷路人，依律也要有些交代才是。」
在商議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後，荀彧起身道：「主公，之前不其侯，輔國將軍伏完之子被傷一案，已積壓甚久。如今陛下與朝中諸位大人，對此都極為關注，但不知主公準備如何決斷？」
曹朋也知道曹真的心
不知不覺間，時已暮夏。
雖說主公扶立天子，可是卻不能服眾。特別是那些從長安過來的人，恐怕更是如此……今天下大亂，主公雖坐擁青、兗、豫三州之地，卻是四面環敵。以至於朝中文武，多有貳心，即便是今上也未必能放心主公。昔五霸桓公，尊王攘夷，而後有葵丘會盟，成就霸業。
后曹操征伐徐州，遇到了大飢荒。曹洪領兵在前，搶佔東平范陽，聚集當地糧草，供給曹操。
張氏子侄之一鄧范，被伏均家將砍傷。
眼見著炎炎酷暑即將遠去，秋高氣爽的時節，就要到來。許都附近的龍山裡，已天涼好個秋，可許都城裡，秋老虎徘徊在外面，令氣溫始終居高不下。坐在屋子裡，也是酷熱難耐。
「主公聲名雖響，但終究比不得袁本初四世三公。
許儀疑惑的問道。
就在這時候，卻見典韋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大聲道：「請主公留步，典韋有話要說……」
郭嘉旋即不再贅言。
「奉孝，伏均這件事，你怎麼看？」
「如此，待我們出去后，就與史阿聯絡。」
才子嘛，總會多感慨。
可以說，曹洪歷經三朝而不倒，足以見其在曹魏的重要性。
漢帝的臉面也可以保住……你說要我不去處罰伏均，你看，我真的沒有處罰，把他給放了！
而伏均一方，則被張氏子侄及典滿許儀等人聯手打傷三十餘人。其中重傷者十六人，並有七人喪命、伏均在亂戰之中，不甚掉落馬下，被坐騎踩斷了大腿。卑職當時正在典家塢中做客，聽聞消息之後，立刻命虎賁中郎將典韋點起虎賁軍，封鎖西里許長街，將毆鬥之人，盡數抓獲……
「那子丹他們呢？」
可荀攸卻沒有那麼糊塗，曹操這句話模稜兩可，要推敲的意思，似乎很多。
史書上說他家富而吝嗇。
最終，曹洪得以倖免，被罷免了官職。
荀攸這一手，就叫綿里藏針。
曹操不由得哈哈大笑，「我聽人說，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子丹何幸，一日間竟得七位知己，幸甚，幸甚。」
經營一個賭坊，沒那麼容易。
只這一笑，一點頭，已經給出了荀攸很多答案。
目光不由得掃向了一旁的郭嘉，郭嘉笑了笑，朝他點點頭，而後眼皮子一耷拉，就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