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3章 初聞東城魯氏
不過，聽步騭這麼一說，曹朋倒是對魯家有了興趣。
曹朋晃了晃，朝著那大漢搖了搖，「喏，錢就在這裏，你來拿吧。」
步騭說的有些含糊，但大致上，陳群和曹朋都能聽明白。
他發現，步騭似乎學會了一招。
「這個，還是不要忙活了！」
而後從懷中取出那副白絹，遞給了陳群。
「你也說，那個人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另一個人喝醉了。那有沒有這樣一個可能，喝醉了的人口齒不清楚，將『廬江梅氏』說的含糊了一些，以至於另一個人就聽成了『魯美』？」
「小寰休得魯莽，人家好不容易相逢，正要訴說衷腸。咱們這個時候進去，有一點不合適。」
「公子在徐州的時間終究還是短，所以沒聽說過東城魯家，也情有可原。」
曹朋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這……」大漢猶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指頭，「一貫錢。」
步鸞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好像受了驚的小兔子，往窗后一縮。而老夫人的臉上則露出一抹怒色，呼的一下站起身來。
她猛然回身，往屋裡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叫喊，腳下有些踉蹌，跌跌撞撞的，看上去好像很狼狽。
陳群看著少女，忍不住開口贊道，卻令步鸞頓時羞紅了臉，垂下螓首，不敢再看曹朋等人。
這裏面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想當初太平道起事，八州振蕩，徐州和揚州都受到了波及。
曹朋一邊吃東西，一邊做出渾不在意的模樣，問了一句。
大漢相視一眼之後，突然冷聲笑道：「你海西縣的主簿，跑來盱眙生事，莫非以為我盱眙無人嗎？」
少女走出房門，就看到了院牆外，騎在馬上的曹朋等人。
由於步騭家貧，所以小時候時常被族人欺凌。正是他這位嬸嬸，一直護著他，才使他長大成人。後來步騭離開懷疑，到廣陵討生活。離開老家的時候，他的嬸嬸，似乎還沒有瞎掉。
恩，這個解釋，似乎也合情合理……
「小鸞懂事兒，一直照拂嬸嬸。平時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勉強夠家用耳。」
曹朋對陳群說道。
「不可能不可能！」
曹朋，陷入了沉思。
「小鸞嗎？」
步騭連連搖頭。
「雲山米行嗎？」
他眯起眼睛，下意識的揉了揉鼻子，「那魯家，為何要收購盱眙米行呢？」
一根手指頭，掛著一貫錢。
步騭氣得想要衝過去，好好的教訓一下這些人，陳群伸手將他攔住。
「哦？那還未請教。」
步騭說著，扶著老太太往正廳里走。
因為在來盱眙的路上時，步騭曾向曹朋提起過他這位嬸嬸。
雲
雲山米行，廬江梅氏……
曹朋此舉，可說是給了他足夠臉面。
步騭聽到那聲音，驚喜開口。
「那這些年，老夫人是怎麼過來的？」
「這是我族妹，名叫步鸞。」
「小鸞，去燒些水吧。」
「公子，長文，世母剛才有些激動，所以怠慢了兩位。」
步鸞一隻手遮掩著嘴巴，慢慢咽下一口飯菜后，點了點頭，「有的，就在城東頭，最大的那家就是。」
但曹朋覺得，這事情應該並沒有看上去這麼簡單。
陳群從屋中走出來，沉聲喝問。
曹朋點點頭，和陳群相視一眼。
緊跟著就聽人喊道：「老乞婆，有錢買酒肉，卻不知還錢，做的什麼心思？」
步騭朝著曹朋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說：老太太的眼睛瞎了。
不過旋即又有一個疑問，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步騭忙跟著進去。
郭寰答應一聲，便要過去幫忙。
「聽錯了？」
拋開母親張氏和姐姐曹楠不說，從棘陽的黃月英，到許都的兔子妹妹，再到徐州的呂藍，和而今身邊的郭寰。四個女人，可說各有千秋。而眼前這女人，姿色絲毫不遜色於前三人。
「騭方才失態，竟累得公子在門外久候，還望公子恕罪。」
「好！」
曹朋有點懵了。
「你們又是什麼人？」
魯家在那次動蕩中，損失極為慘重。據說魯家的族長，就死於太平道之手，他家在東城的兩座塢堡，被太平道攻破，死於太平道之手的魯家子弟，更不計其數，之間的仇恨甚大。」
不過，她很明顯是攔不住郭寰，最後還是步騭開口，才帶著郭寰，到了隔壁茅屋中燒水。
就見十幾個彪形大漢闖進院子里，正破口大罵。
「有鳥鸞鳳，人如其名啊。」
「友學，你這是怎麼了？」陳群忍不住好奇問道：「這一路上，我就聽你說這個雲山米行？」
她疑惑的問道，眼中閃過一抹警覺之色。
「這個嘛……我與世母商議一下。」
步騭突然道：「公子，也許聽錯了呢？」
步鸞連連搖頭，口中道：「貴客登門，怎能勞動？」
他目光灼灼盯著那為首的大漢，「錢，我可以待他們還。但是有件事我要問清楚，誰讓你們來的？」
步鸞剛要走，就聽曹朋道：「小寰，你幫她一下。
「討什麼債？」
過了一會兒，步騭和那少女攙扶著一個老嫗，走出茅屋。
反正曹朋是聽不太懂，只是看著老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而步騭則在她旁邊，緊握住她的手，也非常激動。
廬江梅氏已經盤出了米行，自然不可能再去調查。再者說了，廬江的事情，和他又有何干呢？
想到這裏，曹朋鬆了一口氣。
想必也就是那家產的糾紛。在淮陰被步氏族人奪走了家產，原以為回老家還有一份產業可以守候。哪知道父兄亡故，子侄又不願意接納。老太太想必也是個心氣很高的人，這一下子就氣瞎了眼睛。
步騭連忙開口喊道，卻見曹朋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他的口齒還算清楚，雖夾帶著方言，但曹朋卻能夠聽得明白。
「盤出去了？」
「恩！」
「東城魯家，也是下邳豪族。東城和盱眙，原本都是臨淮郡所屬，後來下邳國建立，東城和盱眙，便都划入下邳國治下。他位於盱眙西南部，也是下邳國最南邊的一個縣丞，毗鄰九江郡。」
曹朋一見，忙上前兩步，搭住老嫗的手，再次見禮，老嫗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還禮謙讓。
其實，對於郭寰這種言語上的迎合，曹朋並不太反感。
步鸞小臉通紅，還想要開口辯駁。
哪知曹朋攔住她，「姊姊休要誤會，那都是子山先生的俸祿。」
老嫗說話時，淮南口音很重。
「老夫人的眼睛……」
別看他平時和曹朋嬉皮笑臉，但這一沉下臉，那股子世家子弟的威嚴，頓時表露的淋漓盡致。
「步鸞不知貴客登門，還望公子海涵。」
「雲山米行，何時盤出？」
「喏！」
「不過由於這些年徐州戰亂，呂溫侯雖盤踞下邳，但實際上已經放棄了對東城縣的治理。自袁術盤踞淮南之後，東城實際上已成為袁術的地盤……這魯家呢，祖世為下邳國的豪商，也可以說是這淮南地區最大的糧商。魯家的聲譽非常好，絕不是那種地方豪強惡霸可比。
曹朋笑道：「子山先生得見親人，即便失態，也是真情流露，何來恕罪一說？」說罷，他朝著老嫗搭了一揖，「老夫人萬安，曹朋這項有禮。」
心裏面，對曹朋萬分感激。雖說他在海西效力已有兩個月，但俸祿其實並不多。縣主簿這職位，也就是比一百石的俸祿。摺合每個月計算，也就在十六斛左右。步騭食量大，又好飲酒，所以身上也沒能存下多少錢財。唯一的一貫銅錢，還是年關時鄧稷作為獎勵賞賜他。
「呵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們欠了你多少錢
郭寰想要進去，卻被曹朋攔住。
「要不，我們飯後去東城米行看看？」
步騭搔搔頭，有點回答不上來。
「那老乞婆先前生病時，可是借了我們不少錢。
於是，廬江梅氏就變成了魯美！
曹朋走下門廊，登上文履。
而曹朋則站在門口，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略顯荒僻的宅院，而後輕輕搖了搖頭。看起來，步騭的這個嬸嬸，日子也並不好過啊。就在這時，從茅屋中傳來一聲老嫗的哭聲，似乎很激動。
「你不是說，在陳留的時候，有個盜馬賊提到了一個名叫魯美的人嗎？」
步騭小心翼翼，給老夫人添了一筷子酒菜，然後自己又喝了一口酒。
之前我們看她可憐，所以一直沒有討要。可這老乞婆有了錢不還，反而躲在家中換酒食吃。我告訴你，今天她必須還錢。若是不還錢的話，就拿那小娘抵債，這到衙門裡也是天經地義。」
「你們這些沒了良心的混蛋，搶了嬸嬸的田產不說，今日又登門生事，爾等欺人太甚。」
其實，曹朋也就是那麼一問。
說起來，重生東漢末年一年有餘，曹朋接觸的女人並不算少。
卻見步騭朝他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過問。
陳群說著，把韁繩遞給了隨從。
「這個……」
「你又是誰？」
「是啊。」
曹朋給了陳群一個白眼球。
曹朋看這家裡的情況，便知道步鸞家中的生活，很窘迫。
「你們，究竟來做什麼？」
如果說其他人，我倒可能相信。
世母，也是一種禮數上的稱呼，大致就是伯母啊，嬸嬸的意思。
但要說魯家和黃巾盜匪勾結，我萬萬無法相信。
「爾等，何人！」
「這白絹上，提到了雲山米行，所以我才會產生興趣。此前我一直以為，白絹上的落款，就是王成。可後來又覺得不太對勁！王成就是薛州，而且和雷緒也相識，落款應該用『州』，而非『成』。其實這件事倒也沒太大關……只不過，我總覺得這裏面，怕有什麼問題。」
她看到步騭，明顯有些疑惑。
大致情況，應該就是如此。
少女不由得後退幾步，用手捂住了檀口，眼中閃過驚喜。
因為這件事，好像和他已沒有了關係。
可是這盱眙老家的情況也不太好……嬸嬸的兄嫂過世，子弟不願接納，還將嬸嬸的田產霸佔去。嬸嬸一怒之下，這眼睛就……唉，都怪我，若早一些知道，斷然不會讓嬸嬸受此欺辱。」
說著話，曹朋向後一伸手，郭寰忙從身上取出一貫銅錢，跑到曹朋身邊，放到了曹朋手中。
這正廳也是一間茅屋，裏面可
曹朋不由得笑了！
陳群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怒意，他邁步往外走，卻被曹朋攔住。而此時，步騭已衝出茅屋。
「那你還聽得津津有味？」
「你胡說，你只給了我五十錢，為何變成了一貫？」
「娘，娘……石頭哥來了！」
「啊？」
片刻后，他開口道：「沒人讓我們來，我們要債，又有何不對？」
「啊！」
陳群倒也沒有在意茅舍的簡陋，和曹朋一起，跪坐下來。
曹朋這時候，大致上也聽明白了事情的緣由。這些人，應該是步騭嬸嬸的族人，甚至是子侄。之前他們霸佔了步騭嬸嬸的田產，後來步騭嬸嬸生病，於是步鸞就過去找他們借錢……
曹朋發現，陳群一臉微笑，悠然頷首。
去年九月接手，而雷緒那時候尚在陳留……如果魯家真的和雷緒勾結，也不可能更換名稱。
步鸞手忙腳亂的打掃了一下，輕聲道：「家中久未來客，所以有些怠慢了……公子請上座，我這就去準備酒水。」
「那為什麼就不可能是魯家？魯家接受了雲山米行，魯美是魯家的子弟，不也一樣合情合理？」
他朝著郭寰使了一個眼色，郭寰立刻明白，走到院門口，招手叫來一個親隨，把腰間的袋子遞出去，吩咐那親隨去買些酒食。步鸞看得清楚，臉更紅了，連忙想要上前去阻攔下來。
曹朋和陳群相視一眼之後，從馬上下來。
陳群想了想，「倒也無不可。」
步鸞歪著小腦袋，仔細想了想道：「好像就是去年的八九月？具體時間，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步騭點頭答應，忙招呼步鸞忙活。
至於如何論證？
就在這時，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你是？」
「某家步騭，忝為海西主簿。」
「哦，是有這麼一個人。」
「子山先生，既然盱眙這邊的情況不好，何不令老夫人遷去海西呢？至少到了海西，也能有個照拂不是？」
步鸞躲在屋中，不敢露頭。
「子山，這天也到正午了，先吃東西，咱們吃飽了肚子，再說其他事情。」
哪知老嫗嘴上客套，眼睛去直勾勾的，全然無視。
「兄長，這件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
少女一怔，這才走上前來，把門打開。
「公子，你不要……」
陳群一瞪曹朋，低聲道：「賢弟，這叫做禮數。難不成我扭頭出去嗎？子山會為我們解釋。」
加之激動，所以語速也顯得有些快，而且還有些含糊。
在銅鞮侯家那種環境長大，難免懂得揣摩人的心思。只是曹朋不喜歡她的做作！
曹朋一蹙眉，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去。
個頭不算高，頗有淮南女子的嬌柔之美。
口中急促的發出一連串的音節，聽上去好像是在咒罵。
魯家接手雲山米行之後，便更名東城米行，已說明了問題。
於是，他把他和鄧稷離開許都，在陳留剿滅雷緒的事情說了一遍。
曹朋猶豫了一下，苦笑著搖搖頭。
「不做什麼，討債。」
步騭和老太太說起了話，而曹朋與陳群，則一旁竊竊私語。
「唉，世父病故，嬸嬸不堪族人的欺凌，於是便回了老家。
少女名叫步鸞，一邊攙扶著老嫗，一邊朝著曹朋欠身微微一福。
人如果喝醉了，的確是可能口齒不清，而另一個人也喝了酒，很有可能會少聽到一兩個字。
「對了，小鸞可聽說過，雲山米行？」
不一會兒的功夫，親隨帶著酒食和糧米回來。
「你能聽懂老太太的話？」
步騭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突然用手一指，「你是小鸞，對不對？我是石頭，還記得嗎？淮陰的石頭哥。」
大漢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
「這個，倒是有可能啊。」
帶頭的彪形大漢，大聲罵道：「老子們討債，與耳何干。」
看得出，步鸞母女怕是很久沒有沾過葷腥，所以吃的很香甜。
酒食都是現成的，步鸞只需要把糧米煮熟即可。八名隨從坐在門廊下吃飯，步鸞和郭寰則在客廳門口，擺了個小凳子，小心翼翼的用餐。而步騭一直坐在老太太身旁，伺候老太太吃東西。
「五十錢隔了這麼久，變成一貫，又有什麼奇怪……步鸞，我這裏可是有你的字據在，你休想賴賬。」
「我那聽得明白……她說的是盱眙方言，我根本就聽不清楚。」
「你們找誰？」
步鸞說：「雲山米行是本地最大的米行，原本是廬江梅氏所開。這兩年聽人說，廬江有些不太安穩，所以去年的時候，便將米行轉給了魯家。如今雲山米行，已經改名為東城米行。」
卻聽曹朋幽幽問道：「一貫錢嗎？沒問題……只不過，錢在我這裏，你可敢過來拿嗎？」
步鸞一怔，扭頭向步騭看去。
曹朋倒是沒有去考慮過。
就是他那個『大胆假設』的招數。
「哦，原來如此！」
你這算什麼禮數？你就是在裝逼！
「到屋裡坐吧。」
「未曾想，子山沉穩，今日竟有些失態了。」
曹朋忍不住問道。
「呃！」
廬江，梅氏？盤給了……魯家？
郭寰點點頭，輕聲道：「公子果然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