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382章 瞞天過海
此時，河東岸的軍卒源源不斷而來。
「什麼時辰了？」
田豫上前，低聲說道。
在轅門口，劉光停下腳步。
劉光根本就不理睬田豫的態度，下船后立刻發出命令。
田豫猶豫了一下，看著渾身濕噠噠的曹朋，眼珠子一轉，輕聲道：「從明日開始，你不再執掌護軍。」
執掌護軍，手中持有兵權，尚有自保之力。
大河西岸，田豫看得清清楚楚。
「那曹朋……也被我所傷，估計需要將養些時日。
他在等，等冷飛的歸來。
曹朋走下渡船時，身子顯得很虛弱。
兩個家奴連忙答應，把兩個太監綁上之後，扛著便偷偷溜走。
曹朋一怔，旋即明白了龐統的意思。彷彿自言自語般，他低聲道：「這位臨沂侯，確是個有手段的……」
「把馬匹行囊都帶過來……公子吩咐，需將兩個兄弟的銘牌取回，待返回許都之後，風光大葬。信之哥哥在此看護，我這就去收拾東西，以免有什麼差錯。」
田豫負手而立，突然喚了聲：「延年。」
「阿福，你……」
說完，他對隨從道：「還不快攙扶曹校尉回帳中歇息……友學，你放心，我會讓你的人跟隨你一起。從現在開始，你所要做的，就是將養身體，莫再勞神。」
劉光緊握拳頭，咬著牙，好像壓抑著一樣嘶吼道：「曹友學，我絕不會再心慈手軟！」
想到這裏，曹朋也就放下了心。只是旋即露出苦笑：「可這一路漫漫，我總不成一直無事可做。」
在我傷好之前，你莫要理他。那小子一身的機巧太多，一個不慎就會出大事。此子交給我來處理，待我傷好之後，必取此子性命……否則，終究是漢室之患。」
曹朋猛然打了一個噴嚏，翻身坐起來。
他和曹朋聊了一會兒，便走出軍帳。
只見劉光用力點頭，「冷宮，你放心，我絕不會莽撞。」
劉光在大帳中徘徊，無法入睡。
「阿嚏！」
「那我呢？」
這田紹，是田豫的子侄，但年紀比田豫還大
「哦？」
劉光嚇了一跳，連忙跑上前去攙扶。
「我沒事。」曹朋朝龐統一笑，輕聲道：「只是國讓罷了我的兵權，我有點想不明白。」
同時，你潛形藏於暗處，豈不是更容易監視對手？」
田豫的笑容里，透著自信。
眼中，閃過一抹戾芒。
「冷宮，光記下了。」
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這些……
龐統聞聽，不由得苦笑反問：「若你是田副使，又如何說呢？」
「冷宮稍待。」
曹朋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
「已過了寅時……你再睡一會兒，今天可要過了辰時，才會出發。」
曹朋詫異的看著田豫。
「田紹明白！」
「呵呵，且先忍忍。」
只見，兩個內侍昏倒在地上，早已人事不醒。他心裏一動，頓時計上心來……
好一招瞞天過海之計。
曹朋聞聽，眼睛不由得一眯。
這天下是大漢的天下，這江山，是劉姓江山。你身為大漢子民，不思為漢室效力，卻要幫那亂臣賊子。即便你們是同宗，也是謀逆，也是犯上……早晚必死。
「在帳中歇息，言龐先生立刻進去。」
「友學，怎地醒了？」
至少在抵達南匈奴之前，田豫不會讓自己走到明處。既然如此，總要找點事情，以免這途中太過於無聊。可是，找什麼事情呢？曹朋翻身，看著書案上那一摞紙張，眼睛突然一亮。既然無事可做，何不寫一些東西，省的這路上發悶……
「為什麼？」
龐統正坐在一旁，手捧一卷書冊。
他是正使，自然有資格下令。至少在名義上，包括曹朋田豫在內，都受他節制。
田豫立刻命人領他二人入營，隨行的……尚有四名飛眊親衛。幾乎是一路小跑，龐統和韓德來到曹朋的帳外
韓德點點頭，接替了王雙的位子。
他身上似乎沒什麼明顯的外傷，可實際上胸口受冷飛一劍，雖然說有護甲防身，但仍被那劍上的暗勁所傷，心脈有些受損。好在，這傷勢並不嚴重，休養一段即刻恢復。不過，在短時間內，曹朋很難在與人交手，否則傷勢必將加重……
曹朋向轅門方向望去。
只見，冷飛的肩膀上的刀口，猶如裂開的嬰兒嘴巴一樣嚇人。
這曹家子心狠手辣，竟然身懷如此利器……三十天里，我很難再與人交手，一切就要拜託劉侯……劉侯，我知道你和曹家子惺惺相惜。我也知道，咱們這次出使南匈奴，將來必會遺臭萬年。可你我都是為陛下做事，有些事情身不由己。陛下若非沒有辦法，絕不會用這樣的方法……他日，總有人會為咱們討回公道。
田豫用這樣一種方法把自己保護起來，同時也可以充當一著暗棋。
他很清楚，曹朋在曹操心裏的份量。此次讓曹朋隨行出使，說穿了就是曹操給曹朋一個緩衝的機會。直接任命？勢必會遭遇漢室老臣的阻止。即便能讓曹朋入仕，那麼相對的，就必須要解除對伏完的制裁。曹操不擔心伏完，他擔心的是保皇黨趁機發難，搞風搞雨。如今形勢一片大好，河北統一在即。曹操著實不希望再又什麼襟肘，使得統一北方的大業受阻。所以，便有了曹朋出使塞北的舉動。
「你睡下之後，臨沂侯派人過來，告訴田副使，說隨行內侍之中，有兩人失蹤。田副使在河灘上，找到了其中一人，但另一人卻不見蹤跡。臨沂侯說，那失蹤之人，恐怕就是刺殺你的兇手。而被找到的那個人，想來是那刺客的幫凶……」
若沒了兵權，那豈不是要束手就擒？
龐統和韓德從船上下來，一臉焦慮之色道：「公子何在，公子何在？」
※※※
夜，已深。
曹朋雖然沒
自己這次不僅要配合好他，還要保護好曹朋。
親自下令，殺死自己最看重的朋友，這滋味不好受。
「在！」
你今死去，他日我必保你家人無虞。
冷飛目光灼灼，盯著劉光。
於是，在兩名扈從的攙扶下，往營中行去。
龐統聞聽，頓時笑了，「阿福何必擔心，國讓此舉乃為你好，他是想要把你保護起來。至於護軍……更不需要擔心。你這征羌校尉，使團護軍主將乃司空所任，國讓怎可能將你罷免？他這是欲使你隱跡藏形，暗中保護……試想，你這一病，活動的空間自然變小。即便有人慾對你不利，也必須要尋找合適的機會。
他輕聲道：「劉侯，速解決外面禁軍。」
但他那一身武藝，無疑是漢帝手中最為鋒利的一柄利劍。冷飛若出了什麼差池，必然是一大損失。劉光閉上眼睛，沉吟良久之後，回身在床榻上坐下，輕輕撫摸著頜下青幽幽的鬍子茬。這長大了，可真是一樁苦事……他並不喜歡這種事情。
扭頭看了一眼已抵達渡口的渡船，心裏暗自嘆息：友學，你我都清楚，早晚會反目成仇。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對不起，我一定會把你除掉。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只怕咱們這最後一個希望，就要破滅……劉表劉璋劉備馬騰之流，皆不足相信。陛下真正相信的人，如今只剩下你我，你可千萬別再猶豫。」
龐統說罷，也算是放下心來。
可是，他必須要殺了曹朋。
有了這個功勞，曹操也就有了充足的借口。田豫知道，如果曹朋在塞北出事，那麼他即便返回許都，迎接他的必然是曹操的雷霆之怒。可沒想到，還是差一點出事！他立刻下令，命軍卒沿河搜尋，查找刺客的下落。當劉光座船靠岸時，田豫的臉色陰沉的好像要滴出水來。他甚至不理劉光，徑自走到了渡口等待。
「你傷勢如何？」
「為什麼？」
曹朋獨自在軍帳里待著，看著空蕩蕩的大帳，感覺好生無趣。
他也清楚，先前的刺殺，必然已驚動了田豫等人。冷飛再想出手，只怕是沒那麼容易。他有些擔心，因為在河上，他清楚的看到冷飛身上受了傷。雖說有周全的安排，可河水湍急，萬一出什麼意外，他可就等於失去了一個極佳的助手。
「怎麼回事？」
※※※
田豫立刻明白了曹朋的話中含意。
保護好曹校尉，若有半點差池，我必殺你。」
冷飛找來兩個心腹家奴，指著昏迷的太監，低聲吩咐道：「立刻把這兩個人處理掉，留下一具屍體，另一具就扔進大河。辦得漂亮些，休要被人發現了蹤跡。」
從田豫的扈從里，行出一名男子，插手向田豫行禮。
「那刺客身手超強，雖被我所傷，也非等閑人能夠抓捕。此人既然敢在船上動手，必然有萬全之策。想要找到他，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何必再浪費時間？」
友學啊友學，要怪，就怪你不識好歹，逆天而行。
「守住營地，今日不許任何人出入！」
「冷宮……」
突如其來的刺殺，令使團營地里，氣氛陡然緊張。
禁軍和護軍，在剎那間涇渭分明，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體系。雖然禁軍在護軍的營盤中，但是卻獨立出來。從巡視到守衛的兵卒，全部都是禁軍兵馬，而護軍只能駐紮在外，無法靠近過來。
冷飛說罷，站起身來，忍著身上的疼痛，悄然離開大帳。
「那，我就放心了……」
劉光扶著冷飛坐下，連忙跑出大帳。
遠處，王雙的渡船，正向渡口靠攏。
「可是……」
這實在是一樁棘手的事情……
曹朋一笑，輕聲道：「放心，他若不死，必會捲土重來。」
寫什麼呢？
別看曹朋隱居三載，可是這名聲一日大過一日，早晚會給漢室造成大難。身為漢室宗親，從他當年入長安，為漢帝鬥犬的那一天開始，就已註定了無法回頭。
「從明日起，你暫領護軍……不過，
「劉侯，奴婢一時半會兒，恐怕幫不上你了。
「不用了！」
一手持斧，一手扶刀，靜靜站立在大帳門外。
龐統有些提心弔膽的走進了軍帳，就看見曹朋正靠在榻上，看似病怏怏的，有氣無力。
帳中，燭光閃動。
想到這裏，劉光長出一口氣。忽然間，大帳外傳來噗通聲響，劉光忙抬起頭，只見一個人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濕漉漉的走進了帳中，撲通一下子便摔倒地上。
肩頭和大腿上還插著兩支鋼矢，幾乎近半沒入肉中。冷飛的臉色慘白，沒有半點血色。
冷飛雖然是閹宦，手裡又沒有兵權。
他冷聲道：「有人想我死，可我還沒有死……那他又豈能善罷甘休？」
「田副使怎麼說？」
「沒有大礙！」
「冷宮！」
田豫微微一笑，拍了拍曹朋的胳膊，「你病了，你受傷了，你要靜養！」
劉光暗自鬆了一口氣，轉身返回大帳。只見冷飛坐在榻上，咬著牙，將腿上和肩頭的兩支鋼矢拔出。那兩支鋼矢上，帶著掛刺……這一拔，生生拽下了二兩肉來。鮮血汩汩流淌，冷飛幾乎要昏迷過去。好在，他早有準備，在拔箭之前，便在口中嚼碎了金創葯。噗的噴在手心，用力壓在傷口上，身子幾乎要縮成一團。
「王雙，公子可安好？」
曹朋出使，只需平平穩穩的返回，就是一大功勞。
曹朋咳嗽兩聲，從口中吐出一小口血，朝著田豫搖了搖頭。
只是，他又要開始感到頭疼，因為那個人……不僅僅是皇親國戚，還是此次出使塞上的正使。如果他有心想曹朋死，可以有諸多花樣，甚至不需要費太多周折。
此時，劉光已沒入轅門內，看不見了蹤影。
「國讓說我傷了，病了，需要休養，故而不再統領護軍。」
瞞天過海……
※※※
「友學，我必會找到那刺客！」
當曹朋從水中被救上船后，他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但隨即，田豫的心中暴怒。
所以，休要再婦人之仁。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