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384章 匈奴，匈奴（一）
「雍奴，你休想殺我。」
仲夏將至，中原此時烈日炎炎，但塞上卻極為涼爽。
說時遲，那時快。
「洪都，一定要活著！」
就在這時候，遠處一隊匈奴人疾馳而來，鐵蹄聲陣陣，匈奴人口中發出怪嘯，聲勢好不驚人。
「追，不殺了洪都，絕不收兵。」
「雍奴，雄鷹一輩子只有一個主人。
洪都說罷，就要再次重逢。
他連忙問道：「何故駐馬？」
這也是塞北胡人最常見的對決方式，一時間箭矢如雨，往來不斷。
「大人，不可戀戰……
短短數百步的距離，不斷有人墜落馬下。
龐統輕聲道：「都查了……不過，內營之中，尚有臨沂侯的部曲。周良雖然控制內營，可是臨沂侯那邊卻無法查找。他派人說，臨沂侯防範的很嚴密，他也不敢輕易露出馬腳。只說請你暫忍耐一下，待有機會了，他一定會設法查找……」
雍奴沒有想到，洪都居然臨陣而逃。要知道，洪都有黑水之狼的綽號，兇悍勇猛，是黑水鮮卑的第一號猛將。雍奴此次是抱著殺死洪都的念頭而來，卻未曾想到洪都居然不戰而走。他怒吼聲，催馬追擊……可那些扈從，卻拚死將他攔住。
他可以躲避箭矢，但馬匹卻難以躲避。
周良在宮中，用處更大。
※※※
遠處百余騎越來越近，只見馬上的騎士，清一色匈奴人裝束，最醒目的就是他們那獨有的髡髮辮裝，令人一眼便能認出他們的來歷。所謂髡髮，就是將頭頂部分的頭髮剃光，周圍蓄髮，結成一根根小辮的髮
他咬著牙，攏韁繩剛要催馬。
龐統頓時止住了話語，聳了聳肩膀，苦笑一聲。
匈奴人呼嘯著，催馬疾馳而來。
曹朋聞聽，不禁露出好奇之色，伸手將長刀接過來。
如果早二十年的話，他倒是會對鮮卑人存有幾分顧慮。
可就在這十幾息里，洪都的同伴已折損了大半，只剩下三五人，而且個個帶傷。
曹朋不由得呢喃自語，旋即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這傢伙的功夫太厲害，也不屬於那種面對面的敵人。
雍奴厲聲呼喊，帶著匈奴兵，朝著洪都逃走的方向，急馳而去。
洪都的眼睛，閃過一抹淚光，猛然撥轉馬頭，掉頭就走。
這裏，是塞上江南，物產資源極其豐富。
與車隊正好照面，那匹馬立刻止步停下。馬背上的青年，旋即摔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劉豹想要我投降，那是做夢……檀大人與我的恩情，又豈是牛馬和女人可比？」
石嘴山，因賀蘭山脈與黃河交匯處『山石突出如嘴』而得名。
龐統一旁看著他，忍不住啞然失笑：「阿福，從未見過你這等自戀之人，哪有自家誇獎自家？」
只見幾名護軍已到了那青年的身邊，韓德一眼便認出了青年的裝束，忙對曹朋道：「公子，這傢伙好像是鮮卑人。」
百余騎在剎那間散開來，挽弓射箭。而青年洪都一邊在馬上閃躲，一邊予以還擊。
洪都墜馬之
男子不敢猶豫，撥馬就走。
洪都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突然仰天一聲歷嘯，「檀石槐的兒郎們，衝鋒！」
只見一匹馬落荒而來，馬上一個青年，匍匐在馬背之上。
「好像是被人追殺？」
與後世那種荒涼蒼茫相比，此時的石嘴山綠茵茵，透出盎然生趣。這裏的植被，尚未經大肆砍伐，也沒有戰爭的洗禮。出石嘴山向北，就是徹頭徹尾的『胡區』。
曹朋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心中暗自苦笑。
他藏在暗處，隨時都有可能給曹朋致命一擊。哪怕曹朋有信心，能擋住冷飛的刺殺，可這整日里提心弔膽，終究不是個事情。『不怕賊偷，就怕賊惦心』的道理，曹朋算是徹底明白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使得曹朋更要置冷飛于死地。
「漢蠻子，留下貨物，把洪都交出來！」
冷飛，已成了曹朋心頭上的一根刺。
「啊？」
出石嘴山，視野頓顯開闊。
「公子，這口刀，似乎是奉車侯所造。」
他從懷中取出一副方帕，掩住了嘴巴，而後隨手扔在了地上。
可是幾名僅存的扈從卻攔住了他。
「洪都，去追隨大人的腳步吧，這裡有我們在足矣。」
曹朋聞聽，忙催馬衝到高處，手搭涼棚看去。
「周良說，查不到線索。」
不過，雍奴是用匈奴話叫喊，曹朋也聽不太明白，於是回頭問道：「那傢伙在喊什麼？」
曹朋已經可以乘馬而行，精神看上去比前幾日好了
眼見青年令人衝過來，為首的匈奴人嘬口發出一連串古怪的音節。
不過，無所謂，自戀就自戀吧，總比自慰強。
「哦？」
「該死的劉豹，要趕盡殺絕嗎？」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三五扈從，竟拖住了雍奴的腳步。
曹朋正要開口說話，忽見前面軍馬停下。
「洪都，左賢王敬你是一條好漢，何苦跟隨檀柘賣命？
冷飛雖然危險，可是曹朋卻不希望因為這個冷飛，把他好不容易埋下的暗線暴露出來。
那名叫雍奴的匈奴人，眼中閃過了一抹戾色。
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趴在馬背上，幾乎無法坐穩。
幾名扈從毫無懼色，彎弓搭箭，向匈奴人沖了過去。
想到這裏，曹朋突然輕輕咳嗽起來。
此時，正是牧草豐美的時節，但也是衝突最為激烈的時候。為了一塊豐美的牧原，部落之間往往會大打出手……
雍奴的叫喊聲，傳入曹朋的耳內。
「整個內營都查了嗎？」
曹朋堅信，冷飛沒有死。到了他那種身手，怎可能輕易死掉？劉光當然會竭力保護這個冷飛，因為這冷飛，是他手中的一張王牌。可如果不解決冷飛，終究是個麻煩。
若是為了一個冷飛……
從洪都落馬，到再次上馬殺敵，不過十幾息的時間。
曹朋一怔。
曹朋一蹙眉，低聲對龐統吩咐道。
他下馬走上前去，田紹連忙迎過來，手裡捧著一支長刀，遞給了曹朋。
一匹戰馬上，一名男子搖搖欲墜。
等雍奴
不過現在……
青年說著話，撥轉馬頭，厲聲喝道：「檀石槐的兒郎們，隨我保護大人撤離。」
男子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反手抽出長刀，就要迎上去。扈從大吃一驚，連忙攔住了男子。
天蒼蒼，野茫茫，那份塞北的倉皇，令人陡然間感到心胸廣闊。
劉豹此次，欲置大人與死地，若迎戰反而正中下懷。我等拚死攔阻，請大人速走。」
若你肯歸降左賢王，不但可以不死，女人，牛馬，任你挑選，你可休要自誤下去。」
「走，回家去。」
曹朋帶著韓德王雙，連忙縱馬趕了過去。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果然好詩！」
洪都在地上骨碌碌一個翻滾，呼的跳起來，手中已多出一支明晃晃的長刀。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手中這支長刀，竟然是曹軍里剛開始推行的制式鋼刀。刀脊帶著一抹暗紅色，在空中一閃而過。為首的一名匈奴人被他一刀斬落馬下，洪都腳下疾奔，三兩步竟追上了那匹無主的戰馬，探手抓住轡頭，一隻手按在馬背上，騰身躍上馬背。戰馬甚至不知道，它的主人已換成了別人……洪都在馬上身子猛然一斜，手中長刀橫著一推，旁邊的一名匈奴人頓時身首兩處。
「讓他……保護好自己。」
「阿福，你說冷飛會不會死了？」
身後傳來隆隆的蹄聲，從遠處顯出百余騎，正風馳電掣般追來。
他臉上露出一抹森冷笑容，旋即一瘸一拐，隨大隊繼續行進……
「既
「大人，再堅持一下，前面就是石嘴山了。」
「大人放心，洪都死不了。」
在他身後，尚有十幾騎扈從緊緊相隨。一個匈奴人打扮的扈從催馬上前，攙扶了男子一把。
隊伍繼續行進，石嘴山山口依稀可見。
只是臉色仍略顯蒼白，有些有氣無力。身上的傷勢，已好轉大半，可是卻無法上陣搏殺。冷飛那一劍的威力，絕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恢復過來。但至少，他已無性命之憂。曹朋表面上看去很平靜，但心裏面還是有一些擔憂……因為冷飛的下落，仍未找出來。即便是周良幫忙，卻始終沒有線索。這讓曹朋總有些不安。
男子這才算穩住了身子，抬頭望去，只見遠處山巒，已隱約可見。
「鮮卑人？」
「洪都，你這個膽小鬼，竟然敢逃走。」
十余名騎士同時呼喝，摘弓催馬向後衝去。
他從馬背上，抓起一個水囊，咕嘟咕嘟慣了兩口之後，精神略顯振奮……
王維的《使至塞上》，正合了今日之景色。壞就壞在他最後那一句，令龐統生出誤會。
一個內侍從路邊走過，見無人留意，偷偷的從地上撿起了那方手帕，只見上面沾著殷紅的血跡。
洪都的騎射功夫，顯然精湛。沒有馬鞍，沒有馬鐙，他整個人好像與戰馬融合為一體，匈奴人的箭雨極為凌厲，卻無法令他受到傷害。同時，他不斷還擊，在一個眨眼間接連射殺三名匈奴人後，胯下坐騎突然一聲凄厲的長嘶，噗通就摔在了地上。
「你說呢？」
「曹校尉，前方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