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75章 涼州亂（五）
張綉深知兵貴神速的道理，不敢有半點耽擱，在當晚就繞過棘陽，抵達九女城大營。數年前，曹朋從九女城大營走出，改變了他的命運。而張綉在抵達九女城之後，距離新野縣已不足五十里。於是便放慢了腳步，下令在九女城駐紮休整。
九女城大營中，不斷迴響著喊殺聲，此起彼伏。
心中頓時大怒，「大耳賊，哪裡走。」
說罷，他提雙劍催馬衝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了！
入夜後，大營里漸漸安靜下來，偶爾會有幾聲馬嘶傳來，在九女城大營上空回蕩。
他不慌不忙，銀槍亂舞，一道道一條條，一抹抹的銀光在火光中劃出奇詭弧光，十幾名副將在瞬間，被趙雲挑殺大半。而呂吉從旁助陣，也連殺兩員大將……
不好，中計了！
若是關張二人，張綉少不得要小心一些。可是這趙雲……看年紀也就是三十上下，不足掛齒。張綉也不畏懼，擰槍迎上前去。大槍撲稜稜一抖，分心便刺。可是沒等他刺出一半，就見一抹銀光刷的就到了跟前。那趙雲槍疾馬快，猶如閃電般。
要說劉備，也不是那種無能之輩。他手中雙股劍，名為劍，其實就是龍雀大環，長約五尺，每一把重達十斤。能在馬上，舞動十斤的大環，說明劉備的臂力不小。從涿郡起兵至今，劉備大大小小經歷過上百次戰事，更經常身先士卒，衝鋒在前。若說他沒有武力，絕對是冤枉了劉備。可這武力，也要看和什麼人比。
說實話，呂吉的本領和呂布差的遠了。
張綉心頭一震，喜出望外。
這火勢，蔓延的也太快了！
可若是對付張綉這種超一流的武將，他可就力有不逮。見張綉如凶神惡煞般的撲來，劉備也怕了。二話不說，雙劍一擺，劈翻了一個西涼兵后，做勢要迎戰。
「將軍，將軍醒來！」
如今劉備的兵馬在外，新野必然空虛。
「你說什麼？」
沒聽說過！
只要殺了劉備，這一戰還是他贏！
「將軍，有劉備軍
如果是這樣的話……
張綉有睡前看書的習慣，所以吃過晚飯，並沒有急於休息，而是坐在油燈下，翻閱一部兵書。趕了一天的路，也著實有些累了。張綉看著看著，眼皮子開始打架，腦袋一沉一沉，困意襲來。帳外梆子聲響，預示著已過了戌時。他放下書，和衣而卧，躺在榻上，不知不覺便睡著了……他夢到，自己攻佔了新野，將劉備一眾人斬首。站在新野縣城的城頭上，他放聲大笑，眼前有一片血光瀰漫……
這前腳還要我下馬投降，後腳就跑？
「啊，立刻迎敵。」
就在這時，營外突然傳來震天介的喊殺聲。
第一排弓箭手剛射出去，第二排弓箭手就彎弓搭箭，對天拋射。第三排，第四排……弓箭手排列成了四排，每排五百人。數以千計的火箭騰空而起，飛向九女城大營時，望樓上迷迷糊糊的衛兵，懵了……眼見著那火箭入營，落在雜草叢中，呼的一下子燃燒起來時。這衛兵才反應過來，扯開嗓子大聲叫喊道：「敵襲，有敵軍夜襲……」
空蕩蕩的九女城，不見一人。
趙雲想要追上去，卻被十幾名副將縱馬攔住。
且不說他不是張飛的對手，就算他能打過張飛，可久戰之下，必然精疲力竭，最後還是難逃一死。既然殺劉備已沒有可能，那就趕快走吧。想到這裏，張綉虛晃一槍，拖槍敗走。劉備和張飛，在後面追殺不停，只殺得張綉狼狽而逃。
兩人馬打盤旋，佔了十余個回合，也不分勝負。
對付等閑之輩，哪怕是三流二流的武將，劉備不成問題。
他和荀諶定下的計策，便是聲東擊西，引蛇出洞。把張綉引出來，而後一舉殲滅。至於圍困穰城的兵馬，不過是由關平領軍。此時，關平怕已經退回安眾了。
那些雜草叢裡，已經有引火之物，否則火勢不可能迅速蔓延。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劉備早有防備。他攻克安眾，打穰城是假，引自己上鉤才
他喊完這句話，猛然撥轉馬頭，催馬就走。
此次，他可說是盡起精銳，其中更有兩千西涼鐵騎，誓要取新野縣城于手中。
嗡！
「劉備？」
諸葛亮點頭，「只要主公此次能拿下涅陽和棘陽兩縣，劉荊州又豈有不支持的道理？」
其實，劉備根本沒想要打穰城，荀諶獻計說：如今涼州動蕩，河東戰亂。曹賊在鄴城被袁尚拖住，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抽身。今正是主公行動之時，先攻安眾，而後攻打穰城，則南陽郡必亂。南陽一旦動蕩，許都也會發生騷亂，天下大勢亦隨之變化。
張綉越戰，越感到心驚。趙雲的銀槍不但快，而且力道兇猛，越打就越是凌厲。
話音未落，一支火箭迎面飛來，蓬的一聲正中他胸口。
張綉說著，慌忙披掛歸家，衝出大帳。
一匹黑馬，從斜里殺出。
「軍師，果然料事如神。」
他畢竟久經戰陣，經驗豐富。手中鐵槍一個倒轉，鐺的一下子崩開了對方的銀槍。可那趙雲卻沒有退縮，手中銀槍一槍快一槍，槍槍相連，槍影重重，猶如萬朵梨花綻放。張綉大吃一驚，不敢在小覷對手，抖索精神，和趙雲戰在一處。
張綉嚇了一跳，暗道一聲：好快！
「張伯鸞，關某在此，恭候多時……」
有人說，劉備不是在穰城圍攻張泉嗎？
「張伯鸞，還不下馬投降！」
這傢伙是什麼人？
「大耳賊，拿命來！」
當年呂布歸附董卓的時候，呂吉才十幾歲。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呂吉雖然長大了，可樣貌並沒有太大變化。特別是他那明顯的混血特徵，張綉一眼就認出來。
於是二話不說，虛晃一槍，撥馬就走。
「大耳賊，可有動靜？」
沒想到諸葛亮卻說：「張綉必不會救援穰城……若我是張綉，趁此機會，當取新野。」
把個張綉給弄得懵了！
「休走了張綉！」
張綉心裏一驚，提槍應戰。
他的心思，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劉備掌握在手中，可說是
單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張綉，莽夫耳，不足掛齒。
張綉方帶人衝出轅門，迎面就見一白馬銀槍的大將，向他衝來。
那鶴氅青年，拱手贊道。
一天一夜的行軍，兵士們也格外疲憊。
早有軍卒為他備馬抬槍，他衝上前，翻身上馬，將大槍擎在手中……
「那豈不是說，我不能打穰城？」
劉備說：「我打穰城，萬一那張綉救援怎麼辦？」
可是，張綉被趙雲殺得，有些狼狽。而周圍喊殺聲四起，火光中，到處都是劉備的兵馬，追著他的宛城兵打殺。張綉本就有些焦躁，呂吉這一過來，立刻讓張綉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他心知，再打下去，說不定就要陷在這九女城大營。
他的烏騅馬，被曹朋搶走了，送給了甘寧。後來投奔袁紹時，袁紹為拉攏劉備，又送給張飛一匹好馬。不過論質量，卻比不得原先的烏騅馬那麼有靈性……
呂吉身披唐猊寶鎧，配獅蠻玉帶，掌中一桿方天畫戟。
「尚未見有反應……安眾縣陳到還在整頓縣城，安撫民眾。劉備似乎已出發，準備攻擊穰城。」
張綉抖擻精神，躍馬挺槍，便撲向了劉備。
※※※
距離九女城大營外不遠處，一名騎白馬，手持丈二龍膽槍的將領，目視遠處的大營。
張綉拖槍而走，狼狽不堪。剛跑出去一兩里，他突然看到一個身穿金甲的大將，手持雌雄大劍，在亂軍中劈砍。
好不容易，看見了大營的側門。
從他身後的蒿草從里，呼啦啦湧出兩千名弓箭手。
乍一看，張綉還以為是呂布來了……當年呂布死後，呂家人遠遁海外，張綉還以為，呂吉也跟著走了。沒想到他竟然投靠劉備……而且，看樣子混的還不錯。
「將軍高見！」
這些弓箭手貓著腰，向九女城大營逼近。大約在距離大營百步時，他們停下來，從胡祿里取出特製的箭矢，擦亮了火摺子，而後彎弓搭箭，對準了九女城大營。
「亮明白！」
「張伯鸞，爾今插翅難逃，
張綉心裏面把劉備的祖宗八代都操了一遍。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戀戰……
那就是個幌子！
軍卒立刻馬屁聲不斷，樂得張綉哈哈大笑。
竟有如此武藝？為什麼從未聽說過……
馬上大將豹頭環眼，威風凜凜，正是三爺張翼德。
他躍馬擰槍，向劉備衝去，誓要取劉備性命。
諸葛亮初出茅廬，便展露才華。
趙雲？
單打獨鬥，十個呂吉也不是張繡的對手。
張綉可認得這員小將，是呂布的假子。
※※※
外面靜悄悄的，似乎沒什麼人。張綉連忙催馬加速，眼見著就要衝出營門時，卻見一隊校刀手呼啦啦從營門后衝出。一員大將，赤面美髯，卧蠶眉，丹鳳眼，身穿金甲，外罩鸚哥綠的戰袍。跳下馬九尺身高，胯下一匹的盧馬，掌中大刀。
從亂軍中，衝出一匹快馬，馬上一員小將，大聲道：「子龍將軍休慌，呂吉來也。」
張綉還沒有睡醒，本能的說：「敵襲就敵襲嘛……」
「放箭！」
整個九女城大營一下子亂了！
張綉雖然龍精虎猛，體魄健壯，可畢竟歲月不饒人，已過了他最巔峰的歲月……
說話間，那大將舞槍而上，一下子就攔住了張綉。
張綉連忙坐起來，蹙眉問道：「什麼事？」
說時遲，那時快，呂吉揮戟上前。
他突然舉槍，在空中一擺。
一聲弦響，一排火箭騰空而起，向九女城大營飛去。
「不，主公還是要圍困穰城，不過圍而不打……明打穰城，實取張綉。」
張綉冷汗都出來了。
他一頭栽倒，可是頭剛碰到木枕，卻激靈靈一下子清醒過來，呼的翻身再次坐起。
說話間，張綉催馬就追。有幾名白眊精兵上前阻攔，卻見張綉大槍一抖，撲稜稜巨蟒翻身，一下子就殺出了一條血路。劉備在前面跑，張綉在後面追。沒等他追出多遠，耳聽一聲霹靂般的巨雷炸響：「伯鸞小兒，燕人張飛在此，死來。」
張綉看到劉備，眼睛都紅了。
一隊軍卒，簇擁著兩人登高眺望。
「韃虺吉？你沒死！」
不過荊襄世族對主公素有敵意，還需要孔明從中化解才是。」
「突圍，隨我突圍！」
衛兵慘叫一聲，從望樓上栽倒下去，摔得個腦漿迸裂，當場斃命……時值孟春，正是多雨。可不知為什麼，雜草遇到了火箭，頓時燃燒起來，蒸騰濃濃黑煙。
就在張綉樂不可支時，一陣急促的喊叫聲，突然把他喚醒。
黃羅傘蓋下，這兩人都是高個子，一個身披月白色鶴氅，手持羽扇，頗為魁梧，另一個則略顯單薄，一襲青衫，面帶笑容。
天還沒亮，張綉點起八千軍馬，向新野縣城方向撲去。
張綉忍不住哈哈大笑，「此天助我也！今新野必然守備空虛，正可一鼓作氣拿下。傳我命令，兒郎們早些休息，明日丑時早飯，寅時點卯出擊……我要在天亮之前，兵臨新野城下，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嘿嘿，等劉備反應過來時，新野已落入我手中。」
「張伯鸞休走，常山趙雲在此。」
而遠處劉備已經勒住馬，見張飛和張綉斗在一起，頓時哈哈大笑。
「呵呵，這話倒也不差。
據說早在幾年以前，也就是曹操征伐湖陽的時候，劉表就下令將九女城的百姓全部撤離，搬去了韋子鄉或者新野縣居住。所以，九女城已經沉了廢墟，而昔日的九女城大營，更雜草叢生，看上去頗有幾分荒涼之色，令人不由心生感慨。
只是這張綉一旦出事，必引來曹賊報復。今夏侯惇李通近在咫尺，不出三人，必會前來。接下來還需孔明費心，在劉荊州面前多多美言，借一些兵馬過來才是。」
「好！」
夜色里，也看不清楚有多少劉備的兵馬，從四面八方掩殺過來，瞬間湧入九女城大營。
「敵襲，敵襲……」
不過，也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張綉已落荒而逃。
※※※
張綉提槍上馬，卻見到眼前一片火光，不由得目瞪口呆。
這個對手實在是太可怕了，劉備以前似乎沒這麼厲害，難道說到了荊州，有長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