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665章 迫降
當年，他曾在童淵面前發下宏願，要守御邊疆，痛擊胡虜。
趙雲抬起頭，怔怔看著曹朋。
他跳下馬來，上前幾步，一把攙扶住了趙雲。
「姐姐，你沒事兒吧。」
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和子幽在常山學藝時，立下的宏願？我記得子幽說過，你生平最大願望，便是做那守護家園，抵禦胡虜的英雄豪傑。當初你在公孫瓚帳下時，不管怎樣，你至少是照著你的理想去做……可現在呢？子幽遠不如你，卻坐鎮河西三載有餘，與那漠北胡虜，交戰數十次，殺敵不計其數；可你呢？卻如同喪家之犬，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跟著那野心勃勃的之輩，四處流竄……你言劉玄德乃明主，但在我眼中，他不過是沽名釣譽的小人而已。
而他之所以投奔公孫瓚，甚至在劉備第一次招攬他的時候，他明明並不得公孫瓚所重，仍執意回去。固然有忠義在其中，但更多的，還是公孫瓚守御邊疆，白馬將軍之名，令他敬佩不已。
眼看著那一排俘虜，趙雲突然把大槍倒插在地上，橫劍于頸前，就準備自刎身亡。可是，他剛一舉動，就聽到曹朋道：「子龍，你若自盡，可休要怪我心狠手辣，絕了劉備的血脈。」
麋夫人把阿斗交給了甘夫人，突然大聲喝問：「我二哥何在？」
「正是！」
虎騎在前，豹騎在後，曹朋、魏延、黃忠還有龐德，從四個方向將他包圍在正中央。這個時候想要逃走？根本沒有可能！且不說曹朋四人哪怕抵不住他，也僅僅是遜色半籌而已。若四人聯手，即便是全盛時期的趙雲，也抵擋不住十個回合，更不要說而今這種狼狽狀況。
曹朋則在一旁，靜靜的目送麋夫人一行人漸行漸遠，而後撥轉馬頭，虎目炯炯有神，凝視趙雲。
當時夏侯蘭明明寫信相邀，可是趙雲卻不願去輔佐曹朋。
「我得子龍，如虎添翼……」
麋夫人點點頭，也不理那已經離開的向朗父子和向夫人母子，回身朝著趙雲，深深一福，「子龍將軍，妾身會記下
不過細想起來，這種事倒也算不得稀奇。劉備偷襲江陵，家眷自然不可能帶在身邊。原本是萬無一失的一次行動，卻因為黃忠說服了賴恭，聯手奪下江陵，而最終告以失敗結局。
就連在一旁的龐德和黃忠，都覺得有些吃味了！
「曹友學，我絕不會歸降曹操。」
於是，刀斧手撤下，向朗父子連忙上前，攙扶著向夫人母子。而麋竺則攙扶起麋夫人和甘夫人，回頭看了一眼趙雲，心中輕輕一嘆，拱手朝著趙雲一揖到地，才對兩位夫人道：「咱們，走吧。」
「住手！」
曹朋也知道，他放走劉備家眷，可是一樁大過。
黃忠上前，輕聲提醒。
早在十年前，曹朋還只十五六的時候，她便和曹朋打過交道。
那一次，她也是成了曹朋的階下囚，而且最後也是被曹朋給放了……沒想到十年過去，那過去的往事又重複了一回，讓她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分。昔日小賊，而今竟已經成長如斯了嗎？
趙雲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卻見趙雲聞了聞心神，上前一步，「雲得公子器重，從此以後，這條命便為公子所有。」
但這並不是最重要！
曹操，能忍心殺他嗎？
他不由得一怔，向曹朋看去。
麋夫人沒有再開口，只是深深的看了曹朋一眼，攙扶著甘夫人母子，雖麋竺緩緩離去……
「你要我投降？」
麋夫人他們走過了當陽橋，朝著遠方離去。
曹朋微微一笑，「兩條路，降，或者死。」
「若我歸降，你真可以不讓我與皇叔為敵？」
曹朋看著遍體鱗傷，已筋疲力盡的趙雲，輕輕嘆了口氣，「子龍，你已儘力，何故執迷不悟？」
趙雲一怔，厲聲喝道：「曹朋，你欲如何？」
可張飛又如何能料到，魏延會饒過內方，從章山渡河襲擊……結果，被麋竺護送回來的甘夫人，以及剛剛隨向朗父子逃到當陽橋的向夫人母子，也就難以逃脫。至於麋夫人和劉禪，則是龐德擒
當陽橋頭，染上了一抹血紅之色。
聽上去，麋夫人似乎只是在感謝趙雲。
丞相之下，百姓衣食無憂，生活無虞，至少能過上一個溫飽的日子；可劉玄德呢？沒到一地，必帶來無盡戰火。他在徐州四載，徐州人口減少三分之一，田地荒蕪，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把個原本富庶的江淮魚米之鄉，折騰的殘破不堪；到了汝南，又是徵召百姓，招攬山賊盜匪，橫行無忌。丞相出兵之後，他一拍屁股走人，還美其名曰千里迂迴……可是，那些當初支持他的百姓，又是如何結局？若非丞相命人從徐州送糧，只怕就是餓殍遍野的景象。
人言丞相國賊，可是丞相在許都，平定四方，戰功顯赫，令番邦來朝。
卻見曹朋一擺手，笑道：「子龍，你莫緊張，我只要你一句話。」
我可以保證，只要你歸降與我，我便把這些人都放了……若你不願與劉備為敵，我還可以送你去涼州，以免你感到尷尬。何去何從，你速做決斷。從現在開始，我機樞三十息，你拿主意吧。」
曹朋回答的斬釘截鐵，而後嘆了口氣，「子幽與我說過，子龍你是個耿直的性子，乃忠貞之士。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排刀斧手。
「什麼話。」
本來，劉備讓張飛留在當陽橋，也有收攏殘兵敗將，尋找家眷的想法。
就此一別，後會無期，還望將軍保重。」
你提的要求，我已經做到了！
然則，良臣擇主而事，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你也當明白。劉玄德而今大勢已去，他圖謀江陵失敗，已難以挽回局面。而今，丞相大軍即將進駐荊楚之地，他的覆沒不過是在早晚間……
曹朋道：「子龍，你做決定吧。
他曾負責保護甘夫人和麋夫人近一年時間，與麋竺的關係，也非常親近。
夕陽，夕照。
曹操肯定會知道，而且會非常生氣，甚至有可能，罷免了他的官職。但如果能收得趙
趙雲看到這情況，也知道再打下去，已失去了意義。
曹朋微微一笑，「子龍乃至誠君子，斷然不會哄我……來人，把他們都放了，任他們離開。」
原來，二哥沒死！
也難怪，趙雲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若說心裏不感動，那是瞎話……他當然知道，曹朋這是冒了多大的風險。雖然不明白，曹朋何故這般看重？但心裏面，卻極為感激。曹朋對他的看重，他不是不知道。從第一次在舞陰見面，他就覺察到了這份重視。想他不過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被曹朋如此重視呢？
曹朋已經給趙雲劃下了道兒，接下來，就要看趙雲自己的選擇。
「為我效力，我就放他們離開。
趙雲在馬上，拱手道：「夫人，保重。」
「我若歸降，你真敢放走他們，不壞他們性命？」
我的個天，這等於是把劉備的家眷，給一網打盡了！
這就讓他心裏有些不太舒服……特別是後來呂吉都能獨領一軍，而他卻始終無處施展才華，心裏也就更加鬱悶。十年過去，當年的宏願他真的快要忘記了！若非曹朋提起，他可能已拋在了腦後。
「你……」
趙雲聽得出，曹朋說的是為『我』效力，而非為『丞相』效力。
呵呵，他而今在涼州武威郡做事，倒也頗為快活。
噹啷！
而今我尚可做主，但若是遲了，只怕就難以再處置了。
曹朋一擺手，示意眾人休要慌張。
可是麋夫人母子，卻沒有那麼幸運了……龐德抓了幾個劉備軍中的降卒，帶著他們在長坂坡找到了麋夫人和阿斗。本來，依著麋夫人那剛烈的性子，很有可能會自盡于長坂坡。可是，她懷中還抱著阿斗，使得麋夫人也無可奈何，只得做了龐德的俘虜。當張郃開始收拾長坂坡殘局的時候，龐德押送著麋夫人和劉禪，聽
趙雲在那之後，不遠千里，投奔劉備。
若不然，我可以交與丞相，亦可以將他們處死……這許多人的性命，只在你一念之間，你可要想明白才是。」
想他這一輩子視忠義為生命，而今卻要背主歸降，當然心中難過。
只不過後來，公孫瓚有了野心，殺劉虞，戰袁紹，最終落得個凄慘下場。
你今日在長坂坡，所做的已經夠多了！
偏偏他一身的武藝，不遜色于關張二人，可謂劉備帳下翹楚。
「如此，請公子且放過夫人和公子他們……只要公子放他們離開，趙雲即刻下馬歸降。」
而今到了荊州，又是如此。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寶劍，抬頭看了一眼那些被刀斧手押解的俘虜。
「子龍將軍，休要顧忌我等，當速速突圍，離開此地，尋皇叔去……」
麋夫人並不是第一次見曹朋。
心裏面，一下子變得紛亂起來……曹朋剛才的那一番話，對於趙雲而言，並非沒有震撼。
最讓趙雲害怕的是，在曹朋身前，押著一排男男女女，有老有少。
他在馬上，深吸一口氣，而後甩蹬離鞍，跳下馬來。
「曹朋！」
這句話，說的是斬釘截鐵，沒有任何迴旋餘地。
沒想到，甘夫人被趙雲搶先一步救走，所以也未能尋獲。
此時的趙雲，已身陷重圍。
趙雲緩緩摘下頭盔，隨手丟棄在一旁。
從前，他們是朋友，可過了今天，再見既是敵人。
長坂坡上，他斬殺虎豹騎過百，戰將無數；當陽橋頭，又槍挑虎騎十數人，更輪番與曹朋四人交鋒，可謂是勇猛無敵。
至於那位向寵公子，則被我發配到河西廉堡效力……我聽人說，他在那邊倒也還好，立下不少功勞。」
可話語中，卻是開脫趙雲：莫要太過在意，我們都知道，你今日投降不是你背主求榮，而是迫於無奈。我也知道，你趙子龍是怎樣的一個人物。所以，你不需要太牽挂了，從此以後，各為其主就是。
在南陽，他擅自開戰，結果損兵折將。
趙雲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心裏面
眾人心中雖然不服氣，卻無法拒絕曹朋的命令。
曹朋聞聽，大笑！
那麼接下來，該你了……
「曹朋，你竟卑鄙如斯？」
閉上眼睛，趙雲面色陰晴不定。
「你說麋芳麋二老爺嗎？
而這些人，恰恰是最讓趙雲感到忌憚的人……從左手一字排開，是向朗、向條父子，向夫人母子、甘夫人、麋竺……另外，還有趙雲從凌晨，一直苦苦尋找到現在的糜夫人和阿斗。
在樊城，他密謀襄陽，為眾人所唾棄……此等人物，真的值得你追隨嗎？亦或者，你跟隨劉備太久，已忘記了當年在常山，與童淵大人面前所立下的宏願嗎？也許，你已經麻木了……」
若過一會兒張郃來了，恐怕就有麻煩了……
「公子，休要上當。」
遠處的濃煙猶自在空中彌散，遍地的屍體，還有那無主的戰馬，以及斷去的刀劍，與潺潺當陽河水，勾勒出一派凄然的景色。
趙雲把手中劍丟棄于地上。
原因嘛，固然有曹朋聲名不顯的因素在其中，但真正的原因，還是他認為劉備能建立一番事業，讓他實現理想。可是，投奔劉備十年，卻連一個胡虜都沒能殺掉。反倒是隨著劉備東奔西走，四處流浪。最讓趙雲感到難過的，還是劉備始終不肯讓他獨領一軍。哪怕是白眊兵，也僅止是隨他上陣殺敵而已，沒有半點的權力。趙雲若是個沒本事的，可能也就罷了。
向夫人突然大聲叫喊，卻見一名刀斧手上前，一把扯下了她的衣袖。時值隆冬，向夫人身上的衣衫也頗厚。可即便如此，被扯下衣袖時，她仍舊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旋即那刀斧手將衣袖揉成了團，塞進了向夫人的嘴裏。
「我沒事！」
卻見曹朋神色自若，面帶笑容。
只不過，這些事他現在可以做主。
「自然！」
「我可以保證。」
趙雲大驚，探手就要去抓槍。
雙腳落地的一剎那，趙雲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下意識，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銀槍，卻引得周圍曹兵，一陣騷亂。
這句話一出口，不僅趙雲愣住了，連一旁的曹朋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