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游
第80章 分道揚鑣
蔡邕一連串說了三個難，卻把董俷說的也是心裏冰涼。
低著頭，董俷久久不語。
蔡邕沉吟了一陣后說：「賢侄，論罪名，那黃劭是罪該萬死。可我和他談論了一會兒，發現此人倒是頗有些才能。只可惜他出身卑賤，雖有本領卻得不到賞識。放他離去，我實擔心他會回到太平道助那張角。那樣的話，邕真是百死不能辭其罪。」
劉望準備出去，卻被蔡邕留下。他和董俷站在一起，心中很茫然，不知道蔡邕這喉嚨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管城是個小縣，不過由於地處睢水和穎水交界，而且又靠近河南尹，倒也非常繁華。
沒等蔡邕回答，那劉望就連連稱是。
「賢侄，我這裡有三封信，是關於太平教的事情。一封，我會讓管城縣尉呈報雒陽……只是我不能肯定，會轉到皇上的手裡。這一封，也會由此地縣尉送往雒陽，我好友手中。但我一樣不能確定，皇上會接納我的建議。還有一封信，我想拜託賢侄送給令尊董河東。我知董河東結交很廣，說不定能送到皇上的手裡。」
蔡邕一皺眉，「只是這樣就麻煩賢侄了！」
也難怪他這麼想。在董俷看來，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黃巾之亂是否還會爆發，太平教會不會造反，自有蔡邕做主就好。憑他的威望，想必也不是一件難事。
「那就好，那就好。若此信能交給皇上，董河東定能成為我大漢江山的不世功臣。」
「呵呵，這
「學生恭迎老師大駕光臨。」
「賢弟，老師有請。」
「呵呵，此地縣尉曾聽老師講過課，禮數倒是也很周全。不過老師急著想要回家，故而有幾件事要和賢弟交代。主要是關於太平教的事情，你去了就明白了。」
「賢弟這話說的不錯。先生，從管城到圉，一路也頗多險要之地。董賢弟勇武過人，其麾下之勇猛，更比之官軍不遑多讓。不如讓他護送您一程……望若非是有要務，定要送先生一程。可惜……就讓董賢弟代我護送，望多少也能放心。」
黃劭跪在地上，看到董俷進來，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子。
扭頭對蔡邕說：「那先生呢？先生可看得起董俷這個鄙夫？」
蔡邕也不出聲，只是用悲憫的目光看著董俷。
董俷扭頭看了一眼黃劭，「這個……俷自當聽從先生的吩咐。」
顧雍應了一聲，壓著黃劭往外走。那黃劭走一步，停下來向後看一眼，帶著無盡期盼。
反正啊，做名士累，做一個婦孺皆知，還當過帝師的名士，更累。
「那就現在殺了他……」
那黃劭嚇得是額頭冷汗之流
「不麻煩，不麻煩。」董俷笑道：「俷也想在先生身邊多呆些時日，好聆聽教誨呢。」
那模樣活脫脫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別說是顧雍，就連董俷的那些親衛都躲得老遠。
董俷唱了個喏，然後隨著顧雍走進屋內。屋子裡有三個人，除了蔡邕之外，還有劉望。而剩下的那個人，倒是出乎董俷的意料之外，居然是那個被俘虜的黃劭。
「望賢侄，你也留下。」
雖然知道這種情況，但還抱著一些希望。可蔡邕的這番話，徹底絕了他的念頭。
可劉望說這話，他心裏倒是很高興。當下點頭說：「那我就在圉城恭侯兄長到來。」
董俷連忙整理衣衫出去，跟在顧雍身後，輕聲問道：「元嘆兄長，先生可好嗎？」
董俷心裏奇怪：這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劉望說：「賢弟，話不能這麼說。伯喈先生是天下尊敬的名士，你能護送他老人家，是福氣，當哥哥的只有開心。真的，如果不是離家太久，我怕家裡人擔心，真的是想和你一起護送先生。再說了，圉城到已吾，不過兩天的路。等我安頓了家裡，最遲七八天，就去圉城和賢弟相聚。呵呵，到時候我再帶上典韋兄弟，讓先生好好評價一下，你二人誰是天下第一。」
「今天下午，我就動身。」
人口近四萬，有過往的客商往來，很熱鬧。
董俷抬起頭，努力一下，
這天下第一，自然是天下第一丑。
董俷在後面看到這一幕，心裏只有兩個字：虛偽。有時候，聖人也要學會這種場面上的禮儀。好像蔡邕，其實挺和藹的一個人。明明可以先走出車仗，卻偏偏要等那縣尉出來，還要草民長，草民斷……說好聽了，這叫派頭。說難聽了，這叫顯擺。
董俷突然插嘴說：「先生，您什麼時候啟程？」
蔡邕擺手，示意董俷坐在他的下首，和顧雍並排。對面，劉望不無羡慕的看著董俷，讓董俷更感莫名其妙。
※※※
「可若放了他，他又回到太平教為非作歹，怎麼辦？」
蔡邕長出了一口氣，「邕還有一事，就是關於黃劭，該如何處置？」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董俷定然會非常生氣。
董俷倒是沒有管他，徑自向蔡邕深施一禮，而後問道：「先生找俷來，有何吩咐？」
「邕一介草民，怎敢勞大人親自相迎？」
「望，求之不得。」
直到過了晌午頭，快到午飯的時候，顧雍才小心翼翼的敲響了董俷的房門。
蔡邕微笑著點點頭，「賢侄果然聰明。我視賢侄為自己人，故而也不說什麼客氣話……董河東雖為河東太守、司隸校尉，看上去是位高而權重，可並不為士大夫所接受。賢侄若想招攬人才，只怕這裏面的困難會很多。除非他日董河東能似今日大將軍一般的風光，或許還有希望。否則，想要得士大夫承認，難！難！難
蔡邕說：「元嘆，你且帶黃劭下去，我有些話，想要和董賢侄說。」
董俷猶豫了一下，起身從蔡邕手裡接過了信件。
「俷定會立刻派人把這封信送往河東，交給我父親……」
黃劭眼巴巴的看著蔡邕，目光中帶著無限的求生慾望和祈求之意。蔡邕閉目沉思片刻，輕聲道：「賢侄，黃劭雖有大逆不道的行為，但其也不是不明事理之輩。剛才他很坦誠的把太平道的事情都說了，我想……放過他，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在賢侄未得士大夫所承認之前，不妨多用寒門之士。那黃劭倒也可用，不如讓他跟隨賢侄，說不定將來也能謀個出身。對賢侄而言，也是個幫手，你可如何？」
「賢侄，你且先坐下。」
那言下之意是說：我知道董卓不但和大將軍走的近，而且和宦閹也有聯繫。
董俷愕然的看著蔡邕，心道：你這老頭玩兒我不成？
自有縣衙中的人，安排董俷一行。
黃劭打了一個哆嗦，目光再次移到了蔡邕的身上。蔡邕笑了，「賢侄，可我剛才說了，放他一條生路。」
蔡邕從車仗里走出來，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雍容姿態。
「既然如此，那就請賢侄辛苦一趟。」
可如果蔡邕不這麼做，只怕又會被人批駁。
董俷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縫起來，盯著黃劭看了半晌。
董俷猶豫了一下說：「先生，俷擔心十常侍賊心不死，那太平教徒說不定還會前來騷擾。若先生不嫌棄，俷願毛遂自薦
「先生若說放了，那就放了！」
蔡邕笑了，「賢侄，邕雖略有薄名，卻也不是迂腐之人。若無賢侄，邕出身再高貴，如今也都成了一個死人。這卑賤高貴之說，莫要再提。但以浩然正氣養身，胸懷坦蕩，雖出身低下又能如何？邕若存輕視之意，今日必不會與賢侄說話。」
劉望拍了拍董俷的肩膀，「兄弟，你莫要灰心喪氣。昨日你不是說過，事在人為嘛？」
有心和顧雍說話，卻發現顧雍早已經跑到了蔡邕的身旁。也難怪，董俷在路上發瘋一樣，揪著顧雍的衣服不停的問：那個人真的是郭嘉？那個人真的是郭奉孝？
董俷想了想，「俷倒是無甚異議，但不知那個黃劭……」
清晨，天剛剛亮，就有一隊車馬駛入了管城。來到縣衙，有人拿著名剌遞了上去。不一會兒就聽縣衙中一陣鑼鼓聲響，緊跟著縣尉身穿官服，慌張的跑了出來。
劉望聞聽，喜出望外。
董俷深施一禮，「多謝先生！」
不過，蔡邕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神態頗為誠懇，沒有絲毫輕視或者諷刺的意味。
董俷聽出了一些門道，猶豫道：「先生的意思，莫非是……」
蔡邕答應下來，卻是讓董俷高興萬分。他和劉望出門，開始收拾行禮。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對劉望說：「兄長，原本想和您一同回已吾，沒想到……俷可能要失約了。」
想不出個頭緒，這邊卻已經到了蔡邕的房外。
太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