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139章 文台受辱
祖茂二人在親隨拚死掩護下，總算是把孫堅帶下了宛縣城頭。不過那些親隨一個沒能回來。
「文正，讓他去吧。不管怎麼說，他也曾助過文才一臂之力，我們不好逼迫太甚。今天給他點教訓，讓他知道天高地厚也就算了……哼哼，若他想要找死，奉陪就是。」
李儒說：「岳父，儒有一計，說不定可以速戰速決。」
「可這麼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大將的身邊，還跟著三名武將。
董卓試探著做了幾次攻擊，但效果卻並不是太好。他和李儒都低估了黃巾軍拚死一戰的決心，好在早已經有了腹案，宛縣雖然還在反賊的手中，可是他並不著急。
「千真萬確。」
「主公速退，主公速退！」
李儒嘴角一撇，「自然是有把握。岳父，今夜可以集中兵力，全力攻破宛縣，消滅反賊。」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計！」
可越是這樣平靜，他就越是覺得此人危險。心裏不由得升起殺機，對董卓使了個眼色。
孫堅走之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話音未落，大槊已經落下來，噗的連人帶馬砸成了肉醬。
行，服了就好！
董卓有點猶豫了。李儒的計策確實不錯，可萬一是陷阱的話，該怎麼辦？
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也已經到了極限。大刀插在地上，董卓鏘的拔出寶劍，生出自刎的念頭。
「撤退，撤退……」
若按照董卓的猜測，孫堅定然會惱怒。
「岳父，有消息了！」
而現在……
反賊氣焰會再次強盛起來，各處流竄的黃巾潰軍也將會再次迅速的集結，那可就虧大發了。
「我家獅兒回來了？」
為首一員大將，黑盔黑甲，胯下一匹神駿的象龍馬，掌中是一桿八十多斤的獨腳銅人槊。人似下山猛虎，馬如出海的蛟龍。那大槊揮出一道道，一條條，一圈圈怪異的弧線。一招極為簡單的橫掃千軍，卻生出了萬般變化，殺得是血肉橫飛。
「什麼？」
中計了，中計了！
戰場上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說的眾人哈哈大笑，董卓也感覺到自信非常。
正說著話，有小校前來報告，孫堅行了，帶著手下前來請罪。
為首的黃巾軍將領這時候才認出了董俷的長相，啊的一聲大叫，「是那個殺人魔回來了！」
又過了數日，李儒突然興沖沖的闖進了中軍大帳。
李儒樂呵呵的說：「岳父，還有一個好消息。」
董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呆了片刻后，又放聲大笑起來：「幹得好，幹得好啊……不愧是我董家的獅兒。文正，把這個消息傳遞各營，還要讓城裡的反賊也知道。只需拿下宛縣，則南陽戰事也將結束。嘿嘿，這一次我倒要看看，朝廷會怎麼說。」
當下一催戰馬，朝著董俷沖了過去，「丑鬼，接招！」
李儒被董卓看穿了心思，也不好再說什麼。
※※※
董卓聞聽眼睛一眯，「如此正好，讓他報門而入！」
這一千巨魔士劈波斬浪般的就衝進了黃巾軍的中心地帶。
就在他準備下令取消突擊命令的時候，宛縣突然火光衝天，照亮了大半邊天空。
八十多斤的獨腳銅人槊在董俷的手中好像一根燈草。
最前面是一員武將，面似淡金，鼻直口闊。手持一桿虎頭鏨金槍，在馬上大笑道：「狗官，爾等奸計早就被我看破。城裡燒的不過是一幢空倉……兄弟們，給我殺！」
強忍疼痛，華雄和徐榮大聲的叫喊。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彭脫舉槍相迎，只聽砰的一聲響，緊跟著一股巨力席捲而來，好像是座山一樣壓迫著他。身體的骨骼嘎巴嘎巴的亂響，胯下的坐騎唏溜溜慘叫，一口鮮血噴出來。
連日沒有戰事，董卓原本很無聊的靠在胡床上，聞聽李儒這句話，立刻坐直了身子。
「宛縣城內的細作傳來消息，說是這幾日糧倉的看守有些鬆懈，今夜會設法燒糧。」
彷彿回到了年輕的歲月，隨種嵩太尉征戰沙場，和羌人拼殺的感覺又找到了。
「著火了，著火了！」
官軍漸漸的頂不住了，一步步的後退下來。潰敗的結果已經成了定局，讓董卓欲哭無淚。
在下邳招募的鄉勇，也損失了一大半。
可彭脫確實錯估了董俷在那些人心目中的影響力。
董俷大槊上下翻飛，砰砰砰砸翻了三名將領。其他人想要逃跑，卻被裴元紹三人追上。
這個稱呼，帶著一種侮辱人的意思。那意思是說：這裏我說了算，你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沒資格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按照彭脫的想法，他這一出手，那些人總不可能有臉接著跑吧。自己這邊人多勢眾，圍著這丑鬼打，還能殺不死他？
也難怪，彭脫並沒有和董俷真正的交過手。
眼看著就要到寅時了，董卓也失去了耐心。
退回中軍，就見華雄
從兩邊殺出了無數支人馬，朝著已經驚慌失措的董卓大軍就圍了過來。
李儒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千算萬算，居然還是失算。
戰事已經結束！
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聲猶如巨雷般的咆哮在戰場的上空響起。
「文正，可有把握？」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祖茂二人跟在他的身後，三人的面色看上去非常的平靜。
隱隱覺得，董卓好像變了。一連串的勝利，讓他變得比以前更有自信。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李儒說不上來，同時孫堅那平靜的面容，總是讓他感覺到不安。
前面是宛縣，後面是淯水。董卓已經沒有退路，只能拚死而戰。
孫堅部停止攻擊，其他各處的喊殺聲也隨之很快的消失了。董卓在中軍大帳內召集眾將議事。可以看得出，他有些憂慮。
董卓下了胡床，在大帳里來回的轉圈，「燒了糧倉，看那些反賊還能支撐多久。」
緊跟著，就聽到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巨魔揮金錘，天下皆震驚。門下三千士，當赫雒陽城……巨魔揮金錘，天下皆震驚……巨魔揮金錘，天下皆震驚，殺，殺，殺！」
莫說是彭脫上陣，哪怕是張角三兄弟一起出現，他們也不想去和董俷交手。
董卓和孫堅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故而也沒想過要斬草除根。在他看來，孫堅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如何能有資格找他報仇？如果他想要報仇，那就只管放馬過來。
回到小營之後，孫堅讓祖茂二人收整人馬，準備拔營起寨。
董卓看著源源不斷從城中殺出來的反賊，不由得心中一陣悔恨。
「誰要殺我老爹，先問我手中的大槊是否同意……」
幾萬官軍，面對近十萬反賊的圍攻，能堅持多久？
那目光分明是在質問董俷：你把我弟弟怎麼樣了？
哪知孫堅依舊是面容平靜，拱手道：「堅狂妄，未曾拿下宛縣，還請中郎將大人治罪。」
眼見有人上來送死，董俷卻樂了。
「說說看！」
二十軍棍，打得孫堅皮開肉綻。
身邊有十余個將領縱馬沖了出去。董俷面無半點懼色，細長的眼睛猛然圓睜，身體在馬背上一長，象龍呼的加速。一招泰山壓頂，帶著破空的勁風就砸落了下來。
清一色的黑盔黑甲，馬是上等的西涼馬，頭戴兜鏊，身披鐵葉子筩袖鎧，手持長矛，一個個殺法
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大敗只是早晚的事情。雅丹迎上去，將彭脫給攔下來。
但等了大半夜，城內遲遲不見動靜。
董卓麵皮一肅，「可確定嗎？」
可惜，彭脫的功勞大都被張燕的風頭掩蓋過去，以至於董卓對此人也就生了輕視之意。
十幾個人在前面跑，卻被三四個人追著打。彭脫看的是勃然大怒，心道：你們也太過分吧。就算那傢伙再厲害，你們十幾個人被人家幾個人追著打，像話嗎？
「探馬傳來了消息，阿丑率人馬在過去的十天之中，連續襲擊了南陽十一個城鎮。凡被反賊所佔據的城鎮，皆已被攻破佔領……如今，宛縣已經成了一座孤城。」
在他身後，是一千巨魔士。
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城門口已經亂成了一片，早先靜寂的城頭上，突然間人頭簇擁，弓箭手向城下的官軍射出了一支支奪命的利矢。依靠著親衛的拚死掩護，華雄和徐榮衝出城門的時候，已經是遍體鱗傷。
華雄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拚命的想要撥轉馬頭出去。城頭上一陣梆子響，無數弓箭手出現在瓮城的城牆上。箭雨紛飛，無數士卒被射翻在地，連華雄也中了幾箭。
看那戰場上的董俷，如同凶神惡煞一般。那手裡的獨腳銅人槊看上去非常眼熟，可是卻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眼見著大功告成，彭脫又如何能夠甘心。大槍一指董俷：「攔住那丑鬼，攔住那個丑鬼！」
「孫文台，念在你也是為國效力，我並不想為難你。只是國有國法，這軍中自有軍紀。你一意孤行，強行出戰卻落得一個損兵折將，助長反賊的氣焰，不可不罰。責你二十軍棍，帶著你的人回下邳去吧。宛縣的反賊，無需你再插手，我自有主張。」
黑黑的臉上，帶著猙獰之色。董卓不停的縱馬盤旋，一邊為官軍招呼打氣。漸漸的，官軍的陣腳穩了下來。
董卓也穿上了盔甲，手持三亭開山刀，不停的深呼吸。很久沒有這麼緊張了，哪怕是在長社鏖戰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緊張。不過也不能說不緊張，而是那一場大雨太突然，根本沒有時間讓他來緊張。大雨過後，就只剩下享受勝利后的喜悅了。
董卓一怔，「消息，什麼消息？」
一朝權在手的感覺真是美妙。董卓很想看看，那孫堅是否還有底氣來質問他呢？
「哦？還有好消息？說來聽聽！
奮不顧身的沖向黃巾軍，同時不停的招呼潰散的官軍向他靠攏。
怕，他怕的要命。可他也知道，如果這一戰失敗了，不曉得多少人準備落井下石呢。
唯死戰還有一線生機，若是敗了，早前的戰果可就要付之東流。
「今夜火燒糧倉，只要火勢一起，宛縣反賊必然大亂。我們正好可以乘虛而入，一舉佔領宛縣，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啊。」
剛喘了口氣，又聽一陣鼓響。
如果孫堅大喊大叫，他反而會放心。
「既然如此，大家抓緊時間準備。待城中火勢一起，咱們就攻擊宛縣。」
能在陳留大敗朱儁，雖然有張燕的功勞，但不可否認彭脫同樣功不可沒。
沒想到這彭脫還有如此本領，居然也能用計？董卓還真的是小看了彭脫。他雖然莽撞，可並不是無謀之人，否則也無法和波才一起成為張曼成手下最得力的戰將。
董卓當下召集眾將，把情況說明了之後，一幹將領個個摩拳擦掌。華雄更是大叫不停，「主公，早該動手了。我這些日子來吃飽了睡，睡足了吃，身上都有肥肉了。」
董卓冷冷的看著孫堅說：「下邳小吏，可拿下了宛縣？」
李儒一皺眉，跟著也想出去，卻被董卓給叫住了。
彭脫全身骨骼盡碎，臨死前卻突然想起了那大槊的來歷，眼睛瞪得溜圓，如爛泥般倒在了地上。
一時間，雙方竟形成了膠著的狀態。董卓大刀揮舞，也記不清究竟殺了多少人。
也不知道董卓是沒看見，還是看見了故意裝作沒看見。
可這又能堅持多久呢？
「主公莫擔心，儒昨日命人裝作反賊混進了宛縣。今日有消息傳來，已經找到了宛縣的糧倉所在。只是反賊對糧倉看守的很緊，一時間也無法下手。只需找到機會，把那糧倉一把火燒起來……嘿嘿，沒了糧食，倒要看看反賊還能撐到幾時。」
李儒心有戚戚的點頭表示同意，「主公，以儒之見，當命大家在各寨嚴防，小心反賊溜走。」
待二人離開營帳之後，孫堅平靜的面容突然出現了一層獰戾的陰翳，握緊拳頭，壓著聲音說：「董卓，你辱我孫文台太甚……今日之羞辱，他日我定將加倍奉還！」
董卓心急火燎的在大帳前走動，不時的朝宛縣方向觀望。
一支人馬，自戰場斜後方殺出。
不一會兒，孫堅走進了中軍大帳。
董卓眼睛大亮，興奮地大吼大叫，「出擊，出擊…
殺人魔，是當初董俷在宛縣時，被黃巾軍將領送的綽號。其他人有認識董俷也無比驚恐。老天，怎麼這個醜八怪回來了？
被打了伏擊的官軍，有些不知所措。滿懷信心的想要攻破宛縣，沒想到卻中計了。
已經有多年不曾上陣的董卓，如今也拼了。
活下來的，多多少少都帶著傷。祖茂二人心如刀絞，可是又不能露出半點不滿。
「這不是我弟弟的兵器嗎？怎麼會在這丑鬼手裡？」
大營內，眾人都已經準備妥當。
李儒表面上很篤定，可心裏也萬分的焦慮。怎麼還沒有動手，難不成出了什麼事？
董卓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正是黃巾軍的渠帥，宛縣的主將彭脫。
「阿丑在何處？」
向董卓看去，卻見董卓面色鐵青。大刀在空中一舉，大聲喊道：「兒郎們，隨我死戰！」
「不好，上當了！」
「是公子……」華雄驚喜的大聲叫喊：「主公，是公子，俷公子回來了！」
彭脫那裡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好，乾的好！」
因為他們看見胡軫和那個羌人副將看他們的眼神，有點不太對勁。
幸虧華雄、徐榮拚死督戰，這才算是暫時穩定了一些。
早就等的有點不耐煩的華雄等人齊聲應命，隨著悠長的牛角號聲響起，各部人馬衝出大營，向宛縣發起了兇猛的攻擊。正如李儒所猜測的那樣，火光一起，宛縣城頭亂了套，根本沒有人注意城外的動靜。毫不費力的衝到了城下，隨著軍士用撞木撞開城門，華雄等人率先就衝進了宛縣城中。但是，衝進城后，卻發現裏面是個瓮城。
董卓不怕死嗎？
孫堅躬身應命，在華雄的看管下，帶著祖茂二人前去領罰。
「反賊居然還有此戰力？幸好沒有強攻，否則可就損失慘重了！」
董卓喜出望外，一把抄起了大刀，厲聲喝道：「援軍已至，兒郎們隨我殺敵去！」
裴元紹、董召、韓德……這三個人雖然比不上董俷那麼勢無可擋，但也是悍勇無比。
反倒是李儒覺得不太妙。
一時間，官軍陣腳大亂。
董卓有一種當年在種嵩太尉帳下第一次聽令時的緊張感。這感覺，其實很美妙。
董卓聞聽哈哈大笑，「我有文正，無憂矣。」
「謝大人不殺之恩！」
一勒韁繩，象龍立刻止步。董俷眯起了眼睛，看著彭脫衝過來，單手掄起大槊，輕飄飄的砸向了對方。
「阿丑，阿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