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177章 郎心死鐵，風情不解
董俷很清楚的感受到，任紅昌今日說話的語氣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董俷誦完，也沉默不語。
轅門外，追魂鼓聲響起……
任他是柳下惠重生，定也難當這風情。
此時，鸞營之內，一陣哭號慘叫。
女人們穿著鸞衛營特製的筩袖鎧，拿著生鏽的武器，歪七扭八的在校場列隊完畢。
轅門外，車馬駛入。
董俷想幫她們，但依靠錢帛，卻只能讓她們越發墮落。只有讓她們真正的明白過來，想要活的多姿多彩，那就只有靠自己。靠別人？哈，到頭來什麼都不會留下。
一眨眼的工夫，十幾個女人就被揪出了隊列，更有成蠡拖著那個和董俷說哈的都伯，向轅門外走去。
董俷下令，所有丟掉兵器，坐下來的女人們被拉走，每個人賞二十軍棍。
這些姑娘雖恨其不爭，但也憐其經歷忐忑。打的時候，手上自然也就留了一些力。
都伯一怔，「校尉大人……」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可即便如此，那些女官們，也被打得一個個血淋淋。
從鼓聲響過之後，點將台上的虎女營女兵，就一動不動。任紅昌身穿亮銀甲，頭戴九頭扭獅子亮銀盔，手拄大槍，立於董俷身後。臉上的青銅面具，在陽光下顯出幾分詭異之氣，但那婀娜的身段，又和那詭異融合在一起，看上去更加的古怪。
鸞衛營，此刻空蕩蕩，只剩下校場上的女人們，怔怔的看著那些如狼似虎的巨魔士行動。
既然讓我做這鸞衛營的校尉，我就做好給你們看。鸞衛營，可不是任由你們取樂的地方。
有些羽林軍還想湊過去，在這裏看守，難免會有些監守自盜的人。
「校尉大人，您這是要做什麼？您一個堂堂的大老爺們，何必和我們這些女人認真呢？反正您人也殺過了，威也立下了，大家差不多了吧。反正您在這裏也呆不久，大家輕輕鬆鬆的過去了，不就得了？您若是想要我等伺候，我等也定當盡心竭力。」
一炷香的時間到了！
這鸞衛營的主將，如
車馬在轅門外停下來，董鐵和馬嵩示意所有人，都不得出聲。
好半天，董俷深吸了一口氣。
當初之所以加入鸞衛營，還不是聽說了當年鸞衛營的英姿。
語氣很柔，帶著深深的柔媚……
董俷『三』字出口，細目圓睜，厲聲喝道：「巨魔士何在？」
董俷站在點將台上，負手而立，「也許你們覺得，我不過是這鸞衛營的匆匆過客，何必要對你們如此苛責？我也不知道，只是當我聽到當年陰皇后創立的鸞衛營，如今卻變成了一群倚門而笑的風月之地，心實痛之……爾等，真的就願意在此地，做一輩子行屍走肉，做那羞恥之事嗎？你們的父母家人若是知曉，又如何見人？」
生的很漂亮，那眼中秋波蕩漾，流露出無限的風情，言語間，更帶著一種誘惑的嫵媚。
其他的人把營地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都堆積到了校場的邊上，亂糟糟的好像一座小山。
董俷眼皮子一耷拉，「我再重複一遍，拿起你的兵器，站在你原來的位置上。」
也難怪她們如此，誰又會給她們講解軍紀？那些男人來了，一個個好像惡狗一樣的撲上來，嘿咻幾下之後，拍屁股走人。都伯，大都是長得嬌美如花，更深得寵愛。
都伯咯咯笑道：「呦，校尉大人。我承認您很威猛，殺女人也很乾脆。可來這裏……」
都伯這才醒悟到，眼前這位校尉大人可不是和她們玩兒過家家的遊戲。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馬嵩，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好好收拾一下……紅昌，我現在命你為軍司馬，負責鸞衛營一切事物，皆以虎女營的標準為準。若有宵小騷擾，且都趕走，如果勸阻不聽者，格殺勿論，後果我自背負。」
馬嵩和董鐵壓著車馬
就內心而言，董俷並不想去難為這些女人。
丟掉兵器，坐在地上的女人，大都是鸞衛營的軍官。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這首民謠，我甚愛之……常念想，這天下竟有如此女子，足以令男兒者羞煞。我知你們如今，也非本意。可有一句話我想說：若得人尊重，人需自重之……你們所缺的糧餉，衣物，包括居住的帳篷，我都已經命人購買送來。你們若還願意留下來的，就當牢記我今日之言；若是不願意留下來，我會請大將軍放你們離去。」
滿心的仇怨，可又不敢說話。
「二！」
一個個是香汗淋淋，嬌喘不停。
典韋應命而去，不一會十名巨魔士舉著火把，走到了那一堆雜物的跟前，火油倒上去，火把隨之扔出。噗，火光衝天，帶著各種各樣的味道，濃煙滾滾，烈焰熊熊。
董俷在點將台上，也不說話。
有人要過去阻攔盤查，但發現這車隊中的巨魔士，和董俷帶進鸞營的人居然是裝束一樣，也就立刻明白過來，放車馬同行。
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勛十二轉，賞賜百千強。可汗問所欲，木蘭不用尚書郎；願馳千里足，送兒還故鄉。
這時，董鐵牽來象龍，董俷翻身上馬。
可仔細想想，生活在大漢的天空之下，面對著即將到來的亂世，誰又不可憐？
董俷說完，朝典韋看去。
那雜物之中，有不少她們的衣物，心愛的飾品，玩具……可如今，卻都付之一炬。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這一把火，也將你等和昨日斷絕。今日之鸞衛營，和昨日之鸞衛營，再不如一。爾等未來要如何作為，如今就在你們一念之間。」
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出門
白花花的後背上，血肉模糊，看上去是觸目驚心，那還能讓男人生出半點的情慾？
董俷的眼睛一眯，「誰讓你們坐下來的？拿起你的兵器，給我站起來！」
虎女披甲，皆在三十斤左右，而且是經過牧場將做營專門打造而成，輕了不少。
太陽越來越高，變得有些毒辣。
但很快被人拉住，輕聲道：「你可知那鸞衛營的新鸞營校尉是誰？涼州刺史董卓之子，大名鼎鼎的虎狼之將……把月旦評的許劭先生都敢氣死的人物，你過去找死不成？」
可這一句話，卻也令校場內鴉雀無聲。
不過這個醜陋的校尉，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樣咯。心狠手辣，堂堂軍司馬說殺就殺。
但大都是一群受到排擠的人。皇上不聞不問，皇后甚至不曉得有她們的存在。說不好聽一點，她們雖然背著個女官的頭銜，卻連最普通的宮女都比不上。死了，在宗室里不會有任何的記錄，家人甚至不曉得她們的情況；活著，其實和死了差不多。
但如今……
那羽林軍，立刻縮回了頭。
「大哥，把那些雜物給我燒了！」
「一群娘們兒，難道讓我去看她們光著身子不成？」
不過很眼紅！
遠遠的，負責監視鸞衛營的羽林軍吃了一驚。
堂堂羽林軍，這裝備卻比不上一個刺史的私兵嗎？
帳篷，也被推倒。
那一句昨日之日不可留，他記不清楚是出自何處，只是聽人說過，隨口就用出來。
可即便如此，和那台下的女人相比，她們的負重依舊可觀。
深吸一口氣，董俷說道：「我曾記得古書中曾有民謠，說的是一個女人代父從軍的故事。其文辭簡約，卻琅琅上口。我試誦之，你們聽完之後，再來回答我的問題。」
殊不知，身後那任紅昌目光迷離，好像著了魔一樣，喃喃自語：「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身戎裝，透著陽剛；卻有嫵媚動人，風情無限……
「大人饒命！」
「
而營門口上，已經有十名巨魔士做守衛。
心裏小鹿撲通通亂跳，輕聲道：「主公，刑罰完畢，請主公檢驗。」
一顆血淋淋的螓首，高懸于轅門之外。
押車的，卻是董鐵、馬嵩和十名巨魔士。
已經知道了董俷的身份！
掌刑的，是任紅昌和她的虎女們。
旁邊，是那軍司馬的人頭，扔滴著血，染紅了轅門大地。
台下，成蠡和典韋各帶著二十五個巨魔士，手持兵器，神情庄肅，列隊在兩邊。
任紅昌過來交令，董俷饒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雄偉的身體，如同一座小山般矗立台上，巍然不動。
那民謠，是董俷上一世在初中學過的一篇課文。
董俷的聲音，如同巨雷般響亮，即便是遠在鸞衛營之外的羽林軍們，也聽得清楚。
也是一群可憐蟲，淪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人間的一椿慘事。堂堂鸞衛營，竟然要靠著女人出賣色相維持下去，這其中的心酸和艱難，也絕非一兩句就能說明白。
任紅昌輕輕點頭，「紅昌牢記主公之教誨！」
十幾斤重的兵器，再加上筩袖鎧，壓得她們腰酸背痛，手腳發麻。
幾個都伯模樣的女人，終於忍受不住，手裡的兵器往地上一摔，就要坐下來。
「把所有坐下來，丟掉武器的女人拿下……將這女人拉出轅門外，梟首示眾！」
說著，董俷走下了點將台。
這些女人們，心裏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絲希望。
董俷一笑，可把個任紅昌又嚇了一跳。
不少鸞衛營的女人驚叫起來。
這個主將，莫非是瘋了不成？
遠處，有一隊車輛行來。
就聽身後董俷陰森森的說：「我不管你們以前如何，也不管你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這裡是鸞衛營，是在軍中。搔首弄姿的事情，別讓我看到……衛兵就是衛兵，在這裏無男女之分。爾等今日記住，在這鸞衛營中，違我將令者，格殺勿論！」
董俷暗下決心：終有一日，我會要讓你們大吃一驚！
只是他也沒有去多考慮，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眼那校場中靜靜站立的女人們，長出了一口氣
按照教學大綱和考試的要求，這篇課文是一篇重點，故而董俷在休學之後，記憶仍然深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可是那台上的虎女和台下的巨魔士，依舊是紋絲不動。
董俷陰森森的聲音打斷了都伯的話語。
也難怪，董俷的笑容，看上去比不笑的時候還要陰森。小姑娘心裏有鬼，自然也感到緊張。
「我記得那民謠是這樣說……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
一個相貌嬌美，體態婀娜的都伯站出來。
董俷的聲音很低沉。
鸞衛營中，氣氛壓抑的令人心悸。
鸞營校尉，自章帝之後就沒有人正式出任了。偶爾也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無不是吃干抹凈后，拍拍屁股走人。而營中的姑娘們，只能成為他們拉攏官員們的工具。說實在話，都是清白的好人家，誰有願意做這羞恥的事情？
董俷站在點將台上，身後站立有任紅昌和五十名虎女營的姑娘。
他快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又停下來說：「願留下來的，吃完了午飯，把你們的盔甲，兵器收拾乾淨。重整營地，把所有非是軍營中該有的東西，全部給我丟棄掉。明日一早，我四更點卯……到時候若有人敢誤了點卯，休怪董某不知道憐香惜玉，以軍中條例處罰。現在，你們可以解散，好好的想我說過的話，然後再決定。」
如狼似虎的巨魔士立刻行動起來。
鸞衛營的軍司馬，屬於皇宮的女官。
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
但鸞衛營的女人們卻受不了了，自加入這鸞衛營之後，她們何曾受過這樣的苦楚。
董俷之前已經說過了，在這軍營里，將領不可違。他沒有讓她們開口，誰敢說話？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但剛發出聲音，立刻捂住了嘴巴。
看著那熊熊的火焰，董俷的目光很複雜。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