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229章 泰山賊（二）
正是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臧霸長出了一口氣，和吳敦帶上人馬，和孫觀的人匯合之後，共五千人悄然出山，直奔董俷的大營而去。
臧霸的確是想跑，可他的馬，又怎麼比得上象龍。眨眼間，董俷就衝到了臧霸的面前，大槊點在了臧霸的槍桿上。只覺一股巨力傳來，震得臧霸在馬上險些栽下來。
臧霸拿定主意，讓親衛都就地休息。
這二人帶領大約有七八百人，迎著那些慌亂的山賊好一陣子的衝殺。孫觀躍馬挺槍，企圖阻攔二人。哪知被凌操飛馬趕到，當頭一刀下去，就把孫觀斬于馬下。
想當初幾千人馬，聲勢壯觀。可如今，只剩下了幾百人，看上去好一派的蕭條景象。
而臧霸和孫觀，則帶著人直撲中軍大帳。
他手下的山賊，在打順的時候，一個個猛如虎，可一旦失敗，立刻就如同喪家之犬。
失敗了也沒什麼，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臧霸卻突然叫住了尹禮，「大兄，我想請你回老營一趟。」
山賊蜂擁而出，朝著各個帳篷衝去。
「回老營做什麼？」
臧霸被困在一個小山丘上，董俷帶人趕到以後，卻不急於攻擊。
吳敦雖然是竭力的掙扎，可在董俷面前，卻猶如小雞仔似的就被拽下了戰馬。
那董家子實在是太猛了。且不說他那好像包了烏龜殼似的巨魔士重裝騎兵，就算是他一個人出馬，憑臧霸和他這十幾個手下，都很難討到什麼便宜。更別說，己方那裡還有再戰之力？
而他在酒醉之後，更經常鞭打士卒，令士氣更加低迷。
丹陽卻是出精兵，董俷所挑選的兩千多丹陽精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可畢竟疏於訓練，還算不上真正的丹陽精兵。連番的挫折，已經讓士卒們士氣低迷，而那一場大火之後，更是燒得軍心潰散。接連不斷的出現士卒逃匿，而且情況越發嚴重。
期間臧霸更于雪夜時偷營劫寨，將董俷的糧草輜重一把火燒毀了八成左右。
好狠毒的董家子！
目光變化，站在土丘上獃獃發愣。
「盧植真的走了？」
只是把山丘包圍起來，然後就沒有了動靜。臧霸明白了，董俷這是想要抓活的啊。
就在這時候，卻見從人群中飛馬走出一名文士，飄飄然到了土丘下，「宣高，好久不見。」
如果泰山老營沒有事情的話，臧霸還有資本和董俷談判。
「怎麼可能？」
在他身後，還有兩人，也是頂盔貫甲。
董俷開始變得暴躁起來，時常酒醉。
不過也好，趁此機會，正好休息一下。
董俷這才冷笑一聲，大槊青龍獻爪，砰砰砰將幾名親衛挑落於馬下，而後把吳敦摔在了地上。自有董俷的親兵上前，將刀劍架在這些人的脖子上。而另一邊，巨魔士憑藉著鑿穿陣法把山賊撕扯的七零八落。隨後又有潘璋等人感到，千餘人，竟讓數千山賊狼狽而逃。
論武藝，臧霸略高半籌。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心思卻已經散亂了。
臧霸舉槍吼道。幾乎就在他發聲的同時，董俷張口，發出巨雷般的咆哮：「巨魔士，鑿穿！」
可並不是很服氣，臧霸覺得，董俷這計策雖然巧妙，可如果不是孫觀，他怎會上當？
臧霸連忙搖頭，「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覺得不放心。」
剎那間，象龍貼著山坡直衝下來，身後巨魔士也隨之衝擊。雖然只有三百人，可那隆隆的馬蹄聲，卻猶如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般。那股子慘烈的殺氣，令臧霸心驚。
一身鑌鐵甲，金環束髮。
臧霸何等心高氣傲的人物，一聽這話，再也忍耐不住。
「吳敦，究竟是怎麼回事？」
董俷也不多說，帶著三百巨魔士緊隨著臧霸就追了下來。
吳敦擺刀迎上去，對準董俷當頭一刀。
孫觀嗤之以鼻，「宣高難道以為我是傻子嗎？那董家子鞭打士卒，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董俷或許厲害，可他手下的卻儘是剛招募來的新兵。如今天寒地凍，糧草輜重幾乎被我們燒了個乾淨，如何還能穩住軍心？宣高，你莫非是怕了那董家子？」
「臧霸，休走……我家主公侯你已經多時了！」
「臧某何曾怕過人？」
午後，尹禮帶領五百人馬，悄然離開了山谷。而臧霸依舊感到心神不寧，在谷中等到了天黑。
心裏想著，前方就已經到了山口。
臧霸身後的兩個將領，都是當初隨臧霸一起反出徐州的軍官。
「喏！」
到了第十二日的時候，三千精兵幾乎跑了一大半，只剩下七八百人，其中還有三百巨魔士。
營中燈火通明，隱約可以聞道一股酒氣。
劍眉、朗目，面色因常在戶外活動的原因，呈
剛跑出大營，就見吳敦帶著一群殘兵敗將狼狽而來。
也是董俷不想下狠手，一隻手舞動大槊，那鬼哭槊歷嘯連連，把幾名親衛一下子圈了進去。
七日中，行軍不足百里。
如此一來，泰山老營可就都歸他所有，在心裏面，未嘗沒有一點點的竊喜之意。
軍心已散，再無挽回的餘地。
啊……
自殺嗎？
話音未落，就聽一陣梆子響。
烏雲遮月，看不到半點的光亮。
言語間，帶著挑逗。
他站在山丘上，看著外面的兵馬，猜測董俷的意圖。
正是潘璋、凌操二人。
一個叫吳敦，一個叫尹禮。聞聽那孫觀這樣說話，頓時氣得麵皮發紫，想要辯駁。
「那就與我今夜一起劫營，斬了那董家子的首級。近來他軍心渙散，守衛極其鬆懈。而且每逢一到夜裡，必然會安營紮寨，喝的酩酊大醉。如今出手，正是好機會……當然，若你不願意，我自己去也無妨。」
有心衝出去，可一來人困馬乏，二來……
「孫觀，我們上當了，快撤！」
孫觀道：「什麼古怪？」
「孫觀，那董俷雖然殺了你的兄長，可是你兄長不對在先。盧師名滿天下，德高望重，他怎能……他若不去劫掠盧師，又怎麼會送命。董俷乃世之虎將，且對朝廷忠心耿耿。我們這麼一路為難他，算是為孫康報仇……我覺得，應該見好就收。」
※※※
幾百親衛，打到了天亮時，只剩下十幾人。
「把這些俘虜押回大營……我自帶人與小鐵他們匯合。估計現在，盧師他們也應該攻佔了臧霸的老巢了。你們回營，看管好這些山賊，等候盧師他們的消息傳來。」
董俷單臂夾住了吳敦，挺槊直撲臧霸。
入夜之後，山裡起了風。
潘璋和凌操跟上來，笑道：「主公，這些俘虜怎麼辦？」
可如今……臧霸就好像輸掉了底褲的賭徒，那裡還有談判的資格？
可奇怪的是，這麼大的動靜，卻沒有引起一個人的主意。
「撤退，撤退！」
數千人馬立刻醒悟過來，紛紛丟掉了兵器，跪在地上大喊饒命。
那肋下的吳敦大聲吼道：「宣高，快跑！」
「將軍快走！」
「大哥，我看的真真切切，盧老頭的確是走了。如今那董家子營內空虛，不過幾百人而已。並且軍心散亂，士氣低迷
哪知那將領卻顯得很猶豫。
臧霸吃了一驚，連忙勒住了馬。
「我總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勁兒，特別是今天眼皮子直跳……我擔心，老營出事。」
盧植在民間的威望之高，可說是在當時無人可以比擬。平定黃巾，卻沒有進行殺戮，許多人都對盧植感恩戴德。泰山老營，說穿了聚集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要平定的話，只需盧植單人獨騎，就可以令幾萬人放下武器。董家子的算計，可真是狠。
臧霸身後的將領一蹙眉，「孫觀，說話注意點。」
從后營中，殺出一支人馬。
十一月，泰山大雪。
臧霸又有點不情願。也不知道那董家子是什麼意思，明明可以取勝，卻偏偏耗著時間。
臧霸突然苦笑不已。原本以為只要能逃脫此劫，他還有機會。可沒想到……
全都是身披黑色重鎧，連胯下的戰馬，也被厚厚的鎧甲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馬眼。
「那盧植，根本沒有走。他帶著一支人馬，找到了我們的老營。盧公德高望重，三言兩語，就讓泰山老營棄械投降……我帶著人在途中，遭遇董家子大將龐德襲擊，五百人全都，全都……宣高，投降吧。只要你投降，盧公保證所有人都沒事。」
只見那董俷身後，跟隨有三百巨魔士。
尹禮當下輕輕點頭，「宣高放心，我曉得輕重。」
那臧霸跑出去了大約十幾里路，就被迂迴過來的董鐵、武安國帶人連番的攻擊。
尹禮哭道：「宣高，我無能啊……泰山老營，被官軍給佔領了！」
看到吳敦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是中了埋伏。可實在是不明白，孫觀明明說官軍將領都在營內，怎麼吳敦也遭了埋伏。
三千虎賁郎雖沒有出現太多的死傷，但行軍的速度，卻變得極為緩慢。那臧霸使出了全身解數，絆索、陷坑、冷箭無所不用。迫使董俷不得不小心翼翼，行軍緩慢。
「你是說……」
臧霸一咬牙，撥馬就跑。
「宣高，快撤，快撤……他們有埋伏！」
董俷不想殺戮太甚，一聲厲喝。
臧霸大叫一聲，撥馬就走。卻在這時候，從四面八方飛來了無數支火箭，蓬的點燃了的帳篷。也不知道那帳篷上塗抹了什麼，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緊跟著，喊殺聲四起。
臧霸大聲喊叫道：「兄弟們，快
「那董俷，為虎狼之將，自出道以來，可稱得上是戰無不勝。以他的本領，當不至於如此的狼狽。我擔心這裏面有詐，說不定是那董家子使計，引我等上鉤呢。」
「那好，我立刻帶人回老營去。」
臧霸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幾名衝進帳篷里的山賊卻大聲的叫喊起來：「帳篷里沒人。」
臧霸聞聽，大聲怒吼。可有道是兵敗如山倒，一邊從大營中有潘璋二人領兵掩殺，從遠處又有一支人馬，朝著他們疾撲而來。為首的兩員將官，正是董鐵和武安國。
「大兄，你怎地……」
董俷冷笑一聲，單手舉槊，向外一封。只聽鐺的聲響，吳敦虎口迸裂，大刀脫手飛了出去，雙臂一陣陣發麻。二馬錯蹬，董俷突然探身。一把抓住了吳敦的腰帶，冷笑道：「還不給我過來。」
站在山谷口處，神色嚴肅的看著眼前的一員將官。
臧霸見局勢已經不可挽救，只好帶著人往山裡跑。
為首的一員大將，身高七尺八寸，不算太高，但是卻很敦實。
臧霸一邊催馬急行，卻暗自道：那虎狼之將，果然是名不虛傳。
嘿嘿，雖然敗了，可那孫觀卻死了。
「臧將軍，盧公高義，願給我們一條生路。他說只要您願意歸順朝廷，可以既往不咎。山寨的百姓，都願意下山來……盧公說，可以負責給我們安置田地呢。」
「孫觀壞我大事！」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走一遭。就以那董家子的人頭為賭注，誰生了，泰山老營就歸誰所有。孫觀，你可敢和我打賭？」
「吳敦，隨我衝殺！」
臧霸見情況不妙，虛晃一槍，逼退了潘璋與凌操，朝著營外殺去。
數百名親軍緊緊跟在臧霸的身後，朝遠處落荒而走。
臧霸一眼就看到，那群人最前面的尹禮。
幾名親衛拚死攔截，試圖為臧霸爭取時間。
三百人無聲的展開陣型，董俷就在最前方。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大約到了正午時分，那答案終於揭曉了。就見一隊人馬從遠處馳來。為首的將官，正是龐德。他壓著一批人，抵達了山丘下，自歸入本隊。
盧植苦勸，但董俷卻絲毫不停。
臧霸阻攔住二人，「孫觀，非是我忘記了你兄弟的恩情……只是這事情透著古怪。」
孫觀看到的董鐵等人，都是被換上了衣裝，假扮而來。
當下，四人安排了細節，各自準
一支人馬從山後殺出，為首一員大將，胯下象龍，掌中橫槊。過丈的身高，卻生的獅鼻闊口，頜下絡腮黑須，儼然如同一頭雄獅。細目微微一眯縫，就聽那大將笑道：「宣高，俷在此恭候你多時了！」
那邊凌操斬了孫觀，和潘璋合力夾擊臧霸。至於山賊，則一片混亂，被七八百丹陽兵追著一陣好打，根本組織不起來有效的抵抗。
「宣高，你也留下來吧。」
大營門外，不見衛兵。
「我難道有說錯嗎？」孫觀道：「我等是盜匪，他忠於朝廷與我等有何關聯。吳敦，莫不成你還以為自己是官軍嗎？難道你忘記了，當初你被朱儁打得無家可歸，是我兄弟收留了你們。我見宣高仁義，故而將大首領拱手相讓，莫非宣高忘記了？」
「小心孫觀，莫要被他發現，落了口實。」
那吳敦的身上還流著血，苦笑道：「宣高，我們還沒有包抄過去，就遭到了官軍的衝殺。為首有兩個將領，一個手使大劍，一個是用雙錘，人數當有千人左右。」
進了山，那些官軍能奈我何？董家子，今日你是勝了我一局，他日我定當十倍奉還。
既然臧霸不肯正面交鋒，那就逼著他出來戰鬥。正是引蛇出洞，董俷和盧植，為此花費了好大的精神。
原來，董俷在決定收服臧霸之後，就設下了分兵之計。
緊跟著，那群自泰山老營而來的人，都開始叫嚷起來。
「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天氣很冷，想必是那些士兵都躲在了帳篷里取暖。臧霸觀察了很久，見確實沒有什麼埋伏，這才算是放下心來。當下讓吳敦帶一支人馬從后包圍，他和孫觀則帶領其他人，殺入了大營內。在進入營中之後，隨著孫觀一聲大吼：「給我狠殺！」
而尹禮身後，全都是臧霸安置在泰山老營的人。難道說，董家子竟然找到了……
董俷的人馬被臧霸纏在了路上，已經過去整整七天。
距離官道三十裡外的深山之中，有一支人馬藏匿於一個山谷內，人數大約在兩三千人。
臧霸被潘璋攔住，二人棋逢對手。
孫觀嘴角一撇，「孫某有何不敢？」
一怒之下，盧植乾脆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了軍營。
董俷的人馬，在入夜後就安營紮寨。
臧霸聞聽，勃然大怒。
臧霸又吃了一驚，心道：看起來，今天是拚死命了……
孫觀跳腳道：「宣高，死的不是你兄長，你當然說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