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233章 千乘萬騎走北邙（三）
不過董俷既然這麼說了，他作為部曲，也不好再追問。當下帶著集中在北邙山中的六七百北宮衛四處偵探，而董俷則帶著巨魔士，出北邙，卡在了北邙和雒陽之間的必經之路。
這兄弟二人的一舉一動，張讓都看在了眼中。說實話，他不喜歡劉協。這孩子根本不像個七歲的孩子，乍一看是機靈活潑，可仔細觀察，就知道他是心機很深。
段珪說完，喝止了甲士。
可你再去想想，也就能釋然。
正想著，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支人馬。
劉辨精神恍惚，身體猛然如騰雲駕霧一般的離開了車板，緊跟著掉入了一個人的懷中。
十常侍經年一起，段珪、趙忠、畢嵐更是張讓的心腹，若同兄弟一般。
劉辨忘記了，董俷如今不在雒陽。
畢竟，他忠於漢靈帝，讓他威脅漢靈帝的子嗣，似乎有些不忍。
閔貢也急了，攔住了段珪，拔劍就殺。
輕嘆一聲，拱手道：「皇上，還請主意風範啊！」
董俷當時就生出了這樣的念頭。緊趕慢趕，趕回來看雒陽沒什麼事，這才來到北邙山莊。可沒想到，就是這幾個時辰的工夫，雒陽就變了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他這一喊，張讓等人跑的更快。閔貢一下子確定了，這些人定不是什麼好人。
※※※
見董俷攔在道路中央，張讓知道，再無逃走的機會。
甲士們一看段珪都拚命了，他們也拼吧。
董俷催馬上前，看到對方手中的兵器，心中不由得一怔：難道是他？
大約又走了幾里路，有閔貢帶著人偱鳴鏑聲響趕到。當閔貢看到董俷懷裡的漢帝，眉頭不由得一皺。可作為臣子，他還是下馬行禮，口稱萬歲無恙……麾下的幾百人，隨即被董俷吞併。
遇到什麼？
「董卿……」劉辨看著董俷，突然間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緊緊抱住了董俷的胳膊，「董卿，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朕的……天底下，只有董卿你讓朕信任。」
張讓也慌，但還保持著鎮靜。
「皇上放心吧，微臣說過，只要微臣在，就不會讓皇上受到傷害……
張讓長出了一口氣，想著該去什麼地方。突然，側後方傳來人喊馬嘶的聲響。
「段公，我怎能棄你獨活？」
※※※
「皇上別擔心，只要董俷在，誰也傷不得你……來人，牽馬過來。」
一路上，但見處處都混亂不堪。
雙方的距離很快就拉近了。
協王子從車中出來，神色複雜的看著董俷，還有董俷懷中的劉辨。
那稚氣的聲音里，有一種難以掩飾的嫉妒。想當初，我也想去北宮校場，可為什麼奶奶不肯答應？說什麼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作為一個皇子，應該時刻留意自己的風範。
張郃急道：「主公，我們是不是馬上回雒陽？」
張讓認得這人，是河南中部掾閔貢。這閔貢也是當時的一名士，頗有才學。出仕以來，未曾依附任何人，只憑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的這個官位。
從兜囊中摸出一支鬼哭矛，在距離張讓還有四五十步的時候，猛然從馬上起身，身體向前一探。
「協王子，你那點小心眼兒別在老奴面前使。你心裏在想什麼，老奴很清楚……皇上，請恕老奴得罪了。如今亂黨造反，老奴想要保住性命，唯有依靠您了。段珪，帶著協王子，找到玉璽，我們離開這裏。只要活著，咱們就還有的是機會。」
段珪平素里養尊處優，那可真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在這時候，也爆發了驚人的力量。
雖然這董家子有諸多兇惡的流言，但閔貢卻不甚相信。今日，董俷雖然懷抱天子，可是在言辭之間，不但有臣子的忠誠，更有好像兄長對弟弟一樣的關愛。這樣一個人，真的如傳言中的那麼不堪嗎？依我看，倒也未必，至少他對皇上，一片赤膽忠心。
當然，除了劉辨這個異類。劉辨寬仁溫和，性情有些軟弱。若不是何進的關係，張讓肯定會和劉辨走的更親近一些。不管怎麼說，這是個不會隨便殺人的皇上。但劉協……張讓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反正就是覺得
但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玉璽的蹤跡。看時間有些來不及了，張讓一咬牙，帶著劉辨就離開了長樂宮。他身邊還跟著幾百個甲士，自皇宮的角門溜走，直出雒陽。
巨魔士都是射出了一箭，隨著凄厲的箭嘯聲回蕩夜空，遠處也傳來了一聲鳴鏑響。
打小母親就死了，雖然有董太后照應，可董太后的目的是什麼，誰又能說的清楚。
心中當時就是一驚，登高一看，只見大半個雒陽，都在火光中籠罩。
在往雒陽的路上，董俷和張郃的人馬合二為一，湊足了千人。
風範，真的那麼重要嗎？
南宮火起的一剎那，張讓就意識到了不妙。
「爾等還不交出皇帝，下馬受死？」
也難怪，在劉辨的心目中，董俷就是他的保護神。
「董卿，我們現在去哪裡？」
演義誠不欺我！
北邙山漸漸被拋在了後面，行出了十幾里后，突然有一支人馬殺將出來。
此時已經是丑時了，雒陽城的喊殺聲，漸行漸遠。
眼見著丑時將過，張讓就出現了。
劉辨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摟著劉協緊張的詢問。
「啊？」
見雒陽大火，閔貢就帶著人趕來。
董俷看看天色，已經過了寅時。
總之，這協王子是在夾縫中生存下來，那心思……
月光下，只見那大將腦後尚有兩根稚雞翎，胯下一匹白馬，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董俷卻不由得心裏一酸。
其實也不難解釋。董俷當初選擇北邙建立山莊，就是因為演義里曾經說過，漢帝死後，雒陽曾有一次動蕩。漢帝劉辨被十常侍劫持到了北邙，而後才有董卓入京。
劉辨本來都已經準備睡下了，哪知道張讓突然闖進來。
前方就是北邙山，張讓心想：實在不行的話，就逃進山裡。北邙延綿廣袤，想要找人……
如果此時張讓能夠冷靜一些，倒也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可這時候的張讓，卻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見有人追過來，頓時大驚失色，忙催促人趕快離開。這麼多人，閔貢不可能看不見
顯然，是張郃接到了信號。
董俷搖了搖頭，把這念頭驅散。
「皇上，老奴沒活路了，就請您陪老奴一起去見先皇，在先皇面前，再評定是非吧。」
在協上馬的一剎那，董俷特意看了協一眼。
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有膽子衝擊禁宮，不由得拉著張讓道：「讓公，我們怎麼辦？」
如果我也去北宮校場的話，說不定現在董卿抱著的，就是我……
「皇宮不能再呆了……」
啊……
一咬牙，拔出了寶劍。
不會這麼背吧！
閔貢看得出來，董俷這個人對皇上還是非常關照。
雙方殺到了一起，段珪和閔貢鬥了四五個回合之後，被閔貢一劍刺殺與馬下。甲士們一鬨而散，輕騎趁勢掩殺。閔貢把甲士們殺得抱頭鼠竄，而後集中人馬。再去尋找張讓，卻發現，張讓等人，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巨雷般的咆哮聲，夾雜著鬼哭矛破空擠壓出來的歷嘯。
「皇上，你沒事吧！」
那逃走的車仗上面……
心中一急，催馬就沖了過來。
董俷眼珠一轉，搖頭道：「且慢，我們現在趕過去也沒有用了。你立刻派人去打聽情況。若是大將軍被殺了的話，只怕皇上……我估計，皇上定會遭到挾持。」
催馬過去，揮劍就劈到了一人。
他帶著三四百人，扭頭向閔貢就衝殺了過去。
劉辨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摟著弟弟，警惕的看著張讓的一舉一動。外面的混亂，似乎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心裏還有一個希望：董卿一定會來救我，他一定會來。
「我……朕……」
為首大將胯下象龍，頂束髮金冠。在前方橫槊，厲聲喝道：「張讓，董俷在此！」
不成想正遇到從雒陽城逃出來的張讓等人。
張郃滿頭霧水，有點不明白董俷話中的含義。
從當初在北宮校場練兵，到後來雍丘救駕。董俷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
協王子呼的站出來，厲聲喝道：「大胆的閹奴，怎如此放肆？」
皇宮的騷動，已經蔓延到了整個雒
生活在大內皇宮，哪個又是心思單純？
劉辨過去要照看，卻被張讓抓住。
段珪見此狀況，一咬牙道：「讓公，你帶著皇上走，我在這裏阻攔追兵。只求將來讓公你若能再得勢，莫要忘記了段珪今日為你而死，記得為段珪我報仇雪恨。」
上前一把抓住了劉協，然後命人尋找玉璽。
張讓看了劉協一眼，冷哼一聲，一記耳光抽在了劉協的臉上。啪的脆響，打得劉協嘴角流血，臉上浮現出鮮紅的掌印。
「回雒陽！」
就見一人帶著幾百士卒，追趕了上來。
那些人既然敢衝擊禁宮，只怕他們挾持了皇上，都未必能保的周全。
當天晚上，他就在北邙山莊里休息。雒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董俷怎能不知道。
段珪素來為張讓馬首是瞻。
張郃有點懵了。
比較起辨的慌亂，協看上去很鎮靜。也許真的如同演義里說的那樣，協有大能？
董俷說：「你再派出偵騎，四處查探。若是發現周圍有閹寺的蹤跡，就立刻報告我。我自帶巨魔士在北邙方向尋找……你別看我，我有一種預感，說不定能遇到什麼。」
「讓公，都這個時候了，能活一個，就活一個。只要你手裡有皇上，定然能活下去。」
只剩下十幾人，張讓催趕車輛，一路逃竄。
年僅七歲的劉協，倒顯得很鎮靜。看到劉辨衣衫不整的站在那裡，掙脫了段珪的手，撲到了劉辨的身前：「皇兄，你沒事吧。」
張讓險些從車上摔下來，而劉辨卻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呼：「董卿，朕在這裏！」
為首一員大將，也是頂束髮金環，擐唐猊鎧甲，一襲百花戰袍，身披大紅披風。
一眨眼間，協王子的腦海中，生出了諸多的想法。
正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些甲士可稱得上是十常侍的心腹，在危機關頭，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三五百人，硬生生攔住了閔貢的人馬。而閔貢這時也看清楚了段珪。
他正坐在長樂宮，段珪手持利劍，瞪著漢帝劉辨，眼珠子半天都不見轉動一下。
董俷怎麼會在這裏？
遠處，董俷看的清楚。
「閹奴，
當時也就是那麼靈光一閃，就建了北邙山莊。
立刻帶人追了上去。張讓等人以車仗居多，而閔貢的手下，大都是輕騎，速度很快。
可惜董俷沒有在意，見劉辨不肯出來，當下就讓他坐在身前。有命人攙扶陳留王上馬。
「協，你沒事吧！」
失去控制的士兵，傳入民居內燒殺搶掠，可真稱得上是無惡不作。
對，因為大哥是皇上，而我不是。
劉協本來是在劉辨身前，在張讓舉起寶劍的一剎那，滋溜一下從劉辨的肋下鑽出，躲在了劉辨的身後。如此一來，劉辨就迎著那寶劍。眼睛一閉，張開手臂護住了弟弟，心道一聲：董卿，咱們來世再見！
快的，幾乎如同一道閃電。那烏芒一閃，正穿透了張讓的腦袋。寶劍在距離劉辨還有一巴掌的距離時，停住了，鐺的掉在了車板上。一蓬熱血，駕著粘稠且帶著黃白之色的物體灑在了劉辨的臉上。
宮中的小黃門，大都是張讓的人。看著張讓進來，也沒人站出來阻攔，眼睜睜的看著張讓把劉辨從龍榻上抓了起來。此時的張讓，還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辦。
「皇上，不是老奴大逆不道，而是他們何家的人，還有那些黨人，不給我活路啊！」
當皇帝好嗎？看看這孩子，哪有半點的快樂？
這時候，段珪從另一處抓來了劉協。
說著話，舉劍向劉辨看去。
張讓嘆了口氣，上前一把抓住了漢帝的胳膊。
「前方賊人，還不停下！」
自有巨魔士牽來了兩匹戰馬。董俷本想讓劉辨騎一匹馬，哪知道劉辨抱著他的胳膊，死活不肯鬆手。也許在這個時候，只有呆在董卿的懷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人常說，狗急了能跳牆，人急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逃出了雒陽后，張讓等人慌不擇路。
可他就是相信，董卿一定會出現，是的，一定會出現！
我死了嗎？
心裏有一股子怨恨，甚至連董俷也恨上了。我也是先帝的子嗣，為何只對大哥好？
「弟弟！」
手持方天畫戟，攔住了董俷的去路。
南宮火起，段珪不禁慌了神。
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