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驃騎行
第306章 雒陽烽火紀（三）
華雄怒罵道：「無恥！」
走近了一些，李儒才看清楚徐榮這一支人馬大約在兩三千人左右，一個個形容狼狽。
典滿和馬超打在了一起，華雄趁勢撲向了李利。
「文正，你這是什麼話！」
這個小將，倒是個知兵的人。
馬超瞄了二人一眼，冷笑道：「二位難道沒有讀過兵書嗎？對方已經列好的陣勢，我們這麼毫無章法的衝擊，將會損失慘重。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我涼州好漢。」
和伍習戰了五六個回合，二馬錯蹬時，突然扭身一式丘里抹刀，右手刀橫掃，被伍習崩開，可那真正的殺招卻是在左手，從右臂下奇詭般的出現，從下向上撩起。
華雄這一年多來，除了將養身體之外，其他的時間則聽從了董俷的勸說，讀了許多兵書戰策。
董西平三字在蒼穹回蕩，久久不息……一剎那間，李傕軍的士兵都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寒蟬。
因為他知道，老爹一定會為他收拾殘局。可現在，老爹走了，董俷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助。
牛吉是烏孫人，天生的力大無窮。
在那一剎那間，董俷瘋了。
不過再兇險，也好過停留在京兆。李儒下定決心，立刻命車隊動身。
這一場大戰，卻是棋逢對手。
這馬超的口才相當不錯，說起話來也是頭頭是道。
「典滿，去幫華雄，徐榮……給我退下！」
論武藝，徐榮本就不是牛吉的對手，一分神中，被牛吉一棍橫掃過來。
若說馬超的骨子裡，還流著一種邊塞人特有英雄氣。
這三百步，恰好是弓弩手無法覆蓋的距離。徐榮蓄勢待發，沒想到馬超卻突然停下，這心裏面生出一種好憋屈的感覺，就好像攥緊拳頭一拳打出去，卻打在空氣中一樣。
一步錯，步步錯……
老爹在的時候，董俷可以為所欲為，不計後果。
李儒突然說：「此次鄭泰謀了這麼大的一個布局，只怕整個京兆都不得安生。滎陽也不安全，我擔心兗州的曹操會趁此機會出擊京兆，李通此人未必可以靠得住。」
「往函谷關……我們去函谷關……」
凝神觀望敵軍，心中卻生出了一絲苦澀。
只見他催馬過來，跳下馬急匆匆的走上前：「文正，太師何在？雒陽出了什麼事？西大營人馬為何突然襲擊我？那郭汜晚上帶著伍習李利，在雒陽火起時偷襲北大營。」
李儒一怔，點點頭，起身退出了車廂。而在徐榮看來，此時的李儒，卻變得有些不同。
「我乃涼州馬超，武威太守馬騰之子……二位將軍，我等只要董家餘孽，脅從者不究。大都護之名，我是如雷貫耳，徐將軍也是好漢子，何不讓開一條路，與我一個方便？
華雄猛然勒住了戰馬，撥轉馬頭，厲聲喝道：「結陣！」
馬超跨坐寶馬良駒，手持銀槍沖在最前面。
用力的掰開了董媛的手，李儒對華佗說了一聲：「神醫，媛兒母子就拜託您了！」
大槍撲稜稜一顫，震出多多光毫。槍槍不離華雄要害，招數詭異非常。
在所有人的眼中，董俷擊殺牛吉只是在眨眼的功夫。
要說王方的武藝不差，雖只是官拜門侯，可是跟隨華雄征戰多年，可說是槍馬純熟。
天已經亮了，雒陽城雖已拋在身後，可那滾滾濃煙，卻是清晰可見。
當下，李儒把情況告訴了老夫人，而老夫人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淡然道：「這種事情，不要來問我一個瞎老婆子。你一個大男人，該怎麼做，還是自己拿定主意。」
這牛吉，除了力大之外，還生了一雙飛毛腿。
孟坦獨斗李利和伍習二人，剛開始是不分伯仲，可時間長了，卻有點頂不住了。
這一次，他親率六百鐵甲軍和五百虎女圍著車輛在前面開路，可家兄弟守在車仗旁，華雄徐榮則帶領三千北大營涼州兵在後面壓陣，朝著函谷關方向飛速的行進。
可如此武藝，在馬超面前走不及三個回合，被馬超一槍挑落馬下，慘死疆場。
馬超嚇了一跳，這傢伙怎麼突然就在馬上站起來了呢？
喊殺聲震天，只聽有人高聲喊喝：「莫要走了董家餘孽，莫要放走了董家餘孽！」
「函谷關？」
匯聚在一起。
鐺……
「震山錘！」
王方在一旁勃然大怒，「黃口豎子，休要猖狂。爾等只為自己謀划，卻不顧天下安危。武功侯在塞外浴血，爾等卻千方百計的迫害。國賊二字，當屬爾等所有。」
不過苦澀歸苦澀，徐榮卻不會有半點心慈手軟。大槍高舉，默默計算著雙方距離。
既然開了殺戒，那就是無法善了。
另一邊，隨著徐榮得以騰出手來，原本已經快要鬆散的陣型，重又集結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
這捲毛獸可不比那些寶馬良駒差，速度也是快的驚人。典滿借力長身，雙錘落下，掛著風聲。
伍習李利催馬上前，「小將軍為何停止不追？」
他本就是馬上將，如今和牛吉在地上打，卻是舍長取短，又怎可能是牛吉的對手？
在馬超後面，有伍習李利兩人率領數萬兵馬緊緊跟隨。
若論武藝，十個李利也不是華雄的對手。可偏偏華雄這時候雙手虎口迸裂，連刀都有點拿不住，只能和李利斗個旗鼓相當。伍習一
「不可！」
「李傕郭汜不得好死，我定不饒他……」
見董媛臉發白，髮髻披散，心中一安，這眼淚可就不爭氣的流淌了下來。
董俷身後，尚有一員小將，也是和董俷相同的打扮。
華雄殺退了李傕的追擊，和可家兄弟帶著六百多鐵甲軍趕來。
戰馬慘叫一聲，腦漿迸裂。
「徐將軍？」
三千兵馬，被圍困起來，漸漸的抵擋不住。
有些時候，人只有經歷過生死，才會發生些許改變。論武藝，徐榮自認不足，可是講帶兵，徐榮可是比華雄高出許多。但是現在，徐榮就不敢在那麼肯定的下結論。
遠處，塵煙滾滾。
「好本事，再吃我一錘！」
一匹黑色戰馬疾馳而來，如同離弦之箭。
徐榮一見，催馬挺槍：「黑蠻子，休要猖狂！」
從函谷關星夜趕奔雒陽，不想遇到了李儒之後，得知老爹慘死在雒陽的消息……
不過這一分神，可就壞了事情。
華雄經驗豐富，馬超槍法精妙……
那些人，原本都是涼州軍，如今卻要自相殘殺……
一句話，讓伍習李利二人閉上了嘴巴。
十八錘，十八種不同的力道。
而華雄虎口裂開，連刀都拿不穩，雖拼盡全力，也只有招架之功。
從表面上看，典滿和馬超剛才的交手是不分伯仲。可實際上，典滿卻是輸了一籌。
不再有當年的輕狂和驕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如水的氣質。
「啊？」
徐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司隸未必就是險惡之地，大方鎮守隴西，與司隸接壤。我們要儘快通知大方，請他出兵相救。我們佔據司隸，守住函谷關，則關東諸侯不足為慮……而且，如果武功侯尚在，想必也在來雒陽的路上。我們此去函谷關，說不定能和他匯合一處。」
而徐榮卻趁機跳下馬，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之後，提槍和牛吉又站在一處。
李儒搖頭說：「韓猛未必能守住成皋，你以為鄭泰真的會真心把朝廷交給李傕郭汜二人。冀州袁紹，兗州曹操，皆是當世雄才，又豈能任由李傕郭汜把持住朝廷？」
二人鬥了一個旗鼓相當，不分勝負。一旁觀戰的伍習李利突然對牛吉說：「牛吉，還不過去幫你家主人？」
馬前有一人撒腿狂奔，手持鑌鐵大棍，撒腿如飛，居然絲毫不比那戰馬的速度慢。
李儒長於出謀劃策，但有時候卻顯得小家子氣。
「媛兒……」
心裏也很忐忑：司隸，那可的確是一個兇險之地。
正前方官道上，一隊騎軍風馳電掣而來。
說著話，雙錘分開，砰砰將兩個敵兵砸飛出去。
第十八錘落下
剎那間，李儒腦袋裡一片空白。也顧不得徐榮，轉身衝進了車廂中，卻見到華佗懷抱一滿身血跡的嬰兒，正用濕巾擦拭身體。
忽而重，忽而輕……在這一剎那間，已經多年未曾突破的瓶頸，卻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呼的一聲，就到了馬超的頭上。
董俷還活著，武功侯還活著……
徐榮找到了一匹空馬，指揮騎軍突然殺出，漸漸的擋住了李傕軍兇猛的攻擊狼巢。
華雄徐榮都不禁吃了一驚，「過了函谷關可就是李傕郭汜的地盤，我們這不是往死路上走嗎？」
催馬舞槍，飛出本陣。
那對三百四十四斤的大鎚，此刻卻如同燈草一樣。
華雄這一加入，立刻令孟坦的壓力得到緩解。
那麼伍習李利二人，就是典型的功利者。在他們看來，根本沒必要這麼斗將，己方人多，一個衝鋒就能搞定。不過馬超纏住華雄，牛吉攔住了徐榮，正是好機會。
馬超催馬上前，牛吉手持大棍，緊緊跟隨。
別看董媛的身子弱，可那性子里的剛強，絲毫不遜色于老夫人。
想歸想，可是這手上可一點也不慢。銀槍架起，雙臂用力，大吼一聲：「開！」
散在四周的虎女立刻齊聲喊喝，下馬高舉鉤鑲，迅速的結成了雲垂陣法，橫在三輛車前。
話音未落，突然從車仗中傳來一陣哇哇的嬰兒啼哭。
提起董俷，徐榮眼睛一亮。
雙錘如同舞動的風車，呼呼呼呼，掛著風雷的聲響。牛吉舉起大棍相迎，鐺，鐺鐺，鐺……連接四錘之後，竟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可是董俷的攻勢並沒有結束。雙錘越來越快，破空甚至劃出了一道道奇異的橢圓形殘影，兇狠的砸在大棍上。
我居然忽視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那西大營李利，東大營伍習早先都是出自於李傕郭汜門下，自然會聽從他們的調遣。
「那去韓猛哪裡？或者陽翟？」
典滿二話不說，輪錘和馬超站在了一起。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作甚？可曾為爹爹報仇？可曾殺退了敵軍？若是沒有，別來見我。」
而伍習李利一見徐榮出來了，相視一眼之後，舉槍一指，厲聲喝道：「給我沖！」
慘叫一聲，一隻手臂應聲而落，孟坦乘勢一刀將伍習斬落馬下。
李儒在馬上狠狠的一頓足，咬碎鋼牙，厲聲喝道：「李傕郭汜，我與你二人勢不兩立。」
行出三十余里，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這二人帶著兵馬就衝殺過
身後的涼州軍緊急停步，瞬間擺好了陣型，和華雄徐榮的兵馬，相聚三百步。
亮銀錘掛著一股風聲，典滿雙腳跨在蹬中，猛然長身而起。
手中一對八寶亮銀錘，胯下捲毛瘦，闖入亂軍之中，雙錘翻飛，怒吼道：「小爺典滿在此，哪個敢攔我道路？」
撒腿就沖了出來。
除了他三人之外，還有王方和他麾下的二三百人。此時徐榮也了解了雒陽所發生的事情，氣得暴跳如雷。
徐榮躲閃不及，猛然一提韁繩。戰馬唏溜溜仰蹄立起，鐵棍蓬的正砸在了馬頭上。
馬超也不搭話，擰槍就刺。
而董俷更是兇狠，也不廢話，大鎚輪開了一頓兇狠的劈砸，眨眼間就殺開了一條血路。
「徐榮，這時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先掩護老夫人和波侯他們安全撤走，再說報仇。」
可恨，實在可恨！
這也和他從未真真正正獨當一面有關，而現在，對李儒而言，無疑是一次考驗。
凄聲歷嘯，也不和那牛吉玩兒什麼花招，「連山錘！」
前有強敵，後有追兵。
李儒的心，冰涼冰涼。
後來被馬騰買下來，並且撫養成人。在牛吉心中，馬騰第一，馬超第二，除此之外，再無別人。聞聽伍習李利的提醒，頓時一聲爆吼：「主人休要慌張，牛吉來了！」
他搶攻，又有戰馬雙鐙的優勢，居然無法逼退馬超。
馬披鐵甲，如同凶獸。嘶聲咆哮，若同野獸怒吼……
徐榮苦笑道：「還說什麼戰果？我見雒陽火起，正準備召集人馬前來探查，不想郭又多帶著伍習李利兩人，集合西大營和東大營兵馬左右夾擊。我倉促迎戰，損失慘重……若非兒郎們拚死抵抗，只怕我就要死在亂軍之中。文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為首的一員大將，遠遠的看見李儒，立刻勒住了戰馬，大聲喊道：「文正，是我！」
「撤，往哪裡撤？」
可惜華雄徐榮又怎是他這一兩句話可以說服，兩人冷哼一聲，卻是不吭一聲。
華雄怒吼一聲，「黃口小兒，休要猖狂！」
馬超一見董俷，甩開華雄就朝著董俷撲去。可不等他衝過去，典滿就把他攔住。
雖然說典滿比馬超小了三歲，可是小一輩兒裏面，那典滿的力氣可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打了四五個回合，徐榮就有點支撐不住了……
李儒心裏一冷
三千兵馬，迅速的結成了一個方陣。弓弩手在前，長矛手在後，騎軍壓陣，刀槍並舉。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聽遠處傳來一聲巨雷般的怒吼，恰如一聲霹靂在蒼穹炸響。
董俷這時候對住了牛吉。
舉刀相迎，只聽鐺的一聲巨響，那大棍砸在了刀桿之上，震得華雄兩臂發麻，虎口迸裂。
徐榮偷眼觀瞧，見那小將的打扮不過是個都伯的模樣，暗自稱奇：沒想到我軍中還有如此本領的人物？
「鼠輩，膽敢如此！」
那一聲巨雷般咆哮，帶著無盡的悲傷之意。
不錯，老爹在小時候的確是有對不住他的地方，可自從和解以來，卻給了他無數的幫助。
徐榮盔歪甲斜，身上還沾著血跡。
董殺神來了……那董殺神，來了！
大步流星的奔跑過來，雙腳猛然踏足騰空而起，雙手握住了大棍一端，呼的就砸向了華雄。
殺了王方之後，馬超在陣前走馬盤旋，厲聲喝道：「何人前來送死？」
馬上的戰將，也是一身重甲，頭戴罩面盔，雙手持一對擂鼓瓮金錘，赫然正是董俷。
那罩面盔下的一雙細目，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紅色，透著一股子瘋狂的味道。
牛吉口中噴出鮮血，咬著牙硬接了十七錘，雙腿卻已經埋在了土中。
華雄一蹙眉，「那我們去哪兒？」
每一錘，看似無力，後勁兇猛，有時候又會變得猛如泰山壓頂，帶著一往無回之氣。
手上稍一遲緩，就被華雄捉住，一刀砍翻。
華雄沉吟了一下，「去滎陽，李通那裡還有兩三萬人馬，正好可以調來攻擊亂軍。」
一刀崩開了馬超的銀槍，就見大棍落下。
閃身出了車廂，站在車轅上，厲聲喝道：「虎女，雲垂！」
這小將刀法純熟，一人獨戰李利伍習卻部落下風。
催馬舞刀，就沖向了馬超。三亭大刀一式力劈華山，當頭落下。刀掛風聲，威猛至極。
馬超突然勒住馬，大喝一聲：「三軍，住馬！」
徐榮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華雄變得穩重了許多。
李儒忍不住大呼一聲，撲到了董媛的身旁。
典滿雙臂發麻，捲毛獸噔噔噔退後。而馬超胯下的坐騎，差一點就跪了下去，手發酸，心中不由得暗自一驚：這小子是什麼人？怎麼董家子麾下，還有如此人物？
伍習擋住了第一刀，卻沒有躲開第二刀。
董媛凄厲的慘叫聲在李儒耳邊迴響，卻使得李儒冷靜下來。
殺死了牛吉之後，董俷仰天歷嘯，「董西平在此，爾等我一個也不放過！」
馬超也怒了，挺槍相迎。
華雄和徐榮，激動的有一種想要痛哭的衝動。
李儒心裏一驚，忙問道：「戰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