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驃騎行
第361章 大戰起，誰是黃雀（二）
沒想到在這裏，二人竟得以重逢。
朝著西北方看去，目光格外的冷幽深邃。
輝煌的皇城，看上去只是一堆殘垣斷壁，如同一座廢墟。
終於打算出手了嗎？
真是期待，能和你再一次交鋒！
楊維收起寶劍，端坐大帳中。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親兵帶著一人，從外面走進來。
伊籍和程昱，都沒有去詢問漢帝的情況。事實上，對他二人而言，漢室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經是名存實亡罷了。那個在皇城裡的漢帝，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傀儡。
很簡陋，遠遠看去只是一個土丘。
楊維一怔，心裏道：這時候會有什麼故人來見我？
當然也有一些人會去朔方西域之地，但相比之下，卻是極少的一部分大戶而已。
許褚和一個身高九尺的大漢，頂盔貫甲，緊隨曹操身後，邁步向嘉德殿走去。
就在馬騰出兵鵲陰的時候，曹操率領三萬大軍，抵達了雒陽。
「籍在出發之前，曾經和奉孝文若，商議過此事。我們現在，實不宜控制雒陽，當請聖上，移駕他處……文若認為，可使聖上暫居許昌，也方便主公照應不是？」
曹操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張獅鼻闊口，橫眉細目的醜陋模樣。
也就是說，在過去的數年時間當中，雒陽雖然是曹操的治下，可實際上卻是一個沒有人照管的城市。
朱慈道：「曹州牧佔據豫兗青三州，實力雄厚。而且他最是禮賢下士，連大公子當年對他也是讚不絕口。更重要的是，憑咱爺們兒的本事，肯定能有一番大作為。曹兗州不論出身，頗有當年大公子風範，我們跟隨他，他日定然能飛黃騰達。」
京兆的人口銳減，居住在雒陽的大戶豪族，隨著時局的動蕩，大都遷移出了雒陽。
不管當初殺得多麼慘烈，可並不會影響到曹操對董卓的看法。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他們二人有一日會反目成仇。
曹操頷首，輕笑一聲，沒有再說話。
按照郭嘉等人的計劃，迎奉漢帝的同時，務必要打開關中的大門。
楊維拍了拍朱慈的肩膀，沒有再問下去。
當初董卓被殺，落得個屍首不全。
莫非……
早些時候，曹操才出兵雒陽。老朱說他在潁川，那似乎也是屬於曹操的治下啊。
朱
自有親隨安排好馬匹，曹操跨上了絕影，帶著許褚和曹彭，自迎春門出了雒陽。
楊維不禁閉上了眼睛，心中嘆息不停。
臨時的帥府，就定在迎春門內的太師府里。
眼見曹操回來，忙將他迎入了府中。
按照大多數人的觀點來說，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董卓。
不過，山莊如今已經變成了廢墟。
楊維還是沒有說話。
投奔曹操后的第一戰，就手刃了邊昭，立下赫赫戰功，被曹操封為折衝校尉，與許褚一起，擔當他身邊的貼身護衛。這曹彭，有萬夫不擋之勇，曾和許褚大戰百回合，最後一招惜敗。在曹操的麾下武將中，但憑武力而言，可以排列在前六位。
曹操撫摸石頭上的字跡，自言自語：「哪怕生前是何等的顯赫，到頭來還是一掬黃土而已……恰似那食盡鳥投林，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真乾淨……西平這話，端的道盡了人世滄桑啊。」
「機伯的意思是……」
曹操和董卓之間，並沒有什麼恩怨。相反，董卓對他的賞識，曾令曹操感激萬分。
西平賢弟，看起來這一次，哥哥是要搶一步先手了……而你，又會做出什麼反應？
親兵回答：「他沒有說，只是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來告知將軍。」
沒有人知道，這些人此刻的心中，是怎樣的一種想法。
上一次我敗給你，卻不代表著這一次，我也會敗給你……今日的董西平，已經不是當年的董家子。可是如今的曹孟德，一樣也不是當年被你逼得躍馬汜水的曹阿瞞。
也知道楊維武藝高強，見他前來投奔，二人都非常的高興。當下封楊維做振武將軍，駐守函谷關。李傕郭汜很清楚，只要函谷關不失，八百里秦川就會安穩如山。
反倒是……
「請他進來！」
程昱輕聲道：「雒陽淪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天命使然吧。」
「當真？」
楊維連忙讓親兵出去準備酒宴，拉著朱慈的手坐下來，上上下下的好一番打量。
伊籍呼的起身：「萬萬不可！」
「仲康宗嗣，隨我出去走走吧！」
他沉聲道：「老朱，還請你回復曹兗州，就說只要他兵馬抵達函谷關，我就開城投降。」
「老楊，我實話實話吧。我家主人，如今在兗州牧曹操帳下擔任師友從事，乃是潁川名士鍾繇鍾大人。李傕郭汜，亂臣賊子，且不說別的，刺殺太師，令天下大亂，僅此就是人人得而誅之。二賊不思報國，反而內鬥不停……關中只怕難以保全，我家主公奉命迎奉天子，討伐二賊。我聽說你在新安，實不忍看著你受苦。」
許褚掰著手指頭想了想，「已經有七天了……算算時間，如今差不多也該抵達函谷關了。」
一方面，都是涼州人，李傕郭汜當然歡喜。
朱慈聽楊維這般說話，也不禁心中感動。
「怎比得你老兄如今這般得意？」
曹操走上嘉德殿，拜見了漢帝劉協之後，忙命人送來食物，先讓漢帝等人安定下來。
這大門，就是指的函谷關。
當下點頭答應，命程昱和伊籍負責處理此事。
奉命鎮守函谷關的，是西涼名將楊維。
伊籍這番話，正中曹操下懷。
同時又委婉的表示出，雒陽為漢室古都，如今的模樣實在是……還請曹操修繕一番。
興平四年五月中，漢帝劉協在太尉楊彪黃宛的護衛下，重返雒陽。
「主公，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這時候，有親兵端來了酒菜，楊維讓親兵全都退下，和朱慈推杯換盞，互訴別情。
酒過三巡，朱慈突然說：「老楊，聽說你這邊的情況，並不是太好？」
五年來，我和老朱彼此沒有音訊，如今突然出現……
昔日榮光已不復存在，人們只能靠著記憶，去回憶早年那段輝煌繁華的美好生活。
李傕郭汜！
楊維說：「既然如此，為何不去西域投奔大公子？」
二一來呢，李傕郭汜帳下兵多，可是能征慣戰的將領，卻不算是太多。
突然，他開口道：「昔日雒陽何等的繁華，卻落到如今的地步，誰才是罪魁禍首？」
「故人？」
可是當二人看到雒陽這殘破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語，卻沒有說出來。這話該怎麼說呢？想當初董卓活著的時候，雒陽大戶雖屢遭清洗，可雒陽城卻是格外的繁華。
只是含糊其辭的糊弄了過去之後
墳塋的旁邊，豎著一塊石頭。上面有斑駁的痕迹，隱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字跡。
曹操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曹操笑了笑，「馬太尉的意思，是想要我們重修雒陽，在這裏安定下來，你們怎麼說？」
楊維一蹙眉，「老朱你武藝高強，給人當什麼護院？」
曹操在青瑣門外，跳下了絕影。
※※※
楊維一見來人，不由得驚喜萬分。連忙起身，快走兩步，一把就抓住了來人的胳膊。
「不當護院做什麼？我身上打著涼州軍的印記，大公子去了西域，又不知道你的下落，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不過，我那主人家倒是對我不錯，這兩年過的還逍遙。」
一行人一路上並沒有什麼言語，曹操也顯得非常低落。
說實話，他當初投奔李郭，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李郭二人對他不錯，也就懷了感恩之心。原以為李郭能據守關中，好好的休養生息。可不成想，這兩人卻打了起來。如今看來，這二人實在不是可以依託的人，如果繼續跟隨下去，只怕……
見這情況，朱慈非但沒有躲避楊維的目光，反而咧嘴一笑，「看樣子，你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
昔日繁華的雒陽城，早已經破敗不堪。
自將軍遇刺至今，一晃已經五年多了！
只能把過錯歸咎於天命之上。有時候程昱就想，如果董卓不死，漢室會是什麼樣子？還真的是不好說，但就算是情況再差，至少也比現在的情況，好上許多吧。
日復一日，所有人的心裏，都充滿了絕望。
「有沒有說叫什麼？」
曹操微合細目，坐在那大椅上，閉目沉吟。
「故太師董之墓！」
「若是當年大公子初至西域，我們前去投奔，或許能得個出身，可是現在……再說了，大公子在西域，內有蠻族之患，外受馬騰威逼，只怕想要走出西域都很難。老楊，咱兄弟當年在隴西交情不錯，如今曹兗州兵鋒所向，正是你建功立業的時候。」
別看楊維喝了點酒，可是並沒有喝高，那腦袋清醒的很。聽朱慈說了這麼一句話，那酒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放下酒觴，凝視著朱慈，心裏面就嘀咕了起來。
突然轉
早年那連雲的房舍，也都成了一地的碎磚爛挖。
留在雒陽城的人，都是祖祖輩輩在雒陽生活的普通百姓。
郭嘉並沒有前來，伊籍和程昱作為此次迎奉漢帝的謀臣，已經把太師府打掃乾淨。
那大漢名叫曹彭，是曹操的本家兄弟，年二十七，正處在風華正茂的好年紀。善使一桿金邊開山鉞，重七十八斤，天生的神力，少年時走訪天下名師，武藝高強。
這裏，有一座墳塋。
楊彪黃宛，馬日磾伏完，一個個都垂頭喪氣，從進入雒陽城的那一刻開始，沒有人說話。派出信使向四方求援，可是卻沒有一家諸侯，表現出特別積極的態度來。
「牛將軍被刺時，我奉命在臨洮駐守。後來……你也知道，董夫人自焚于臨洮，我殺出一條血路后，身受重傷。等我養好了傷，就聽說大公子退入南山，不知所蹤。我這心裏面空落落的，就帶著十幾個兄弟，回了老家潁川，給人家當護院。」
出雒陽二十里，就是北邙山。昔年董俷曾在這裏建立了北邙山莊，後來董俷在安定開府，北邙山莊也就交給了董卓。曾有一度，董卓甚至希望能在這扇莊裡終老。
「混日子罷了……」
朱慈這一番話，說的楊維心動不已。
此人原本是牛輔麾下的大將，在隴西等地頗有名氣。曾率領十余騎，殺退千余名盜匪，武力之高，被譽為牛輔帳下第一猛將。牛輔被刺之後，楊維率領三千精騎，投靠了李傕郭汜。
程昱和伊籍一怔，都沒有回答。
董俷……
思緒起伏，彷彿回到了往昔的歲月之中。
所以，在當初佔領雒陽之後，曹操秘密命人收攏了董卓的屍首和衣冠，葬于北邙。
「護院？」
楊彪等人，如今已如喪家之犬，能有一安身立命之地，就已經足夠。若是說不通，再由曹操出面勸說，到時候自然是水到渠成。而且，曹操現在的心思，也不在這裏。
沒必要為那個傢伙而浪費口舌，他們的主公，是曹操。
諸臣工，紛紛向曹操表達了謝意。
這二者間，有沒有聯繫？
楊維沒有開口，目光灼灼的凝視著朱慈。
「老朱，幾年不見，你氣色看上去可不錯啊。」
這朱慈，和楊維早年都是在牛輔
原以為能夠在這座古老的都城中，尋求一個體面的生活。可是當劉協到了雒陽之後，才發現這座都城什麼都沒有剩下，一大群人守在破敗的皇城中，連溫飽都無法解決。
這墳塋，正是董卓之墓。
雖然說當年李傕郭汜撤出雒陽之後，曹操就已經佔領了這座古老的都城。可由於京兆一地非常敏感，為了避免過分的刺激袁紹，所以曹操並沒有向雒陽派駐兵馬。
曹操在山莊外跳下了戰馬，漫步走進了山莊之中。許褚和曹彭二人相視一眼，示意親隨在外面守護，二人隨著曹操，一起進了山莊，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停了下來。
楊維嘆了口氣，「老朱，你現在是在何處？當日隴西軍大亂，我和你走散之後，一直打聽你的下落，還以為你……快說說，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的？可想死我了！」
楊維坐在大帳中，認真的擦拭佩劍。這把劍，是他從一個行商手中花巨資購來的西域寶劍，可削鐵如泥，鋒利無比。楊維視寶劍如命，每一天都要抽時間擦拭一番。
「朱慈，你，你還活著？」
說起來，只是政見的不同。
宗嗣，是曹彭的表字。二人聞聽，立刻應命。
楊維的心，可就動了！
曹操平定邊昭之亂的時候，曹彭正好藝成下山。
沉思良久，咬牙下了決心。
或是往荊襄，或是往巴蜀……
他沉吟了一下之後，開口道：「修繕雒陽，工程浩大。如今京兆不比當年，庫府空虛，就算興當年的以工代賑，只怕也是捉襟見肘。而且，此地不適合為都城……自古雒陽就是八通要地，如果我們長期佔據此地，勢必會讓河北袁紹感到不安。」
「當真！」
此人身高大約在八尺左右，生的是豹頭環眼，膀闊腰圓，絡腮胡賽似鋼針。
當年董俷在雒陽開賭，擊鞠大賽何等的興旺，可是現在，誰還能記得當年的日子？
當然，這些話也只能在心裏面說說而已。
曹操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走進大帳中，來人哈哈笑道：「老楊，還記得我嗎？」
就在這時候，有親兵走進帳內，「將軍，外面有一人自稱是將軍故人，求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