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驃騎行
第367章 大戰起，誰是黃雀（八）
帥字大旗上左邊書『為君解煩』，右邊是三軍副都督，正中央斗大的張字，掐金邊，走銀線，獵獵作響。
奪取郿縣，董家子將面臨李郭聯手，如今又……
「大哥，不好了！」
倖存的匈奴人，紛紛向被逃竄。
這句話雖然有罵人的痕迹在裏面，卻是極為妥當的形容出了衛家大軍的狼狽。
衛愷後面說了什麼，衛覬是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鍾縉說：「大少，董西平既然出現在關中，只怕是關中必有一場大亂。以我之見，不如和郭汜將和，我們現在退出蓮勺，過河水后據守臨晉，且看那鷸蚌相爭。」
從一開始依附於袁紹之下，漸漸的，衛氏也在不斷的發展和壯大。
鍾紳笑道：「大少不必擔心，只怕這會兒那郭多比你我更想要講和呢。」
下一步袁紹就會和曹操拼個你死我活。而他衛覬，外有河東富饒之地，內據關中八百里秦川，這天下……總會有他一席之地。可千算萬算，卻獨獨忘記了董西平。
衛覬頭一下子懵了！
蓮勺大營中，衛覬握緊了拳頭，面色陰沉的令人感到恐懼。
可是這傢伙殺將起來，可是絲毫不弱啊。
衛覬仰天，長嘆一聲之後，恨恨的說：「總有一日，我定要取那董家子的人頭！」
雖然他們可以南下尋找鮮卑的庇護，可聰明一點的人都看了出來，這一次漢人是要動真格的。鮮卑已經不是當年檀石槐的時代，不論從任何一方面講，和連都不可能抵擋住乞活軍的腳步。也就是說，鮮卑遲早會滅亡，又如何來保護匈奴人呢？
那我們的歸途，豈不是說也被……
一夜的功夫，諾大的聯營是空無一人，遍地狼藉，到處都是衛家留在蓮勺的輜重。
不僅僅是因為賀齊將北匈奴擊潰，更重要的是，賀齊在消滅了北匈奴之後，在漠北祭起了屠刀。三日之內殺二十三萬控弦之士，甚至還包括了許多尚未成年的孩子。
也就是說，上郡丟了！
「傳令三軍，整頓人馬，徐徐過河……」
張遼是誰？還真沒有聽說過……
掌中一桿烏金搠，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這傢伙
一員大將，頭戴亮銀盔，身穿亮銀甲，披素白戰袍，胯下白龍馬，掌中一桿亮銀槍。
興平四年五月，就在曹操迎奉天子與雒陽的同一天，關東關中，乃至於塞外邊荒，發生了許多令天下人想不到，也無法估計的事情，把整個大漢一下子都點燃起來。
北匈奴三十六部，原本近百萬。
「我知道，我知道……」
既然事不可違，我何不做那漁翁？董西平和李郭之間，必然會有一場大戰！我守住臨晉之後，坐擁河東，北望雲中，南顧東郡……也未必就不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的確，董俷出現，郭汜首先要解決的，是如何與李傕和解。然後持續了這麼長時間的火拚，雙方死傷無數，就算是和解，也需要足夠的時間。而後，他們將面對董西平。
西域乞活軍主將賀齊，自烏孫出兵，在與原駐守于呼揭的踏白軍換防之後，突然殺入堅昆，活捉北匈奴大單於後，突入丁零，擊殺了駐守于漠北高原上的呼廚泉。
兩天一夜的光景，衛覬大軍根本不敢休息。他們非常清楚，多停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險。
兩個親兵攙扶著中間的一人，而那人滿身的血污，全身上下是遍體鱗傷。
惶惶如喪家之犬！
「大公子，我們……撤吧！」
雖然血污遮住了那人的面容，可衛覬還是一眼認出來，此人正是他的兄弟衛愷。
衛覬越想越感到害怕，厲聲喝道：「撤兵，立刻撤兵……我們無比要在董賊兵馬立足未穩之前，奪回臨晉。否則不但是我們完了，那河東也完了，衛家也完了！」
這一戰，令天下震動。
不過，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足夠衛覬三人逃走。
想到這裏，衛覬輕輕點頭，「稚叔所言極是，此事就由你安排，儘快和郭汜講和。」
衛覬長吁一口氣，扭頭向長安的方向看去，目光中仍帶著濃濃的不甘。
北匈奴和馬騰的覆滅，如果說讓關東諸侯只是感到震驚的話，郿縣的失守，卻
大軍陸續，開始渡河。
三人商議完畢，正準備分頭行事。就在這時候，從大帳之外，走進來了一群人。
眼看著就要抵達重泉，鍾縉兄弟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四面八方傳來喊殺之聲。
可不要誤會，他和潁川鍾家，可說的上是沒有半點關係。
河東，有他們的遠方親戚，將二人就推薦到了衛家門下。
還整頓什麼輜重啊……
衛家如今已經沒落，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終究還是有些份量。衛覬看出這二人是有本事的，於是就把他們要過來。從剛開始一文不名的武師，很快就成了衛家的管事。
自從衛梓在雒陽被殺之後，衛家一下子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可衛覬卻堅持認為，衛家並非沒有機會重新崛起，只是現在時機不成熟，尚不足以和當時的董俷對抗。
這話音未落，突然間就聽到一陣蒼涼的牛角號聲，在河面上響起。
揚州與河東，相距十萬八千里之遙，這二人怎麼會到了河東效力？話說起來，卻是長了……
他是幾方在開戰？且不說西域還有個康居，北匈奴被他旬月間掃平，那豈不是要直接面對鮮卑？還有，他和馬騰開戰，搶奪了武都，還要防範住漢中郡的攻擊。
因為，那是想所有人發出了一個訊號：虎狼之將，回來了！
那才是李郭二人的大敵！
董俷竟然殺出了西域！
鍾縉鍾紳，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去顧忌郭汜的兵馬？
鍾紳出於會稽郡山陰縣（今浙江紹興），自幼習文練武，文武雙全，頗有才華。
至今日，衛家已經掌控了整個河東，而衛覬所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有道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楚王三年磨劍，打造出了一個強大的楚國。他衛覬十年磨劍，雖不一定能和楚王相比，但也一定可以，為河東衛氏打出一片全新天地。
就連董卓在入雒陽之後，也忘記了衛氏的存在。
衛愷沙啞著聲音，未開口，熱淚橫流。
從他們殺死了董卓的那一天開始，董俷就是他們的心腹大患。
衛覬，歷經四百年
可是在經歷了這一次殺戮之後，只餘下不足二十萬婦孺，被盡數遷入朔方，賣身為奴。
權叔，姓鍾名紳，字權叔。
試想，河東衛氏四百年大族，就算是在破落，力量還是非常的驚人。
往日里文質彬彬的賀齊，甚至在說話的時候都會臉紅，竟然會有如此鐵血強硬的一面。
自從孫策佔領了豫章之後，鍾家兄弟就意識到會稽難保。
衛覬聽完了這個消息之後，忍不住仰天一聲大叫，噴出了一口鮮血。
立刻傳令下去，數萬大軍緊急開拔，回師東去，要奪回那臨晉。
趕快撤吧！
衛覬的年紀，和董俷相差無幾，不過比董俷，卻是好看的多。頜下有一縷黑須，使得他平添了一分穩重的氣質。握著拳頭，他大聲的叫喊起來，「我真的是不甘心！」
北路軍主帥陳到，領兩萬踏白軍，兵臨臨涇城下……
我不是讓他守住臨晉嗎？他怎麼會……
不成想，在武都遭遇了騰子駒的白馬羌人，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凄慘下場。
「衛家小賊，常山趙雲，在此已恭候多時！」
「臨晉，臨晉沒有了……」
梁山口，連接離陰。說穿了，那是并州上郡所在。董賊兵馬，竟能從上郡殺出來？
他們也看出，那劉繇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於是商量了一下，決定去河東避難。
二十三萬控弦士，等於把匈奴人在塞外的根，全都給掘了！
「大哥，你走之後，我遵照你的命令，加固臨晉城牆。可不成想，三日前董賊兵馬突然從梁山口殺出，強渡陽頜之後，襲擊臨晉……他們的人太多了，只堅守了一天……」
魏攸一死，呂布就不足為慮。
衛覬不敢去想，抓住了衛愷的胳膊，大聲的喊道：「小三，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衛家小兒休走，大將張遼……再次恭候多時！」
與此同時，西域兵分三路，自河西殺入了涼州。
雖然天氣還很炎熱，可是衛覬卻覺得遍體生寒，而且是那種直讓人戰慄的寒意。
直到看見了荔水，衛覬才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出兵左馮翊，卻
衛覬眼睛一亮，卻聽出了鍾縉的意思。
衛覬猛然打了一個寒蟬，上前一步，抓住了衛愷的胳膊，「小三，你怎麼會來這裏？我不是要你守住臨晉嗎？你，你，你……怎麼會是如此狼狽的模樣，出了什麼事？」
鍾縉和鍾紳二人舞刀弄槍，在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奔重泉就走。
臨晉丟了嗎？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該死的董家子，居然又如此實力？我的個老天爺，這樣下去，別人還怎麼玩下去？
兵鋒所向，所向睥睨……
隴西金城本就沒有什麼人馬，只幾日的光景，將隴西和金城兩郡完全掌握在手中。
這一支人馬，數量並不算是很多。可個個生龍活虎，賽似出水的蛟龍。
自蓮勺一路退去，走重泉之後，直奔荔水。
緊跟著，從荔水上遊方向殺出了一支人馬。為首大將，金盔金甲，胯下渾紅馬。
李傕郭汜在衛覬的眼中，不過是跳樑小丑。只要能拿下長安，憑藉關中之險，足以讓他揚名立萬。雖然也知道曹操會虎視關中，但是衛覬早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小三，你……」
中路軍主帥典韋，一日之間連奪十三座縣城，幾乎把大半個漢陽郡掌握在了手中。
衛愷拍馬舞槍，大聲喊道：「兄長，快點撤，快點撤！」
誰也沒有想到，甚至包括在戍縣主持大局的賈詡都沒有想到。
這時候也沒有人去鼓動兵馬了，整個衛家大軍，全都亂了起來。
一名武將站起來，壓低聲音道：「我們現在撤走，時間還來得及。」
蒙恬擊潰匈奴之後，被殘留在黃河以南的匈奴人，盡數殺掉，迫使匈奴不得不向北面逃竄，經歷了許多年之後，才算是恢復了元氣。而這一次，賀齊殺得更狠。
當晚，衛覬剛做好撤兵的準備，不成想噩耗再次傳來，朔方太守徐晃領兩萬解煩軍，自大城塞出兵，在射姑山下大敗馬騰之子馬鐵，將北地郡奪回，虎視三輔。
那已經是在四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很難想象出，那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臨晉肯定是回不去了。先往重泉休息一下，喘口氣，然後再
衛覬這兩天，是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早先那俊雅風度，已經不見了蹤影。臉色慘敗，雙眸無神。的確，他的確是衛家的天之驕子，可這天之驕子若未經磨練，始終難成大氣。衛覬雖然滿腹經綸，胸懷甲兵。遇到挫折的時候，還是少了幾分沉穩。
身邊只剩下了數千人，比之當初進入三輔時的意氣風發，簡直是天壤之別。
衛覬三人的腦袋，嗡的一聲就響了起來。臨晉沒有了？是什麼意思？難道說……
而南路軍主帥黃忠，更是爽快。
衛愷拚死攔住了張遼，不過只三五個回合下來，被張遼抬手一搠，就給挑下馬去。
衛覬不敢想像這種後果，手不停的打顫……他此刻想的，卻是更深的東西。
衛覬這時候，可真的是難受無比。這心裏面好像被壓了一塊石頭似的，喘不過氣。
呂布在幽州看似兇悍，可實際上並不足以和袁紹對抗。最厲害的魏攸，在年初已經病故。
衛覬昏了過去，鍾縉和鍾紳卻不敢懈怠。
※※※
緊跟著，馬騰在鸞鳥山遭遇伏擊，幼子馬休被董俷麾下大將韓德所殺，從子馬岱被黃忠所殺，馬騰自己，也慘死在鸞鳥山中，搭檔郭憲被董俷結義兄長典韋伏擊，數萬大軍幾乎被典韋俘獲，郭憲在親衛的拚死掩護下，企圖自武都郡投奔張魯。
這荔水，卻是雒水分支。只要渡過荔水，就算是抵達臨晉。
這是一個何等巨大的布局，董家子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兵力嗎？
「權叔，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在匈奴古史中，只有一個人曾經如此狠辣的殺戮，那就是秦始皇的手下大將，蒙恬。
他有一雙胞胎兄弟，名叫鍾縉，如今也在衛家效力。
只需和袁紹結盟，曹操就不能不退避三舍。
最好的求存之道，就是韜光養晦，暗中積蓄力量。
鍾縉勸解道：「大公子，董家子雖粗鄙，卻有一句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今日退卻，就是為了明日重新佔領三輔謀划，這時候且不可輕舉妄動。」
至少在河東一地，衛氏的能量無人可比。這一韜光養晦，卻是淡出了所有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