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十年生死兩茫茫
第417章 家國天下
那嘴角微微的翹著，有自豪，有滿足，還有些許的留戀……
但是這總體的意思，就是說：家族才是利於根本。那麼這與世家，又有何關聯嗎？
董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董俷覺得，老夫人今天這些話，說的好生怪異。
那令牌是用青銅打造而成，看上去年代已經極為久遠，以至於色澤黑黝黝的發亮。一面寫著『伏波馬』，另一面卻鏤刻著一個虎頭，不過老頭的額頭處並非是『王』的圖形，而是一個古拙的石鼓文，仔細辨認了一會兒，董俷認出那是『嚴』字。
當年成方說過，伏波將軍馬援的麾下，一共有四個家將，分別是成黃龐嚴四姓。
「當然記得！」
董俷搖搖頭，「孫兒不知！」
成方……
如今，四大家將中，董俷屬成家；黃忠龐德已經出現，只剩下一個嚴姓家將未曾知曉。想必這巴郡嚴家，就是當年那嚴姓家將的後裔，沒想到居然和成方認識。
董俷糊塗了！
老夫人享受著孫子的這份心意。
如今董家的確是關中第一大族，整個西北之地，董家跺跺腳，地皮就要顫一顫。
沒有老夫人，他董西平又怎能有今日的成就？
「你叔公當時在信裏面說：有朝一日若是董家有了危險，可以持此令牌，往巴郡找一嚴姓人投靠。並且說，那人與他關係甚好，有此令牌可保我董家無憂。」
董俷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沉吟片
搖椅搖啊搖，山風在呼嘯。
沒頭沒腦，話裡有話……
為此，董卓奮鬥了一生！
對已經過九十高齡的老夫人而言，一生里最驕傲的事情，莫過於她的孫子阿丑。
「他入川之前，曾書信與我說，要去那裡拜訪一位老友……臨走前，命人送了一個盒子回臨洮，裏面裝著一塊令牌。」
但老夫人卻沒有回應。
成方為何如此做？
鋪上了厚厚的褥墊，命人準備好了暖轎。
董俷略一思索后，立刻醒悟了過來。
關望亭，在關望山之巔。那關望山，其實是位於漢安城東北方的一個山丘，大約有二十余丈高，不算雄偉，是天山的支脈山嶺。關望山是當年董俷給起的名字。
「奶奶，這是什麼意思？」
他，居然走了？而且走的無聲無息……直到十年後，董俷才知道！
關中在望……
但不管怎麼說，在孫子和兩個曾孫來到漢安城之後，老夫人一下子精神了。
據說是生活在東南方，有一人種，膚色黝黑，髮髻捲曲，為貴霜國治下的臣民。
每天陪伴在奶奶的身邊，聽她的嘮叨，陪著她吃飯散步，似乎比什麼都重要。
「啊？」
一隻手，扔放在董俷的手裡，而另一隻手，卻緊緊的抱著那根董俷送給她的龍頭拐杖。
「主公，有時間……多陪陪老夫人吧！」
「當時你
奶奶是想要告訴我：世家不可絕？
董媛、李儒……
董俷的爺爺，也就是董卓的父親董雅，一生致力於壯大董氏家族。
老爺子是想要給董俷找一個落腳地。萬一老董家失敗了，也可以有一個藏身處。
老夫人說完了這番話，顯得很疲憊。想必她並不想去干擾董俷，但又不得不說。
嚴姓？
老夫人從懷中，取出了一塊黑黝黝的虎頭令牌，遞給了董俷。
「你叔公走了，昔年的誓言，也都隨風散去。阿丑，今後你該怎麼走，要周詳才是。一步錯，步步錯……有時候你未必會發現，可當你發現時，也許已晚了。」
「十年前，他過世了……」
心裏一陣酸楚，董俷默默的答應了。
這些崑崙奴倒也老實，很勤懇。董俷步行於暖轎一側，獅鬃獸和雪鬼在後面跟隨。一行人登上了關望山，就見一棵古松畔，一座四丈高的樓亭矗立於懸崖邊上。
董俷知道，老夫人這是話裡有話啊……
於是，讓李儒寫了一封信送往長安，告訴陳宮等人，他要留在漢安城一段時間。
手漸漸的冰涼，董俷這才覺察到，老夫人的異常處。他輕聲道了一聲：「奶奶？」
「呵呵，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你能護得嗎？你就算可以，你的兒孫可以嘛？你的兒孫可以，你兒孫的
董俷不禁感到疑惑，忍不住問道：「叔公去巴郡做什麼？」
老夫人靠在搖椅上，身上蓋著褥子，似乎在傾聽那呼嘯的風聲，一句話也沒說。
老夫人說：「我一個瞎老婆子，不懂得你們這些爺們兒究竟在做什麼。說實話，我已經滿足了。我家阿丑如今馳名天下，手控關中西域兵馬，西北之地百姓，提起老董家誰個不敬？管他是真的敬也好，假的敬也罷，你爺爺畢生所求，終無憾了！」
董俷連著呼喚了數聲，但老夫人好像睡著了一樣，隨著那搖椅輕輕的晃動著。
「啊？」
這位在歷史上，本應該於八年前喪生的老太太，在西域渡過了最愜意的晚年。如果說，她還有什麼遺憾的話，那恐怕就是董俷居然只有四個孩子，似乎少了些。
對他而言，狗屎的江山大業，狗屎的天子庶民。如果老天爺能讓老夫人再活一百年，他情願用一生的事業來換。因為，對他而言，奶奶甚至比他的生命還重要。
樓亭也名關望。
而老夫人，躺在搖椅之中，安靜的走了……
很顯然，當時董卓在雒陽行廢立之事，面臨關東諸侯的討伐。
包括董朔和董宥，都非常開心。
「阿丑，陪我去關望亭走走吧。」
「他去了巴郡！」
站在這樓上，可俯瞰整個漢安城，雄瑰的西域風情，盡入
可是董俷卻一點都不開心。他很清楚奶奶現在的情況，如果用後世的言語來解釋，那麼四個字就可以解釋清楚：迴光返照。上一世，山村裡的老人也有過這樣的情況，而華佗雖然說不出原因，但同樣明白，這康復只能維持短暫的時間。
那個幾乎快要被遺忘的老人，曾經在董俷的生命里，占居了非常重要的地位。正是那個老人，把伏波將軍一生所學交到了董俷的手中。不是說那些所學會的兵法謀略能產生什麼用處，但董俷卻知道，老先生交給他的，還有一顆殷切的心。
私下裡，華佗對董俷說：「前些日子，老夫人在夢中還在不停的叫你的名字呢。」
氣色看上去更加矍鑠，董俷到達漢安城的第三天，老夫人居然拄著拐杖下了床。
「奶奶，孫兒背您上去！」
在觀景亭外站立，充當起了守衛的職責。風很烈，董俷站在風口處，為老夫人遮風。
三十六名體魄雄偉壯碩，皮膚黝黑的崑崙奴抬起了暖轎，出漢安城往山上行去。
枯槁的臉上，帶著非常燦爛的笑容。是啊，有如此孫兒，就算死了又有何遺憾。
但說這些話，卻又耗盡了她的精神。于躺椅中，老夫人安靜的躺著。被褥下，枯瘦的手掌放在董俷的大手中。不知不覺，老夫人閉上了眼睛，而董俷卻無所覺察。
老夫人有一天突然對董俷提出了要求，而董俷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奶奶說過，背棄誰都可以，但不能背棄咱們的家。這家，就是咱們的命根子！」
他不明白老夫人和他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許久之後，老夫人突然道：「阿丑，還記得你叔公嗎？」
說穿了，就是天竺，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印度人。
只好用非常隱晦的言語，來提點董俷。
「知道你叔公在最後幾年，去了什麼地方嘛？」
董俷也不等老夫人說話，就把奶奶背在了身上。崑崙奴待在樓亭下的門房之中，巨魔士隨著董俷登樓，沿著曲轉的迴廊，每五步就有兩人停下來，直至樓頂。
老夫人輕聲道：「阿丑你曾經說什麼大漢江山如何如何……呵呵，老婆子不懂這些。老婆子只知道，漢室江山和我們董家沒有半點關係，董家有今日局面，是阿丑你用手中雙錘砸出來的一片天地。阿丑，我只想問你，你于董家，如何考慮？」
「唔……」
亭子里，有一個火塘，裏面燃燒著煤炭。
董俷也沒出聲，在老夫人身旁跪坐。
「董家……」
已經過了新年，天氣似乎開始好轉了。
兩個曾孫，非常安靜的隨在董俷的身後。
「奶奶，奶奶！」
這崑崙奴，是當年大月氏國供奉的禮物。
雖然成方沒有明說，可是這份情意，卻讓董俷心懷感激。
在這之後，中原的紛紛擾擾，似乎和董俷都沒了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