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刺刀1937
第252章 強行突圍
「邢亞創，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擇。」電話里鄭永的聲音非常低沉：
二連從做為突擊隊，拚死為全團殺開一條血路，第一個衝出去到現在，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全連已經傷亡過半。
「團座，中央戰區司令部電話。」
自己已經快十七歲了，已經握得起槍了。
「老兵，叫啥名字？下去了也能有個伴。」
楚叔遠卻笑了，笑得那樣開心。
二連幾乎打空了，整整一個連，還剩下了七個人。
他們的身邊就是英國租界，中國軍人完全可以用最小的傷亡脫離戰場，但現在他們卻偏偏選擇了強行突擊正面。
防守四行倉庫是上峰有意地造成中國軍隊不屈不撓的現象，以及向外國顯示中國抵抗日本到底的決心，爭取得到外力的介入。
老兵笑了一下：「咱誰也不用知道誰的名字，反正到了黃泉路上，喝了孟婆湯，咱的前生啥都不記得了。兄弟，就記得咱們曾經是111師的兵就行了……」
傷口處還在不管流著血，但楚叔遠起奇怪地發現自己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蘇州河南岸的中國人，租界里的英國人全都慌慌張張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第一就是進入英租借，然後被繳械，被當成囚犯一樣關押，以後也許
左面的一個士兵裂開雪白的牙齒，笑了一下。
日本人的機槍還在不斷掃射著，但已經有部分士兵躍入了河中。
這些為了上海，為了自己的國家和民族而奮死的英雄啊……
而且特別說明，一旦撤退到英租界，若遇英軍繳械，當予以配合為宜等等。
一個，只要有一個人能活下來，那就代表著690團還在！
接過電話，宋子文很明確地告訴邢亞創，奉委員長之命，八十八師已經全部撤離，六九零堅守四行倉庫四天四夜，已經成功完成任務。可以撤退到英租界。
記得，咱都是111師的兵……
自己永遠是111師的兵，自己絕不會給111師丟臉。
摸了摸身上還剩下最後一根煙了，年紀稍大些的士兵點著了用力吸了幾口，將剩下的半根煙遞給了自己的同伴。
邢亞創，這條路遠比上一條艱難，也許你們都會死在突圍的路上，但起碼這樣你們不會受到進入英租界之後可能的侮辱……」
四天的戰鬥里，六九零團總計擊斃擊傷日軍近五百名，己方傷亡只四十餘人。
……
一聲聲的爆炸聲，是一個個英勇無畏的中國士兵，在用自己的生命炸
邢亞創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擔負他放下電話回過頭的時候，發現幾乎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邊，默默地注視著他們的團長。不用解釋什麼了，他們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繳械？
放下了電話的邢亞創有些發愣，在111師的戰史上還從來沒有被敵人繳械的歷史。
「到！」
租界的英國軍官完全不能理解，這些中國軍人這是怎麼啦？
「你再給我說一遍，誰給我打來的電話？」邢亞創瞪大了眼睛，好像沒有聽清似的說道。
「楚叔遠。」
大冷的天，不少人只披了一件單衣，赤著足就沖了出來。
「是的，司令，請司令指示我們應該怎麼辦！」
690團哪怕只剩一個人就永遠也不會跨！
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的，在四行倉庫中的中國軍人，是真正的士兵，寧死，也絕不會繳械，寧死，也絕不會投降。
「中國銀行董事長宋子文。」
「是！」
有些莫名其妙了，宋子文怎麼會把電話打到了這裏？
蘇州河兩岸被激烈的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所驚醒。
這是上海之戰爆發以來最大的奇迹，也是中國軍隊難得的以微小傷亡取得重大殺傷日軍的最輝煌戰績，史稱「四行倉
四行倉庫。
「銷毀所有重機槍、迫擊炮。士兵每人配足手榴彈，一枚當成自殺成仁之用。」
「去吧，團座，我們絕不給690團丟臉！」
堅守四行倉庫四天四夜的中國軍隊開始突圍！
「好自為之！」
他定了一下神，手中的機槍愈發憤怒的顫抖著噴吐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火舌……
「突圍開始！」
一個中年漢子緊緊摟著他十幾歲大的孩子，一邊流著淚一邊指著那邊：
楚叔遠栽倒在血泊里，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的右胸中了一槍。
「楚叔遠！」
邢亞創看了一眼兩個受了重傷，無法隨全團一起突圍的士兵，敬了一個軍禮默默地說道。
還有一條路就是突出來，面對日軍堵截強行突圍，強渡蘇州河，殺出一條血路，回到蘇州河之南岸，我會派兵接應。
「全團！突圍開始！」
一個，哪怕能突出去一個，那就是690團的勝利。
「寧死不當俘虜，死也死得像個111師的兵！」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些戴著鋼盔的中國軍人正在用手裡的武器奮力衝鋒，很快這些人便明白了：
……
「並且遇到英軍繳械，就得服從，對嗎？」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們的眼淚，就這麼悄悄流了下來，隨即而起的是一片嚶嚶的
「在我690團的字典里沒有繳械投降這個字眼。我690團決意強行突圍，強渡蘇州河，不惜全團陣亡！」
「兄弟，保重，我們去了！」
是團座的聲音。
「走啊，團座！」楚叔遠一邊亡命扣動著扳機，一邊用嘶啞的嗓子叫著：「走啊，我不成了！」
邢亞創的話里聽不出任何感情：
拼到後來，戰士們都一個個舉著手榴彈，直接拉響就撲向了日軍。
這是團座留給自己部下的最後一句話，話中冷冰冰的毫無感情。
邢亞創迅速再次接過了電話。
疼，心裏疼得要命。
民國二十七年元月七日凌晨二時，堅守四行倉庫四天四夜的六九零團，放棄進入英租界之機會，強行由日軍正面陣地突圍。
「司令，不用說了。」邢亞創的話里沒有任何的猶豫：
那孩子用力點了點頭。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
因為通常軍事命令只要上級指示便行，無需如宋子文這樣的高調轉達撤退命令。
「看著，看著，就是他們，就是他們在為我們拚命。不要念書，不要再念什麼書了，去打仗，和他們一樣去和東洋人玩命去！」
邢亞創掏出懷錶看了看：「凌晨二時，突圍！」
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一切，都落到了每一個觀戰者的眼中。
「你的二連做為突擊隊使
他是才補充進690團的，以前總聽說過這支部隊的能征善戰，當自己親臨戰場以後，才真正知道了中國也一樣有強大而精銳的部隊。
還好，一條血路被殺出來了，大部隊正在不斷的從這個突破口不斷的突出去。
「是的，司令，命令我部立刻向英租界方向撤退，並且……」
槍聲驟然刺破了夜空的寂靜，在這裏堅守了四天四夜的中國士兵，從四行倉庫衝出，發出了勇猛的吼聲直撲對面之日軍。
「是不是接到了允許撤退的命令？」
「我是鄭永。」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眼看著自己的士兵，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就這麼隨著一聲巨響沒了。
中國百姓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半空，那麼多的倭寇啊，他們能突出來嗎？
一個人大吼著沖了過來。
拚命，去和東洋人拚命，就和這些勇敢的士兵一樣……
年紀輕一些的原本是不吸煙的，猶豫了下，還是接了過來悶頭抽了幾口，又還給了老兵。
無論是向日本人，或者是向英國人繳械，都是一個真正的中國士兵所不用去做的……
「團座，中國銀行董事長宋子文電話！」
那兩名留下的中國士兵吃力的將剩下的武器彈藥收攏到了一起，然後拿出兩捆集束手榴彈放到了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