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洋之狼
第134章 國恥豈待兒孫平！！
「什麼名字？」
「馬其彪，步隊一營……」軍官一個一個名字念了下去，被念到自己親人名字的，總會引來一陣哭聲和悲愴的哀號聲，還沒有聽到自己親人名字的，在僥倖的同時，心卻提的更加高了……
「好，好一個國恥豈待兒孫平！」陪著這幫軍人不知喝了多少酒的蕭志遠站起身來，擊節而贊：
軍官怔了一下，邊上的街坊說道：「長官，他的兒子也在十一標呢，平嫂丈夫死的早，就這麼一個兒子，這次也去了戰場……」
「萬里長城四億兵，國恥豈待兒孫平。願提十萬虎狼旅，躍馬揚刀入東京！」
妻子？蕭天在戰場上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小玉，可是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蕭天卻忽然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其實一直都在牽挂著小玉。
蕭天看著平嫂，大聲說道：
亂鬨哄的，到了這個時候，誰都不知道自己在那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了。
「蔣傑？你喝醉了，喝醉了！蔣傑，在醫院里喝酒呢。知道不？那洋人，洋人開的醫院里，都是女的，女的！」
人群忽然分了開來，讓出了一條道路。
可是現在丈夫回來了，沒有外人了，這委屈可就都變成了眼淚了。
更加安靜了，喘息聲和因為緊張而牙齒打戰的聲音清晰可聞。
「顧得柱，光緒十三年生，步隊一營一隊二排二棚兵目……」
太多太多的安陽當地人，參加了這次戰爭，家人在為他們牽挂，父母妻兒在為他
男人都是要做大事的，女人把家操持好就成，千萬不能讓男人分心。
眼下，十一標終於打贏了，回來了，可是他們的親人還活著嗎？
小玉朝遠方看著，希望在地平線的那頭，能夠出現自己所熟悉的那個身影……
「全體都有，立正！」
每個人都在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自己軍隊的歸來。
袁平死了，和天殺的日本人奮戰至死！十一標幾乎每個兄弟都知道了。可是自己應該怎麼回答平嫂？
隊伍齊刷刷地站住了，一名軍官大步走了出來，人群一下安靜了下來，軍官拿出了一份花名冊，目光從百姓身上掃過，然後大聲說道：
小玉微微笑著，搖了搖頭。自己什麼也不要，只要丈夫平平安安的就知足了。
「娘，娘！」
蕭天「恩」了一聲：「你也受累了，我怕要去趟京城，你要什麼，我幫你帶回來。」
「袁平？」軍官身子一個哆嗦，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老父母在那呼喚著自己的兒子，兄弟姐妹在那呼喚著自己的哥哥，妻子在那呼喚自己的丈夫……
說他的兒子已經陣亡？說他的兒子屍首都甚至無法拼湊完整了？
沒有人勸他，哭吧，把所有的眼淚流完，以後就不會再流淚了……
「哎喲我的媽呀，我的平還活著！」平嫂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接著好像想起了什麼，才剛剛站起來又趕緊跪了下去：
蕭天攙扶起了平嫂，不敢
蕭天舉起了酒碗，臉紅紅的，眼睛紅紅的：
自己的丈夫是大英雄，打東洋人的好漢，自己是他的妻子，在別人面前無論如何也要表現得堅強一些。
一面巨大的戰旗，隱隱約約地出現在了視線中，近了，漸漸近了，終於能夠看清這面戰旗上寫的是什麼了：
北洋十一標標統：蕭天！
男人就是要這麼喝酒才成，只要自己丈夫平安回來了，就是天天爛醉如泥，自己天天侍候著也都心甘情願。
剎那間，人群騷動起來。
自己編造了一個美麗的謊言，起碼，平嫂可以在這個謊言里繼續充滿了憧憬的活下去，可是以後呢？終有一天，平嫂會知道自己兒子已經不在了……
十一標軍容嚴整，隊伍中沒有人回應，哪怕已經聽到了親人的呼喚，看到了自己的親人，也都職能暫時把這份激動掩藏在心裏。
蕭天忽然豪氣干雲，大聲說道：
小玉扶著自己的丈夫回了房間，聽著丈夫輕微的鼾聲，看著丈夫緊緊閉著的眼睛，也不知道怎麼的，小玉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在她的身邊，是大量身材魁梧，長相兇橫的人，安陽人都知道，這些人說的好聽一些，是江湖人士，綠林好漢，說的難聽了，就是一幫混混地痞流氓。
安陽知府，十一標標統蕭天的夫人，方玉！
眼看著自己丈夫醉態必露，小玉抿嘴而笑。
小玉就是這麼樣一個傳統的中國女人，外面有些讀過書的女人老在那說什麼「婦女解放、男女平等」之類的話，小玉不想聽，不願意聽。人人都解放了，平等了，自己的男人誰來侍候？
……
正當軍官哆嗦著嘴唇想告訴平嫂這個噩耗的時候，後面一個聲音響起：「袁平好樣的，這次戰鬥立了大功了！」
這些叱吒疆場的北洋軍官，讓日軍聞風喪膽的中國軍人，此刻一個個全都成了醉貓子……
「長官，袁平。」
「來，喝啊！為了袁平，為了咱們所有陣亡的兄弟！」
蕭天忽然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他輕輕的拉過了小玉，抱在了自己懷裡，小玉羞澀的閉上了眼睛。
「當家的，當家的！」
「喝，喝！」
「喝，喝啊！」
「標統，蕭標統！」
過了會，燈熄了……
「袁平作戰有功，已被送往京城，皇上要親自見他，嘉獎他！」
可是現在，沒有任何人看不起他們！
「全體都有，解散！」
方玉來了！
在東洋人企圖偷襲徐家，綁架小玉的時候，正是這些混混地痞流氓挺身而出，打跑了那些東洋刺客，保住了徐府！
安陽，4月23日。
「弟兄們，我蕭天謝謝你們，我做夢都想打這麼一仗，咱們打了，打贏了！咱們殺了一千二百三十八個鬼子，不，殺了一千二百三十八個畜生，我心裏痛快，痛快！弟兄們，幹了！」
城門內外，站滿了安陽父老，
蕭天這個時候就怪自己嘴笨，在將士們面總能用語言激勵起他們的士氣，怎麼在自己妻子面前，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眼看著丈夫翻了個身，面朝向了自己，小玉趕緊擦去了淚水，不能讓丈夫看到自己這個樣子。萬一看到了，以後丈夫還怎麼在外面能安心做大事？
小玉也在看著自己的丈夫，嘴角微微帶著笑意，可是眼淚卻已經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隨著這一聲聲音，先期回到安陽的十一標兄弟們解散了，現場亂成了一團，「爹、娘、哥、當家的」聲音此起彼伏。
人群再度騷動起來，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兒啊，我的親兒啊！」
「府台，府台大人！」
「蔣，蔣傑呢？喝酒，出來喝酒！」司徒耀早喝得醉眼朦朧，到處在那找蔣傑，邊上馬弼跌跌撞撞的拉著他說道：
徐府，酒宴早就已經設好，那些軍官們整碗整碗的把酒往嘴裏倒著，下人們不停的把一壇壇新開封的酒送了上來。俞飛已經喝的有八成醉了，可是沒有人阻止他，端起了一碗酒，俞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標，標統大人，好一個萬里長城四億兵，國恥豈待兒孫平。願提十萬虎狼旅，躍馬揚刀入東京！來，蕭某敬你一碗，祝你他日躍馬提槍，掃蕩東京！」
不是這些混混有多高尚，他們僅僅是在憑著自己的良心做事，僅僅如此而已。
……
許是軍人的警覺性，這麼
「願提十萬虎狼旅，躍馬揚刀入東京！」蕭天在那說夢話了，小玉慌忙站了起來，絞了一塊熱毛巾，孵在了蕭天的額頭上。
一個中年婦女在幾個街坊的攙扶下走了上來，一見到軍官就跪了下來：「長官，我兒子呢，我兒子在哪？」
名單終於念完了，這是第一期陣亡將士名單。沒有人知道，陸續整理出的陣亡將士名單，會不會出現自己兒子，自己丈夫的名字。
無數的士兵，伴隨著軍旗一步一步朝著安陽走來。
「哥，哥！」
「府台，府台，謝謝，謝謝！要不是你，我的平哪裡會被皇上召見，他爹在地下知道了，也會感謝府台大恩的！府台老爺，我給您磕頭了！」
一碗酒灌了下去，俞飛忽然猛然把空碗砸到了地上，一個趴在桌子上就放聲大哭起來。
「兒啊，兒啊！」
蕭天朝著人群看了過去，他看到了小玉。那是自己的妻子！
凄厲的哭聲一下從人群中響起，引起了短暫的混亂。
「幹了！」
「快睡吧，這些日子你一定沒有睡好。」小玉溫言說道。
丈夫在戰場上生死未知的那段日子，自己從來沒有哭過，心裏有再大的委屈，也總是在那裡忍著。
「北洋第三鎮第六協第十一標第一期陣亡將士名單！」
太陽已經升的很高很高了。
「北洋十一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