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薦中華》第三部 北伐中原

第273章 大都風雲(一)

第三部 北伐中原

第273章 大都風雲(一)

「稚梅,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呢?」真金嘆息著說道:「我看你在往火里跳,你這小飛蛾會把自己燒死的!」
十幾天的時間眨眼而過,答即古阿散沒有查到他想要的那份奏章,心中不禁開始焦急起來。而尚文也知道光靠自己不行,自己位卑職小,不足以和答即古阿散對抗,他想了半天找到了太子的老師姚樞和御史台大夫玉昔貼木爾。
張傲雲臉上神色微微變了一下:「從宮中傳出的消息?難道在大都除了你和我以外,還有別的步容嗎?」
「這事兒是一個不懂事的御史做的,可能會引起一些人的誤會……」花稚梅突然眼睛變得嚴厲了許多。
姚樞和玉昔貼木爾沉默了下來,尚文說的也對,要是這事發了,太子必然會遭殃,如果太子被廢了,整個國家都要變得動蕩起來。自己兩人都是最大的太子黨,任憑怎麼辯白,也都無濟於事,甚至還會弄個身敗名裂!
「好,勇士不一定要上戰場!」花稚梅讚賞了幾句:「你們的主事官就沒有問過嗎?」
的確,忽必烈的身體和精力是不如從前了,可是,他的雄心壯志卻一點也沒有消磨,他為自己訂立的一聲的日程表還沒有做完,誰在這個時候讓自己下台,簡直就是在自己找死!
這是南必在說話。忽必烈回過頭來,他望著俊俏嬌小的南必,自己仍把她當一個孩子看待,自己從不把煩惱對她說,何必讓她來為這些沉重的事情而煩心呢?他對南必是很喜愛的,自從察必去世之後,因為她是察必的侄女,是察必親定的繼承者,因此忽必烈又對她多了幾分愛憐。
花稚梅不再說什麼了,他只是微笑著請尚文喝茶。
「黃勝,你的主人有難了!」花稚梅提高了嗓門說道,她知道真金太子一定能夠聽到的。
回到真金面前,花稚梅把她做的事情都詳細地說了一遍。
……
花稚梅上下打量著黃勝,說道:「你去把監察御史馬雲武殺了,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要讓他牽連的殿下!」
尚文嚇了一個機靈,急忙站起來連連搖著手說道:「不,不!那是比死還要大的事情,尚文還沒有膽量這麼做。但是您可以儘管讓太子殿下放心,什麼人也不能讓它從我手中弄去,除非是皇上親自問我要!」
「我說呀,你心裏煩的是,我要做成吉思汗的孝子賢孫呢,還是做整個大元帝國的皇帝?」南必輕快地說道:「你在這中間搖啊,擺啊……搖得頭暈目眩,心都要分成兩半了,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而這時,在大都城外十幾里地的廣元寺中,一抬青衣小轎出現在了寺院門口。當住持的方丈出來迎接的時候,在轎子邊的一個大漢卻拿出了一錠足有十兩上下的銀子,放到了住持的手中,陰沉著一張臉說道:「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許問,把你們最乾淨的房子拿出來!」
花稚梅沒有再說話,她走到了真金的面前:「殿下,你不用怕,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你對我這麼的好,這次我一定要幫你的忙……」
看他因為拘謹而滿頭大汗的樣子,花稚梅讓他冷靜一下,叫侍女端來盆水讓他擦把臉。
女子什麼也沒有說,徑直走到了房間中,立刻,那大漢把所有人都趕出了這裏,自己一個人按刀站在外面,一雙眼睛警惕地打量著周圍,就如同一隻隨時都會躍起的獵豹一樣!
「殿下,您別急,再想想辦法啊!」花稚梅的表情看起來比真金還要焦急。
阿合馬一手創建的財臣派的餘黨當然不會放過這翻身的機會,他們暗地裡策劃著,不幾天他們選出的代表就跳了出來。這人就是中書左丞答即古阿散,他的職責是經營錢糧,是財臣派在朝廷中碩果僅存的大官。
花稚梅看著他的表情,淡淡一笑說道:「告訴陛下和任曉晟統領,非月去了。非月雖然是個女人,但卻是漢族的女人,這樣的死法非月覺得非常光榮……」
「是的,我已經知道了。」
幾日後,花稚梅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秘密召見了義理派的要員,朝廷中的監察御史馬雲武,沒有人知道花稚梅和馬雲武說了些什麼,但一個時辰之後,當馬雲武從太子府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
那住持正想硬著頭皮上去,卻聽到張傲雲冷聲說道:「自今日起,大都內外只許有我師之教,你們這些異教寺廟立即拆除!」
「哎……」忽必烈看著安童的背影,長長嘆息了一聲:「什麼時候我才能有安定的日子過呢?」
「殿下,這不是咱倆的事。這是有關天下蒼生的大事。」花稚梅認真地說道:「你們黃金家族中還有誰能把皇上開創的事業進行下去呢?除了你,還有誰?不要把什麼都交給你們的長生天,一切事情都要靠自己來爭取……」
有人想逼忽必烈退位了,忠於太子並且信心十足的馬雲武,堅定的認為這是太子示意自己這麼樣去做的,並且太子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一定能夠成功,但他卻不知道潑天大禍正在悄悄向他逼近!
還沒有等住持來得及申辯,張傲雲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人,一個個沖了上來,將本就不多的香客全部趕出了寺外,把僧人用兵器隔離開來,也不管僧人如何哭喊哀求,就開始動手拆除整個廣元寺!
隨後,花稚梅讓人找來了中書省主事尚文。太子府的傳召,讓他受寵若驚,他激動地向花稚梅行了個禮。花稚梅讓他坐下,他搓著雙手過了好久才在椅子上落下了半個屁股。
黃勝必恭必敬地說道:「我能夠為太子做什麼?」
尚文跪了下來,說道:「請兩位大人轉告太子,就算有一天小人被皇上抓住,哪怕把小人的九族全部誅了,我也決不會把這份東西交出去,決不會出賣太子殿下!」
「皇上,我知道……」
「尚文先生,這次來是我和太子有事求您的。」花稚梅微笑著說道。
忽必烈笑了起來,捧著她的頭親了一下。
「不敢,小人聆聽教誨。」尚文急忙站了起來。
「豈止是誤會而已。」尚文急忙說道:「要是僅僅那樣,您也就不會叫我來了,這事會惹得皇上龍顏大怒,或者還會斷送太子殿下的前途,甚至引起朝野的激烈動蕩……」
忽必烈有些猶豫,但過了一會功夫,他還是慢慢的,慢慢地,把嘴伸到了煙嘴之上……
說著,她點燃了油燈,將煙槍放到了忽必烈的嘴邊。
……
安童打了一個寒戰,才處置完了一個親生兒子,難道大汗又要對另一個兒子動手了嗎?但他什麼也沒有問,他也不敢質問,只能一迭聲地退了下去。
南必非常認真地說道:「倘若我要是你,我就一門心思做大元帝國的大皇帝!成吉思汗、窩闊台合大汗、蒙古大汗他們都是蒙古的大汗,惟有你才是大元帝國的皇帝。這帝國,蒙古只是它的一部分,你當然不能只做成吉思汗的孝子賢孫了,你要做不同於他們的大汗大皇帝,因此你就得我行我素,不理任何人的反對,按照你認為對的去做!」
這些年來自從阿合馬死後,忽必烈最頭疼的就是錢糧經濟,聽了答即古阿散上奏覺得理算積年錢穀很有意義,沒有過多猶豫就批准了,並下令各司要好好配合,不得從中阻隔。
他不敢上奏皇上,他怕御史台那邊硬說沒有這份奏章。他明白抓不到證據,那對他而言只有死路一條。因為和他對立的是當朝太子,還有那幾十個義理派的重臣,他必須要弄到奏章的原件才可以!
真金摟過了花稚梅,拍著她的脊樑:「你這又是何苦呢……要是皇上把我廢了,也好,我和你一起回到你的家鄉,江南去!」
南必嫣然一笑,將忽必烈拖到了自己的房子里,將他按在了床邊,拿出了一個精巧的包裹說道:「皇上,我知道你煩,你累。但是察必皇后在去見長生天之前,留下了福壽膏這樣的東西,它能夠為皇上解除所有的煩惱還有不快,皇上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真金嘆著氣說道:「馬雲武這個蠢材,這是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阿合馬的餘黨還在,他們巴不得出這樣的事情,怎麼弄,怎麼弄!」
「這不是我們應該管的事情。」花稚梅顯得非常的從容:「我準備直接暴露自己,但是我希望我的被抓對陛下有所貢獻,因此我制定了一整串的計劃,用來打擊韃子朝廷。現在韃子的朝廷經歷了阿合馬、盧世榮被殺,經濟命脈已經混亂不堪;而其後鎮南王脫歡等人接連被廢,又使得蒙古的軍事力量受到重大變化。如果我們能藉著這個機會,徹底搞亂蒙古人的政治,蒙古朝廷即將分崩離析,這對於陛下的北伐大業將會起大很大的幫助。這裡有一份名單,等我的事發后,你可以按照名單上所列之人一一抓捕!」
花稚梅來到廂房,找來了她的漢人侍衛黃勝,也就是當日在廣元寺中為了守衛的那個大漢。真金也知道這個黃勝,聽花稚梅說這是她的家鄉人,來到大都投奔於他,真金便安排黃勝做了花稚梅的心腹保鏢。
姚樞一聽就有些著急,他大聲斥責尚文說道:「你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這是要死半個朝廷官員的事!」
他曾想以自己蒼老的身軀給南必些夫妻間的快樂,但是沒有辦到。一連幾個晚上,他都抱著新的皇后,想使自己興奮起來,可是就算累得大汗淋漓,下身卻還是軟塌塌的,自己一點辦法也都沒有。南必卻被他撩撥得火燒火燎,在他身下攢動不已,最後嚶嚶哭泣起來……
張傲雲自己則一路來到寺廟後面,當走到先前女人進去的房子面前之時,守在門口的大漢居然向他點了點頭,側身讓開一條道路,放他走了進去。
「你千萬不要亂來!」真金急了起來:「這是天大的事情,你可不要攪和了進去!」
黃勝一句話也沒有說,掉頭就走……
「把太子身邊的人,全部給我監視起來!」忽必烈忽然轉過了身,凌厲的眼神死死得盯著安童:「還有那個叫花稚梅的女人,一有任何舉動,立刻將她秘密關押!」
「能不問嗎?都御史和御史都問過,我都回說沒有看到。他們巴不得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要有人用腦袋頂著,他們也就都裝聾作啞了!」尚文不無得意地說道。
玉昔貼木爾好容易鎮靜了下來:「事到如今,只能咬緊牙關說沒有了,哪怕就算是皇上將來親自追查下來,也必須說沒有,否則這事的干係……」
「就在下官手裡。」尚文小心地說道:「也不知怎麼的,有人給我說了馬雲武要上的這分東西,而所有給皇上的奏章,除非是密折,否則都將先經過下官這裏方可送上,那東西一到我這,我就冒死把它給扣了下來!」
那女人,真金太子所全身心信任的花稚梅轉過身來,平靜地對他說道:「從宮中傳來了消息,忽必烈已經開始注意上了義理派,還重點說到了我,看來我不久后就將落到蒙古人的手中,因此不得不冒著危險前來見你!」
經過再三考慮他上奏忽必烈說道:「據查,海內錢穀,省、院、台內外監守,上上下下皆有欺瞞行徑,請皇上給臣下檢查內外百司吏的權利,于利算天下埋沒的錢糧!」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一旦皇上答應了,他就可以藉機找到那份奏章。
過了沒有多少時候,幾十個穿著軍服的人來到了廣元寺中,領頭的那人住持卻認得,正是在大都臭名遠揚,人人敬而遠之,國師八思巴的弟子張傲雲!
媚!只有用「媚」這個字才能夠形容。從頭到腳,一直深入到骨子裡的媚!
忽必烈好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南必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從這女人的嘴裏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尚文不敢久留,他站起身來向花稚梅告辭,臨走的時候又扔下了一句話:「目前還沒有人敢向皇上說起這件事,因為誰也無法預料這件事的後果,他們都怕皇上的雷霆怒火燒到自己身上,所有請殿下在這把火還沒有燒起來之前就將它給熄滅了!」
大都城歷來都是藩僧的天下,做為漢人寺廟的廣元寺,這些年來香火日漸凋零,住持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布施了,忙不迭的帶著轎子穿過院落,來到了一座看起來還算精緻的客房前。轎子才一落地,從裏面走出了一個二十歲不到的漢人女子,修行多年的住持才看到這個漢家女子,也不禁心神為之一震。
花稚梅點了點頭:「那份奏章在誰的手裡?」
別的機關答即古阿散是不敢去的,他直接到了御史台。以皇上的詔書查封了御史台所有的案卷,尚文早料到他有這一手,早已把馬雲武的奏章妥善地藏了起來。
花稚梅揮手讓他坐下,為了顯得誠懇,她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想你大概已經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來的原因了吧?」
……
忽必烈很受感動,當然也有少許愧疚,她的確很象察必!
「殿下,為了你的事,我就算把自己燒死也心甘情願!」
才一進屋,反手關上房門,張傲雲整個人都象變了一樣,臉上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深沉,低聲早在屋子內的那個女人說道:「花稚梅,什麼事情讓你在這個時候找我?」
這時忽必烈望著察必,笑道:「你知道些什麼呢?」
張傲雲接過了名字,仔細看了幾遍,將上面的名字一一記在心中,隨後將其撕碎,咽到了肚中,接著一雙眼睛牢牢地盯著面前的這個女人,眼中寫滿了敬意。
花稚梅忽然問道:「你要把它毀了嗎?」
「不會的,殿下。」花稚梅向他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笑能使他安心下來:「你先坐會,喝杯茶,我去去就回來。」
他心裏很清楚,花稚梅一旦落到蒙古人手中,必死無疑,而花稚梅也做了捨生取義的準備,她是想用自己的一條命,來換取蒙古人的半個朝廷官員!
事後,賢惠的南必倒反過來安慰他,她羞紅著臉說道:「皇上,何必呢,夫妻間的事情,也不在乎那一點,咱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去做呢!」
真金搓著雙手在房裡走來走去,他知道皇上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和他不一心一意,父子兩個本來就在國事上有著很大的分歧,開始疑心阿合馬和盧世榮的案子後面有太子在從中撥弄,要是再加上這樣的事情,皇上一定會廢了自己的!
第二天,馬雲武就給元朝皇帝忽必烈上了一道奏章:上面說皇上年事已高,宜禪位於太子,並建言南必皇后不得干預朝廷政事……
尚文這時倒顯得非常平靜:「要是把它交了出來,難道整個朝廷就有救了嗎?」
……
聞聽消息后的真金被嚇得魂不附體。這時候的他手中已經有了相當大的權利,他並不急於當上元朝的皇帝,再說,目前他也沒有父親的威望和能力,他還要慢慢地積蓄力量。忽然來了這麼樣一件事情,他覺得要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