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薦中華》第三部 北伐中原

第345章 亂棒(一)

第三部 北伐中原

第345章 亂棒(一)

忽必烈放開了南必,想著他所說的話,一會緩緩地點了點頭。南必皇后說的一點也沒有錯,這是個惡劣的開頭,如果自己不能趁著事情才起,就及時煞住,後果將不堪設想。可是,又究竟該給脫不花什麼樣的處置呢?
在自己國境的那一邊,漢軍大軍雲集,隨時可以以翻江倒海之勢向元朝的土地衝來,而失去了水軍力量的蒙古軍隊,卻只能被動地防禦在自己的國境內。在高麗,漢軍大舉襲擊,現在弄到連高麗國王都丟了……難道中原真的不是蒙古人呆的地方,難道大元朝的氣數就快要盡了?
這時候的忽必烈,心中痛心不已。他對脫不花充滿了期盼,希望他成長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和他父親一樣忠心耿耿的為自己辦事,成為元朝的棟樑。可是,他卻背叛了自己,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樣更傷自己的心了。
成吉思汗的英姿,時常地出現在忽必烈的夢中,他就連做夢也盼望能和成吉思汗一樣,成為不世的皇帝,蒙古人偉大的大汗。可是現在放眼看去,蒙古雖然有著遼闊的領土,實際上這些大元朝征服的土地,都被名義上隸屬於朝廷的幾個汗國瓜分,自己手中真正掌握的,也只有中原的地方。
「丞相,我說過今天會有一出好戲的。」桑哥微笑著走了過來,志得意滿地說道:「脫不花也算是你的侄子了吧,哎,小小年紀就做出了這麼可惡的事情,可恨,可嘆。可惜了陛下對他的一番苦心了啊……」
……
總計十七名的人犯,被處以最殘忍的「割肉」之刑,也就是和命運悲慘的盧世榮一樣,將全身上下的肉一塊塊割下來,然後拿去餵給飛禽走獸。
發泄完的忽必烈看到南必皇后楚楚可憐的樣子,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他憐惜地輕輕擁住了南必皇后:「不要害怕,我只是心裏煩,煩得很。我那麼器重脫不花,可這孩子卻做出了這樣的事,你讓我今後還能夠相信誰?」
「臣,不敢!」安童把頭深深的埋到了地上。
「皇后聖明啊。」忽必烈笑著在南必的耳邊說道:「只是我怎麼不知道皇后還幫過那個宮女,那宮女叫什麼來著,回頭我可得見見她。」
僅僅用了六天,張傲雲就調查清楚了全部的事情。桑哥所擬定的脫不花之十九條大罪,被一一落實。在上報給皇帝的奏章中,寫明了脫不花通過與漢人的秘密接觸,通過販賣情報、倒賣軍糧等等,共計獲利摺合白銀三百三十九萬兩。
「我大元朝江山萬代,萬歲,萬歲,萬萬歲!」大臣們一齊跪了下來,山呼海嘯般地說道。
現在的這些人,都是帝國情報處派來的死士,為了漢人的利益,為了大漢朝廷的計劃,這些面上露出驚恐的人,心裏卻無所畏懼。他們已經過了太多悠閑的日子,現在是到了為漢人犧牲的時刻了。
回到後宮的忽必烈,一連吸了幾個福壽膏,這才讓自己激動的心情平靜了下來。這個時候傷心和絕望充斥著他的胸膛。自己做為大元朝的開國皇帝,為什麼在第一任君王的時候,國家就出現了這樣的頹勢?
雖然早就猜到今天會有事情發生,但桑哥的突然發難,還是讓安童措手不及。安童心裏非常清楚,桑哥是恨脫不花,但還不至於憑空誣陷一員手掌重兵的大將。一旦脫不花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那可怎生是好?
但接下來演的一齣戲,卻根本不是劇本上寫的「琉璃塔」。戲台上上來了一個丑角,看樣子似乎是軍隊中的一個軍官。那軍官仗著自己守衛前線,偷偷地和敵人做買賣,出賣自己軍隊中的機密,自己卻大發橫財。台上的那演員功底深厚,那這軍官的貪婪演得惟妙惟肖。
看著這些和自己一樣的情報人員,張傲雲心中長長嘆息了一聲。情報工作的殘酷,在這一刻顯露無疑,自己雖然不情願,卻也不得不對著這些身份和自己一樣的人下手了!
忽必烈下達的命令,讓張傲雲迅速行動了起來。現在他拿著蒙古皇帝給自己的尚方寶劍,可以肆無忌憚地實行「亂棒計劃」了。
今天演的共有兩齣戲。第一出叫「鳳鳥飛」,是歌頌當今皇后南必的。說的是南必自從當上了皇后之後,如何盡心竭力地輔佐皇帝,管理後宮。當中還夾雜著某個宮女因為家中發生了變故,結果被皇后發現,心細入微的皇后,當時就不聲不響地派人為宮女解決了家中的困難。等那宮女知道后,感激得熱淚盈眶等等。這戲出自關漢卿之手,和「竇娥冤」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完全是在對當朝統治著歌功頌德,竭力奉承,已經完全脫離了關漢卿過去寫戲的路子。
他們甚至很精確地說出了買賣的日期,具體的金額,以及詳細的交易人的姓名。
張傲雲面無表情地應了聲。忽必烈給自己的這道特權,意味著自己將可以為所欲為。腦袋?從進入大都的第一天開始,自己的這顆腦袋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老無」、「小雞」、「靈山」……就是這些人的代號,在「亂棒計劃」解密之前,他們也永遠只能有這樣的名字……
怎麼會變成這樣,脫不花這孩子怎麼做出了這麼糊塗的事情?難道他不知道這是要被株連九族的嗎?萬一被張傲雲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天下誰也救不了他了。
「安童,脫不花是唆都的兒子,是你的世侄,你說,朕應該怎麼對待脫不花?」忽必烈見他們都不說話,冷冰冰地對著安童說道。
忽必烈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說實話,他很本不相信脫不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是非常看重脫不花這個人的,放眼蒙古軍中的大將,那些曾經跟隨著自己南征北戰的將領,現在一個個都上了年紀。只有脫不花年紀最小,而且是個軍事上的天才,自己是想著力培養他的,他又怎麼會犯下這樣的重罪?但是現在看桑哥的樣子,還有一旁的國師,只怕其中有些問題也說不定,要是真是那樣的話,自己該怎麼處理?這時候的忽必烈,面上雖然什麼表情也沒有,但心中卻激蕩不已。
一片叫好聲中,大都最著名的戲班子走了進來。現在這個由關漢卿擔任主筆的戲班子。早就成為了蒙古朝廷的御用,忽必烈對他們的格外關照,也更加讓他們身價百倍。
自己的朝廷最近幾年明顯的在走下坡路,半個江山轉眼就丟了,現在正是需要大家團結一心,努力恢復蒙古人輝煌的時候,可是這個脫不花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越是在這個時候,越不能心慈手軟,否則這將在朝廷里引發一連串的惡果。
行刑是在光天化日,在幾萬人的面前進行的。蒙古人要告訴在大都的所有人,誰和漢人朝廷接觸,將只能遭到這樣殘酷的報復。大都的漢人,知道這十七個人中,有四個是漢人朝廷派來的探子,他們默默地看著這四個勇士悲慘地死去,心裏的血在一滴一滴地滴下。
「關漢卿,你排的好戲啊。」忽必烈鐵青著臉說道:「我蒙古勇士被你寫成一個小丑,朕如此厚待於你,可你卻這樣對朕。朕問你,是誰安排你這麼做的!」
……
「不,我不甘心!」忽必烈忽然大聲叫道,這個老人就如同一隻垂老的獅子一般咆哮著:「我絕不會就這麼認輸的,那些背叛我的人,我要毫不留情地剷除,我要親自帶著無敵的蒙古勇士,再次殺過去,我要把那什麼大漢帝國的皇帝撕成碎片!」
「這人必須除去,否則對我們在蒙古境內步容的影響太大,將使我們的情報系統遭到嚴重破壞。」在悲憤的人群中,一個瘦小的漢人冷冰冰地說道。
「還有臣!」這時桑哥也讓人意想不到的站了出來:「這不是國師一個人的主意,臣也參与到了其中,請陛下處罰臣吧,臣死而無怨!」
南必皇后彷彿被忽必烈嚇著了,顫抖著什麼也不敢說。
「還有多少人參與到了這件事情裏面,蒙古軍中還有多少蛀蟲。」忽必烈重新坐了下來,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問道。
「哈,哈。」桑哥乾笑了兩聲,冷冰冰地說道:「桑哥行得正,站得直,從來都不擔心自己。只是丞相大人您,還是多多考慮怎麼善後吧。」
正想著把話題往這事上引的張傲雲,一聽急忙說道:「據臣掌握的情報,還有不少將領都和這事有牽連,但牽扯麵太的,臣需要時間去慢慢梳理。」
跪在地上的安童思維一片混亂,事情怎麼就會發展到這樣了,脫不花這個孩子為什麼就這麼傻?聽到大汗問自己,他努力讓自己的頭腦保持著一點清醒,說道:「臣以為,脫不花實在罪無可赦,但其中或許還有隱情,因此,臣以為……」
忽必烈的震怒不言而喻。本來他也不會就這麼相信了,但是在張傲雲展開調查的時候,忽必烈親手安排在漢人境內的探子,也為自己送來了情報。在某個夜晚,漢軍的確往脫不花元帥控制的地域,輸送了大量的軍糧。
「給朕查,狠狠地查。」忽必烈咬牙切齒地說道:「哪怕把整個蒙古將領全部換了,朕也不要這些朝廷的蛀蟲。朕不怕沒有將軍,那些人在位置上坐得久了,懶了,光想著享受了,哪裡還有半點蒙古勇士的樣子?朕也要學著漢人皇帝,大量提拔年輕人充當到這些軍中。這些年輕人才是朝廷的希望,才是朕的希望!」
張傲雲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開始了,大風暴終於開始了,亂棒計劃在帝國情報系統付出了重大犧牲后,終於大張旗鼓地上演了。那些為了計劃犧牲的勇士們,你們可以安息了!
突發的情況反而讓忽必烈冷靜了下來,一個是國師,一個是自己的丞相,這兩人聯手這麼做,肯定不是頭腦發熱,其中必然有著大事,他們這才藉著這個機會出來。
原來,那演員唱念道:「想我鐵器,昔日馬踏中原,橫掃天下,大汗的軍隊何等英勇……可千里做官只為發財,我這軍中又無油水。不賣些軍中物資,他日老了如何度過……」
張傲雲親自監督了用刑的全部過程,看著人犯身上的肉被一塊塊割下來,嘴裏發出凄慘的叫聲,臉上露出微笑的張傲雲,卻發現在這一刻自己的精神即將崩潰。這些人全部都是自己的同伴,是漢人的鐵骨錚錚的好漢,是大漢朝廷的英雄,可是卻必須親眼目睹這一場慘劇,就這樣血淋淋地發生在自己眼前。
張傲雲、桑哥、安童這些元朝的重臣跪在下面,一丁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這事實在太大了,大到足以把天捅破。
這些年中,蒙古的軍隊在努力向外開拓疆土的軍事行動中,遭遇到了一次接著一次的失敗。安南、占城、日本……非但一寸的土地沒有得到,反而遭到了本處於滅亡中的漢軍猛力反撲,現在連一半的江山都丟了。
「不錯,聽說韃子已經決心對我們『一字通天』動手了,而帶頭剿滅我們的,應該也就是這個張傲雲。此人殘暴無情,而且嗅覺靈敏,眼線又多。一旦他親自參加剿滅,整個組織都有可能面臨重大損失。」他的另一個同伴咬著牙說道。
大批的探子被派了出去,整個大都都陷入到了一片恐怖之中。蒙古軍隊在街上大肆抓捕著任何一個他們認為可疑的人,無數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人,都被當成疑犯投入到了大牢之中,而在這其中,居然是以蒙古人為多。
在張傲雲的酷刑之下,被打得死去活來,渾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一塊好肉的這些人,終於熬受不住,招供出了自己其實是受脫不花委託,進行的虛假購買,這些房產田地的主人,其實還是脫不花元帥。
「你們說,你們說,這事應該怎麼處理!」忽必烈終於開口說道。在他們的語氣中,已經聽不到一點憤怒,有的只是傷心和絕望。
忽必烈倒也不糊塗,他知道借關漢卿十個膽子他也沒有這個膽量,他的身後必然有人主使。
憤怒的忽必烈聲音越來越響,到了後來直接站了起來指著底下的大臣們破口大罵道。
頓時,亂鬨哄的場中立刻安靜了下來。關漢卿慌亂地從後台出來,他早就知道這麼演非出大事情不可,來到忽必烈面前,「撲通」一聲跪下。
好好的一場宴會不歡而散,臨走的時候怒氣沖沖的忽必烈告訴他的臣子們,今天發生的事情誰也不準外傳,否則的話,將會遭到他的嚴懲。這條命令讓本來準備派人送信,讓脫不花及早作出準備的安童茫然失措地站立在那裡。
這演員這麼一唱一念,擺明了演的就是蒙古軍官。那些看戲的蒙古人頓時一片嘩然,紛紛在下面大聲吆喝著讓台上立刻停止。叫賣聲中,那演員不知所措,哆嗦著停了下來,慌慌張張地跪了下來,頭也不敢抬起。
等全本演完,底下的蒙古諸大臣們見這戲是歌頌他們皇后的,一個個都看得如醉如痴,大聲叫好。等戲演完,桑哥第一個帶頭跪下道:「皇上聖明,皇后聖明,我大元朝江山萬代,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的話音一落,底下一陣竊竊私語。而對於張傲雲的話,忽必烈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八分相信。張傲雲說的有名有姓,這樣的事情,只怕再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編造出來。
忽必烈輕聲笑了起來,自從察必皇後去世后,她親自指定的新任皇后,最大程度地填補了忽必烈內心的空虛。三十五歲的南必,有的時候總會露出小姑娘一般的天真和嬌憨,忽必烈每每看到南必的這副樣子,總會覺得自己也年輕了不少。
「這就回去把此事報告給總首領,看他怎麼處理……」
刺耳的話讓安童渾身顫抖了起來,他忽然怒目注視著桑哥:「桑哥,你不要得意的太早,脫不花究竟有沒有做過,現在誰還不好說。可是你要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排除異己,壞了我大元的朝綱的話,安童就是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在大汗面前揭發你的惡性!」
「我是大汗,是蒙古的大汗;我是皇帝,是天下所有人的皇帝!」忽必烈喃喃地念叨著這兩句話,忽然大笑了起來,他笑得非常爽朗開心:「不錯,我是天下所有人的皇帝,那些膽敢背叛我的人,都將會遭到懲罰!」
「張傲雲。」下了決心的忽必烈慢慢地說道:「你給朕去查,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要給朕查得鐵證如山。朕再給你一道特權,只要是在我大元朝的境內,沒有什麼地方是你不能去的,沒有什麼人是你不能查的。但是,你給朕記住,只要被朕發現你濫用朕給你的特權,或者有任何誣衊的情況,朕要了你的腦袋!」
「陛下。」見忽必烈一聲不發,桑哥大聲說道:「陛下若不相信,監察總院大統治張傲雲可以作證,他手裡已經收集到了大量的證據。」
笑聲中,桑哥和張傲雲、八思巴一起走出。安童看著他們得意的背影,怔怔地站在那兒,漸漸地,他慢慢覺得眼前發黑,緊接著喉口一甜,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在周圍部下的驚呼聲中,安童軟軟地倒了下去……
當所有人的供詞被送到皇宮之後,吸食了福壽膏的忽必烈正是昏昏沉沉的時候,他示意皇后南必處理此事。明白皇帝心意的南必皇后,代忽必烈批閱了立刻將這些人犯處決的命令。
「關漢卿!」冷著一張臉的忽必烈厲聲道。
忽必烈滿臉笑容,心中充滿了得意。這關漢卿當真是個才子,才能寫出這麼好的劇本來,只這一齣戲已經讓大臣們如此愛戴自己的皇后,確實了得。看來自己當初那麼對待關漢卿,還是很有效果的。
「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忽必烈冷冷地說道。
桑哥悄悄冷笑著看著安童,心中盤算著如何利用這次天賜良機,而把朝廷里、軍隊里反對自己的勢力一網打盡。尤其是這個處處和自己作對的老傢伙,第一個就要把他搬走。
「不錯,只要控制住了脫不花,他的部下就好辦得多了。」張傲雲介面說道:「臣以為,丞相安童與脫不花家乃是世交,由安童丞相前往,脫不花必然不防。」
忽必烈愈發地顯得蒼老了,甚至目光之中還有些獃滯,一邊的南必皇后擔心不已,不停輕輕為忽必烈撫摸著後背。
忽必烈的話意味著一場血腥的清洗即將到來,在這場大清洗中,也許會有無數人郎當入獄,會有無數人人頭落地。安童震驚不已,正想勸說幾句,但看到大汗駭人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為了「亂棒計劃」,十七名帝國的情報人員已經為此而獻身,在其後,還會有多少人死去?而最為讓人痛心的是,這些人的名字,除了帝國情報處最機密的,只有任曉晟和皇帝陛下能夠看到的卷宗之中,不會出現在其它任何的地方!
桑哥筆直地跪了下來,說道:「臣桑哥,冒死彈劾大元帥脫不花,貪贓枉法,倒賣軍糧,與敵人互相勾結,出賣我朝廷情報,共計大罪十九條。只因怕陛下不肯相信,萬般無奈之下,這才請關漢卿由戲中說出,這卻和關先生沒有關係!」
在南必面前,他從來都不叫自己是「朕」。南必從驚恐中恢復了過來,愛憐地撫摸著他的白髮:「陛下,起碼還有我,我永遠也都不會背叛你的。那些背叛了你的人,他們都將會遭到懲罰,你是大汗,是蒙古的大汗;你是皇帝,是天下所有人的皇帝!」
上千雙仇恨的眼光投向了高高坐著,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的張傲雲,這個屠殺著自己同胞的,韃子的走狗,現在看起來甚至比韃子還要可恨,還要可殺!
忽必烈發現自己真的是老了,做事也越來越猶豫了。他微微地搖了搖頭,竭力想把這些煩心的事情從腦海里驅逐出去。他看了眼邊上的煙槍,手又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
忽必烈哪裡想到是國師的主意,這八思巴是自己的老師,地位尊貴無比,他又不能當著那麼多大臣的面訓斥他,狠狠地看了八思巴幾眼,一時卻也沒有好的辦法。
萬一真的和桑哥指證的一樣,只怕脫不花要倒大霉,朝中被牽扯進去的不知道要有多少。一時間這些大臣人人心中都忐忑不安,生怕牽連到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敢開口說話。
「隱情?」忽必烈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隱情就是朕即將死在自己人的手裡,朕的這些大臣們卻還在為要殺朕的人說好話。我說這些年咱們的軍隊怎麼在漢人面前連吃敗仗,不堪一擊的漢人軍隊怎麼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強大,就是你們,就是你們這些人,朝廷就是被你們這些人給搞壞的,咱們沒有敗在漢人的手裡,而是敗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這些大臣第一次聽到大汗這樣的說話方式,心裏都有點害怕,誰也不敢先開這個口。
……
「陛下。」桑哥以膝為足,上前兩步大著膽子說道:「臣認為應當立刻逮捕脫不花,重新派出大將接管脫不花所控制領地,同時,脫不花在軍中經營已久,手下多是心腹,這些人也應該全部抓起來,以防不測。而臣擔憂的是,萬一走漏了風聲,很容易把脫不花逼上絕路,而促使他喪心病狂,孤注一擲,直接投降漢人。他的地方離漢人領地甚近,要真出現了這種情況,後果不堪設想。因此,應該立即派出一員幹練之臣,帶著皇上的聖旨,以運送軍糧為名,當到達脫不花營地后,直接宣讀皇上聖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抓捕!」
忽必烈聽著頻頻點頭:「這個辦法不錯,安童,你就這個做吧。一會朕給你道聖旨,再調一千名怯薛軍你,到達脫不花大營后,一點也不用客氣。你明日就出發吧。」說完,他看了眼身子不斷顫抖的安童,語氣漸漸嚴厲了起來:「安童,朕知道脫不花是你的世侄,但此時是大元朝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朕希望你不要顧念到什麼……」
本來下面看戲的,還被台上那演員滑稽的動作弄得嬉笑不已,但隨後場中的氣氛就立刻變了。
南必滿臉緋紅,說道:「那都是關先生編出來的,皇上怎麼也來取笑人家……」
脫不花原先在大都的住所,都進入了蒙古士兵,住在裏面的人,全部被抓了起來。送到了張傲雲的面前。這些人其實也都不是房子的真正的主人,真正從脫不花手中購買房子的,早已經秘密失蹤。
結合了這一切,忽必烈徹底相信,脫不花是真的背叛了自己,那個曾經被自己寄予厚望,在戰場上沉著冷靜,智計百出的年輕俊傑,為了一己私利,出賣了自己,出賣了整個元朝的利益!
忽必烈將目光陰陰地投向了張傲雲,張傲雲上前一步說道:「臣不敢欺騙陛下,脫不花的確做過這樣的事情。他和漢軍高級將領顧斌秘密交易糧食的事情,他還將自己的戰刀和駿馬贈送給了顧斌,這些他的部下有許多人知道。但是,這畢竟牽扯到軍隊,臣一個小小的監察院,無法徹底查清。況且……」說到這他抬起頭看了眼忽必烈,發現忽必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硬著頭皮說道:「臣曾經派了幾批人前去調查,但這些都有去無回。臣不敢說發生了什麼事,但臣的這批部下只怕都凶多吉少了……」
而刻意讓這些探子發現的漢軍高級將領顧斌,每日都騎著脫不花給的那匹駿馬縱馬狂奔,手裡揮動著的,正是脫不花元帥從不離身的寶刀……
「大汗何必動怒,是八思巴讓他這麼做的。」正在場中氣氛緊張的時候,國師八思巴坐在一旁靜靜地說道。
跪在地上的關漢卿哆嗦成一團,他幾次想張口說出張傲雲的名字,可以一想到還在張傲雲手中的妻子朱簾秀,到了嘴邊的名字又咽了回去。
「我覺得最可恨的就是脫不花。」南必皇后皺著眉頭說道:「陛下那麼地器重他,他卻那麼的讓陛下失望。要是這次不給他嚴厲地處罰,只怕人人都會效仿他的。」
場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靜。誰也想不到在這大喜的日子里,桑哥和國師一起居然演了這麼一齣戲。而且他們彈劾的人,居然是被視為蒙古傑出的軍事人才,皇帝所器重的年輕將領脫不花,這實在石破天驚的大事。
他畢竟是自己曾經的愛將唆都的兒子,而且也立下過許多大的功勞。這次如果僅僅是倒賣軍糧,是出於貪婪的話,那倒也算了,自己還可以給他一條活路,可是萬一他真的和漢人勾連,出賣蒙古的情報,自己能忍心殺了他嗎……
其後被捕的是漢人安插在大都的「步容」,一共有四名漢人的探子被抓了起來,從他們的身上,搜出了大量的情報,而這些情報中有些是蒙古軍隊方面的最高級機密。吃刑不住的四名探子,所有的口供也都指向了以脫不花為首的蒙古高級將領。
聽了這話的安童心中大罵張傲雲這個無恥的主意,他恨不得現在一下就跳起來,把這個小人一腳踹翻在地。
這道命令倒有些出乎張傲雲的意外,本來整個「亂棒計劃」中,最大的隱憂就是一旦脫不花被傳到大都,雙方當面對質的時候,雖然那些證人會一口咬死,但任何一個細小的失誤,都有可能引起蒙古人的懷疑。而皇宮裡傳來的處決令,卻將這種隱憂一下子完全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