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地風雲
第256章 重奪京師
「武英王和江南軍進城了，還在等什麼啊，殺賊人報仇啊！」
他們像箭、像火、像風，匯聚成不可阻擋的力量，匯聚成滾滾的洪流，沖向那大明的京師！
在城外，江南軍的將士卻開始秘密集結起來，他們不知道將領們，在這個時候發出這樣的命令是什麼意思，但他們相信自己的將官，也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給他們……
「蓋天虎，嘴下積點德吧，五子家破人亡，就夠可憐的了，你還要這麼說他，哎……」起先說話的那個年紀大些的士兵嘆著氣道。
當駱養性出現的時候，五子慢慢放下了老木頭的屍體，只聽駱養性道：
北京，四月十八日夜，子時！
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著天上的點點繁星，五子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爹、娘，兒子來陪你們了，兒子終於沒有給你們丟臉，就好像爹一樣為大明流盡了最後一絲鮮血……
蓋天虎慢慢轉過身來，他的心口，深深地扎進了一把匕首！
「老木頭，老木頭！」五子扔下刀快步衝上，一把抱起了老木頭。
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住這些百姓了，大順軍不行，甚至就連江南軍也不行。這是積蓄已久怒火的迸發，這是無數積累下來仇恨的爆發，這是被欺壓的百姓最大聲呼喊……
五子笑著搖了搖頭：「我爹爹是大大明的國子監司業，我是他的好兒子，我怎麼肯投身在賊軍之中？我一直在等待的就是這天，老木頭，你是一個好人，你走吧，武英王就要進城了，到時就算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打開城門，放出訊號，迎接江南軍進城！」
江南軍進城了，雪亮的鋼刀在馬上揮動，一個個賊兵慘呼著倒在了刀下。
崇禎敗亡在了這，而現在該輪到李自成了……
他的那些同伴一個個笑嘻
「你能確定是今夜動手嗎？」徐軍有些焦急地問道。
這聲音便如平地驚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響！
這聲聲音又再次響起，幾百人的聲音，在這夜晚卻顯得如此地清晰：
「五子，起來！」
「武英王進城啦！江南軍進城啦！」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發出了一聲哀嘆：
賊軍也發現了東門方向的異狀，上千名賊兵慌慌張張地向這衝來。
膽子稍稍大些的，悄悄地打開了早已不能稱之為門的門，拉住經過的人，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被抓住的人顯得很不耐煩，大聲說道：
徐軍猛然一指北京城的方向，大聲叫道。
大明，大明，江南鐵騎來了！
看著家人的樣子，牛金星苦笑了下：
「弟兄們，那裡就是北京，那裡就是賊人呆的地方。為先帝報仇，為大明報仇，衝鋒！」
京師，京師，我們又回來了！
「殺賊！殺賊！！殺賊！！！」
劫掠了一天一夜的大順軍士兵，一個個都疲憊不堪地進入了夢鄉，但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場巨變正在北京城裡形成，大順軍即將為他們的罪行付出血淋淋的教訓！
吶喊聲，呼喚聲，刺破了夜空的寧靜。
說著，他走到五子面前，拿刀不斷拍打著五子的頭：「狗崽子，起來啊，起來殺我啊！你老子就是我殺的，你老娘是我睡的，他媽的，四十幾歲的人了，保養得還真好，要不說你們這些當官人家的……」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不知情的百姓們，以為大順軍又來劫掠了，驚慌地躲在殘破的家中，摟著自己的妻子，抱著自己的孩子，渾身發抖，默默在向上天乞求著什麼……
兩萬大順軍士兵從睡夢中醒來，開赴
但他以前一定是有姓名的，可惜，他爹只是個小小的國子監司業，連姓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大家永遠只會知道這個倔強的青年名字叫做五子……
這樣的景象在不斷地上演著，短短的時間里，隊伍從幾百人變成了幾千人，又從幾千人壯大到了上萬人，吃飽飯，活下去，這是百姓們最基本、最簡單的要求，可一旦連這要求都無法實現，那麼這些平時看起來懦弱的白心，所爆發出來的能量將會是無比巨大的。
劉希堯怔在了那兒，過了會頓著足道：「左輔大人，我知道我錯了，可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得儘快想個辦法啊，不然北京丟了，我們連安生之處都沒有了……」
牛金星猛然站了起來，騰騰的殺氣從這讀書人的臉上展露無疑：「你立即指揮士兵，死死監視著城外江南軍動向，再調撥兩萬士兵給我，殺，必須把這些鬧事的亂民全部殺死，北京，決不能丟給朱由斌！」
那劉希堯氣急敗壞地沖了進來，大著嗓門呼道：「左輔，左輔，那些賤民都反啦，他媽的，京城全是造反的賤民，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這是各級將領一齊發出的吶喊，這是無數江南軍將士發出震天動地的吶喊。
到了這個時候，駱養性才敢大大地喘上一口氣。回來了，咱們大明的軍隊回來了！回來了，京師即將重新回到大明的手中！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事態完全和他們想的不一樣。那些平日里溫順得像綿羊的百姓，見到這些當兵的，卻一個個都紅著眼睛，嗷嗷叫著，揮動著石頭、木頭、菜刀，甚
蓋天虎一點也不在意，拿刀指了指五子：「就他，老子就是這麼說他了，他能拿我怎麼樣？難道還能殺了我？老木頭，你可別再為他說話了！」
武英王！江南軍！
……
五子這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在這爆發出了讓人難以想像的巨大能量。他咬著牙，一刀接著一刀揮下，盡情散發著胸中的憤怒，縱然他的身上增添了無數的傷口，他也根本就不在乎，依然像一隻受了傷的猛虎一般兇狠……
大順軍的鎮壓，在牛金星的命令下達后迅速展開。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這時候，他們看到五子慢慢地對著蓋天虎的屍體說道：
「殺賊啊，報仇啊！」
「看，火光！」
東門。
五子慢慢地倒下了，在他的身邊，倒下了不知道多少賊軍的屍體……
「活不下去啦，殺李自成，殺流寇！」
……
五子死了，沒有人注意到他死了，他的死，就像戰場上千千萬萬的死去的人一樣，沒名沒姓，不會有人去多看一眼。
「我敢殺你，我真的敢殺你，從我被你抓到賊軍的這一刻，我就一直想殺你了！」
……
「為崇禎爺報仇，打開城門，迎接武英王！」
現在他的仇人已經死了，自己的這條命，也是時候陪著爹娘去了……
十幾個士兵懶洋洋地站著，當京城裡事變發生的時候，他們好奇地掂起腳尖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張望不已。
他的父母死了，他的家人死了，在這世上，已經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從那天開始，他就不想活了。唯一支撐他活下來的力量，就是仇恨！
衝到大順軍士兵的面前，幾個人圍住一個，拼了命的把手裡的傢伙向這些當兵的砸下。
……
「為先帝報仇！為大明報仇！衝鋒！」
「你理這個傻子做
「五子，不能啊！不能啊！」老木頭拚命阻擋著那些賊兵，大聲叫道：「你瘋了，你真的瘋了，趕快放下武器啊，我給你求情，我給你求情！」
忽然，蓋天虎的話說到一半便不說了，一個人直挺挺地站在那一動不動。
那人怔了一怔，喃喃地道：「武英王和江南軍進城了？這，這是真的？」隨即很快就醒了過來，衝進屋子裡，隨便摸到了一條只有三條腿的凳子，便和那些人一樣大呼起來：
他喉嚨里發出了幾聲低低的嘶吼，然後，一頭載帶在了地上……
駱養性知道自己身上的職責，帶著百來名部下，死死守衛著這江南軍入城的城門，一步也不肯向後退讓。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但駱養性卻覺得像過了十年。皇上死了，京師被奪，所有的大明子民，都成了亡國之臣，亡國之名……可現在這一切又都變了！
「怎麼了，蓋天虎，看到大姑娘傻了？」
賊軍士兵這才反應過來，大叫著拿起武器正想衝上，就見五子拿起了他的刀，指著這些賊軍士兵吼道：「來吧，不怕死的就上來！」
叫五子的那個青年漢子，卻蹲在地上一聲不響，只顧拿著一把刀在地上划來划去的。
「五子，在做什麼呢，快來看，那出什麼事情了？」
東門的方向，忽然亮起了三堆火。郭飛和劉風對望了樣，彼此臉上露出了灰心的微笑。劉風慢慢拔出了腰間的戰刀，指著北京城的方向道：
幾百人的小小隊伍，高舉著火把，發出了瀕臨絕望后最憤怒的怒吼！
可老木頭眼見得不行了，五子緊緊地把他抱住。自從家破人亡，自
當那些江南軍的騎兵從他的身邊經過，馬上的將士在匆忙中，還不忘對他報以微笑和讚賞的眼神，駱養性忽然覺得，值了，一切的一切都值了……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夜空里一陣飛箭破空的聲音傳來，隨後老木頭就和那十幾個士兵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但他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賤民？」牛金星冷笑了聲：「現在你叫他們賤民？難道你忘記了自己身份了嗎？我們所有的人都是從賤民起事的，可為什麼到了京城，百姓們在你們眼裡卻又成了賤民！」
「殺賊人！殺賊人，迎接武英王啊！」
牛金星愣愣地坐在那兒，任憑下人怎麼推他，也都好像老僧入定一樣不理不睬。
「老爺，制將軍來了！」
「我最擔心的事終於來了！」
郭飛緩緩搖了搖頭：「不知道，因為督帥說的，不是今夜就是明夜，總之，就在這耐心地等待，督帥的話從來沒有錯過……」
「他現在來還有什麼用，難道還能挽救局勢嗎……請他進來說話吧……」
原本還有些畏懼的百姓，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一下就忘記了害怕，身體里最深處的勇氣在這一瞬間爆發。
整個北京這樣呼聲，徹底驚醒了那些還在熟睡中的大順政權的官員們。他們驚慌地派人出去打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帶給他們的消息卻如晴天霹靂一般，整個北京城都反了！
靜悄悄的北京街頭，忽然火把閃動，巨大的聲響，在這一瞬間爆發！
他忍辱負重地活著，在賊軍橫行京師的時候，像一條狗一般地活著。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這條鐵打的漢子，就會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沒用，上不能報國恥，下不能報答家仇，每每從惡夢中醒來的時候，都會發現枕頭已被淚水浸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