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澎湖風雲
第五十九章 棒子爹
「丁把總，丁把總！」
丁雲毅「哦」了一聲，怪不得棒子爹說到自己兒子的時候欲言又止。
可這話自己怎麼說得出來？
「是，剛剛得到的消息。」張憲軒喘了口氣：「有條紅夷的船，船主叫波萊曼，和紅夷總督普特曼斯關係非常好。他這次由台灣啟程回航，除了大量的商品貨物外，還有一批普特曼斯的私人物品。紅夷剛剛經過料羅灣慘敗，台灣又有動蕩，因此人手不足，因此只有這一條船孤身出海，正可以動手。」
「丁大哥，你手下來，我先回去了。」阿喜知趣地道。
這姑娘怕是喜歡上自己了？丁雲毅心裏想道。
緩緩吧，緩緩吧……
阿喜端著魚進來了，臉紅紅的，顯是為了方才棒子娘「小倆口」那幾個字。棒子爹笑著話裡有話地道：「阿喜，我走了，丁把總你以後得照顧著點。」
他嘴裏喃喃地道：「好，好，戚家刀有傳人了，戚家刀有傳人了。我也沒有安心
正在此時，遠處亮起火光，接著張憲軒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說的語氣雖然平靜，但卻異常堅定。
棒子爹笑了：「丁把總，我謝謝你啦。落葉歸根，人要死也終究得死在自己的故鄉……」
「啊，沒事，沒事。」丁雲毅整個人的心思都放到了戚家刀法上。不斷的在想第一式「帶刀式」和第十二式「收刀式」用處不大，可以少練習些，第八式單提刀勢誘敵深入，機會可要把握得住。對阿喜的話，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
夜晚的澎湖，繁星看著大地，海浪拍岸的聲音不斷傳來，就如同一個世外桃源一般。初來乍到，誰能想到這裡是各方勢力爭奪的一個焦點？
「告辭！」丁雲毅也站了起來，一直把棒子爹送到了門口。
丁雲毅怔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阿喜已經幽幽地道：「那天我們大家在一起聊天，棒子爹說起了你，說你早晚都會是
如果沒有紅夷，沒有海盜，沒有戰爭，便是在這裏住上一輩子也都情願。
「啊，不用了，天色不早，我該走了。」丁雲毅這才回過神來。
棒子爹是誰，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他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願意說的話無論如何強迫也都沒有用。
「恩。」阿喜低著頭，並沒有明白「我走了」這三個字的意思……
「留下來吧，我幫你送終。」丁雲毅不暇思索地道。
「大家都不知道棒子爹叫什麼。」阿喜答道：「他不是本地人，三十多年前帶著一家人來了澎湖，然後就和我們一樣當起了漁民。他本是有一個兒子的，後來十多歲的時候闖了禍，怕棒子爹打他，偷偷上了條來澎湖的商船走了，從此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棒子爹臉上露出了笑意：「丁把總啊，我老了。我本不是澎湖人，三十
丁雲毅忽然發現自己非常享受這樣的景象。
阿喜也沒有多留：「我送你。」
「恩。」丁雲毅匆匆應了聲，急忙朝張憲軒的方向迎去。
「消息確實？」機會忽然出現，丁雲毅反而冷靜了下來。
棒子爹在這裏住了三十年，怕也正是因為澎湖的一切吸引到了他吧？
外面月色鋪地，天上繁星點點。一些人家早已睡了，棒子爹家還傳出光來，裏面棒子娘在那不斷的罵著棒子爹。
儘管來的時間不長，但丁雲毅卻發現自己已經漸漸的忘記了另一個時代，或者這裏，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
走了進來，把魚放到了桌上，低聲說道：「丁大哥，方才我聽你們說話，沒有敢進來，魚都冷了。」
「
「丁大哥，吃些飯嗎？」阿喜問了一聲。
「哦……」阿喜的話里有些傷感：「那就是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丁雲毅不敢遲疑：「回軍營召集所有弟兄。」
想到了棒子爹，丁雲毅問道：「棒子爹叫什麼名字？他的孩子呢？」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棒子娘的罵聲：「你個死老頭子，人家小倆口吃飯，你非得湊什麼熱鬧，沒皮沒臉的，趕快滾回來。」
偶爾傳來幾聲狗叫，接著孩子的哭聲也跟著響了起來。
「離開？」丁雲毅一怔：「你要去哪裡？」
「確實。」張憲軒回答得非常肯定：「我們在台灣有內線，消息千真萬確，絕無半分虛假。而且這條船後天上午就會起航，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了。」
「我也不知道會不會一直留在澎湖。」丁雲毅沒有想隱瞞什麼：「我們吃的是朝廷的俸祿，朝廷讓我們去哪，我們就得去哪。比如現在朝廷的
有些事情既然棒子爹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想來他是想保留住自己心裏的秘密吧。
張憲軒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朝阿喜的背影看了眼，放低聲音說道：「台灣那裡有消息了？」
棒子爹真的老了，汗順著額頭大顆大顆落下，人也站力不動，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丁雲毅想了一下：「能。阿喜，我向你保證一定能見到我，再說了，不管我到哪，阿湖一直都在我身邊，阿湖總不見得永遠不回澎湖了吧？」
自己現在居無定所，又天生的膽大包天，天知道自己這條命什麼時候就丟了，可別耽誤了人家姑娘。
「恩。」阿喜點了點頭。
原想告訴阿喜棒子爹要離開澎湖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丁大哥，你會一直住在澎湖嗎？」阿喜忽然問道。
「哈哈，老婆子一回來就罵上。」棒子爹笑著站了起來：「丁把總，我走了。只盼你把戚大帥留下的這些東西發揚光大，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