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明》第一部 澎湖風雲

第一百二十章 一隻鼎、兩隻鹿

第一部 澎湖風雲

第一百二十章 一隻鼎、兩隻鹿

「唐王,保重!」丁雲毅拱拱手,翻身上馬,那邊蕭易風早等得急了:「守備,回澎湖嗎?」
朱常洵卻大起興趣:「那你看本王面相如何?」
「走,回澎湖!」丁雲毅大聲道,又對朱聿鍵說道:「唐王,雲毅去了!」
這還用看?丁雲毅也不謙虛兩句:「雲毅觀唐王面相,是富貴險中求的相。將來必有大富大貴,但伴隨而來的亦是無窮危險。」
洛陽城破之後,李自成手下搬運福王府中金銀財寶以及糧食,數千人人拉車載,數日不絕,皆運空而去。福王朱常洵的財產,成了李自成的軍隊在此之後幾年的軍費的來源。
這斷然評論,讓朱常洵和朱聿鍵也吃了一驚,他們雖然也同樣知道鄭芝龍不是什麼善類,但卻也不敢在現在就下這樣的斷論。
朱聿鍵順口開了句玩笑:「難道項文還會看相嗎?」
朱常洵贊了幾句,忽然面色一沉:「丁項文,鄭芝龍這樣的海賊,殺一個少一個,若是他規規矩矩本本分分的為朝廷效力那便也罷了,可若有個三心二意,你替本王把他的首級取來。」
「真想和你一起縱橫疆場,總好過被人日夜看管。」朱聿鍵面色黯淡,但隨即笑道:「項文,就此別過,他日再會,保重!」
李自成看見堂下跪著哭喊饒命的三百斤肥王爺,靈機一動,讓手下人把福王綁上,剝光洗凈,又從後園弄出兩頭鹿宰了,與福王同在一口巨鍋里共煮,在洛陽西關周公廟舉行宴會,與部下同食,名曰「福祿宴」。
丁雲毅是這意思,只是不敢明說,朱常洵卻想歪了。
你將來就得死在他的手裡。丁雲毅心裏嘀咕了聲,可又不能明著說出來:「略懂一二。」
丁雲毅略想了下:「鄭芝龍這人素來有雄心壯志,久著野心,其後必然禍亂我大明。」
想到這,朱常洵大喜過望,哈哈大笑:「好啊,好啊,本王記下你的話了,本王看你的話什麼時候才會靈驗。來人,賞!」
「哦,這是為何?」朱常洵大是奇怪。
丁雲毅嘴上應了,心裏卻大是不以為然。拿鄭芝龍的首級?自己憑什麼拿鄭芝龍的首級?大半個福建都是他的勢力,他不拿自己腦袋已經謝天謝地的了。
原來,次后李自成率軍攻陷洛陽。福王與女眷躲入郊外僻靜的迎恩寺,仍想活命。可別人逃得了,福王沒有這福份,他體重三百六十多斤,走路都困難。很快,他就被流寇尋跡逮捕,押回城內。半路,正遇被執的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呂尚書激勵道:「名義甚重,王爺切毋自辱!」言畢,呂尚書罵賊不屈,英勇就死。
他這是故意出了個難題給丁雲毅。福王福甲天下,權傾大明,他這樣的人還用算什麼命?
「是!」
若是能和他們一樣,自由馳騁,縱橫疆場,那是何等暢快的事情?
「哦?」朱常洵一下來了興趣:「你居然還會看相?你看唐王面相如何那?」
丁雲毅微笑著把家丁問自己要銀子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這幾隻金元寶給了那三個家丁,雲毅將來再來看福王也便容易些了,只當雲毅提早給了。」
「多謝唐王。」丁雲毅抿了下嘴:「唐王在鳳陽也一切小心,將來雲毅早晚還有和唐王相見的日子。」
當兩人走出去后,朱聿鍵忽然問道:「項文,這次多虧了福王一力幫我說好話,我才能在唐王位上戴罪立功。我路經洛陽,在福王這裏盤恆了幾日,不日也要去鳳陽了,左右不過是個富貴的囚徒。你方才說的富貴險中求是什麼意思?莫非說的是我在鳳陽嗎?」
朱聿鍵微微笑道:「福王總是那麼的憂心國家,恨不得剷除所有佞臣。只是那鄭芝龍萬一是真心悔過,報效國家呢?」
「好一群狗東西。」朱常洵放聲大笑:「你且回去澎湖,那幾個狗東西,自有王府家法在那等著他們。下次你再來王府,本王讓他們跪著接你。」
福王卻絕不願自殺殉國,見了李自成,立刻哀乞饒命。
崇禎對他恭敬有加,他不想,也沒有這個能力搶崇禎的天下,但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眼下中原、邊關不定,崇禎日夜操勞,聽說甚至好幾天都不睡,身子骨早晚得垮,莫非丁雲毅是在指自己將來還有機會能夠當上皇帝?
可是他不能夠,因為他沒有這個資格……
這幾隻大金元寶,對於福王朱常洵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丁雲毅早知這人結局,也不能夠明說,含糊地道:「雲毅給福王六個字,『一隻鼎,兩隻鹿』,福王,天機不可泄露,還請福王千萬不要追問這六字意思。」
一隻鼎,指的是問鼎天下,兩隻鹿,或者便是說的自己和崇禎吧。
「唐王。」丁雲毅輕輕嘆息一聲:「將來你會明白的,請恕雲毅不能明說。」
他也不說賞多少,不一會幾隻大金元寶便給送了上來。粗算一算總有三五千兩銀子上下。
朱聿鍵漸漸收起笑容,他本是開玩笑的問句,但沒有想到丁雲毅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又想到丁雲毅從來不打誑語,想來是有所指,當著朱常洵的面也不好多問,按捺在了心中。
丁雲毅卻出人意料地道:「雲毅不敢收,請福王給了看門的家丁吧。」
「多謝福王。」丁雲毅笑道。
「我送送你。」朱聿鍵站起身來說道。
朱聿鍵一直在那看著,直到他們去得遠了,還站在那裡看著,神情間竟似痴了一般。
在朱常洵的想法里,「鼎」是問鼎的意思,「鹿」住逐鹿的意思,二者都有當皇帝的含義在內。他本來有機會當皇帝的,只不過因為群臣反對這才來到洛陽當了福王。
朱聿鍵也不強求:「我知道了。澎湖要緊,項文,我大明海疆的第一道防線就拜託給你了,萬事千萬小心那。」
兩匹戰馬發出嘶鳴,揚蹄而去。
「不可能。」朱常洵斷然道:「本王別的本事沒有,看人那是不會錯的。項文,你在福建呆的時間長,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