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大海之王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一日：箭如雨下
一波波的衝鋒被打退了，可是一波波新的衝鋒卻又出現。
儘管離開了他們熟悉的戰馬，但卻絲毫沒有畏懼。
張獻忠面色陰冷，一言不發。其實這個時候的「八大王」心裏也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絲畏懼。
箭，如同雨點一般落下！
忽然，從賊軍那裡傳來了收兵的鑼聲，就如同蒙受到了大赦之恩一般，那些潮水一般的賊軍，又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在這八百騎兵的眼中。此時此刻什麼也都沒有，有的，只是敵人！
前也是死。后也是死，唯有放手一搏。或者還有生路。
丁雲毅握著刀柄的手動了下，忽然厲吼：「箭！」
隨著丁雲毅一聲令下。一面黑色大旗又用力擺動起來。八百騎兵上前一步，拿出攻殲，張弓搭箭，冷靜的注視著那些洶湧而來的賊軍。
四千人，淹也能把對面的官兵淹死了！
此時，潁州城外，賊軍四千。守軍只有改成步兵的八百騎兵！
這，是丁雲毅手上唯一的一張王牌！
死神就在戰場的上空忽隱忽現，隨時隨地都在準備收取著人的生命。
自從流寇一起，中原便成戰亂之地。曹文詔、艾萬年、賀人龍這些人，都是常年和流寇作戰，幾乎沒有一日停歇，手下官兵，也都是百戰之軍，彪悍兇猛，對流寇沒有絲毫畏懼，戰場經驗極其豐富。
換成其它地方的官兵，被這幾千賊軍一衝，也許早就跑了，但這八百騎卻見怪不怪，早就清
無數的屍體，就這麼靜靜的躺在對面的戰場上，沒有人會為他們流一滴眼淚。
賊軍接二連三的倒下了亂箭下，此時，潁州城樓上的軍民，眼見城下之軍如此軍容雄壯，忍不住人人歡呼，吶喊聲愈發高漲起來。
「是！」
「不許退！只許進！」
「黑旗！」
黑旗驀然靜止，整個戰場好像也一下靜止了。
筆直豎立的黑色大旗「呼啦」一下落了下來。
賊軍冒著巨大的傷亡，不斷的消耗著官兵手中有限的箭枝，而這也正是丁雲毅最擔心的。
「義父，我以為對面人數必然不多。」李定國忽然開口說道。
一輪箭枝放了出去，接著又是一輪箭雨射出。
劉文秀和孫可望，一左一右。疾聲厲呼，大聲催促。四千賊軍，洶湧而來。
張獻忠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不必多說，你等已經儘力，我軍初到，不明深淺，故有此敗。我就不信潁州藏了幾百萬枝箭。重新整頓隊伍，半個時辰之後，再行進攻！」
李定國沉吟了下：「義父，舉凡州郡，守軍不會超過三千，我等這些年來與官兵到處作戰，已然知曉，況且安徽久無戰事，防禦必然空虛。而我等從河南脫出，官兵絲毫沒有察覺，對面的虎賁衛必然是輕裝快騎，一路奔援而來，既然是奔援，必定是以
一些僥倖沒有被射殺的賊軍，好容易沖了上來，但早已埋伏好的陷兵坑，卻又成為了他們的噩夢。
虎賁衛！又是虎賁衛！
「不錯，吾兒說的有理。」張獻忠最是疼愛這個義子：「當日信陽一敗，我深以為恨，今日正可在潁州城下報仇雪恨！劉文秀、孫可望！」
就算過了幾十年，他們也會忽然從被這噩夢驚醒。
前面的戰場，已經不知躺倒了多少的屍體，一層層、一疊疊，可是那些賊軍，死了一批，卻又衝上來一批，殺不盡，斬不絕。
拿無數的生命去換取一場勝利，是最愚蠢的做法，但在特定的場合下，卻也是最有效的。比如在潁州城下正是如此。
一面大旗插在正中，讓所有人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武勇忠烈虎賁衛！
第三輪箭雨射出，傷亡慘重的賊軍驚恐的叫喊了聲，掉頭就跑，前面一跑，牽動後面同伴，陣型頃刻亂成一團。
五天，這才剛剛開始而已。困難超出了想像，而張獻忠奪取潁州的決心也超出了想像。血戰，不過才剛剛開始而已。
城下、城上相互配合，讓賊軍心裏那份遏制不住的恐懼再度冒了出來。
「射！射！」
「第一日。」看著洶湧而至的流寇，丁雲毅低聲說道，然後聲音猛然提高：「搖旗！」
那些衝上來的賊軍，大量大量在箭
丁雲毅出了口氣，第一天的戰鬥應該到這裏結束了。自己損失輕微，對方傷亡慘重，但張獻忠卻也達到了他的目的。
八百騎兵平靜而冷淡的看著那些掙扎著的傷兵，眼中沒有憤怒，更加沒有同情。當他們角色互換的時候，一樣也沒有人會同情自己。
這就是戰場，最殘酷、最血腥、最可怕的戰場！
賊軍各級頭目的聲音撕心裂肺的響起，督促著這些部下不要命的朝前衝擊。
可是沒有人在乎他們，無論他們是生是死都沒有人在乎他們。
城外，新站下的營寨那，八百騎兵全副武裝。才從潁州城裡運出的弓箭就放在了他們身邊。
為什麼？難道自己縱橫沙場，居然會有害怕的對手嗎？
賊軍的第一次進攻，在八百騎兵兇猛的弓箭攻擊之下，被輕而易舉的打敗了。
一面紅色大旗「呼啦啦」搖動起來。頃刻間，潁州城樓鼓聲、號聲、吶喊聲大作，聲勢震天，似乎在城內隱藏著千軍萬馬。
四千賊軍，聲勢浩大，但城口上潮水一般的吶喊，讓他們有些害怕。他們不知道在潁州藏著多少官兵。而讓他們產生這種害怕的。是心底里另一種從信陽帶來的恐懼：虎賁衛！
劉文秀忽然明白，義父這是要拿弟兄們的命去消耗對方的箭了
箭枝消耗驚人，八百騎兵殺得手都軟了。
「
而現在，居然在這裏又看到了這面大旗！
沖在最前面的一排賊軍，割麥子一般的倒下。漫天的箭枝，讓賊軍陣腳頓時大亂。
也許到了明日，終究還是要和那些賊軍面對面的廝殺搏命了。
坑地尖利的竹籤，片刻間便吞噬了一條條的生命。
潁州城內城外一片緊張肅穆。
「你二人各率兩千人，左右攻擊！務必今日拿下潁州！」
死了，就算死了；活著，那是祖宗為自己積了德。
但他們面對的，卻是精銳的八百騎兵。
但丁雲毅心中卻一點也都輕鬆不起來，這隻是張獻忠第一次的試探性進攻而已。而在這次進攻中，潁州方面提供的，少得可憐的弓箭，已經被消耗了三分之一。
「在！」
就連潁州城上的歡呼也都停止了，這些過習慣了太平日子的軍民，第一次親眼目睹了如此恐怖的殺戮。
這一面大旗，不光是潁州城內的官兵百姓都看到了，而且，已經到達潁州的張獻忠所指揮的流寇也同樣看到了！
信陽戰場，三百精騎沖敵陣，殺得「義軍」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一場好端端的勝利，轉眼間卻成了慘敗。
幾萬人就算排好了隊給你殺，幾天也未必能殺得完。
恐懼一旦產生，短時期內是很難消除的。
對面，是幾萬人的張獻忠營
一聲聲的吼聲，一排排的羽箭兇猛的射出，伴隨而來的，是一聲聲的慘叫。
他們舉著手裡的弓箭，冷冷的看著那些敵人
尤其是這八百騎兵，三百騎是洪承疇精心訓練出來的，另五百騎也是洪承疇嚴令精心挑選出來的。
這是一條讓賊軍永生永世也都無法忘記的戰場。在這裏，他們無數的同伴死去，無數的人傷殘。而在他們的後面，卻是各級頭目毫無感情的催促。
潁州攻防戰爆發了！
幾個負了傷的流寇，哀號著，拖著沉重的軀體，一步步的朝著本方陣地爬去，他們害怕後面會突然飛來一枝羽箭。
沒有哪個流寇能夠忘記，三百虎賁衛即殺得幾萬「義軍」的鮮血把信陽的大地都染得通紅。
無論劉文秀、孫可望如何怒罵呵斥，也都無法阻止住部下的潰敗。
只第一天的防禦，丁雲毅便消耗了幾乎全部的箭枝。而潁州城內，尹夢龍答應加緊趕製的箭枝卻還沒有運上來。
可是張獻忠軍法森嚴，殺人從來不會留情，不遵從軍令者，只有一個下場：死！
「為何？」張獻忠皺了皺眉頭。
這就是打仗嗎？不，這是讓人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噩夢！
殺人，在這裏便如殺一隻雞那麼簡單！
城內的潁州，一時半會怕是指望不上，現在唯一可以動用的精銳，便是這八百騎了。
張獻忠的面色鐵青，看著倉皇敗退下來，狼狽不堪的部下，一句話也都不說。
他們是騎兵，但現在已經無分騎兵還是弓箭手了。
「義父」劉文秀硬了硬頭皮走了上去。
催促著他們衝鋒，催促著他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