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明》第二部 大海之王

第二百六十六章 拍馬匹藝術化

第二部 大海之王

第二百六十六章 拍馬匹藝術化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楊嗣昌看去,是站在丁雲毅身後的那個年輕人,不禁好奇:「這位是?」
楊嗣昌本來還以為公孫岳只是跟班一聽,便讓也給公孫岳看張座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公孫岳眉開眼笑,自己心愿終於得償,只要盡心做事,自己一輩子的吃飯問題便能得到解決
這一句話頓時讓楊嗣昌面露喜色
聽說他每戰必然當先,身上傷痕無數,殺人也是不計其數想丁家世代書香,怎麼出了這麼一個武夫?
丁雲毅在路上告訴公孫岳,該當說些什麼,如何說出口,如何在不動聲色間把楊嗣昌說高興了,那就得靠公孫岳自己來想辦法了
他此時對丁雲毅全是好感,只覺這人不但勇武,而且最懂自己,等自己正式就任兵部尚書後,無論如何要抽到機會在皇上面前為其說上幾句好話
又來了,丁雲毅心裏直犯嘀咕,你這得意了半輩子,最終於死在這上面的計策,現在又要拿出來賣弄了
有的時候,幾句好話遠遠勝於其它
「是」
這也算是個軍學世家了,他父親楊鶴便當過兵部右侍郎,總督陝西三邊軍務楊嗣昌跟隨著他父親,也是一步一個腳印爬上來的由杭州府的教授開始,進而國子監博士、河南副使、巡撫、再到他父親曾經當過的兵部右侍郎
公孫岳卻忽然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在了丁雲毅的面前,把丁雲毅嚇了一跳,只見公孫岳兩滴眼淚居然流了出來:「丁副鎮待小可恩重如山,小可萬死不能報之,唯有忠心耿耿,為丁副鎮萬死而不足惜今下可斗膽懇請,丁副鎮可立即上書朝廷,引楊司馬為天下統兵大元帥,一戰而定天下」
楊嗣昌大是感動:「項文和公孫先生一片摯誠,楊嗣昌總記在心裏不過眼下時候未到,還是讓洪督帥繼續領兵再說咱們大明也沒有什麼統兵大元帥那」
「小可以為不對」
「其實這不是小可的見識,全是丁副鎮閑暇時告訴小可的,不知小可是否能說」公孫岳恭恭敬敬地道
出了楊府,丁雲毅默然不語
公孫岳字字都說到了自己癢處
「當下天下混亂,中原有流寇邊關有金虜,要定天下者除司馬外再無第二人選」公孫岳慷慨激昂:「若是朝廷仍以司馬為三邊總督,流寇喪首領以司馬之威武,繼爾統帥三邊之軍,則流寇數越內可以平定進爾以中原得勝之軍,揮兵遼東,合遼東之力,大舉征討金虜則三年內金虜必亡,司馬當為我大明第一功勛」
你媽的丁雲毅聽著渾身汗毛直豎,這拍馬屁簡直拍到了藝術化的境界自己千軍萬馬無所畏懼,可公孫岳這樣的話自己實在一句也都說不出來
「過了,過了」楊嗣昌心中大喜,這丁雲毅居然到處宣揚,山海關能夠抵禦金虜全是因為自己功勞,這名聲要傳了出去,天下誰不欽佩自己?可臉上卻斷然不能表現出來,還略帶著幾分責備口氣:「項文,你這話可說得過了金虜不能入侵,那是邊關將士浴血奮戰的結果,我雖然略有微功,但卻不值一提」
先告訴對方這全是丁雲毅想出來的功勞丁副鎮的,也是拍馬屁的不二法門這來的路上,丁雲毅已經把見了楊嗣昌后,他公孫岳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交代得清清楚楚,只是如何表達出來就是公孫岳的意思了公孫岳略一思索,說道:
再看那楊嗣昌雖然正襟危坐,一本正經,但心裏早已樂開了花的確,他是不太看得起那些統兵在外的將領的,滅個流寇都遲遲無法取勝,越剿越多,若是自己領兵,只怕流寇早就已經滅了
馬屁已經拍夠,再拍下去適得其反,這點道理公孫岳是懂的,當下擺出一副不甘樣子坐下
丁雲毅卻知道楊嗣昌其實見識極廣當即以晚輩身份說道:「叔父必然另有心思」
這位丁憂歸來的大臣,很快便被崇禎皇帝任命為了兵部尚書,只是尚未正式就任
楊嗣昌心情大悅:「項文鎮守台灣,也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像你這般年紀便能有如此武勛,朝廷你一個,吳三桂一個,也算是難得的了項文,福建情況如何?」
兩人坐定,照例是互相恭維一個說對方是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一個說對方是聖上倚重的大臣,那才是大明的棟樑
對於丁雲毅的到來,楊嗣昌並不吃驚他和丁遠肇同朝為官,兩人交情還算不錯,眼下自己即將出任兵部尚書的消息傳出,丁遠肇豈有不讓自己兒子來拜訪自己的道理?
「司馬何許過謙?」公孫岳卻依舊說道:「山海關顯功祠內便有司馬生像,這是山海關的軍民無法忘記司馬的功勞啊」
丁雲毅要見的人是楊嗣昌
果然楊嗣昌說的字字句句都嵌到了丁雲毅的心坎里他同樣認為流寇真正的核心並不是高迎祥,而是李自成、張獻忠這些人
「我聽丁副鎮說,洪承疇洪督帥的本事很大,統兵有方,乃我大明不可多得的良將行軍布陣運籌帷幄,一時無雙但說到總體布局,決勝千里,那還要稍遜一人,那就是楊司馬你」
「哦?如何不好,說來給我聽聽」楊嗣昌急忙問道
楊嗣昌已把丁雲毅引為知己,侃侃而談,把心中所謂的四正六隅詳細解釋,還關心的說丁雲毅若頭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只管問出來便是,自己總是耐心指點
朝前走了一會,這才說道:「公孫岳,這次做得不錯」
聽到丁雲毅稱自己是他的心腹,公孫岳大是得意,只聽楊嗣昌問道:「公孫先生方才何出此言?」
奉承得越多、越巧妙他便越高興,越拿你當親信,只是這一項卻是丁雲毅的弱點了誰想到偏偏天上掉下來了個公孫岳,正好解了這個燃眉之急
「只是」楊嗣昌淡淡地道:「高迎祥既然死了,流寇必然陷入混亂,洪督帥若能趁著這個機會,起全部之軍盪之,流寇一年內便也可以平了罷」
將來能當個一官半職那是再好不過,也讓過去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看看,光憑著一張嘴,那可一樣能夠建功立業
而後終於即將登上兵部尚書的位置
楊嗣昌笑道:「說,他也是我的子侄輩,沒有什麼不可說的」
丁雲毅嘆息一聲:「丁雲毅一心報效朝廷,雖無功勞,也有苦勞,但卻處處受到牽制鄭芝龍想來叔父是知道的,自不必多說,但福建巡撫張肯堂,如今卻也算了,這些事情不說也罷」
「哦,他是小侄的心腹親信公孫岳」丁雲毅只當不經意地說道
其實不用他說,楊嗣昌心裏也全明白
「何其壯哉,何其壯哉」還沒有怎麼的,公孫岳已是交口稱讚不停:「四正六隅,天下奇謀,朝廷若不能用司馬之謀,我軍民如何肯罷休?若早一些用到四正六隅,只怕流寇早就平定了」
「小謀爾,何足掛齒」楊嗣昌微笑道:「想來洪督帥有比我好的謀略也未可知」
心裏這麼想的,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安慰了丁雲毅幾句,勉勵其好好為朝廷建功
丁遠肇終究是自己父親,為自己說話有嫌疑,在崇禎心中分量未免差了些,而王承恩盡忠的,只是當今皇上如果和即將手握重權的楊嗣昌建立好了關係,將來朝廷里也有為自己周旋的人
「回司馬」雖然楊嗣昌還未正式就任兵部尚書,但公孫岳卻依然這麼稱呼:「小可以為高迎祥雖然死了,但流寇卻未必能平」
「不過,于這剿匪,我還是有些計較的」這時候楊嗣昌已經把丁雲毅看成了自己人無不得意地道:「我這想法便是四正六隅、十面張網之策」
「多謝大人,這是小可榮幸」
「一點虛名,不足道,不足道」楊嗣昌連聲謙遜
丁雲毅一直都在悄悄注視著楊嗣昌他知道這個人不貪財、不好色,為官稱得上清廉,而且當地方官時善待百姓,算是一個好官了,但卻有一個弱點,喜歡聽奉承話
公孫岳忽然道:「我家丁副鎮已經決定上書朝廷,以楊司馬領兵部尚書銜,總督三邊剿滅流寇,還我大明朗朗乾坤」
楊嗣昌微微一笑:「我研究過那些流寇,高迎祥雖然死了但李自成、張獻忠這些人還在那」
丁雲毅萬萬沒有想到公孫岳還有這麼一招,硬著頭皮把他攙扶起來:「公孫先生,我總儘力去做而已」
楊嗣昌對於丁雲毅還是有些好奇的,丁遠肇雖然也統兵,但卻和大明的無數出色將領一樣,都是以文官而帶軍隊取得了赫赫戰果,但是這個丁雲毅卻是一個異類
只是這一句話,便和丁雲毅心裏想的是一樣的
而且,王承恩和自己父親的話已經讓丁雲毅心裏有了警惕,一旦說自己流言飛語的人多了,朝廷里自己必須有能為自己說得到話的人
公孫岳清了一下嗓子:「司馬升任右僉都御史,巡撫永平、山海關諸處后,便以知兵聞名朝野司馬到任后便在當地整飭防務、修築山海關兩翼城,抵禦后金入侵我聽丁副鎮說,若無司馬苦心經略,遼東哪裡能夠抵禦金虜那麼長的時間?若是司馬修築山海關,只怕那座雄關早已破了,我大明能有今日,皆為司馬之功」
又在那裡說了一會,見楊嗣昌有些倦了,丁雲毅帶著公孫岳起身告辭,臨別時候楊嗣昌又仔細叮囑幾句還不忘了告訴丁雲毅,離京的時候一定要再來自己這裏一趟
兩人聊了一會,便說到了中原流寇身上,高迎祥剛剛被丁雲毅生擒,楊嗣昌免不得又誇讚了一番,又說起高迎祥既然死了,那中原流寇旦夕可平
丁雲毅笑了笑:「以後就跟在我的身邊,你這本事雖然不算什麼,但有的時候卻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楊嗣昌卻哪裡知道丁雲毅心中想法:「所謂四正六隅,乃是以陝西、河南、湖廣、江北為四正,四巡撫分剿,而專防延綏、山西、山東、江南、江西、四川,為六隅,六巡撫分防而協剿,是謂十面之網,而總督、總理二臣隨賊所向,專心征討我的想法是將流動作戰的農民軍堵截並包圍,然後加以消滅」
丁雲毅心中哭笑不得,自己就是告訴公孫岳,楊嗣昌修過山海關,誰想到公孫岳居然演繹出了那麼多馬屁話來,好像遼東的功勞真的都是因楊嗣昌一人而起一般當下敷衍著道:「這原是小侄心裏想的」
「是,是」丁雲毅敷衍著道
這已經是丁雲毅要達到的目的了楊嗣昌在兵部尚書任上的時間非常長,而且很得崇禎信任,有一段時間甚至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只要只要抓住這段有利機會,便能讓自己的實力在這幾年之間迅猛增長
丁雲毅唯唯諾諾的應著心中卻道,四正六隅想法不錯,但是流寇以走制敵,分兵突襲,你又該如何應對?
丁雲毅等的就是這句話:「叔父,不是很好」
楊嗣昌似乎很有興趣:「仔細說說」
這幾句話,既把楊嗣昌抬到了一個高高位置,也巧妙的向丁雲毅表達了忠心
聖上在福建安排了一個巡撫、兩個副將,可不就是要相互制衡,使誰都無法獨大?張肯堂的身份特殊,名義上福建一切軍政都歸其節制,想來丁雲毅在那已經受了不少的氣
「不可,不可」楊嗣昌急忙道:「項文的一片心思我是知道的了,但眼下洪督帥還是很有功勞的,若我現在取代,天下人會如何看我楊嗣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