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三百一十九章 畫舫美人
「這麼多大人在此，說這沒出息討酒喝的話也不怕人笑。」顧橫波捏了她一把，介紹道：「這位便是我蘭社裡最有才氣，最惹人愛憐，媚香樓的李香君。」
顧眉顧橫波最喜歡別人叫她「眉兄」，一聽這話，神色肅穆：「龍牙！」
好，好，果然是李香君，這女子一進來丁雲毅便隱隱猜到是誰。李香君也來了，這秦淮八艷可又到了一位了。
張溥和錢謙益也早聽說過媚香樓李香君之名，這又是一個詩書琴畫歌舞樣樣精通的角兒。因為養母李貞麗仗義豪爽又知風雅，所以媚香樓的客人多半是些文人雅士和正直忠耿之臣。
錢謙益一邊聽得羡慕不已，韓小小，陳圓圓這樣女子居然都被丁雲毅給收了，這位丁大人當真是艷福不淺。
顧橫波和王月一見她，便一齊笑了起來：「你總是長著一隻長鼻子，哪裡有好吃的，你老遠的就能聞道。」
張溥和錢謙益名動天下，這年輕人又是何方神聖，居然要他二人陪著？
「送王月姑娘采品一件！」
「我也聽說大人身邊小妾。」顧橫波好容易才止住了笑：「一個便是當日花魁韓小小吧？還有那蘇州陳圓圓，還未梳攏，已是仰慕者如雲。但陳圓圓一個人也看不上，聽說第一次見到大人，便為大人威武所傾倒，從此後甘心侍奉在大人左右。」
丁雲毅威動天下，金虜、流寇無不聞其名而逃遁，這時在這些女人眼中，卻居然顯得可愛，讓人哭笑不得。
天下間居然還有這樣女子？
李香君「哎喲哎喲」叫了起來，握住王月的手，媚眼含笑：「是啊，是啊，我倒想去，可惜沒有人送我一口寶刀那。」
可顧橫波一聽這名字，面色卻是一變，在王月耳邊低低說了幾句，王月也是面色大變，不由自主的朝丁雲毅這裏多看了幾眼。
原來，是錢謙益自說自話的幫丁雲毅喊了起來。
看著丁雲毅的尷尬
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麼短的時間連李香君也知道了，沒準什麼時候便要傳到台灣去了。
得罪了聖上無比寵信的丁雲毅，那豈是鬧是玩的？
丁雲毅站起了身，朝畫舫那拱了拱手：「丁雲毅剿匪歸去福建，偶然路過南京，欣聞此地盛會，慕名而來。顧眉顧橫波，王月王微波，兩位姑娘名滿江南，今日大會，不折花魁如何讓人心服？丁某身無長物，只有這口隨身寶刀以為兩位姑娘助興！」
這刀泛著寒光，刀身上隱隱似有血跡，也不知曾經殺了多少人。
丁雲毅心中又怒又氣，怒的是錢謙益居然要自己龍牙，氣的是自己是悄悄來南京的，在這裏一鬧，萬一傳到京城，讓崇禎知道自己沒有先回台灣，而是先到南京，還參加了什麼花魁大會。未免又是一陣風波，惹來朝廷非議。
這時一個動聽聲音響起，接著一人走上畫舫，是個十三四歲女子，幾個男人一見，都是心中砰砰直跳。
王月臉上一片緋紅，狠狠捏了一把李香君：「你總是那麼伶牙俐齒不肯饒人，我看還不如把你送到台灣去了。」
丁雲毅尚未回答，錢謙益已經不無得意地道：「不錯，送上這件采品的，正是武烈伯、福建總兵、驃騎將軍、上護軍丁雲毅丁大人！」
就算不讓丁雲毅去，丁雲毅也得想辦法去，自己的刀還在王月那裡呢，當時便答應了下來，又邀請張溥一起同去。那錢謙益聽了，也厚顏跟在了丁雲毅的身後。
小船過來，上面站起個丫鬟：「丁大人，我家姑娘感念大人之恩。畫舫上備有好酒，兩位姑娘想請丁大人前去一飲如何？」
丁雲毅苦笑道：「我有一妻兩妾，還有個叫陳圓圓的也
這一笑，千嬌百媚，把丁雲毅、張溥和錢謙益三個男人都看得呆了。古雲「不愛江山愛美人」，今日總算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王月笑著幫她倒了盅酒：「好，好，是我做得不對，總給賠罪便是。」
「丁大人，請用酒。」
「請牧齋先生將采品遞上。」那裡主考官李典若笑道。
如此風花雪月場所，豈能讓一口兇器來破壞了氣氛？
「請總鎮借寶刀一用。」錢謙益陪著笑低聲說道。
錢謙益朝自己船上一指：「那是福建來的丁項文丁公子。」
這一來，認得丁雲毅三字的無不驚呼，就算不認得的，也被這一長串的官銜弄得心中驚駭。
讓人把刀送到了顧眉和王月的畫舫上，那些個才子賢達們都想等著看笑話，豈有將刀這樣兇器給如此美人的。這豈非唐突佳人？
王月美，顧眉媚，可這姑娘，非但姿色絲毫也不遜色二女，而且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讓人愛憐，恨不得將她捧在手中，日日愛憐。
武烈伯、福建總兵出現了。這口刀又是鼎鼎大名，那四個主考官低低商議一會，李典若大聲道：「丁總鎮的刀雖然不是雅，但天下只此一柄，珍貴無比。這口刀乃我大明的名刀，是朝廷的棟樑之刀。今日丁總鎮以刀相贈，這屆花魁。非王月姑娘莫屬了！」
誰想到顧橫波和王月卻大起興趣，將刀反覆把玩觀看，一會，顧橫波很肯定的低聲道：「是他！」
這一屆的花魁便算也定下了
「牧齋先生是在玩笑吧。」李典若感慨地道：「這刀，這刀雖然看著名貴，但卻萬萬是比不上米芾『苕溪詩卷』的……是嗎？」錢謙益存心要在人前賣弄。藉此討好丁雲毅：「請抽刀觀之！」
花船、畫舫漸漸散去，喧鬧了半個晚上的秦淮河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王月眼波流動：「丁大人真的捨得將如此名貴寶刀送於我了嗎？」
這時候秦淮河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向了這條花船上，先是奇怪還有誰的采品能夠勝過阮大鋮的？再一看，又是一驚。這還了得？竟然是江南第一大儒張溥，和東林黨人領袖錢謙益，一左一右，陪著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李典若疑惑的將刀抽出，刀才出鞘，那四個主考官竟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那女子懶懶的坐了下來，也不看那些男人：「是啊，是啊，我聽說有人得了花魁，她心裏高興得不得了，平素里姊妹長姊妹短的，可真有好酒了卻把姊妹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到那時候，只怕又是南京城裡的一場盛會。
顧橫波朝丁雲毅瞥了一眼，眼中大笑：「小月不要再為難丁大人了。丁大人，這刀我們暫時替你保管，丁大人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來拿便可。」
「兩位姐姐笑得如此開心，可是有什麼好玩的事情？」
王月的笑，顧橫波的眉眼，休說一把寶刀，定力差一些的便真的會連江山也都不要了。
「好刀。好刀。」李典若雖然是個文官，這時卻也看出這刀絕非凡品。可刀是寶刀，但和阮大鋮的米芾「苕溪詩卷」相比，未免是沒有可比性的。李典若收刀歸鞘：「我看還是請王微波姑娘看一看吧。「
一把刀若能換取美人一笑，那是千值萬值的了。他們這些讀書人哪裡能夠想像得到這把刀對於丁雲毅的重要性？
「是他！」王月也喃喃地道，一雙妙目又投到了丁雲毅那
李典若接過刀來：「請問牧齋先生，這是哪位送來的采品？」
王月斟酒。顧橫波舉起酒盅，神色間大有男兒豪爽之氣：「今日丁大人為我等出了這口惡氣，折辱了阮大鋮，請滿飲此盅。」
說丁雲毅也許都認得。說丁項文三個字，在南京這裏便沒有幾人知道是誰了。
「啊」丁雲毅哪裡捨得。可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拿回來的道理？要怪只能怪錢謙益這個狗東西了。
丁雲毅勃然大怒，這個死漢奸，不要臉的東西啊，居然幫自己做主起來，可再朝張溥一看，卻見張溥也是面帶笑意，好像對錢謙益的做法非常欣賞一般。
要命了，真要被這兩個小娘們迷死了，丁雲毅趕緊收神道：「其實吧，這口刀早就不屬於我的了……哦，這話從何說起？」就連張溥也起了好奇。
這話一出，阮大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雖然有錢，但眼下卻是白身，豈能和丁雲毅這樣朝廷大員相比擬？莫說丁雲毅拿出隨身寶刀，便是他只拿根草來，阮大鋮也是一定會自己甘拜下風。
那幾個主考官和秦淮河上的一眾人等，見送上來的采品居然是一口刀。不免有人覺得好笑，有人覺得大煞風景。
丁雲毅喝了，放下酒盅：「原是遊戲之舉，兩位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隨即對著丁雲毅所在那花船道；「來的可是大戰信陽，浴血潁州，殺得張獻忠谷城投降，殺得李自成僅剩十余騎狼狽逃竄的丁雲毅丁大人？」
王月微微笑道：「這口刀在旁人眼裡也許算不得什麼，但在王月眼中，卻是珍貴無比，今日就算沒有這個花魁，王月也無遺憾了。」
聽說丁雲毅居然能和顧眉和王月一起同飲，秦淮河上那一眾人等無不羡慕，尤其是那龔鼎孳，心中瘋狂仰慕顧眉已久。這時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的男人上了顧眉的船，又急
李香君臃懶地道：「小月姐，人家把貼身的寶刀都送給你了，我看你也只能嫁給他了，丁大人，你什麼時候帶我家小月姐去你的台灣那？」
顧橫波又笑著對李香君道：「這為是張溥張西銘先生，這位是錢謙益錢牧齋先生，這一位……還未等她介紹，李香君朝丁雲毅看了眼：「想來就是把寶刀都送人的丁雲毅丁虎賁吧？」
主考官的花船上，李典若和另三個主考官相互傳看著這口刀，實在看不出來這刀有什麼值錢的地方。
錢謙益親自乘著小船，來到主考官的花船上，遞上了這件特殊采品——龍牙！
可看著這架勢，不把寶刀拿出是不行的了。硬著頭皮，把龍牙解了下來交給了錢謙益。
畫舫上的顧橫波和王月互相看了一眼。卻是大起興趣。她們對送上一口刀非但不以為許，反而覺得大是新鮮好奇。
一聽王月開口，整條秦淮河上鴉雀無聲，只有王月聲音響起：「我聽說這口刀，海疆之上殺得泰西諸國逃遁，海盜匿跡；這口刀，邊關之上九進九出，金虜喪膽；這口刀，中原之地，生擒高迎祥，力挫張獻忠，大敗李自成，群寇遁跡，中原乃定！這口刀，是我大明的棟樑之刀。眉兄，你可知這刀何名？」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張溥和錢謙益也大是感慨，平素要見到這三位姑娘中的一個都難，不想今日卻因為丁雲毅，把這三個姑娘都湊齊了。
王月本來仰慕者便多，阮大鋮不過仗著財力來羞辱她而已，此時一聽王月奪得花魁。秦淮河上歡聲雷動。
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文人雅士士紳官員在那眼巴巴的等著兩年後李香君正式梳攏的那一天。
自古名士多風流，尤其是江南這一帶的名士更是如此。錢謙益這樣做法，在張溥看來非但沒有什麼問題，反而覺得錢謙益這是在幫丁雲毅。
這一瞥，眉眼兒秋水盈盈，直讓男人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