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四百零四章 奇案（下）
「想是想，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將一個府台郎中怎麼樣啊？」
辦完這些事後，賈校尉徑直向孔孟情稟報：「楊大人，那霞姐兒和媒婆張芸都已經買通，小人向您交差。「」
「兒啊，你的妹妹如今在歌舞場中討生活，真是丟死人啦。你看，這該如何是好？」趙氏沒有辦法，只好悻悻然地跟兒子蔣成商量。
管哲、歐決等官員怎麼也想不到，這時，孔孟情、孔得星和賈校尉編織的一張大網正向他們張開
「反了天了！光天化日之下搶人！」袁歸夫婦氣憤難平。一人一隻手，牢牢地將霞姐兒拽住。
袁歸見好言相求不成，便以惡語威脅，說：「霞姐兒是我用白銀買來的，理應回歸我的樂場，你如果不還我霞姐兒，就應該退還當初我購買霞姐兒的銀兩。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果這兩者你都不同意，只好去府台大堂評理。」
二人商議完畢，開始分頭行動。
「霞姐兒貪圖享受，一直對她的父母將她賣掉這件事心懷怨恨。她如今貪圖楊家的富貴，一心一意要隨東廠孔孟情大人的侄子孔得星從良。她已經答應孔公子自稱是你的親妹妹，只要你也咬定霞姐兒是你的親妹妹，你就可以逃過懲罰。」
「小弟幾日不來，難道你就忘了我不成？」
賈芸趁趙氏和蔣成不在家，私下找到霞姐兒，悄悄地問她：「妹妹，你可挂念孔公子？」
「孔公子對你朝思暮想，他怎麼會辜負你呢？你現在還是趕快隨我躲起來吧，千萬別給衙門給抓走了。」
「你還記得你從媒婆張芸手中買來的霞姐兒嗎？霞姐兒的母親趙氏告到府台了。我丈夫袁歸被活活打死了！難道你就不怕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的處罰？」
「去府台就去府台，難道怕你不成？」蔣成吼道。
「好啊！管哲。你終於要栽到老夫的手中了！」孔孟情一陣狂笑。孔孟情本來就對管哲不滿，再加上這麼一層微妙的關
「我有辦法叫她承認，這個你儘管放心。」
「孔公子他現在怎麼樣了？」
「如果我被衙門的人抓住了怎麼辦？」
袁歸夫婦雖然有些害怕，卻不願撒手。
「你們給我撒手，不然，小心我的拳頭！」
「如果衙門來人找你取證，你就要一口咬定，未曾從蔣家和媒婆張芸處買過霞姐兒，你要堅持稱霞姐兒是你的親妹妹。」
「我已經安排好媒婆張芸，讓她說她是將蔣家的女兒賣給了周皇親鄭宏，並不認識張氏。你要咬定你和蔣家的女兒霞姐兒是兩個人。」
「依據《大明律》：如果以收養過房為名，買良家子女轉賣者，處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本官念你並無其他大奸大惡之事，只將霞姐兒判還蔣家，由趙氏帶回家，你不得再向蔣家索要贖金！」管哲當堂宣判。
「打的就是你！你們將我妹妹騙到這裏，我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居然還敢攔著不讓我將她帶走。再敢攔著。小心我打爛你的腦袋！」蔣成非常激動。
孔孟情低頭與侄子孔得星經過一番密議之後，叫來自己最親信的賈校尉，如此這般一番交代。
袁歸見用銀子買回霞姐兒的要求碰壁，一氣之下，就寫了一份訴狀直接向府台提出控告，要求趙氏母子歸還霞姐兒。
那袁歸的妻子直奔樂戶張氏家中。
「我們這裏只賣唱不賣身的，老太太不要污衊我們！容我進去給你女兒傳話。」袁歸說罷，只好去找霞姐兒。
「哦。如果能夠告倒管哲，也算是為我那屈死的丈夫報了仇。那我該怎麼辦呢？」
「你女兒說，她死都不會再見你們蔣家人了！她已經不再是你的女兒了。她根本不願見你們。當初，你夫婦二人為了錢財，就將女兒賣掉，致使她淪落為妓，如今，她對你
袁歸的妻子一聽，茅塞頓開：「孔公子果然高明。」
「我妹妹白白被他們玷污了清白，現在還想買她回去做歌妓，這如何使得？況且。他們逼良為娼，買賣人口，是犯了王法的，就是打官司，也不怕他們！」蔣成不願意。堅決反對袁歸拿錢再次收買妹妹。
「如果衙門有人來找你取證，你要咬定你是張氏的親妹妹。」
「我該怎麼辦？」
袁歸死後，袁家便告到巡撫那裡。巡撫派陳玉、孔琦前往袁家驗屍，驗屍的結論是：「並未發現死於他殺的異常情況，判處袁家自己安葬。」
「真是天賜良機，這回我終於找到了一個替自己和叔父孔孟情出氣的大好機會！「」一聽說袁歸被府台打死，孔孟情的侄子孔得星立即幸災樂禍起來。
孔孟情得意地獰笑著說：「這一番安排，不怕扳不倒那府台的管哲！正好藉機殺殺他們的威風，讓他們今後知道敬畏老夫。還有，我一定會讓那霞姐兒重新回到你的身邊。」
於是，孔得星找到叔父孔孟情，「叔父，告訴你個大好機會。」
「我死都不會再見蔣家的人！」霞姐兒對袁歸說，「你去告訴我的母親，就說我不願見她。我已經不是她的女兒，讓她回去吧。當初我父母貪圖錢財，把我賣掉，今日卻要尋我回去。我恨透了他們！我再也不要過那種貧寒生活了。」
「可是，如果霞姐兒不承認怎麼辦？」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霞姐兒聽說母親來找她，當即把臉一沉，表示不見。霞姐兒過慣了花天酒地的風月場生活，早就不想再過循規蹈矩的貧寒生活了。
霞姐兒被帶走後，袁歸立即失去了一棵搖錢樹。他心中暗想：霞姐兒是我自己花錢向吳義買來的，我有權將霞姐兒留下，怎麼能白白讓蔣家搶了去呢?
「哦？到底怎麼回
袁歸的妻子見孔得星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家中，非常詫異，就疑惑地問道：「財神爺。如今我的丈夫已經被打死，你的心上人霞姐兒已經歸家，你還來做什麼？難道你看上了嫂嫂不成？」
「管哲在審案時打死人了！」
「大胆惡棍，你買賣良家婦女，逼良為娼，已經違反《大明律》，我沒有判你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已經夠便宜你了，你今日竟敢咆哮公堂，辱罵本官，左右，與我重打五十大板！」袁歸口出穢語，一下子激怒了管哲。
「你到東廠去鳴冤，東廠自然會為你申冤，處罰那打死你丈夫的管哲。」
知府管哲、同知歐決受理了這個案子。他們調查核實了霞姐兒被賣的經過後，深表同情。
儘管霞姐兒不願回家，但她違抗不過母親和哥哥，又怕哥哥蔣成將袁歸夫婦打壞。惹出官司，只好不情願地隨母親和哥哥回到家中，可她的心中還是嚮往那與孔得星在一起的糜爛的享樂生活。
之後，賈芸又按孔得星的指示尋訪到媒婆張芸，叫她咬定已經將蔣家女兒賣給了周皇親鄭宏，她並不認識樂戶張氏。然後，賈芸給媒婆張芸留下了幾大錠銀元寶。張芸眉開眼笑，連連說道：「姑娘放心，有人問我，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說。」
「如果我的母親和兄長否認怎麼辦？」
「謝謝嫂嫂指教。」
兩邊的差役見袁歸違反王法，態度囂張，也都非常生氣，所以，這五十板打得格外狠。
蔣成搶步上前沖袁歸當面兩拳，直打得他鼻口冒血，鼻青臉腫。
霞姐兒心想，孔公子果然不是一個負心的人，我決不能辜負他！當即，賈芸雇了輛車，見街上無人，叫了霞姐兒就走。霞姐兒連日用物品也未來得及收拾，就瞞了母親和哥哥，不辭而別，坐車直奔賈芸家中。
「你有什麼辦法？」
袁歸又轉身大罵管哲：「狗官，你審判不公，霞姐兒本是我花錢
「我去見妹妹。如果她願意隨我們回家，還則罷了；如果她不願意，我就把她拉回家去，看哪個孫子敢攔著！」蔣成自幼隨父習武，是個烈性子，當即火冒三丈，徑直去找妹妹。蔣成見了霞姐兒，不容眾人阻攔，就把霞姐兒連扯帶拖地搶了出來。
「哪裡話！袁家嫂嫂，小弟前來為袁兄致哀，略備小禮，不成敬意。」
「你就要大禍臨頭了！」
袁歸直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暈倒在地，然後被扔出了衙門。
在明朝，衙門裡打死人，本是稀鬆平常的事情，這個案子到了這裏，似乎也就宣告結束了。然而，誰也想不到，這個平常的案子，卻節外生枝，引發了一場驚天的波瀾。
「侄兒我在歌舞場中有一個相好的叫霞姐兒不想。那袁歸咆哮公堂，辱罵管哲，被管哲活活給打死了！」
「袁兄被府台郎中管哲打死。你想不想報仇啊？」
「到了東廠，我如何鳴冤？」
張氏一見袁歸的妻子，莫名其妙，「不知嫂嫂何事登門？」
「第一，你要否認張氏當年曾經從霞姐兒的父母手中買過她。第二，你就說樂戶張氏是霞姐兒的親姐姐。這樣，霞姐兒本來就是樂戶，轉賣樂戶是合法的。這是翻案、懲辦管哲的關鍵。第三，你去找張氏，讓她和你口供保持一致。第四，你就說你丈夫袁歸是從吳義手中買來的霞姐兒。」
「此話怎講？」
「不過，你需要等我的通知，然後再去東廠鳴冤。因為我需要先說通霞姐兒和媒婆張芸，讓她們和你口供一致，到時，不怕此案翻不過來，那管哲定要為袁兄償命！」
「多謝你還記得我們。」
孔得星通過袁歸的妻子串通定好了張氏的口供，賈校尉則安排自己的乾女兒賈芸去找霞姐兒。
袁歸的妻子因自己的丈夫被府台打死，這日正在家中哭得死去
「報復府台管哲的機會來了！」
袁歸被妻子拉回家后，許久才慢慢睜開了眼。他見自己人財兩空，又遭杖刑，又氣又惱又恨，胸中鬱憤難平，倒在床上，不吃不喝，終日號啕大哭，沒幾天，便一命嗚呼。
「你。你敢打人？」
原來。管哲將霞姐兒無償地判歸趙氏，壞了孔得星和霞姐兒的好事，於是，他開始對管哲懷恨在心。
袁歸見自己敗訴，不但沒有拿到贖金，反而失去了霞姐兒這棵搖錢樹，人財兩空，大失所望，怒不可遏。他哪裡肯罷休，就強詞奪理、出言不遜，大罵趙氏：「當初是你們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賣入樂場，現在後悔了，不退銀錢就想將女兒帶走，實在是無恥小人！」
「哎呀，袁家嫂嫂，你不要嚇唬我了。趕快告訴我該怎麼辦吧！」
「他現在想死你了，天天盼著能夠早日和你結為正式的夫妻。他一心要你隨他從良。如果你嫁給了孔公子，從此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他家有權有勢，東廠的廠主孔孟情可是他親叔父啊。」
「是何人趁火打劫，還不快快鬆開！」她忙擦去淚水。止住哭聲，嗔怒道。
「你馬上離家到我家躲躲吧。這裡有孔公子給你的銀錢備用。」說完，賈校尉的乾女兒賈芸拿出許多銀錢給霞姐兒。
趙氏沒有做聲。
「什麼機會啊？」
「好的。你讓孔公子放心，我一定按他的囑咐去說。不過，到時候，他可不要辜負了我。」
「此話怎講？」
於是他託人對趙氏說：「我願意再拿十兩銀子把霞姐兒買回來，咱就人錢兩訖，私了算了。」
聽到賈校尉的稟報，孔孟情連忙找來侄子孔得星，孔得星一聽，叔侄二人不由得相視哈哈大笑。
「你是怎麼不了他。可是，我叔父掌管的東廠可以處治他。」
「多謝孔公子。我這就去找張氏。你去找霞姐兒和媒婆張芸，事後，我在家靜候你的消息。」
「袁歸被府台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