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明》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四百六十八章 驚人的婚宴(上)

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四百六十八章 驚人的婚宴(上)

「老爺,老爺!」
丁雲毅點了點頭說道:「還是那句話,你是個聰明人,辦事又勤快,又有自知之明,這很好。你忠心耿耿的為我辦事,我將來必定不會虧待了你。但我要給你一個警告,這聰明千萬不要用到別的路上了。」
大明崇禎十二年十二月初六。
納妾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這一次丁總鎮的納妾卻有些與眾不同,非但鬧得滿城皆知,而且福建的那些官員們居然大部分都到了。
「你有自知之明那。」丁雲毅嘆息一聲,忽然道:「但這卻不是你心裏的真實想法」
泉州。
侯止泉慘笑道:「奏章?怕是丁雲毅早就預計到這點了。我是張撫帥的親信,福建誰人不知?難道他丁雲毅還會放任我嗎?休說這福建。便是這家門你也出不去了!」
「我父親不去了!」侯止泉尚未說話,他的兒子已經搶先大聲說道:「我父昨日偶染風寒,這次泉州怕是去不了了。」
「現在福建的天,是丁雲毅的天;福建的地,是丁雲毅的地;就算朝廷的手,也已經伸不到福建來了。」侯止泉慘笑道:「丁雲毅的死對頭無非兩個,一個是鄭芝龍,一個是張肯堂。當初他二人勢大的時候,除了台澎之地,福建幾乎所有官員非張黨即是鄭黨,或者對丁雲毅置之不理,或者跟著張撫帥彈劾丁雲毅,眼下丁雲毅得勢,福建的天一下子便變了那。」
這時候葉原先和謝天走了進來,朝丁雲毅點了點頭,丁雲毅「哈哈」一笑:「諸位,今日是我丁雲毅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把笑臉給我端出來!」
秦雲這才滿意的笑了。
「公子那,武烈侯的婚宴,全福建官員都去了,獨有黃堂不去嗎?是不給武烈侯面子,還是不給全福建官員面子那?」那軍官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我和公子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請公子不要為難我,也不要為難黃堂大人了吧。…… 」
宋獻計一點驚喜表情沒有:「職下曾經說過,職下五短身材。其貌不揚,毫無官威可言,是不適合做官的,尤其是當一方父母,更是不太適合。」
外面已經熱鬧成了一片,福建各地官員紛紛趕到了這裏,就連著丁雲毅身邊的頭號大總管秦雲都充當起了婚宴的總指揮。
「不敢配稱名士二字。」宋獻計謙卑地說道:「宋獻計的命是武烈侯救的,因此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武烈侯給的。秦大人乃是武烈侯之最信賴之麾下,將來還請秦大人指教。」
眼看著兒子還想說話,侯止泉手一揮:「算了,我和你們走。」
宋獻計一直都在邊上注意著,他忽然發現,武烈侯只有在這個秦雲面前才會如此樣子,而整個虎賁衛中,似乎也只有秦雲才敢這樣子對武烈侯說話。
侯止泉的兒子咬了咬牙:「實在是去不了。」
「哦,是嗎?」那軍官笑了一下:「不怕,我們為黃堂準備了轎子,抬也要把黃堂抬到泉州,公子這點就不用擔心了吧」
他忽然對丁雲毅有些害怕起來這位武烈侯一直是讓自己猜不透的一個人,無論是在說話還是辦事的方法上但是無論怎樣自己的命運卻還是已經與他捆綁在了一起
丁雲毅臉上露出了笑容:「宋獻計那,我聽說你這次為了此事,不遺餘力,到處奔走。陸溪員他們負責官場上的調查,而你主要負責民間調查。為了求證一個證據是否清晰,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一直到全部弄清為止,有沒有這回事那?」
宋獻計一時無言以對,怎麼侯爺手下的人都是這樣一些精明到家的人嗎?
丁雲毅忙著去招呼客人,葉原先、謝天緊緊的跟在了他的身旁,只留下了宋獻計和秦雲二人,秦雲正想去忙自己的事,宋獻計忽然說道:「宋獻計見過秦大人。」
他的眼神讓人捉摸不定:「我這人也很簡單,你忠心為我辦事,要什麼我都給你。可你若是對我的話陽奉陰違,鄭芝龍和張肯堂什麼下場,你便也是什麼下場。」
正說著,一隊官員已經沖了進來,為首的那個軍官說道:「參見黃堂。我等奉武烈侯之命,特意來接黃堂。今日福建多變,一路盜匪叢生,武烈侯生恐黃堂赴宴路上有失,故此嚴令我等負責黃堂一路上的安全!」
「有。」宋獻計坦然道:「我這個人沒有什麼別的本事,加入侯爺麾下又晚,所以只有勤快一些。才能換來侯爺對我的信任。」
話音未落,侯家老家人侯忠已經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外面有些當兵的進來,說是什麼虎賁衛的人,要立刻見到老爺。」
宋獻計微微一笑:「納妾不過是小喜,但福建即將全部控制在侯爺手裡那才是大喜那侯爺借婚宴之機。剷除全部敵人,這一招雖然是險棋,但一旦成功的話卻再也沒有後顧之憂。所有我才要如此恭喜侯爺。」
「要信,沒有什麼事情是丁雲毅不敢做的。」侯止泉看了他的兒子一眼:「鄭芝龍曾經認為丁雲毅不敢,結果鄭芝龍死了;張肯堂曾經認為丁雲毅不敢,結果張肯堂也死了。為了控制福建,他居然保奏葉原先為福建巡撫。朝廷居然也答應了。可見朝廷對丁雲毅忌憚到了什麼地步,只要他不反,朝廷對他是有求必應。」
秦雲笑道:「三哥,這些東西你留下一半,還有一半我可就留下了。這我們才搬到泉州,各方各面的開銷可大得很那。」
「難道父親認為丁雲毅會秋後算賬?」
「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秦雲卻是一本正經地道:「哪裡不用銀子,哪裡不用開銷?是啊,大筆大筆的銀子是和流水一樣進來了,可我也一樣大筆大筆的銀子流水一樣花了出去那。這火器局、造船坊,哪一個地方不是每天白花花的銀子流出去的?還有徵募新兵,為他們置辦武器等等,你說我這銀子不得算了又算的用?」
「是,職下一定把侯爺今天的話銘記在心。」宋獻計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道。
他在那裡沉默了會:「納妾本來不算什麼太光彩的事情。但丁雲毅卻偏偏要弄得滿城皆知。可笑那些官員還都以為丁雲毅是想趁機受賄上一大筆銀子,可笑他們都看錯了丁雲毅。丁雲毅若是個只盯著銀子貪得無厭的人,又豈能做到今日之地步?他無非是想藉著這次納妾把所有的福建官員都集中起來。然後一個一個和他們算賬那!」
秦雲忽然笑道:「宋獻計那,你心裏在想什麼我知道。人人都清楚我是武烈侯手下最信賴的人,所以你便想著法子來拍我的馬屁,以便做將來晉陞之道,我說的錯了嗎?」
丁總鎮明顯是想把這次婚禮辦成了一個「讓人難忘」的「盛典」了。
他的妻子兒子一聽便大驚失色,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看到丁雲毅出來,秦雲笑著上來說道:「三哥,我們這次可是發大財了那。你看看,可不得了了,福建布政使包鴻久賀禮賀禮明珠一對、玉如意一對、紅珊瑚一對、純金雕龍一對老天爺哎,光是這些東西,怕就不下十萬兩銀子那」
丁雲毅笑了笑:「不過是納妾而已,何喜之有?」
「他們這些年都賺大了。」丁雲毅一笑道:「咱們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賺銀子,可他們只要動動嘴就是大筆大筆的銀子進袋子那。」
而正和他之前預料的一樣,在他一離開之後,他的住處便被十多名士兵嚴密的監視起來。這個地方已經只許進不許出了
「還是黃堂大人能體諒我們這些做屬下的苦衷那」
他的妻子聽到這裏已經哀哀的哭泣起來。
「你是個聰明人那,也會辦事,我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人。」丁雲毅笑了笑:「我準備讓你署理泉州事物,你以為如何?」
武烈侯、福建總兵、上護軍、驃騎將軍丁雲毅在這一天納妾。
秦雲朝他上下看了看:「你就是武烈侯親招攬的名士宋獻計?」
「名單上的官員大多到了。」宋獻計來到丁雲毅的身邊,低聲道:「恭喜侯爺。賀喜侯爺。」
宋獻計一怔。只聽丁雲毅淡淡地道:「你心裏想的是加入我麾下時間太短,忽然把你拔到了一張很高的位置上,必然會有許多人不服,你屁股下的位置也不會太穩當,這是第一。其次你比其他人看得遠,不太在乎我給你的位置,你知道若是呆在我的身邊,將來的前途富貴只會比什麼署理地方更加遠大,我說的有沒有錯那?」
侯止泉苦笑一聲:「這是一場鴻門宴那。」
侯止泉的兒子卻依舊不服氣地道:「我就不信天下沒有人能對付得了丁雲毅了。請父親立刻寫一份奏章,兒子冒死送出福建。讓朝廷里知道丁雲毅在福建是何等的囂張跋扈!」
侯止泉的兒子聲音猛然提高:「你們這是想做什麼?瞧你不過是個小小把總,官階和我父親相差何等之大,你以下犯上,難道是想造反嗎?」
宋獻計急忙道:「明白了,秦大人的話我總記在心裏。」
「我不想造反,也沒有這個膽量造反。」那軍官不動聲色地道:「我不過是奉命來請黃堂赴宴,公子怎麼說到造反上了?公子說話請慎重,不要隨意誣衊。」
「父親,您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兒子實在是不明白。」他的兒子不解地問道。
他的兒子聲音一下提高:「父親清名在外,深得漳州百姓愛戴,我就不信丁雲毅敢動您這樣的官!」
侯止泉朝自己的妻子、兒子深深的看了一眼,仔細交代了聲。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緩緩的步出了這裏他很確定自己這一次是凶多吉少,但他並不在乎,他早就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最可怕事情的準備
「算賬倒還說不上,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侯止泉嘆息一聲:「他手握福建。要想儘快讓福建為其所用,必然都要把官員換成他的自己人那。」
「既然如此,父親何必再去泉州?」
這一天的泉州喜氣洋洋,之前的戰火似乎一下便都全部消失了。
「好說,好說。」秦雲點了點頭:「在武烈侯手下辦事,無非就是忠心盡職而已。你初來乍到,一些不懂的事情儘管問我便是。」
侯止泉搖了搖頭:「不去不行,你以為難道我不去。他便不會找來嗎?我去了,或者能夠保全你們母子,我不去,我侯家一定有天大的災禍降臨那。」
「好了,好了。」丁雲毅一聽這腦袋便大了:「你總是有道理的,用吧,用吧,今天收到的賀禮全部歸你了。」
「你他娘的,居然黑吃黑起老子來了。」丁雲毅失聲而笑:「這全福建敢動老子腦筋的,怕只有你秦孝晉一個了。這些年遠航艦隊、海商船隊給你帶來流水一樣的銀子那,你居然連這點小錢也不放過?」
只有漳州府知府侯止泉在臨出發前,把他的妻子和兒子都秘密的叫到了身邊,然後一張口便是:「吾妻、吾兒,為父這一次怕是要與你們訣別了。」
「你不信,我信。」侯止泉又重重的嘆了口氣:「張撫帥要對付丁雲毅的時候,我竭力相助。張撫帥出兵進入泉州的時候,我以糧草助之。張撫帥彈劾丁雲毅的時候,我是第一個在上面署名的。現在張撫帥已經死了,難道你以為我能獨善其身嗎?」
「沒有。」宋獻計的身子不為人知的哆嗦了下:「侯爺英明,職下心裏的確是這麼想的。能在侯爺身邊,便是沒有任何官職,也遠勝於什麼署理地方。」
「我就不信丁雲毅有那麼大的膽子竟然敢私自罷免任命官員,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