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明》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五百四十四章 勸降

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五百四十四章 勸降

「臣弟以為,祖大壽早有歸順之意,不過為其夫人所阻罷了。而今,祖夫人已死,死時留有遺言,勸祖大壽不要再叛,這次歸順,確是出於真心。漢官們聽說皇上讓祖大壽赴寧遠,十分震動,無不敬佩皇上心胸博大寬廣。祖大壽不論勸降成功與否,也不論是歸還是留,都無所謂,皇上的胸懷足以讓天下人折服。」
皇太極笑著看著大家,見多爾毅一言不發,便問道:「睿親王,你怎麼看?」
吳三桂之父吳襄所率五百人被朕困住、朕知其都是遼兵,嘉其勇,欲困降之。吳三桂率十幾人沖入重圍,來救吳襄。朕見其十分勇猛,有意收降他,便下令不得放箭,誰料他竟成了趙子龍真就將父親救出去了。如能勸其來歸,勝得三軍也。」
「噢?」皇太極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笑道:「聲勢是要造的,但不要著急,還是要先禮後兵。朕還要給吳將軍送禮呢。」
「臣以為,皇上派祖大壽去勸降,崇禎知曉后,必然會對吳三桂更加懷疑,祖大壽之行,是要將吳三桂逼上粱山。」
五天後的朝議上,睿親王多爾毅宣布組建漢軍八旗的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我大清雖為滿州所締造,但亦有蒙、漢之鼎力,聯蒙優漢是朕的一以貫之之方略。松錦之戰,賴天之助及眾將浴血,已獲大捷,且俘獲甚眾。為安撫歸順之明軍,著擴建漢軍旗,原四旗擴為八旗。旗色、衣甲悉同滿州八旗,現任八大固山額真如左:正黃旗固山額真:祖澤潤:鑲黃旗固山額真:劉之源:正紅旗固山額真:吳守進:鑲紅旗固山額真:金礪:正白旗固山額真:佟圖賴:鑲白旗固山額真:石廷柱:正藍旗固山額真:巴彥:鑲藍旗固山額真李國翰。欽此。
自錦州被圍,爺倆就再未見過面,今日相見,恰是一場生離死別後的重逢二人抱頭痛哭。祖大壽見吳三桂一身縞素,驚問道:「你這是?」吳三桂哭訴道:「甥兒聽說舅母亡故,萬分悲痛,卻不能為舅母送終,只有遙祭而已。
八位新任都統出列跪拜謝恩,皇太極勸勉道:「爾等皆系我大清功臣,今各領漢軍旗,要勤于訓練,朝督幕責。
「皇上,吳三桂懇請皇上能近日發兵攻寧遠,造造聲勢。」
「皇太極真有如此胸懷?」「何止如此」祖大壽將這些天在盛京的見聞,一一講給了吳三桂,吳三桂聽得入了神:「這麼說,皇太極真的能成氣候?」
「三桂,他已經成氣候了。現在天下亂到了這個地步,崇禎已無力回天,或是流賊,或是大清,二者必有君臨天下者,舅舅以為,非大清莫屬。所以。舅舅此來是要勸你認清天下局勢,也好早作打算。」
代善也是來詢問此事的,但他容不得別人以如此口氣跟皇上說話,遂喝斥道:「十五弟,你這是跟皇上講話嗎?還不掌嘴。」
「沒有舅舅、舅母,就沒有我三桂的今天,撫育之恩,終生難忘。」祖大壽道:「快弄些飯菜來,我們還沒吃飯呢,都餓壞了。」吳三桂吩咐道:「預備酒菜為舅舅接風。」
祖大壽立刻應道:「臣亦有此意,臣想信一封,送到寧遠,勸其來降。」
祖大壽大吃一驚:「皇上,這這臣已騙了皇上一次,皇上就這麼信得過臣?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阿巴泰、阿濟格、杜度等亦齊聲附和:「皇上,我們又上當了,十年前,他說去勸降錦州,這次說去勸降吳三桂,肯定是有去無回,我們不白費勁了嗎?」
「朕不看,舅舅給外甥信家也,寫好直接送去即可。」
「那就先墊補一口,說完了話再為舅舅接風不遲。」飯後,吳三桂屏退眾人問道:「舅舅這次是又怎麼騙出來的?
逃回關內的王朴,已被朝廷處死,對吳三桂崇禎卻奈何不得。祖大壽降了,洪承疇據傳已戰死,關外只剩下個吳三桂崇禎宣旨好生撫慰。
多鋒敢說話:「皇上,你這是怎麼了,吃一百個黃豆粒不嫌腥啊,怎麼又讓祖大壽跑了?」
「有什麼使不得朕看非爾莫屬,還是那句老話,若能收爾之心,留在身邊,當有大用倘不能收爾之心,留在身邊,反會成為日後之患。朕從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今既已是我大清的臣子,朕自當派差事你準備一下,明天立即動身。」
「朕就是要創造這一奇迹。」
「簡單些能吃飽就行,我還有話要說。」
「說起來,朕對吳三桂亦有活命之恩。」
真要是歸降,也得先把父親安頓好啊。你告訴大清國皇上,就說我欠他個人情,將來一定厚報。」「三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戀陳沅舅舅不反對,卻不能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看天下早晚也是大清的了,你千萬別錯過子機會。」「三桂今天的一切都是舅舅給的,舅舅發話,三桂就是赴湯蹈火,亦死而無怨,況且如今之天下,確如舅舅所言,大明氣數盡了。三桂心裡有數,待三桂將父親安頓好后,自會對舅舅和皇太極有個交待。
松錦之戰,俘獲明軍一萬三千多,皇太極看著範文程送上來的戰報統計問範文程道:「這些明軍現在何處?」「大都在義州、錦州一帶的各旗營中。」皇太極眉頭當時就皺起來了:「這不行,一些滿洲將領驕橫得很,戰俘落在他們手裡,還不得折騰死,要儘快分開。」
吳三桂堅守寧遠。在松錦之敗后,他剛進城不多久,潰敗的明軍便隨之而來,吳三桂因禍得福,兵力一下子猛增了五萬多。洪承疇籌辦的糧草雖燒了大半,但還有一些在寧遠,足夠半年之用。因此,他每天抓緊訓練兵馬,從中挑選勇士,隨時防備女真來犯。
多鋒和眾人都不吭聲了,代善道:「皇上真要是能不戰而下山海關,便又是一大奇迹喲。」
「啊?舅舅,你?
信發出去了一個半月了,卻不見吳三桂的動靜,皇太極于清寧宮召見祖大壽:「祖承政,看來光靠信不行,應面見吳三桂。只有面對面,才能曉之以厲害動之以真情。」
皇太極卻道:「誰去也不如你這個當舅舅的去。」
「文程先生,你說說看。」
皇太極輕輕拍了一下桌角:「這是優漢的既定方略,寧完我和佟養性都曾跟朕說過,看來,現在是時候了。你速與吏部商議一下,擬出個漢軍旗額真的名單,要快,久了,朕擔心明俘會被逼出亂子來。你可派出些暗探到義州、錦州一帶,抓幾個虐待明軍戰俘的混蛋,殺雞給猴看看。」
「皇上仁厚,臣有一想法,蒙古已建了八旗,漢為什麼不能建八旗?漢八旗可以直接聽命于皇上嘛,且又無需世襲。」
皇太極笑道:「天聰東間,朕曾攻大同,祖承政率兵救援。
七天後,祖大壽返回了盛京,祖大樂,祖澤潤,祖可法等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皇太極則單獨召見了他,聽了他的具奏,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好,好哇,人怕見面,樹怕扒皮,見了面才能將事情說明白,有吳三桂這些話朕就放心了,咱們就耐心等著他。」
「折什麼罪,哪裡來的罪?這次立了大功嘛,以後不要總是罪呀罪的,事情都過去了。」
祖大壽被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再拜道:「臣蒙皇上如此信任從今願肝腦塗地!」
祖大壽這時才摘下頭盔,露出大辮子:「三桂呀,舅舅這次是奉了大清國皇上之命勸你歸順的。」
吳三桂考慮了一小會說道:「皇太極的確是非凡人物,可崇禎也奸得很,他將父親調到了兵部,說是重用,其實是調到眼皮底下看著。
「所以,吳三桂欠嶄一個大人橡,朕是要他還的。」
一天晚上,吳三桂召來幾個心腹,商議著無論如何也要將自己父親接到寧遠。護衛來報:「大人,城下來了幾個大清國的人,他們射上來了一封信說是要我們親自交給大人。「吳三桂接過來一看,上寫「吳三桂親啟」他大吃一驚:「是舅舅的筆體。」看后大吃一驚「舅舅就在城下,莫不是又騙了皇太極逃回來了,這可太好了。」
多鋒意識到自己莽撞了,抬手掌了自己一個嘴巴:「二哥,我這不是急的嘛,祖大壽這個人反覆無常,他這一去,不又是放虎歸山嗎?」
祖大壽投降了!
祖大壽這邊悄悄啟程,諸王貝勒炸了營礙於祖澤同、祖可法等在場,他們不好發問,下了朝一齊到了清寧宮。
祖大壽點頭道:「吳三桂單騎救父之舉傳遍朝野,從此名聞天下,想不到是皇上成全的他。」
真是皇太極派你來的?他就不怕你再次不歸?」「舅舅算是開了眼了,這個皇太極是太有肚量了,這次真是他親自派舅舅來的。」
「臣今天就寫信,寫好后,再請皇上審定。」
吳三桂多了個心眼,他吩咐心腹「你們悄悄打開城門,不要聲張,直接將舅舅接到總兵府。」
皇太極讚許道:「還是十四弟看得遠些,還有嗎?」
「棄明歸清,是重大之事,大主意還得你自己拿,舅舅不能勉強你。我一定會將你的意思轉達給大清國皇上,你千萬要好自為之。」
祖大壽心中暗暗叫苦:「這樣的話,吳三桂可要難受了。」「祖承政,你要和吳將軍經常聯繫,此事可就全靠你嘍。」「皇上放心,臣一定將此事辦妥,臣無論如何也應為大清立個功,就算是將功折罪。」
訓練之要在發揮所長,火器是漢軍旗的強項,在這方面尤要下功夫,不得絲毫懈怠。」
崇禎對吳三桂既要用又要防,他知道吳三桂是個孝子,因此,將其父吳襄遷為兵部大員,以安其心。
不過,外甥有個請求,以後我們雙方來往,一定要秘密,千萬不可泄露風聲,就是將來甥兒真的降了,也不宜立刻公開,否則,還如何賺開關門?最好皇太極近日能發兵攻打寧遠,虛張一下聲勢,也好讓朝廷知道三桂還在抗清。」
「吳三桂英勇無比,大清將士縱橫戰場,所向披靡,但卻奈何他不得,你是他的親娘舅,朕意由你來勸降吳三桂如何?」
他率心腹們登上城頭,果然是舅舅,他驚叫道:「神了舅*真有本事又從皇太極手裡逃出來了。」
他出班安道:「臣在。」
「還有還有的話,臣弟就不知道了。」
祖大壽抬起頭,驚訝的「噢?」了一聲。
吳三桂更是由臣親手調教,授其武藝,督其功課,才考上了武舉,同樣是因臣的力薦,擢為寧遠總兵。吳三桂重孝道,以臣的身份去勸降,他不會不答應。」
皇太極大笑:「還是文程先生深知朕意,朕就是要讓崇禎知道,吳三桂在和我們親近,待祖大壽回來后,朕還要派人給吳三桂送禮,朕要讓吳三桂和當年的袁崇煥一樣哭笑不得,吳三桂一降,山海關就好辦了,這便是朕的謀關之策。」
祖大壽流著淚:「難得三桂一片孝心你舅母沒白疼你。」
這時的吳三桂已成為明清共同矚目的人物。
祖大壽第一次以大清國都察院承政的身份參加朝議,頗有隔世之感。在明朝,他不過是眾多總兵中的一個,從未上過朝,只是跟著袁崇煥到京城面見過皇上,如今也成了一個堂堂的朝臣,跟著大家跪拜后,分班站好,就聽皇太極道:「祖大壽,祖承政。」
是不是以勸降甥兒為理由?」祖大壽搖了搖頭。
「你覺得有多大把握?「吳三桂之父吳襄原是臣屬下的一員參將,因臣力薦,擢為總兵。
「那是悄悄溜出來的?」祖大壽還是搖了搖頭。吳三桂仔細看祖大壽身上的衣服,沒有一絲血跡,又沒帶長槍,也不像是衝出來的:「那舅舅是?」
祖大壽道:「當面說服當然最好但派誰去呢?祖大樂勇而少謀,言辭稍鈍,祖澤潤、祖可法與他是同輩,在吳三桂面前說話份量不重。」他思付了好大一會道「臣以為派張存仁最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