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元篇
第236章 藏鋒七法
而李耀原本就處在極度眩暈的狀態中。
第八十次倔強地站起,終於堅持不住,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栽倒,後腦勺剛好磕在一台晶鎧堅固的膝蓋上。
可是,在仔細檢查過一百四十六台報廢晶鎧之後,他卻發現情況有些棘手。
並非人家向他飛來,卻是他像沒頭蒼蠅一樣,跌跌撞撞地朝這些晶鎧撲了過去。
就連歐冶子,也花費了好幾年時間,一邊打鐵,一邊乾著保養法寶的繁重工作。
就算真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經驗豐富的老水手也可以在劇烈顛簸的甲板上如履平地。
「平衡性訓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一個多鐘頭能恢復到這樣,已經不錯了,後面的日子里,慢慢提升吧!」
神乎其技的秘法、絕技,徹底融入神魂之中。
相當於飛梭車一腳急剎,車子固然能停住,裏面的乘客卻會不由自主地向前衝去。
雖然還不至於將他完全從眩暈的漩渦中解放出來,至少能勉強站穩,可以咬牙工作了。
「怎麼回事?」
「不行!這樣下去一個月都別想完成這麼多晶鎧的保養工作,就算勉強完成了,也沒有時間學習駕馭晶鎧之術,肯定會被別人淘汰的!」
搞清楚了原理,李耀立刻開始嘗試。
此刻,以快進方式,查看了歐冶子的上百次保養法寶工作之後,又將意識沉入歐冶子體內,親手體會到了古代法寶保養的精妙。
「咣!」
「現在,開始保養晶鎧!」
「但是,我可以引入一種新的干 擾,激發第二波不平衡!」
饒是如此,浩瀚如海的法寶保養信息,還是花費了煉天塔中整整一天一夜,才學習完畢。
四萬年前的百鍊宗,乃是煉器大宗,對法寶的維修和保養,當然也有無數奇功絕藝。
李耀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葉孤舟,在星辰大海的驚濤駭浪中隨波逐流。
法寶的維修和保養,這是他的拿手絕活啊!
顫顫巍巍站起來,雙手展開到極限,試圖保持平衡。
複雜程度,還是超出了李耀的想象。
李耀不由叫了一聲,定睛一看,才發現所有晶鎧都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原來如此!」
他又一次選擇了歐冶子保養法寶的記憶碎片,以剛剛領悟到的全新法門,如法炮製,嘗試了數百次。
李耀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他又選擇了另一塊記憶碎片,進入煉天塔第一層,找到了一本叫做《藏鋒七法》的秘笈,聚精會神地鑽研起來。
又不是要李耀維修或者改裝,只是要他依樣畫葫蘆地拆卸、保養和組裝罷了。
其中絕大多數秘法,在四萬年後的今天,早已失傳了。
隨即以同樣的力度和幅度,施加一股反方向的力,抵消波濤洶湧之力。
他終於把握到了眩暈的頻率,也掌握了震蕩大腦的獨門絕技。
由外部震蕩產生的第二股眩暈,正好和亂衡鐵產生的第一股眩暈,互相衝突、抵消,導致了微妙的平衡。
李耀身上多了四十七處傷口, 兩百零九塊淤青。
在百鍊宗,低級弟子還沒開始正式煉器之前,都會充當雜役和助手,承擔大量的法寶保養工作。
不過,還沒舒服幾秒鐘,天旋地轉的感覺,又像是深淵巨獸,將他死死咬住,吞入暗無天日的肚子里。
「兩股干擾疊加,兩波不平衡對撞,負負得正,就有可能恢復到平衡狀態了!」
幾十年都沒有保養過的一百多台破爛,卻要他憑藉一己之力,完成保養。
李耀以神念傳輸的方式,如巨鯨吸水,瘋狂吞噬著《藏鋒七法》的珍貴秘法。
李耀咬緊牙關,慘白如紙的臉上浮現出一縷縷的青筋。
大量記憶碎片中,都有法寶保養的片段,早就被李耀吞噬。
這倒不是大問題。
而眼中,更是流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意。
「腦袋磕在晶鎧上的一剎那,眩暈感似乎減輕了?」
因為他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外界施加的干擾,的確可以影響到大腦內部的眩暈感。
他怪叫一聲,站了起來,沒過半秒,又一頭栽倒在地。
「來吧!」
反覆揣摩之後,李耀若有所悟。
只是以往沒有用武之地,也沒仔細研究過。
他的臉上,卻是沒有半點兒沮喪,反而充滿著興奮。
一聲巨響,在小小的晶鎧墳墓中,回蕩不息。
李耀重新躺了下去,獃獃地看著天花板,無比冷靜地思索起來。
「我找到秘訣了!」
如何除銹、如何上油、如何令晦暗不清的符陣重現光明、上千種保養油的 調製……森羅萬象,無所不包。
卻在一瞬間發現,整個世界都向左側傾斜,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左側跌去,一頭栽倒在晶鎧殘骸之中。
這個道理,就像是經驗豐富的老水手,以自身的顛簸,來對抗大海的顛簸。
一個鐘頭后。
李耀卻是在瞬間瞪大了眼睛,眼中放出了詫異的光芒。
「說不定,這就是總教官的目的!」
既然可以加重,當然也能減輕了。
他以奇快無比的速度,猛烈晃蕩腦袋。
骨節發出「噼噼啪啪」的爆響,十指彷彿變成了十條飢腸轆轆的蛟龍,隱隱轟出了龍鳴之音。
關鍵在於,這些晶鎧報廢的時間太久,各個構件實在鏽蝕得不成樣子,就像是在墳墓里爛了幾十年的骷髏,腐朽到了極點。
雖然這些報廢晶鎧身上,用天材地寶煉製的關鍵性結構,諸如超高壓縮晶元反應爐鼎等等,已經被全部拆走,只留下一個光禿禿的框架。
多花些時間研究,還是能夠辦到的。
晶鎧,是法寶中的法寶,精密度非常高。
片刻之後,他摸索著找到一個散落在地上的晶鎧構件。
李耀嘗試了七十九次,沒有一次堅持超過兩秒鐘,摔得鼻青臉腫,遍體鱗傷。
而他不過是孤舟上一隻小小的螞蟻,根本無力對抗天地的翻覆。
「你們,應該作為英雄,威風凜凜地擺放在戰爭博物館里,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的豐功偉績。」
李耀咬牙,在眾多報廢晶鎧的環繞中,盤膝而坐。
當李耀心滿意足地回歸,現實中 的時間,也已過去了二十四個鐘頭。
而在古代,並沒有那麼多的法寶保養工具,一切都要靠雙手仔細打磨。
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而那些銹跡斑斑的廢銅爛鐵,在他眼中,卻是擁有了別樣的光彩。
「首先,站起來,堅持三秒鐘!」
好似腦域深處有一口大鍾狠狠敲響,李耀疼得齜牙咧嘴,眼睛都眯了起來。
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輕不重正合適。
將晶鎧構件攥在掌心,李耀衝著自己的腦袋瓜子,狠狠來了一下。
「換成尋常煉器師,拿這樣的廢銅爛鐵,還真是沒辦法!」
相當於一具屍體上,最精細的肌肉、血管、神經網路、五臟六腑都被移除,變成一具骷髏。
不過隨著劇痛來襲,眩暈感也隨之消散,他又可以坐起來,舒服幾秒鐘。
人家的秘訣,就是在顛簸發生的一剎那,預判出方向、力度、幅度。
一般人的腦袋被狠狠轟中時,總會感到劇烈的震蕩和眩暈,會「雙耳轟鳴,眼冒金星」。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混蛋!」
「看誰還能——阻止我!」
搖頭太猛,就會產生眩暈,這是因為人的大腦非常柔軟,在高速運動中會產生慣性,狠狠撞在頭蓋骨上。
「這些破爛玩意兒,哪裡是晶鎧,簡直是一堆豆腐渣,比我在法寶墳墓里找到的那些垃圾,還要糟糕!」
將玉簡插入晶腦,一邊研究著保養手冊,李耀一邊活動肢體。
十分鐘后。
更像是兩輛風馳電掣的飛梭車,就算都把時速提升到八百公里 以上,可是他們之間,還是相對靜止的。
「亂衡鐵徹底干擾了我的大腦平衡系統,想要壓制這種干擾,是不可能的!」
李耀終於忍不住,乾嘔起來。
「我,也只能拼了!」
識海中央,歐冶子的記憶之樹,流光溢彩,金碧輝煌。
「咣!」
卻是沒有把握好力度,兩股眩暈感非但沒有互相抵消,反而疊加到了一起,在他腦中引爆了一枚眩暈炸彈,一下子把他打翻在地。
仔細體會了一下,認定這不是錯覺,眩暈感真的減輕了不少,平衡性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終於可以坐起來,稍稍喘一口氣。
茅鋒總教官留給他的,是一個不能再爛的爛攤子。
「就算你們已經死了,我也會帶給你們應有的尊嚴。」
《藏鋒七法》,是百鍊宗關於法寶保養的入門秘笈。
「大腦的平衡系統,被完全乾擾了,連站都站不穩,一坐起來就想吐,這還怎麼保養晶鎧?」
後腦勺濕漉漉的,鮮血流淌出來。
在常人無法洞悉的層面上,他彷彿聽到,這些腐朽的鋼鐵戰士正在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
如同陷入流沙,一百四十六台晶鎧都向他飛來,將他徹底吞噬。
茅鋒留下來的玉簡中,有全部的結構圖和保養手冊。
雙眸微閉,神魂沉入腦域深處。
晶鎧墳墓中,淡淡的幽光里,只剩下李耀一個人,還有一百四十六台報廢晶鎧。
「哇!」
整理了一下保養工具,李耀神情肅穆,走到第一台報廢晶鎧面前。
「而不是在這裏,默默地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