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窩囊人生
第004章 我是電大畢業生
小孟太陽穴跳了兩下，一字字說：「收據上是三萬二千四百元，你們交的錢對嗎？」
他這舉動更使小孟認定了自已的判斷，他厭惡地盯了那人一眼，接過了錢剛要數，溫萍在旁邊一聲冷笑，蹭地站了起來從小孟手裡一把奪過了錢，連同其餘的三萬零四百元都裝進塑料袋，臉上堆滿無公害的甜笑，對那位妻子說：「買房可是大事，掙點錢也都不容易，你的錢數有點問題，我看你們還是拿回去點點清楚再重新回來排隊吧！」
張悅兒見他好象不擅言談，舉止從容了些，悄悄將領口第二個扣子扣上，遮住了那道誘人乳溝，淺淺一笑，又說：「我叫張悅兒，是財大的，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常科長一揚頭說：「行，那有啥不行的，可著你點！你們快去洗手吧！」
那女人身段兒誘人，呈現出曼妙的葫蘆形曲線，豐胸、細腰、渾圓的翹臀象成熟了的水蜜桃兒，她的臉蛋兒甜甜的，紅嘟嘟的嘴唇飽滿潤澤，彷彿隨時都在向人索吻。
溫萍「哈」地一聲笑，雙眉向他嫵媚地一挑，甜甜地說：「這位大哥，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呀，忙中出錯的事兒誰都會犯，銀行的人也不是機器人不是？這錢吶，您還是拿回去好好數數，最好呢，拿著這張收據去那邊好好問問。
溫萍白了他一眼，說：「知道你是食肉動物啦，干吃不胖！行，那我去吧，科長啊，孟哥可夠辛苦的啊，我到時單獨給他點倆菜帶回來行吧？」
由於他這份錢連續點了好幾遍，溫萍已將手頭的錢清分完畢，一聽小孟怪異的語調，她便警覺地抬
過了會兒，那美女清咳一聲，問道：「你多大了？瞧你的樣子好象才畢業吧？」
那個妻子聽了有點發慌，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們看得很清楚，確實是三萬兩千四，你們點吧，不會錯的！」
張悅兒聽了，似乎鬆了口氣：不是一個檔次的人，哪有資格來評價她的行為呢？
溫萍在大學是學工商管理的，分配到銀行后對珠算、點鈔一竅不通，是小孟把她帶出來的。她頭兩個師傅倒也是手把手的教她，可是握人家小手揩油的時候多，嘴裏教真東西的時候少，結果溫萍什麼也沒學會。
那個丈夫哎呀一聲，急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籌的錢不夠，跟人家借了兩千塊錢，忘了放進去了！」說著急急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卷錢，數也不數地遞進來。
常科長聞聲走出去，一見那人笑呵呵地迎上去，只聽他說：「牛總啊，你怎麼親自來了？」
溫萍「啪」地一下打開小孟的手，一雙柳眉豎了起來，板著俏臉盯著那少婦，卻對小孟說：「孟哥，這事可不能馬虎。兩千塊錢是忙活一個月的工資啊，你看咱們點的這錢，什麼味兒沒有呀？這麼熱的天，又不能戴口罩，點鈔機一過，那點兒細菌全進了咱們肚子啦。
排隊的人聽得有趣，哈哈地笑著，但手都小心地按在放錢的位置上，前邊的人果然已開始往外掏錢，有的人正一層一層地剝裹著包錢的報紙。
小孟見她急得粉臉通紅，有點不忍，伸出手對溫萍說：「算啦，我再點點好
這些人交款時生怕有錯會影響了分房，一張收據上，幾乎連印刷的「第二聯做為交款收據」幾個豎行字都看了不下十遍，會不看大小寫嗎？
溫萍模仿港台影星嬌揉做作地說話堪稱一絕，她明明繃著臉，也可以把這一聲小白哥哥叫得嬌柔動聽、甜美誘人。一逢小孟和同學打電話時，她就喜歡在一邊托著下巴，對著話筒說：「小白葛革，晚上陪人家去看電影，好不好……嘛……」，叫得小孟頭皮都發麻，跟同學解釋來解釋去，反正是沒人信他的話。
看到小孟的眼神在她腰間一掃，那女人忸怩了一下，收斂了媚笑坐直了身子。常科長瞧了又埋頭打著算盤的小孟一眼，嘻嘻地笑道：「瞧什麼？別看你是房屋公司的財務負責人，我這個手下真材實料不比你差，他也是大學畢業喔！」
屋裡一時靜了下來，小孟也有些尷尬起來，手指的動作也有些遲滯。
溫萍在一旁嘟了嘟嘴兒，開口說：「行了，孟哥，你們去吃吧，我還減肥呢，我不吃了，我看著！」
他們一離開，溫萍臉上的笑容就一收，冷著俏臉坐下來，陰陽怪氣地譏諷道：「小白葛革，你真是好心眼啊，都窩囊到家了，這樣的人你客氣啥？」
真夠黑的，想混水摸魚呀？我要是只看小寫，這兩千塊錢我得用這個月的工資來還了。小孟心中又是氣憤又是厭惡，他咬了咬牙，強忍怒氣又點了一遍，確認少了兩千元錢，然後抬起頭問道：「你們交多少錢？」
這對大哥大嫂看樣子掙錢比咱們還辛苦，這要是一不小心多收了，那
小孟又翻過一張傳票，笑了笑說：「不是，我都入行六年了，今年26歲！」
「哈哈，你給我們辛苦了大半天了嘛，中午吃飯怎麼也得陪你呀！」
小孟聽出她有為方才的行為辯解的意思，卻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嗯了一聲。
下一個人是個中年胖女人，擠得一身大汗，早就不耐煩了，一聽喊她，把粗腰一扭，將那夫妻倆拱到了一邊，急不可待地將錢遞了進來，親切地說：「小妹子說話在理啊，這是我的錢，一分不差，小兄弟你數吧！」
小孟打完最後一章傳票，將一串數字流利優美地記在最後一章收據的背面，這才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是電大畢業的！」
那個丈夫眼見這架勢是決對不會再收他的錢了，只得恨恨地一跺腳，使勁瞪了妻子一眼，急急忙忙重新排隊去了。
那對夫妻無可奈何地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見溫萍一手插腰，輕輕地搖著身子，一手指著那胖女人後邊的人，和顏悅色地說：「大家排好隊不要擠，快到門口的把錢從褲腰裡，鞋窩飯盒裡都先掏出來吧，速度還能快點兒」。
孟曉白笑笑說：「那哪兒行，你一個女同志，能看這麼多錢嗎？你去吃吧，你也知道我愛吃啥，給我捎點回來就行！」
溫萍性格開郎，常常覺得這位只比自已大兩歲的師傅為人忠厚老實，簡直不象現代社會的青年。現在象他這樣的人實在少見得很，即便上大學時，在學校學跳交誼舞，男同學有時也會故作不經意地稍稍揩點油，只要不太過份，
但是她板著臉這麼叫他時，卻絕對是真的生他的氣，孟曉白知道這一點，所以只是乾笑一聲，並不搭話。溫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又嘆了口氣，默默地接過他遞過來的錢清點起來。
丈夫臉上微有些汗漬，神情有點兒緊張。那個長著瓜子臉的少婦狡獪的眼神一對上小孟的眼睛，立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小孟一聽，忙說：「不了，科長，你帶他們去吧，我在這兒看著就行！」
小孟知道她性格象個男孩子，雖然氣得打開自已的手，卻是為自已打抱不平，便訕訕地縮回了手不再說話。那對小夫妻被溫萍含沙射影的一頓損，臉上更紅了，那個丈夫囁嚅著說：「不會，怎麼會呢，我相信你們銀行的人，你就點吧，你說多少就是多少」。
小孟教她時十分認真，自已先反覆地演練幾回，然後讓她坐在椅子上練手法，自已站在一邊哈著腰指點，常常講要領講得口乾舌躁，卻很少碰她的手指。
那美女聽了臉容一整，神色有點不自在起來。她抬起手掠了掠鬢邊汗濕貼膚的秀髮，喔了一聲，沒有說話。門外有個挾著皮包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兒喊：「常科長，常科長呢？」
屋子裡又靜了會兒，那美女又說：「哦，看不出來，挺年輕的。…… 唉……，還是你們銀行好啊，社會上工作不容易，尤其是女人，想干點事業難著呢……」
那個妻子用下巴點了點收據，狡黠地回答說：「就是收據上寫的那個錢數啊！」
眼看厚厚一疊收據就要打完，忽聽咭兒地一聲笑，他抬頭一看，恰看
真是你弱她就強，小孟在她面前一畏畏縮縮的，反而勾起了她的興趣，時不時反過來開開他的玩笑，揩揩他的油，弄得小孟哭笑不得。一遇到孟曉白和女同事、同學打電話時，溫萍就捏著嗓子在一邊嬌柔做作地逗他，兩個人的私交在同事間是處得相當好的。
您還別說，我瞧著這字兒也不象2，怎麼看都是個0，我師父是七尺漢子綉針心眼兒，看得仔細，這才瞧出毛病來，要擱我這懶人兒呀，一定光看小寫，這就收下啦，回頭不是更耽誤您的事了嗎？您還是去問個清楚，瞧瞧它到底是2呢還是0。下一位！」
常科長一看袋子里已經裝了近二百萬，不禁喜出望外，呵呵笑著對小孟說：「還是你小子行呀，收得比小劉快了一倍，哈哈，呃……這麼多錢也不能拎著去吃飯吶，小孟、萍兒啊，還有小姜，你們去洗洗手，一會去吃飯，我在這兒看著！」
到了中午，常科長晃晃悠悠地出現在門前，皺著眉看看長長的隊伍，返回去叫房屋開發公司寫了一百多個號牌，蓋上章分發給排隊的人，叫他們下午一點再來交款，然後打開門，讓那兩個沒用的彪形大漢生拉硬拽了半天，把鐵門幾乎恢復了原形，然後才在一位美人兒的陪同下走進來。
溫萍和保衛部的小姜走了出去，孟曉白將上午的收據拿到靠窗的桌子前，拿起算盤結上午的帳，算盤嘀嘀嗒嗒打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