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黑暗之君卷

第二十一章 知會

黑暗之君卷

第二十一章 知會

在這灼燒與痛楚中,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的胖子痛哼了一聲,卻還是倔強地支撐著身體與失控的力量抗爭。看著滿頭冷汗的胖子,玉夜露出了滿意的表情,注入陳燁體內的冰寒瞬間化為了席捲四處的暴雪,帶著無比的氣勢,硬生生將他體內所有的力量全部侵蝕的乾乾淨淨。
水晶就像是感應到了玉夜的到來,開始按照著奇特的韻律開始微微旋轉顫動,水晶中的血線同時放大張開,變成了一顆血紅的眼球。黑暗中,同時出現了幾百隻血紅的眼睛,而視線的會聚點就在展開3對火翼的玉夜身上。
「也許,會有一個折中的辦法。」
聲音中微微帶著疲倦的玉夜,靠在了身後的祭壇上,不知何時到來的兩名白袍武士,已經侍立在了她的左右。
「但人生路漫漫卻無友相伴,如果我就這麼活著,實在太孤獨。」
「到是你,在這次幾乎可以讓人腐朽的探索中,究竟有了什麼樣的收穫。」
「我可沒興趣聽一個需要幾百年才能講完的故事。」
「很久,不見了。」
回答中夾帶著空洞的笑聲,玉夜就像是坐在一張透明而又虛無的王座上,將右手放在了曲起的膝蓋上。
不知下降了多久,那片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圈又一圈的光亮,隨著光亮的慢慢變大,才慢慢展示出了它的真面目。每一圈光點都是一條猙獰可怖的怪龍,那蛇狀的身體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在黑暗中怪異地扭動著,讓它們自由的在黑暗中移動。
慢慢地,一層黑色的細沙在水底慢慢旋轉上涌,凝結成了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了水晶蓮花的當中。
「如果我想使用力量的話,應該用什麼方法?」用腳尖輕輕點著地面,胖子低頭看著面前的玉夜,「或者換一個問法,我會有多少時間?」
遠處的地面上,一個巨大的洞穴出現在了她的眼前,漸漸地放大。足有數百公頃大小的洞穴,就像是天神用閃電劈出的甬道般,一眼望不到盡頭。無數奇特的石柱雜亂無章的橫叉在洞穴當中,就像是一根根探出的毒刺。在那黑霧籠罩的洞穴深處似乎閃動著隱隱的波光,玉夜慢慢停下了前沖的姿勢,慢慢朝下降低了高度。
「林鈴贈送給你的是緋族正統血脈,我原以為月色會是妥芮朵的正統……」說到這裏,欲言又止的玉夜還是停下了解釋,「我只能告訴你是兩種不同的力量在你體內彼此侵噬,每當你喚醒一次力量,它們間的衝突就會越強烈。」
「我不知道,月色竟然會和你是一樣的……」
這平靜清晰的水中只有一片黏稠的黑暗,哪怕是光線都無法驅散,瞬間就被吞噬的乾乾淨淨。玉夜在這看似沒有底部的深淵中不住下沉,周圍的黑暗帶著透骨的寒冷,順著肌膚將恐懼與壓抑直送進人的心底。
「果然,我沒有猜錯。」
「短暫的力量,與長久的生命。」站在祭壇前的玉夜,慢慢抬起了螓首,看著面前十字架上的耶穌受難像,「你會選擇哪一個?!」
滿心困惑的陳燁也不想貿然開口,突然出現的玉夜來到這裏肯定有著她自己的理由,但玉夜那恐怖的實力胖子自然是心知肚明,亞洲的狼人君王「咆哮之後」帕凡媞也沒能拿她怎麼樣,這次的傷口卻可以讓如此高階的玉夜失去了雙眼。
「那麼說。」微微側過頭,露出了半邊面頰的玉夜臉上帶著輕笑,「你是選擇長久的生命?」
周圍的行人看著這個打扮高貴的少女,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如此可愛的她怎麼會和一個黑社會走在了一起。陳燁卻是沒空搭理周圍人的目光,默默牽著玉夜那冰涼的縴手,兩人已經走了將近1小時,但她卻什麼也沒有說。
「果然……」
數百塊銀色水晶組成了一個奇特的法陣,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蓮花般,鋪在黑暗的水底。每一塊水晶中都有著一條血紅的細線,通體散放著銀光,驅散了周圍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照亮了滿是怪石的深淵底部。
「這正是我擔心的,沒想到卻變成了現實。」用冰寒消滅了胖子體內所有的痛楚,玉夜慢慢抽回了手,「你應該知道亞洲與歐洲的不同,但按道理來說兩者間血脈的相融並不會產生什麼惡果,知道那個消息后我立刻趕來這裏,我的確是大意了。」
「我就知道會聽到這個回答。」玉夜轉過了身,月光投在她的雙腿上,泛出了玉石般的光澤,「但現在,你必須選一樣。」
隨著身影的消失,周圍的水晶同時失去了晶瑩剔透的光澤,血眼也不再閃動,化為了一堆灰白的石塊,墜在了淵底……
「沒錯,如果放棄林鈴傳承給你的力量,你還可以像其他血族一樣長生。但如果你希望繼續保持這種力量來複仇的話,就只有死路。」
「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我能這麼做……」
「剛剛是第幾次了?」
輕輕牽著陳燁的手,玉夜雖然已經是雙眼失明,但卻像是依舊能夠觀察到周圍的情景一般。她就這麼默默的帶著陳燁順著大道筆直的走著,許久才停在了一個僻靜的拐角。在拐角小路盡頭,坐落著一棟西班牙式的教堂,沒有燈火的建築有些陰暗,被周圍的那片燈彩所掩蓋。
「對他來說,這12年的時光已經是最大的禮物了,這也正是我們對他的恩典與賞賜。」
順著這條幽靜的小路,玉夜帶著陳燁走上了石階,用蒼白的小手摸到了門栓,在一陣黑炎閃動之後,銅製的門鎖已經化為了赤紅的銅水。輕輕推開了教堂的大門,玉夜獨自一人走了進去,仔細打量完了周圍地形的胖子,才跟向了她身後。
「你是想我用說的,還是……」
如果讓陳燁放棄復讎,就像是讓他放棄了自己生活的信念,無論拿什麼東西,已經陷入仇恨深淵的胖子全部願意用來交換……
輕輕用小手抓住胖子的手腕,玉夜曲起了二指輕輕搭在他動脈上,那晶瑩白嫩的指間開始閃動著黑色的迷霧。就像是感覺到一股冰寒徹骨的冷意直衝進了自己的身體,陳燁不由猛然打了一個寒戰,那冰寒過後轉眼間便是一片灼燒。
「但我不能違背她的意志,在一切到來之前,我會儘力讓你過得快樂……」
黑色的天空下,玉夜孤身一人在漆黑濃密的雲層中飛過,就像是一隻落群候鳥。帶著陰冷與死亡氣息的罡風從四處刮來,不斷吹拂著她的長發。
沒有濺起半點水花,玉夜就這麼沖入了像似幻影,卻又擁有實質的水中。
隱藏在胖子血液中力量轉眼間便被玉夜所點燃,開始不斷膨脹與擴大,就像是開始奔騰的潮水。在這種力量的形成中,他又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破壞了他與力量之間的聯繫,失控的力量又開始毀滅身體和血脈。
洞穴的中突然浮起了無數灰色的光點,棲息在洞穴石窟中的無數灰色怪鳥如馬蜂般湧出了來,那分不清是白骨還是金屬構成的身體,在昏暗中散發著微弱的白色鱗火。先是一聲凄厲的鳥鳴聲響起,隨即所有的怪鳥同時附和,匯成了尖銳刺耳的聲浪。這無數的怪鳥就像是一群聞到腥味的烏鴉般,匯成了無數灰暗的鱗火團,爭先恐後的朝著天空中的玉夜蜂擁而來。
看著胖子的背影,玉夜輕輕用手扶住了祭壇,低聲的呢喃著。
「第二次。」
「大意什麼?」胖子心中充滿了疑問,看來玉夜對自己的變化似乎早有所知,東方緋族與西方血族之間混血並不會有什麼問題,自己這種狀況卻顯得相當怪異,「難道是林鈴與妥芮朵血源的問題?」
「妥芮朵這個卑鄙低賤的家族,既然敢將手伸到他們絕對不能接觸的領域,現在,就該是他們失去一些東西的時候了。」
在她身下,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色大地,布滿了蒼白的亡魂與枯焦的死樹。面無表情的亡者用空洞的雙眼看著天空,漫無目的的走在腐敗荒蕪的大地之上,死亡已經徹底抹去了他們的自我,只能用哀嚎與哭喊來訴說在隱藏在心底的恐懼與痛苦。渾身籠罩在漆黑火焰之中的玉夜,就像是一隻掠過地面的黑鳥,用高速飛過了荒蕪破敗的大地,飛向灰暗的遠處。
構成身影的黑沙一陣顫動,似乎是為了配合她那清脆的笑聲,周圍水晶中的血眼一起閃動著奇異的光彩。
看著神情有些灰暗的胖子,玉夜突然露出了無奈的笑容,雙手輕輕交錯在那微微隆起的胸前。隨著少女的動作,她那纖細小巧的身體慢慢融化成了一團黑暗,就像是回到了宇宙的始點,用極其純凈的黑色包裹住了胖子的身體……
時間,空間,一切可以參照的東西全部消失在了黑暗中,失去所有外在感覺的胖子就像是被包裹在了一個晶瑩的黑色玉繭中,聽任著那純凈的黑暗包裹著自己的身體,將一些無法理解的東西篆刻在自己的心底,那如水般的黑暗似乎同時滲入了他的體內,留下了永遠無法去除的印痕。
「而且一個人苟活的話,我怎麼對起的那些死去的人。」
「那就是個大難題了。」聽出了玉夜的發問中別有他意,陳燁有些困惑似的抓了抓頭皮,似乎在仔細思考的低下了頭,「我這個人很怕死,而且不相信什麼天堂與地獄,我害怕那未知的世界,所以不想浪費這意外得來的永生……」
「我,究竟睡了多久?」
知道玉夜是在詢問自己那突然失控的力量,陳燁有些懊惱的皺起了眉頭,對羽翼遠沒有豐滿的他來說,力量是他在黑暗世界中生存的最重要道具,現在還不是可以只靠智慧與頭腦吃飯的時候。自從上次失控之後,胖子就已經詢問過了城中所有的醫生,甚至連T.O.那海量的情報全部搜遍,卻沒有得到任何解釋。魂之傳承的交換方式在各種血族記載中,都是最為可靠有效的辦法,哪怕是在東西方的血族之間進行,都從未有過任何相同的癥狀。
「哦?為什麼我必須選一樣。」
空無一人的教堂中只亮著幾盞小燈,在裝飾著浮雕與壁畫的拱頂中投下了層層疊加的陰影,顯得教堂正廳更為空曠與陰森。明亮的月色順著彩色玻璃直透入室內,光潔的地板上反射著七彩的光芒。
「對我來說,力量是絕對不可缺少的。」
在胖子的意識中只剩下了這片純凈的黑暗,似乎有無窮無盡的東西湧進了他的心底,按照著一種奇特規律引發了無數的悸動。一個渾身赤裸而又透明的身影似乎圍繞著他的自我而旋轉,看似柔軟的她,卻帶著令胖子無法反抗的黑暗。
夜幕下的東京表參道,與僅隔五分鐘路程的新宿截然不同,DIOR、PARADA、LV等造型別緻而又典雅的大樓雲集於這條大街。透明的玻璃幕牆,綠色的行道樹,這條流光溢彩的大街上充充滿著歐洲風格的奢華氣氛,完全不同於新宿或是原宿那怪異而又年輕的風格。
「7000年?還是8000年來著。對我們來說,誰會在乎少算幾百年。」
「現在那些愚蠢的後輩,正為了常世的權力而爭鬥不休呢。」看著相隔如此之久才能重見的身影,玉夜臉上的不快慢慢地消散,「他們已經在全世界都種下了風暴的種子,只等著破土的那一刻。」
「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是否能夠使用這種力量的結果,對現在的胖子來說可謂是至關重要,他絕對不想在原罪之城即將大亂的時候,出什麼岔子,「這就是你問我要力量還是要生命的原因?」
「有點不太夠用啊。」
將雙手插在了褲袋中,胖子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實際卻是想遮住自己真實的表情。在玉夜的面前,陳燁似乎又重新變回了那個整日里擔驚受怕的新生血族,忘掉了一切心計與偽裝。
輕輕豎起了手指,身影的聲音與身影同時暗淡了下去,慢慢融化在空中。
「不可兼得?」
眼前,是玉夜那張溫和秀麗的面孔,就連額角上幾顆細小的透明汗珠都清晰可見。發覺自己依舊站在原地的胖子,打量著周圍的景色,就像是在時光中飄蕩了數萬年般,心底有著奇特的陌生感。
「我會在冰淵中復甦,然後,向他們展示真正的血之榮耀……」
露出笑容的玉夜微微放低了姿勢,就像是收攏翅膀的飛鳥般墜向了洞穴的深處,黑色的火翼在空中留下了點點餘暉,就像是夜空中的慧尾。衝破了濃密的黑霧,墜入洞穴的少女眼前是一片泛著波光的黑色水面。
飄向了面前的身影,玉夜靠在了她身前,用右手抓住了那隻沒有實體的手掌,閉上了雙眼。短短一瞬間,那潮水般的回憶直湧入了她的心底,共同分享著記憶的玉夜時而露出寂寞的神情,時而露出了瘋狂。身影那數千年的時光與回憶轉眼前在她腦海中一幕幕閃過,在那令常人迷失的時光之海盡頭中,玉夜看見了那片純凈的藍色……
「今天,你不要再問任何的東西,在最近一段時間內,我都會住在這座城市之中。」
「嗯。」
前這一片詭異的影像哪怕是噩夢中都不會出現,玉夜卻像是絲毫不為所動的繼續保持著姿勢,在這長達數百米的蛇狀骨龍中通過。終於,黑暗中出現了那熟悉的銀色光點,玉夜背後的火翼一陣揮動,頓時加快了下墜的速度。
依舊穿著黑色短裙的玉夜望著那密密麻麻的光點,灰暗的眼睛中閃動著純銀的光芒,黑色的火焰開始在她身邊匯聚,慢慢凝聚成了三對火焰的角翼。看著空中突然出現的這三對火翼,怪鳥發出了尖叫,恐怖到極點的它們甚至放棄了自己的洞穴,逃逸向了黑暗的遠方。
感覺體內就像是有一股極為渺小也極為堅韌的東西,被黑暗慢慢抽離了身體,每抽離一分,他就多了一絲輕鬆感。隨著最後一滴的離去,籠罩在陳燁四周的黑暗慢慢消解,那皎潔的月光重新映入了陳燁的眼中。
「視你力量使用的情況而定,也許三年,也許只有一年。」
聽到這個意外消息的陳燁神態意外輕鬆,但這看似平靜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沉重。他之所以能夠在腥風血雨中生存到現在,短短時間內就成為了舉足輕重的人物,完全是依靠著隱藏在心底深淵中的復讎與怨毒。亞洲所謂的上層權貴對待他們就像是隨時可以拿來犧牲的棋子,轉眼間胖子的無數好友,就用生命來鋪墊了他們的陰謀。
涼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玉夜停在了祭壇的前方,停下腳步的陳燁不由抬頭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聲音中帶著奇特的震動,由黑沙組成的身影似乎抬起了頭,望著懸浮在面前的玉夜。
似乎想要開口的胖子看著玉夜那蒼白的面孔,最終還是閉上了嘴,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透著蹊蹺,但她卻是不願意解釋這一切。朝著面前的少女深深的低下了頭,胖子轉身走出了教堂的大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身著一件單薄的黑色連衣短裙,穿著灰色絲襪與涼鞋的玉夜,戴著紫色玉鐲的小手緊緊抓著陳燁的衣袖。夜風不住吹拂起她那頭黑色長發,在空中輕柔的飄舞。面色還有些灰暗的陳燁穿著得體的西服與大衣,看似一個普通的中產階級,但眉宇間的神態卻更像是道上的兄弟。
「你在時光海中向我短暫傳送的停息,我全部照辦了,包括對他的庇護與幫助。」聽到她提到了這個話題,玉夜不由本能的掙脫了她的擁抱,「但我實在很厭惡你這次的要求。」
「你沒有猜錯,相隔近萬年的時光,因果再次循環了。」身影推了玉夜的手掌,用手臂輕輕擁住她的纖腰,「我交待你的事情,辦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