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極暗之淵卷

第十章 即位

極暗之淵卷

第十章 即位

銀色的盔甲上沾滿了黑色的污痕,滿身硝煙的迪克站在變成廢墟的大廳中,摘下了黑色的皮手套,看著在陽光中有些模糊的胖子。在他身後,站在一群滿臉疲倦的家族幹部。
迪克手指上的光焰已經開始暗淡消失,胖子的聲音中,依舊充滿了沉重而又壓抑的灰暗。迪克正在選擇,選擇一個對他來說最能接受的結果。如果他覺得自己並不能像他所想的那樣,恐怕他會立刻幹掉自己,然後親自踏上大君寶座。
「我寬恕源氏曾經做過的一切,現在,就給我認真的當一條狗吧。」
額頭上突然爆出了血筋,迪克看著甘農的腦袋,五根手指上突然亮起了藍色的光焰。極度沸騰的光焰扭曲了周圍的影像,竟然凝結成了奇特的藍色晶體。
「龍若琳大人說過,只要我們忠誠,我們源氏就可以作為大人的家臣而存在下去。」
他需要這種瘋狂,只要能夠好好利用,這些源氏武士就是絲毫不輸給狼人騎士的屬下,不,不是屬下,而是最忠實殘忍的走狗。
最後一次拍了拍迪克的肩膀,胖子邁開大步走向出口,在他的腦海中,卻連周圍一片灰塵落地的聲音都沒有放過。
「為了家族,你們都可以去死嗎?」
赤蛇家族僅存的兩位高級幹部,同時也是被稱為甘農左右手的人如此的表現,周圍的其他幹部立刻感受到了那種濃郁的火藥味。迪克與陳燁,這兩位大君寶座的有力繼承者,恐怕馬上就會當場來一個了斷。
「白晝已經是您可以隨意遊戲的時間,但他們好像不太行吧。」
收好了手中的懷錶,多渚余不由低頭看著身邊那依舊跪在地上,在漫長時間中竟然還是一動不動的源氏武士。天空已經越來越亮,用不了多久,一絲金色的晨曦就會冒出地平線外。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在那個女人心裏,你們甚至還不如一條狗。但是,這不正是我們的生存之道嗎?被強者隨意擺布,然後再去欺壓弱者,只要我們聰明,照樣有機會反咬一口。」
儘管眼前的源氏曾經是圍攻「暗夜遊民」的敵人,但看剛剛的意思,他們又變成了屬於胖子的家臣。從龍若琳消失在黑暗中后,陳燁那付若有所思的模樣,讓多渚余不由擔心他是否忘了身邊這些默不作聲的新手下。
在甲葉的摩擦聲中,跪在地上的一名黑甲武士突然抬起了頭,用血紅的雙眼看著面前的胖子。
高高舉起了弧形的長刀,黑甲的武士卻只是低頭望著同伴,胖子嘴角立刻露出了一絲冷漠的笑容。看著鮮血順著傷口不斷地朝外噴涌,他依舊沒有任何表示,只是看著地上的青年割開了自己的肚子。
一腳踢飛了那柄血紅的短刀,陳燁踩在他的傷口上,眼前這幫傢伙竟然擁有這樣的執念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東方家族畢竟是東方家族,血脈延續看來真的比任何東西都重要,胖子冷冷看著腳下的青年。
仇恨!!!
「現在幾點了?」
冷汗順著額頭直流而下,還沒等青年示意同伴砍下自己的腦袋,胖子已經抬起了右手,然後狠狠一腳將他踹翻在了地上。
鋒利的刃口與鱗甲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鍍銀的利刃燒灼著血肉,發出了一種嘶嘶的聲音。面部肌肉不停抽搐青年竟然一聲不吭地移動著刀鋒,繼續進行著這種古老的自殺方式,跪在他身邊的同伴立刻迅捷的站起了身子,從腰間抽出了閃亮的銀刀。
一時間,他們眼中竟然有了一種錯覺,金色陽光就像是帝王的大氅般,緊緊包裹著一個高大粗壯的身體。渾身閃爍著金光的胖子,就像是一個帝王般,看著自己在戰火中的都市。
轉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源氏武士,冷哼一聲的胖子卻沒作任何的表示,雨夜中,西瑪那被源氏騎士撞飛的身影,還深深刻在胖子的腦海中。雖說龍若琳一句話就將這些人變成了家臣,在他的心底,卻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認同感。
「然後,復讎。」
「老爺,請原諒我的插嘴。」
訕笑一聲的多渚余,從胖子眼中發現了那強烈的殺機,立刻乖巧的退向一邊。在狼人騎士陣亡之後,這些源氏武士的確是很大的助力,但他們中卻沒有像西瑪這樣的人,如此簡單的轉變並不能代表他們會像狼人那樣對陳燁忠心耿耿。
「哼。」
「你忘了NS大樓總部里的這些。」
「我期待你所許下的未來。」
她最後留下的那句話,已經勝過了世界上任何一種威脅,胖子不得不認真考慮,自己究竟該如何應對一個竟然連靈魂都能囚禁毀滅的對手。操縱活人神智並不是什麼令人吃驚的事件,但像她這樣連死者靈魂都能毀滅的表現,就算對異民來說也近乎是怪力亂神,但胖子卻不敢把剛剛發生的一切,都當成是她所施放的一個幻術。
「他的一切都由我繼承,不管我如何處理赤蛇這個旗號,他都會在地獄中看著我,看著我擁有一片絕對自由的土地。」
「哈,在黑暗中繼續掙扎的狗嗎?現在,我好像倒有點喜歡你了。」
婉約的黑色身影已經消失,胖子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前,看著城市中到處閃動的紅色警燈。
「東京是個令人意外的地方,十字軍、血族、狼人,想賭上一把的人意外的多啊。」
「我知道的他遺囑。」
不出所料,身後並沒有傳來任何危險的氣息,直到乏力疲勞的胖子快要走出大廳,才響起了迪克清爽的聲音。
隨著「暗雲縛魂歌」的消失,東京的夜空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在天邊那絲微弱的晨曦中,消防車與警車像螞蟻般擠滿了街道,異民撤離之後的都市終於恢復了原本的機能,開始清理這些黑暗貴族所留下的災火。
滿肚子苦水的胖子,揮手喝退了大廳中所有的人,站在窗外接受著那灼熱的陽光照耀。明明陽光對擁有太古血脈的他來說,根本不再具有任何威脅,陳燁卻感受到了一絲隱隱的灼痛。
嘴裏吞著血沫的青年抬頭望著胖子,語氣卻恭順了很多。這是他第一次與胖子對視,眼前這個一直被源義信所輕視的賤民,眼中卻有著異樣的從容,一種對死亡與鮮血的從容。
唯一讓他擔心的是,龍若琳最後那奇妙無比的動作,她竟然能夠將虛無縹緲的靈魂聚集在自己指邊,然後信手捏碎。看來自己惹上了一個有些麻煩的傢伙,原本根本是打算找機會賴賬反悔加上倒咬一口的胖子,只能無奈的苦笑著,怪不得龍若琳不需要他作出任何的保證,也不需要什麼靈魂契約。
「是5成。」
「大人,作為您的家臣,你想讓我們不名譽的去死嗎?」
「源義信公的五男,源清平。」
「只要能夠這樣,哪怕是用性命來交換,我們也會當好一條咬人的狗。」
「我只有這麼點時間,除非我想他這麼多年的心血,就輕易毀滅在了血族手上。」
雖然是完全相同的回答,胖子的語調卻比回應多渚余時兇惡了許多,從武士面甲之後他看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眼神。
「在痛苦中掙扎吧。」
「大人究竟對我們有什麼不滿?」先前發問的源氏武士保持著正坐的,直視著胖子根本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殺人與被殺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的差距,強者與弱者之間,也只是相對而論的階級而已。在這種強烈的屍臭與血腥中,胖子真正感受到一種融合進黑暗的快感,不再像過去那樣,總感覺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幔。
腦中冒出了這個奇怪的念頭,站在金色陽光之中的胖子突然別過了頭。
「我知道,這是他希望的結果。」
「你接下來會幹什麼。」
「那又如何?」
「還有更過分的。」
看著迪克充滿憤怒的雙眼,胖子感受到了藍色光焰所帶有的恐怖殺傷力,卻沒有做出任何防禦的動作。刻意壓低了聲音,他湊在了迪克耳邊,一字一句的說著甘農的遺囑。
「在下源氏三郞賴利,稍後會自裁以抵擅自行事之過。」
「名字?」
沒錯,徹頭的仇恨!家族被陷害同族被屠殺的仇恨、被上位者如此隨意擺布的仇恨,這個血族眼中的神情幾乎與當年胖子所擁的一模一樣。眼前的並不是一個屈服於自己的家臣,而是一匹滿是仇恨卻又不得不屈服的狼。儘管擁有這些源氏遺民充當部下是一個很大的誘惑,胖子卻更想趁著伊邪廷等人在身邊的時候,直接除掉這些有可能爆發的定時炸彈。
「我知道源氏曾經對大人有過相當的冒犯,那就由在下來向大人謝罪。」
「抱歉,我沒什麼機會帶全屍回來。」
「你想對我說教嗎?」
不停大笑著的胖子一把將源清平扔在了地上,這些傢伙雖然有著近乎愚蠢的高傲,但卻會有極大的利用價值。無論是讓他們去咬人,還是充當炮灰,只要自己能夠拿捏住源氏家族存亡的要害,他們就會是最好最聽話的走狗。
「毀約的代價極其高昂,我認為你不會想在死後,靈魂依舊承受著永遠的折磨。」
在經歷這充滿死亡與黑暗的一夜之後,不知為什麼,他心裏相反充滿了清明與爽快。
笑起來的陳燁拍了拍迪克的肩膀,在手掌下傳來的感覺,卻意外的脆弱與普通。回想當初剛剛來到東京時在烤肉店中的對峙,現在的胖子已經感受不到那種壓迫神經的危險,現在他與迪克共處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甚至,他比迪克還要更高。
難道說,是因為自己真正變成了黑暗的一部份?
一把將青年從地上提了起來,胖子幾乎是緊緊貼著他那張因為失血而蒼白的面孔。
「這麼想讓源氏存在下去?那個婊子已經說了,你們已經成為了通緝的對象,只有死路一條。」
「那又如何?」
「忘掉一切,儘力掙扎而已。」
「你有些過分了。」
「我們損失了2成的幹部,並不算多。」
「5.37分,老爺。」
想成為英雄或是霸者什麼都可以沒有,唯一不能沒有的就是命運女神的關注,習慣抓捕奴隸的多渚余,遠比其他異民更懂得力量與運氣的重要。就算你擁有再高貴的出身,一旦失勢,並不會比那些奴隸更幸運。
從胖子的回答里,迪克立刻猜出了其他幹部的下場,這些幹部的確沒有必要,但陳燁如此處理的手法,總是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快。赤蛇家族重要的幹部等於是已經全部死亡,剩下的只是些負責各塊生意的管理人而已。
「但是,我對你的這種做法,相當的不滿意。」
從陽光中慢步走出,胖子湊到了迪克的身邊,兩人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那極其微弱的鼻息。在兩個人身上,都有著完全相同的血腥味,充滿了腐臭與沉重。
只有真正從屍山血海中走過的人,才會有這種任何死亡與流血,都已經不能再讓他動容的眼神。無數次從陰謀殺戮中渡過的陳燁,已經擁有了不輸給任何親王權貴的威嚴,雖然還比不上龍若琳那種執掌萬物的透徹,卻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的異民。
「小人多嘴了。」
望著腳下因為災難而吵吵嚷的細小人群,胖子幾乎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種被他人肆意玩弄的痛苦,在不知不覺間,漫漫長夜已經過去,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的胖子側過頭,望著早已經從藏身地中走出,侍立在自己身邊的多渚余。
「我們只能掙扎,沒有任何可以喘息的地方。」
「一切罪過全部由我來承擔,請大人原諒源氏家族過去對您的無禮。」
胖子不由大笑起來,管他是不是因為對龍若琳的畏懼,這些傢伙多少讓他感受到一點利用的價值了。不是在黑暗中掙扎,就是在黑暗中毀滅,失去領地與家族的異民,其實也就是一條四處覓食的野狗而已。
拍了拍手,得到暗示的多渚余立刻帶著幾名手下,恭敬的將一個包袱放在了兩人的當中。隨著包袱皮的解開,迪克的瞳孔頓時擴大了,在他面前,是一顆閃動著金屬光澤的頭顱,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雖然大部份異民對陽光都只是會感到身體上的不適而已,但跪滿大廳的源氏血族卻不在此列,無論他們身體內是屬於吸血鬼還是屬地東方緋族。沒有太古的純正血脈,或是以百年為單位的生活與修鍊,哪怕是幾秒鐘的時間,都會變成一攤燃燒的黑灰。
雖然還不算十分清楚她的真實身份,胖子卻絕對不相信,像她這樣隨手掐死源氏家族比掐死蚊子還簡單的人,竟然會玩一個假把戲來恐嚇自己。
抬頭看著胖子的異民管家,眼神幾乎只能用崇拜來形容,先是源氏、再是血腥宮殿、最後卻是一位雖然不認識,卻可以輕易宣判最高評議會長老的存在。他沒想到一晚上竟然會有如此多的大人物卷進了東京的動亂,最終結果卻是自己主人得到了最大的好處。
「這是他所希望的。」
從腰間解下短刀的源氏武士一把扯下了面甲,露出了一張極其年輕的面孔,血紅的瞳孔中倒映出了短刀閃動著光芒的刀刃。沒有半點遲疑,也沒等胖子任何的指示,他已經將短刀插進了腹部。
「你來晚了。」
「沒有什麼不滿,我只是看你不順眼。」從懷裡摸出最後一根皺皺巴巴的雪茄,胖子根本看都不看地上的源氏血族,「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