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一章 收拾殘局
林紫寧被阿刃的熱情弄得一愣，隨即，甜甜的笑容浮現在唇邊，但聽見『姐姐』這兩個字后，林紫寧的笑容窒了一下。
「三界五流比斗已在一個小時前塵埃落定，該發生的意外，都發生了，該死的人，也都死了，所以，我告訴你的事就是，你遲到了。」
「這是什麼？」
阿刃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會做出什麼來，是殺掉林成一么？
「什麼？」
阿刃掙扎著站起之後，又俯下身去，自腳下架起了言盟，言盟靠在阿刃肩上，腦袋微微垂下，生死不知。
昆達正色道。
言盟的聲音微弱，猶如蚊吶。
言盟說韓飲冰沒事，這是唯一一件令人舒心的事情了。
阿刃接過，翻了幾頁，心中疑惑，那上面全都是一些姓名與聯繫方式，還有幾句簡單的評語。
「說起來，義父還真是一個成功的教育者。」
「師父說了，此次三界五流之會，詭異之處甚多，皇甫超塵將你騙至此處，恐怕是要借葯門的信物來開啟一個大秘密，自從與你失去聯繫后，他老人家便讓我日夜兼程趕來此處，並調附近三省的藥王弟子時刻待命，待看看此處的形勢，再與你商議后，我們布置人手以策平安……」
如果能早來半月，如果在自己沒有被弼十力擄走前便擁有這些人手，那自己能做多少事啊，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狼狽不堪，人在局中不知所處，茫茫然的成了一顆棋子。
「就是這個……」
阿刃好似很感興趣，不過林紫寧卻感覺得其中的疏離，她卻還想再努力一次。
不用林紫寧吩咐，屏幕上面就出現了那個人的臉，是……阿刃。
就在他心頭繁亂的時候，一個可以給他答案的人出現了。
想起楚仙來這個武技通玄的超級高手，阿刃也想起了他留給自己的東西。
「師父把隱世葯門完全交給你了。」
阿刃從來沒有跟男人親熱的習慣，他伸出拳頭去，準備用這東西跟昆達的臉親熱親熱。
這時，有人敲門，林紫寧看了一眼阿刃，阿刃知道自己等的人到了，急忙站起身來去開門，在半小時前，他已經把韓飲冰的下落告訴了林紫寧，林紫寧派了人手去接他們。
這時，那個焦黑的大坑中央，一堆殘碎青石下，一個人影掙扎著爬了起來。
「阿刃阿刃我好想你呀！」
神奇的體質再一次救了他，也救了言盟。
「大師兄，告訴你一件事。」
阿刃認出了劍柄上的三個字，手握著這柄名為『眼兒媚』的奇妙武器，他可以感覺到有種力量正在這柄劍中流淌著，那感覺如同流水，蜿蜒流轉連綿不斷，細若孱孱之水而又莫可抵禦。
「一個本子，黑色的，這麼大，挺厚的。」
昆達一邊嘟
阿刃看著林紫寧，今天林家的作為，林紫寧應該是背後的操縱者吧，做了那些大動作她還能若無其事的與自己見面，談笑風生，擁有這樣的心態，她也經歷了許多吧，也不是以前的千金大小姐了。
從某些方面來說，林成一還是很愛阿刃的，他認為他該給阿刃一些東西，讓他明白這個世界的殘酷，方法雖然讓人難以承受，但是效果確實良好。
啊？
阿刃問著，他的表情很沉靜，還有那麼一點關心。
阿刃掂掂手中的小本子，知道這東西有多重，藥王半生的心血盡在其中，可惜的是，來得太晚了啊。
三界五流維持了幾百年的和平局面，從此徹底的打破，八個世家，已有一個名存實亡，被其他勢力所滅，待這一場動亂過後，這世間又會有幾個名字繼續流傳下去呢？
許仙……
「小師弟，我也好想你。」
阿刃伸頭進來瞅了一瞅，頓覺眼花繚亂。
「姐姐，好久不見了。」
昆達說著上面的話時，滿臉的肅穆。
「這個……」
「騙你的了。」
昆達愣在當場，一顆顆的汗珠自額頭滾落。
阿刃接過話來，他的聲音與表情都是如此的平靜，以至於林紫寧根本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阿刃想起了楚仙來最後一擊時的威勢，簡單、直接的一劍，便完完全全的擊潰了許仙。
怎麼會這樣……？！
在這一刻，她忘了算計得失，忘了自己的使命，她也不在是那個操縱陰謀、操縱他人生死的背後黑手，她只是一個單單純純的、為自己關心的人能劫後餘生而無比欣喜的女孩子。
起死回生的奇迹除了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外，還發生在了他的身上，只憑這一點，就可以斷定兩人間應該有著某種聯繫吧。
「見是見過。」韓飲冰眨著無辜的眼睛，「上次弄燒烤的時候，你用來引火的是不是它？」
「我並不恨他，真的，他只是選擇了他認為對的手段來培養我。」
阿刃明白了自己當初的無知與可笑，也懂得了深沉與隱藏，短短几年能將阿刃性格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林成一功不可沒。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
「……」
「我明白，我不恨他，但是我仍然不想見他。」
昆達想著如果說自己被人騙了，困在白玉京里足有半個月，這半個月里吃喝玩樂無比悠閑，不知道眼前這小師弟會不會氣瘋了，為了他的健康與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還是不說為妙。
「大師兄，你怎麼和阿冰在一起？還有，既然你和阿冰在一起，阿冰怎麼可能被人捉住？」
「少來！」
言盟被放上了擔架，皇甫凌
「……也許吧。」
半個小時后。
阿刃笑著，猛得上前一步，兩臂一擁，將林紫寧摟在懷裡。
「算你識相，待會兒賞你一大碗。」
林紫寧捂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屏幕上的劫后慘狀。
如果能善用這種力量的話，能將武技提升到一個相當高的境界吧。
阿刃看見昆達，便有了這個疑問，昆達的武技水平如何阿刃心裏清楚，那是鍊氣頂級的水平，等閑武者根本近不了身，如果說遇到了太強的對手，以至於打輸被困，倒是也有可能……但那樣的話，除非對手是楚仙來一級的絕世高手，否則激斗中昆達必然會受傷，現在看這昆達，紅光滿面、精氣神十足，不但不像受過傷的樣子，反倒像是放了大假才剛剛歸來，滿臉的幸福安康。
在這一刻，兩人彷彿回到了過去，那些充滿溫情的日子，如果不是那個陰謀，也許那種日子能夠持續到今天吧。
「對了，小師弟，師父他老人家讓我給你帶來點東西，說你可能用得著。」
「挺住啊，你看，有人來救咱們了。」
阿刃眯起眼睛看著他，屋內殺氣縱橫。
林成一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做的那一切又有什麼目的，隨著年齡與閱歷的增長，阿刃已經可以理解了。
「暫時沒有……」
阿刃用一種很好笑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我也想你。」
待災難過後，張目望去。
燦燦然的金色光罩，在強烈的氣流中猶如一閃即逝的燭火，轉瞬便滅。
爆炸中，阿刃藉著突如其來的靈感，利用言盟手上聚集了大量五行之氣的九九圓命盤，立下了一個用於護身的『金湯』之陣。
阿刃笑笑。
昆達聽著阿刃的話，張開嘴，且有越張越大的趨勢。
眼兒媚。
活著真好。
黑色長褲，白色上衫，林紫寧今天穿得很休閑，不過，黑與白，這種簡單色彩的搭配，卻正適合她的安靜而又典雅的純粹氣質，她就站在那，淺淺的笑著，兩個小小的酒窩在嘴角浮現出來，是一種久別重逢的開心笑容。
林紫寧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
「不許笑話我！」
手指在腰上一扣，一柄柔若碧水的美麗武器便持在持在了手中。
阿刃看著他，哭笑不得的感覺自心底升起。
林紫寧有點想嘆氣的感覺。
「他很好，身體不錯，一切都很好。」
那時的阿刃的確太天真太衝動，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上，以為用自己的熱情就可以改變一切。
有種猶如回到家人身邊的溫馨感覺，讓他覺
阿刃也笑了。
阿刃回頭沖林紫寧嘿嘿笑著，他記得以前在林氏大宅時，林紫寧的房間里便有一個專門裝衣服的房間，那個房間可比眼前這個大多了。
他的面孔焦黑，身上的衣服殘破不堪，站起後腳步不穩，幾乎跌倒，踉蹌幾步才站穩，完全是一副劫後餘生的凄慘模樣，奇怪的是，他的身上沒有傷口。
林紫寧看著阿刃的眼睛，希望找出以前那個熱心而又衝動的熟悉影子。
如此威勢，是不是藉助了這柄劍的力量呢？
也許是察覺到了阿刃的殺氣，昆達有些急了，他向韓飲冰求援。
把和平寫在臉上，用小範圍比武的方式來解決八個世家的糾紛，這種方式可以在短時間內壓抑著某些人擴張的野心，但當某一方的實力強大到足以無視規則的時候，規則必然被他踩在腳下。
「怎麼了？」
昆達用手比劃著。
可時間實在是過於匆促了，『金湯』之陣並不完備，另一方面，此次爆炸的威力實在是太強，那鋪天蓋地的光芒與震蕩，猶如世界末日一般！
林紫寧沖阿刃瞪眼睛。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半圓形的別緻窗戶，寬寬的窗檯，想必坐上去是很舒服的，屋內的布置清淡典雅，角落裡還有一個小門，打開后，裏面是一個大約二十平米的小房間，恐怖的是，這二十平米里掛得全都是衣服，各式各樣的衣服。
昆達張開大手，將韓飲冰與阿刃一起擁在懷裡，接著，便學起了韓飲冰，將一張長滿鬍子的臉往阿刃肩頭蹭去。
一次突如其來的爆炸，給本次的『天秤演武』畫上了一個並不圓滿的句號，也可以說，自此以後，將再沒有『天秤演武』這個名詞，這個持續了幾百年的盛會，就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里。
「還真是姐姐你的風格。」
一陣嗡嗡的轟鳴聲接近，幾架直升起在空中飛了過來，片刻后落地，從機內奔出數個拿著擔架的醫護人員。
可惜的是，她沒有找到，她只看到了一雙沉靜的眸子。
這張面容阿刃曾在夢裡見過很多次，他也曾經想過見到她時應該說些什麼，不過，真到了見面的這一刻，他卻把一切準備全都忘了。
她咬了咬嘴唇。
「義父……他還好吧？」
阿刃懂得自己，不管怎麼樣，林成一對他的背叛，都是他生命中無法抹去的一個傷痕，只有兩種情況下他可以無視這個傷口，第一種，他四大皆空忘卻一切仇恨可以出家做和尚了，第二種，他的心性已經到了將仇恨埋在心底，不在表面上露出絲毫的痕迹，到了這個時候，曾經那個天真的阿刃就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
「我記得在這裏的
林紫寧垂下頭，玩弄著桌上的茶杯。
是林成一和她親手毀掉了阿刃的天真，而現在她卻要從阿刃身上找出自己毀掉的東西，這，豈不是一種妄想么？
沉默了半晌。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
留在這裏，因為剛才言盟透露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給他，韓飲冰被困的地方。
百平方米的青石擂台都被完完全全的掀開，就像是一張被掀去了麵皮的臉，血肉模糊著，只餘下一個焦黑的大坑上面，覆蓋著成堆的青石殘片。
「小子，沒死吧？」
種種思緒在阿刃腦子裡盤旋著，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有太多的事情發生，阿刃卻有大半的時間不在場，一些與他有關的事情，比如許仙的身份、秘洞里藏的是什麼、最後的爆炸是何人所為，這些事情他都不了解，但他卻又不能坐視不理。
門打開后，阿刃看清了門外的人是誰，門外的人也看清了他，於是，一秒鐘之後，一個嬌小的身軀猛得撲進了阿刃的懷裡。
韓飲冰遞給阿刃一個黑色小本子。
接連不斷地爆裂聲持續了足有一分鐘，衝天而起的煙塵幾十裡外都能看到，大地在搖晃著，猶如水波紋一般的震蕩從中心處向外擴張而去，甚至在半裡外的高塔上，都能感覺得到腳下異常強烈地顫抖著。
「什麼？」
「我哪敢啊，還想吃姐姐做的好吃麵條呢。」
從自己身上想到阿刃，林紫寧終於明白了林成一在阿刃身上栽下的種子，長出了什麼樣的果實。
「重色輕友重色輕色……」
可惜的是，許仙如今不但雙臂盡斷，受了足以致命的傷害，而且與楚仙來一同進了秘洞。
林成一用陰謀與血給天真的阿刃上了一課，這就是林成一的教育方法，也許在他看來，如果阿刃挺不過這一關的話，也就不配成為他林成一的兒子吧。
「是啊。」
「父親曾經提過，他並沒有害你的意思，他的目的，是想讓你更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弱肉強食、勝者為尊……」
「給你，阿刃，這就是昆達師兄用來點火的引柴，不過被我救下來了。」
昆達轉移話題轉移的很成功，阿刃果然被他話中的東西給吸引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要求阿刃也一起去醫院，阿刃拒絕了，他知道自己沒事。
這個畫面，若是畫在畫布上，應該有個名字叫做『恐怖』。
「這是隱世葯門的三千名在籍弟子的名冊，與隱世葯門所有資產的明細。」
阿刃問昆達。
「關於那件事……」
阿刃只來得及將言盟壓在身下，如龍捲風般的氣流便襲卷到了他的身上……
為什麼要此刻提起父親呢？是因為他還沒有忘記那次的欺騙么？
阿刃知道這大師兄有時候糊塗的
林紫寧沒有說，不過她相信彼此都知道那指的是什麼，林氏的奪嫡之戰，林成一把阿刃當做棋子犧牲的那一次。
林紫寧笑了。
一種莫名的喜悅自心底泛起，林紫寧面容上綻開一絲髮自心底的笑容，甚至笑出聲來，惹得身旁的幾個林家弟子驚訝地看著她。
「嗯？什麼？」
「阿刃，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
「還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吧？」
昆達一邊說一邊在自己背後的大登山包里摸著，摸著摸著冷汗就下來了。
阿刃此次出來，就有增加閱歷，做出幾件大事，讓藥王對他刮目相看安心將葯門交與他的意思。
於是，亂世就降臨了。
「好久不見了。」
阿刃愕然，雖然知道藥王對自己寵愛有加，並且在言語間有過要將藥王交給自己的意思，不過，藥王與他都知道，阿刃如此年輕，不論是威望還是閱歷，都不夠領導一個如此龐大的門派，所以這事也就是在口頭說說而已。
林紫寧同是在林成一的這種教育下長大的，這三年中，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富家小姐，到一個將人命視做數字、用最小的犧牲來換取勝利的操縱者，林紫寧完成了自己的蛻變。
楚仙來恨許仙入骨，許仙就算擁有能夠起死回生的奇妙體質，恐怕在楚仙來手底下生還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吧。
「小師妹，你見到我的東西沒？」
來此處不過二十余天，還不到一個月，就出了這麼多事情，三界弟子一一出現，所謂的挑戰，只不過是大家商量好的一齣戲，而這齣戲碼演到半途，又有了擎天閣的插手，情勢一團混亂，最後的這個爆炸，又是哪位策劃出來的大手筆？
天空中還未散去的黑褐色塵灰、地上似乎還冒著黑煙的土地、一片片散落在四周的殘碎石頭……
阿刃抬頭望望天，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滿是煙塵的骯髒空氣，感覺不錯。
「你也變了。」
阿刃緊緊地摟住了韓飲冰，雖然只是分隔半月，但兩人均是幾歷生死，再次相見，猶如隔世。
昆達口中的嘀咕證實了阿刃的猜測，阿刃聽了這話，冷眼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個將要被自己掐死的人。
說起自己曾經吃過的美味麵條，阿刃頓覺嘴裏分泌物增加，說實在的，自從上次嘗過林紫寧的手藝后，這幾年裡，他還沒吃過那麼好吃的麵條，真是三年不知肉味啊。
就在這時，韓飲冰『撲哧』一聲笑了，說出的話救了昆達的小命。
想到這個名字，阿刃有種莫名的遺憾感覺，他究竟是誰呢？
靠在他身上的言盟微微地動了一下。
「什麼事啊？」
韓飲冰把臉捂在阿刃胸口，嗚嗚咽咽的喊著。